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鄭直信任劉初,才第一時間跑到劉初這里來詢問。 他本以為劉初是明哲保身之人,但現在看來,劉初似乎哪里不同了。 鄭直再一想,只在朝會上見過陛下一面,就恨不得把忠臣兩字用毛筆寫在臉上,到處炫耀自己新表字的元士…… 唉,皇帝陛下魅力真的這么大嗎? 鄭直想,自己果然得盡快找機會面圣了。 若皇帝陛下對他不喜,他好另做打算;若皇帝陛下真的能成為如漢世祖一般的人,他更該早早在陛下面前有些印象才是。 若是后者,天下人才皆會歸服于陛下,中原賢才眾多,江東也多鐘靈毓秀之人,他雖說自傲,但也知道有不少人都和他一樣有才華。這功勞一分,可就薄了。 鄭直當即跟劉初告辭,回家思索該找什么借口面圣了。 鄭直之后,又有幾人拜訪劉初,都是問劉初和陛下同游之事。 劉初也不厭煩,反復將當日之事說給同僚聽。 同僚聽后,又將此事傳開?!朵P懷古》這首散曲也漸漸傳到了民間,并由民間傳到了益州之外。 且不說望族聽了有何反應,過不下去的流民們逐漸朝著益州流動。 益州有新的糧食,有仁慈的皇帝,他們這些因為戰亂流離失所的老百姓,希望能在皇帝的庇佑下活下去。 或許世族因為黨錮之禍對天子離了心,但是很多老百姓不懂這么多。他們只想去一個能活下去的地方。 活得不好沒關系,只要能活下去就成。 老百姓的思想都很樸實,或者叫很愚昧。在他們想來,以前過得不好,是因為沒遇上好皇帝?,F在的天子似乎是個好皇帝,那么肯定還是跟著皇帝更好過日子。 何況,益州那些糧食吹得神乎其胡,什么山地上也能種,沙地里也能種。他們到了益州,就算沒有良田,也可以自己在山上開墾。 至于入蜀之路艱險……反正都活不下去了,不如拼一把。死在路上也算是解脫,要是能挨過去,說不定就能活下去。 于是,益州還沒迎來前來投奔的人才,流民倒是先來了。 對這些流民,益州是很歡迎的。 “古代人口很重要,連年吏治黑暗,兵荒馬亂,人口稀少,哪個州人口越多,實力就越強?!笔拹傄贿呌秘堊ψ哟潦謾C玩游戲,一邊給劉蕁解釋。 他好歹也是個學歷史的,雖然無論什么陰謀陽謀他都不會,但依照歷史給劉蕁講課還是沒問題的。 “有了人就能開墾更多的田地,種出更多的糧食,也能征更多的兵?!笔拹偺ь^,“你到底是來聽我講課的,還是看我玩游戲的?” 劉蕁眼巴巴的瞅著蕭悅的手機:“就玩一下,就一下?!?/br> 蕭悅一張貓臉露出古怪的笑容,然后貓爪子在手機上一拍,手機就不見了:“小孩子,不要沉迷游戲,雷電法王楊教授了解一下?!?/br> 劉蕁哭喪著臉道:“我哪有沉迷?根本都沒機會玩?!?/br> 蕭悅晃悠著貓尾巴,道:“你要是一開這個頭,就每天沉迷游戲,不想干活了。如果覺得無聊,讓司俊多給你派些活干啊。等天下平定了,你有閑暇時間了,可以看歌舞廣開后宮了,再來玩游戲不遲?!?/br> 劉蕁把滿嘴跑火車的小貓拎起來狠狠揉錯了一頓??锤栉枰簿退懔?,開后宮是怎么回事? 不過他倒是沒有繼續說要玩游戲。 蕭悅也重新把手機拿出來,讓劉蕁在旁邊看他玩游戲。 雖然不能讓劉蕁沉迷,但劉蕁無聊了,蕭悅和楚銘還是會讓劉蕁當一下游戲觀眾,劉蕁也乖巧,雖然眼饞,也知道怕自己沉迷游戲,所以答應等天下穩定,他有空玩的時候再玩。 實在不成,早早過繼個宗室退位,然后每天沉迷游戲不可自拔嘛。 蕭悅和楚銘玩的游戲都是專門挑選的歷史相關,不說能讓劉蕁學到多少其中游戲人物的智慧,至少他通過游戲了解了不少歷史故事。 聽多了,總會有啟發。 因為這兩只貓抱著寓教于樂的目的,司俊才沒有反對他們兩老是勾著劉蕁的游戲癮不放。 過猶不及,壓抑狠了,對劉蕁反而不好。 司俊琢磨著,等劉蕁上手政務之后,就提前開放劉蕁玩游戲的禁令。 那時候劉蕁有了自己要忙的事,學習也差不多了,玩一會兒游戲也沒關系。 劉蕁在這一點上非常聽話,居然沒有嚷著司俊才是未成年,自己是成年人。 