第25節
嚴澹聽到浴室里淋浴頭嘩啦啦的水聲,但是從磨砂玻璃門上,卻看不到陶清風的影子,不由得疑竇叢生。 他站到浴室門邊,敲了敲門,問:“小陶?” 沒有人回答他。 嚴澹只好拉開了浴室的門,嚇了他一大跳。 陶清風昏倒在淋浴頭下面,連著睡袍被泡濕了。嚴澹連忙走過去,一邊喚他,一邊想把他扶起來,看看哪里有沒有摔著。 他的手剛伸到陶清風身邊,忽然看到陶清風眉頭緊蹙,很不舒服的樣子,不知是因為熱水還是別的緣故,臉有點紅,聲音卻很痛苦: “別……碰我……” 陶清風還閉著眼睛,并不是清醒的樣子,好像只是在做夢。 嚴澹的手就僵在了原地,花了大概一分鐘來想這都是什么事——畢竟他也半夜醒來,頭腦還不是很清醒。 陶清風為什么會昏倒在浴室里,做的又是什么噩夢?嚴澹并不想去深究,但并不妨礙他想到今天把陶清風從謝國珉手中救出來時候,他那副遭受磨難,令人心疼的樣子。 嚴澹心中暗嘆了口氣。他不能去扶陶清風的手,只好又去攬住他的腰把他扶起來。陶清風身上泡過水的浴袍直接順著手滑到了地上。嚴澹猝不及防便抱住了一個溫熱的身軀,把他自己的衣服也弄濕了。 嚴澹愣了一秒,在看了看好像并沒有哪里摔青碰腫之后,轉開了視線。其實用不著尷尬,嚴澹心想,陶清風有的,他也有……但這姿勢,加上陶清風的睡袍沒了,實在有點…… 可憐的小陶,白天才被謝國珉那樣嚇過一遭,差點就要被……嚴澹心中一沉,不受控制地想,小陶說他以前不懂事,那是不是也被謝國珉像今天一樣強迫過呢?那個時候,有人會去救他嗎?如果沒有,小陶…… 不能去想,嚴澹壓抑著不知所起的怒火,定了定神,本來試圖叫醒陶清風,但又覺得這情景實在有些難堪,干脆悄悄把他送回房間。這樣小陶心理陰影也會小一點吧。 于是嚴澹攬著他的腰,把陶清風抱起來??吭谧约簯牙?。陶清風被這番折騰都沒醒過來,不得不說那噩夢的威力還是很大。 但嚴澹懷抱傳遞的溫暖,讓陶清風稍微恢復了一點點清明,他半醒半夢之間,感覺到自己被抱在一個令人安心的懷里,向前走去。這種暖意,讓陶清風終于掙脫了身體原主人噩夢的束縛,卻沒有清醒過來,而是陷入了另一個夢里。人在夢里總是會忘記很多事,也會放任自己想到很多明知是荒唐的東西。 陶清風靠在嚴澹懷里,迷迷糊糊道:“……燕……?!?,莫……笑我……” 五陵年少,春衫翩翩。自己卻是不堪而狼狽的樣子。夢里陶清風的最大的虛榮心,也不過是在對方面前,假裝自己的“淡然”而已。 雖然對方也從來沒有笑過他,但清貧的讀書人,在少年時,尤其是燕公府家世襯托之下,總有幾分敏感自卑之心。在清醒時被理智的自矜封存了許多年,卻在孤獨的夢境里展示出原始幼小的軟弱感慨。 陶清風的聲音很小,含糊的呢喃。嚴澹就沒聽清音調是幾聲,也聽不清那個吞音的“生”字,以為陶清風是在說:“嚴澹,莫笑我?!?/br> 雖然嚴澹有些奇怪,陶清風不是一直叫自己嚴老師嗎?依他的多禮,也不會隨意直呼名字吧。估計是小陶昏頭了迷迷糊糊的,吐露真言時,才會叫自己的大名吧。 嚴澹心中一痛:原來小陶心中的塊壘并不輕,而且還擔心自己,會笑話他? 不會的。嚴澹暗自心想,他的理智告訴自己:哪怕小陶從前的確不懂事,和謝國珉有過什么,那也已經成為過去。自己也沒有絲毫看輕他的心。 可是他的感情卻并沒有理智那樣大度……嚴澹知道自己心中怒火在燃,思緒非?;靵y,甚至連身體都煩躁起來——他深深吸了兩口氣,不明白那股莫名躥起的波瀾心境從何而來,讓他出神地、借著窗外街燈的光線,盯著陶清風的臉看。 這張臉,再細細地,一寸寸眼神描摹過,依然覺得,說不出地熟悉,好像在夢里早就見過。 嚴澹忽然意識到,自己低下頭去看陶清風,頭好像低得太近了,他趕緊仰起身子,結束了那一瞬間的恍惚。 嚴澹把陶清風抱回床上的時候,小心地不碰到他的手臂。又替他把被子蓋好。清理了一下浴室滴出來的水,把那套泡濕的睡袍丟在洗衣機里了。做完這一切,他本該回到自己房間里睡覺,卻絲毫無睡意,干脆坐在開放式書房那里,一邊觀察著陶清風房間的動靜,以免陶清風有個什么萬一。一邊處理著工作上的事情。 雖然明天是周六,他沒有課,但是大學教授并不輕松,有許多項目和文獻要看,還要指導學生的論文,即便他每周的課不多——為了評副教授的課時重負已經卸下了,依然要努力工作。 好在,嚴澹很勤奮,且一貫如此。他把時間安排好,有效率地工作,今天白天,還有空陪陶清風,去警察局和公寓,處理完后續。 等到周日,也能騰出時間和鞠律師好好談談,然后把小陶送回影視城。自己晚上得回嚴家吃飯。他們兄弟,每個周日總要去陪父母的。 嚴澹心想:二哥是今天白天,準備和謝東來在華太金融會議上見面吧。他竟然暗自有些期待,二哥究竟會怎么敲打謝東來。想必明晚小聚,會有很多可以說的東西了。 嚴??赐炅宋墨I后,才想到昨天晚上微博上面的事情,連忙摸出手機來看看,自己微博下面,有沒有什么需要刪除的東西——然后哭笑不得。 @華大歷史博主:老師開恩!下周一就交!我保證!//@萬里云霆:你的博士論文二稿還沒交。//@華大歷史博主:居…… 這條微博下面,充斥著學院派愉快的笑聲,慰問被催交博士論文的博主還算善良,不少粉絲殘酷表示:不許刷微博了,閉關去,再刷微博就舉報……好一派塑料情誼的嘴臉。 嚴澹又登了陶清風的明星號,去觀察一下有沒有需要刪除的東西,雖然他想cao作這個微博號和他的互相關注一下,但又想到這個微博其實是他的團隊在打理,粉粉黑黑的到處竄也沒意思,估計公司也不讓他隨意關注別人,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發現《歸寧皇后》劇組的導演、兩位演員都和陶清風進行了互動?;蛟S小陶也該回應他們一下?嚴澹不太懂娛樂圈的規矩,作為一個信息記下來,待會讓陶清風去決定吧。 經過了一夜,粉黑都消停了不少。 陶清風那條改名字的微博,由于有《歸寧皇后》官微,和相關幾個主演的稱贊,也難得地過了萬轉,雖然這在娛樂圈是很小的數目了,但相比這個微博從前,流量委實大了不少。雖然被黑子搗亂了一波,但總體上仍然是正面的聲音更多。 不過,最外圍的那種路人,也依然覺得,都是同一個制作團隊,娛樂圈的互相商業吹捧作風,都是事先計劃好的,不過如此而已。 嚴澹見沒什么大事,放下心來??纯斓搅c,陶清風也差不多該醒了,就去弄早餐了。 陶清風六點醒來。他昨晚做了兩個夢。前面的夢到了謝國珉。后面的夢到了燕澹生。 謝國珉的那個夢,陶清風并不想去回憶,這個夢很糟糕。哪怕僅略在腦中閃過片段,都讓他胃酸翻涌欲吐。 燕澹生那個夢,雖然溫暖卻并不是很清晰,陶清風在模模糊糊間,似乎被燕澹生抱住了,自己看著他那張記憶里明媚的笑臉時,還讓對方不要笑話自己…… 前一個關于謝國珉的夢,是身體原主人的記憶,陶清風處于原主人的視角上,卻無法感受到他的情緒和心聲,對于這個夢自然是厭惡抵觸不已??墒巧眢w原主人在那視角中的動作,十分迎合謝國珉——進一步加劇了陶清風嘔心之感。 后一個關于燕澹生的夢,卻是陶清風自己的情感投映??墒?,即便自己想念大楚和故人,為什么會夢到被燕澹生抱住,他和燕澹生沒有熟到這種程度,他們甚至連朋友都不是,更不曾擁抱過——所以這不是回憶起過去,而只是陶清風單方的想法。 陶清風忽然有些害怕,害怕去想清楚這個夢產生的原因,害怕去想清楚自己內心深處埋藏的東西。尤其是,這兩個夢,是相連的。是不是代表著他受了謝國珉夢里的某種影響后,潛意識想到的卻是燕澹生。但凡有這念頭冒出一點,他就仿佛被攥住了心肺,難受得透不過氣來。 君子自當無懼,但,那般想法,愧對君子。陶清風心想:斯人已去,怎可……不敬。 可是,那縷即使嚴厲斥責自己壓下,卻微弱的不自覺的甜蜜,依然縈繞在心頭,并進一步成為他勒緊心房的痛苦來源——終究只是夢,逝者如斯夫。 從夢中沉思中醒悟過來時,陶清風猛然才想到,自己居然躺回了床上?昨晚最后的意識,是被淋浴頭沖了一臉。 自己是在浴室昏倒后,嚴澹發現了他,扶他回床上的嗎?陶清風已經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記憶了。他試圖把雙腿伸下床,從被子里露出的軀干讓他又是一呆。 他的睡衣呢……對了,摔倒在浴室里后,他的睡衣應該濕透了。 陶清風有些尷尬,在嚴澹聽到響動,敲門進來,四目相對的時候,這股尷尬之意愈發濃厚了。 “你的睡衣晾干了?!眹厘J掷锉е氖亲蛲硐匆聶C甩干后的睡衣,后來又放進烘干機里烤干了。他把陶清風扶得坐直。被子從陶清風身上滑下去。陶清風身上什么也沒穿。他不好意思地低著頭,嚴??焖俚匕阉屡诹怂对谕饷娴募缟?。 “嚴老師,昨晚我做噩夢了,半夜醒了,才想去洗澡。我不該……”陶清風檢討。 嚴澹關切道:“做噩夢?是——”他忽然住了口,因為想起陶清風在夢中說那兩句“別碰我”,和“莫笑我”。 小陶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孩子,嚴澹大致能猜到是關于什么的噩夢,更不能刺激他了。嚴澹安慰道:“你昨天受驚過多才做噩夢。下次還是先來告訴我,不要再自己一個人逞強了?!?/br> 陶清風反?。骸拔乙詾榭梢缘?。而且那時候是半夜,不想打擾嚴老師?!?/br> 嚴澹搖頭道:“與其被摔昏的巨響打擾,我寧愿被你敲門聲打擾?!?/br> 陶清風羞愧得想鉆到地下去。嚴澹見狀也不說教了,道:“收拾好就來吃早餐吧。你要多吃一點,昨——”嚴澹本來想說昨天抱著他的時候,發現陶清風太瘦了,想到懷抱里柔軟的觸感,眼中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窘迫,緘口不言。 陶清風沒注意到那抹停頓,他今天的手已經好些,可以自己簡單洗漱了。他看著嚴澹幫他去流理臺上取洗漱工具,心想,嚴老師,真是個很溫柔的人啊。 這樣的人,是自己的朋友,是自己的恩人。陶清風覺得這是到陌生時代以來,自己遇到的最幸運的事。 早晨,嚴澹載著陶清風去了警察局,做詳細筆錄。一直做了三個小時,警官根據昨天在醫院初步了解的情況,事無巨細問了陶清風一百多個問題。很多問題陶清風的確是沒有記憶的,他也不隱瞞,被警察正問反問側問,也問不出花來。警察基本斷定陶清風的失憶是真的。 “謝國珉的罪好定,有攝像頭、現場擺設和你受傷的醫院證明?!本賹μ涨屣L說,“但是莊宇徽……他跑路歸跑路,卻不好定罪。他雖然扣押你的身份證和銀行卡,但法律意義上,他是你的監護人。就像父母管著孩子的錢,成年后,要官司交割清楚不是不可以,但若是他請到很好的辯護律師,陪審團甚至難以確保給他定罪。因為這在道德上,很多人是可以諒解的。就算定了罪,這種罪……多半,判得,很輕?!?/br> 陶清風一呆,喃喃道:“竟會如此……” 嚴澹說:“莊宇徽這場訴訟,的確要看雙方律師。不過我們并不會在這方面怕他,你放心?!?/br> 陶清風聽到嚴澹這句話,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一點。雖然他還是升起一股無力之感。 帶給身體原主人最痛苦來源的,是莊宇徽,其次才是謝國珉。畢竟身體原主人,在莊宇徽的哄騙和感情控制下,過了痛苦而壓抑的許多年。謝國珉只不過壓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是真的論起罪來,莊宇徽的在法律判定上的罪,說不定反而更輕。陶清風不由得替身體原主人心酸一把。 警察囑托了陶清風如果有任何想起來的事情,就來找他們。然后就放問無可問的陶清風離開警察局了。 嚴澹又載著陶清風去了那棟小公寓收拾東西。 房主人沒有在公寓里,陶清風用以前的鑰匙打開了門,沈阿姨昨天已經收拾完走了。 陶清風把身體原主人那個黑色塑料袋撿了。又收拾了原主人的電腦、拿了些換洗的衣服。其他的,他都不想拿??傆X得這個房子沾染過莊宇徽、謝國珉那些人的氣息,實在不想多帶走什么。 陶清風還拿了那瓶公園摘的桂花,和劣質的文房四寶,自己寫的幾副安神定志的字。 最后,陶清風把鑰匙放在門口的鞋盒里,就離開了這棟小公寓,心想再也別回到這里了。 嚴澹對陶清風抱著的桂花枝、和幾副筆墨尤其感興趣。 “你很喜歡桂花?”嚴澹問,“有什么說法嗎?” 陶清風微笑說:“也不算什么說法。我小時候,讀書累了,就去桂花樹下靠著。因為桂花很香。我家很窮,吃不到很美味的,看不到很華麗的,也聽不到很悅耳的——只有這桂花的香味,那么濃烈,是我感官能每天享受到,最好的東西。雖然我抬起頭,總是看不到它們,因為桂花太小了??墒侵灰拷?,就能聞到濃烈的香味?!?/br> 嚴澹道:“聽你這樣一說,桂花品格果真不俗了。其實我也很喜歡桂花,但原因只是,聞到這種香味的時候,就是中秋節了。有很圓的月亮看,有很甜的月餅吃。我在國外那幾年,在這個日子,感觸總是很深?!?/br> 陶清風問:“什么感觸?” 嚴澹笑:“還是社會主義好?!?/br> 陶清風一臉懵地看著嚴澹,他聽不懂嚴澹這句話,但是又看到嚴澹笑了。每次嚴澹一笑的時候,陶清風就不由自主地失神想到故人。幸好他們已經走到汽車邊,停止了閑聊。 當天晚上,吃過晚飯后,嚴澹給陶清風例行登錄微博告知情況。陶清風也看到了熊子安、張風豪和沙洲轉發他那條改名微博。但陶清風不太懂,按娛樂圈的規矩,該怎么和他們互動,也不知道這里面有沒有什么忌諱?陶清風就去查看了一下這幾條微博相關的轉發,看看有沒有現成的思路可以學習。 陶清風在沙洲那條轉發里,發現了很奇怪的一個流量大頭,至少他是看不懂的,雖然都是中文字,但組合在一起就一頭霧水了。 @每天都在啃腿rou今天冷cp發糖了嗎:[劉敢辜/姬悉]風月煮劍[視頻by霜月寒],有什么比蒸煮給拉郎發糖更雞凍的事?將軍和王子了解一下,俠少和君子了解一下,英雄來嘛吞下這口大大的安利!//@沙洲v:感謝清風,受益匪淺。//@陶清風:山水之間…… 陶清風問嚴澹:“這是什么?” 嚴澹搖搖頭,他也不太懂,猜測:“這是給你們剪的視頻吧?大概是你們的粉絲?” 陶清風心想,自己在預告片里就幾秒畫面,怎么剪視頻?于是他請嚴澹點開來看一下。 視頻有四分鐘,陶清風的畫面,除了那幾秒廣積王子的預告片之外,其他的,是他以前拍過的戲里的鏡頭。陶清風看了看,好像還不僅是一部戲。沙洲也有幾部戲里鏡頭穿插著。 陶清風看到中段,才模模糊糊反應過來,這個視頻好像在講一個故事。 看完了這個凄美的故事后,陶清風很困惑地對嚴澹說:“她們好像,把我當成了女孩子?” 特別是中間有一段,紅燭帳,鴛鴦被,拜堂成親。那些不是陶清風演過的片段,但是通過混剪,把他的影像穿插在中間,看上去就像他是新娘子似的。 嚴??赐暌曨l后,才知道這是個什么。他內心隱約有些不高興,拿開了陶清風的手機:“其實……算了,你還是不要知道了吧。不過,有一點是確定的:她們并不是把你當女孩子。你放心?!?/br> 陶清風依然一臉霧水,又看了看轉發下面的評論,結果看到了唯粉對拉郎配cp粉的碾壓式掐架現場——主要是沙洲的唯粉“米粥”,在罵拉郎配的粉絲,當然,陶清風是不懂什么cp粉或者唯粉區別的,連掐架的內容都看不懂: “什么叫拉瓜?” 嚴澹嘴角抽了抽:“……不懂?!边@個嚴澹是真的不懂了,而且莫名地并沒有求知欲去弄明白??傆X得更不是什么好話。 陶清風嘆了口氣,看來還是沒法摸著石頭過河,自己學會娛樂圈互動的規矩,還是等蘇尋回來之后交給他吧。娛樂圈為什么這么復雜?自己剛醒來的時候,別人都在說陶清風不說人話,他竭盡所能地改口?,F在輪到他想求娛樂圈這些粉黑們,掐架時,說點能聽懂的人話。 當天晚上,或許有那瓶桂花枝的功勞,陶清風果然睡得很好,沒有做噩夢,也沒有做關于燕澹生的不敬的夢。 陶清風松了一口氣,以為那只是一時精神不穩,受到的驚悸。并非是自己的內心深處,真的醞釀了某種不君子的念想。 可是,他不做夢,嚴澹卻做夢了。夢到陶清風,穿著大楚朝的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