大概他在記憶中也知道“自己”是個游戲宅,這游戲一玩起來,他也怕自己沒完沒了。 ———————————————————— 鄭直要求直接面圣的時候心里十分忐忑,他做好了許多心里預設,但他見到劉蕁的時候,腦門上仍舊忍不住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雖然很早就想來面圣,結果被司俊叫去外地干活,直到現在才回來。這面圣,就拖了好幾個月。 劉蕁在這幾個月期間,除了在司俊那里學習和幫忙之外,還在其他部門輪流實習。幾乎每個部門的人,都對劉蕁贊不絕口。一些感情充沛的人,每次說起此事,都忍不住泣不成聲。 就算對劉蕁有意見的官吏,也多是從細枝末節方面,表示劉蕁還可以改進一下。 比如劉蕁應該表現得更有威嚴一點,更注重禮儀一點之類。 鄭直辦完事回來之后,心里很難受。他很想咆哮,說好的因為黨錮之禍不信任漢朝天子,全益州上下都要當亂臣賊子呢!你們一個個痛哭流涕,感謝上蒼賜給大漢一個好天子的樣子,好像一個個都是心系大漢的忠的不能再忠的忠臣似的,這到底鬧哪樣??! 鄭直知道司俊讓他去辦的事是看重他,是信得過他的能力,但是錯過了幾個月,就跟錯過了一輩子似的,周圍人都性格大變抱負大變變得他完全不認識了,他真的很想抹眼淚。 于是鄭直也不再東想西想力圖找到一個最完美的面圣理由,最好又能看清楚劉蕁的真面目,又能在劉蕁面前顯示出自己的才華。他只想先在劉蕁面前露個臉,看看劉蕁反應就成。 至少,他得先掛個名??!別說陛下對他背叛荊州牧感覺如何,說不定陛下現在根本都不知道還有“鄭直”這個人呢! 鄭直心很塞。 第二十九章 和鄭直一同出差的公宇忍不住摸了摸他長長的文士美胡須。 他挺能理解鄭直的心情的。離開幾個月,他也感覺好似都不認識周圍同僚的樣子。不過還好,他是益州官吏中除了司俊之外,第二個見到陛下的人,還是被司俊親自引薦。 他心里不虛啊。 不過,他也得打探打探,為什么陛下突然聲望這么高了。 鄭直看著公宇長吁短嘆,實則炫耀的樣子,心更塞了。 大概是因為心太塞,鄭直得失心就忍不住變強了一些。本來做好的,如果皇帝陛下對他有一丁點不滿,他就要另找他家的決定,也猶豫了。 如果陛下真的這么厲害,他跑哪去,天下最終還不是皇帝陛下的? 他要實現抱負,還是只得讓皇帝陛下看重他。 感覺自己沒有退路的鄭直心里忍不住緊張起來,比他當臥底的時候緊張多了。 劉蕁好奇的看著腦門上不斷冒汗的鄭直,心想這天氣不熱啊,這位火氣可真大。 劉蕁扯了扯司俊的衣袖,小聲道:“這位該不會有高血壓吧?” 聽說高血壓容易腦門出汗。 司俊無奈的看了劉蕁一眼,把袖子從劉蕁手中扯回來,小聲道:“陛下,注意禮儀?!?/br> 劉蕁立刻不滿:“最近聽這句話聽得耳朵都起繭了。我哪里不注重禮儀了?” 司俊更加無奈了:“陛下,你該自稱為朕?!?/br> 劉蕁嘴硬道:“這是私下,又不是公開場合,有什么關系?!?/br> 不過他還是改了稱呼,道:“鄭校尉有何事啟奏朕?” 這人在那里呆了那么久,怎么一句話都不說? 因為走神忍不住走神的鄭直被劉蕁提醒后才回過神,腦門上的汗流得更厲害了。 他忙起身道:“陛下恕罪!” 劉蕁擺擺手:“別那么緊張,沒什么罪可恕的。說吧,有什么事?!?/br> 鄭直看著劉蕁這隨意的樣子,心想若是其他人對自己這幅態度,他定是認為遭到輕視。但是身為九五之尊的皇帝陛下對臣屬一副隨和的樣子,他便認為是陛下待人寬和了。 皇帝陛下待人寬和,也是益州眾官吏稱贊皇帝的良好品德之一。 這就是禮賢下士啊。 鄭直思緒忍不住又飛了幾秒。 他收斂心神,道:“陛下,臣想奏荊州之事。據臣留在荊州友人來信,荊州牧重病?!?/br> 劉蕁驚訝:“重???” 鄭直道:“是,荊州牧秘而不宣,只有親信知曉?!?/br> 劉蕁道:“雖說只有親信知曉,但被你知曉了,那這消息想知道的人大概都知道了?!?/br> 鄭直見劉蕁并未露出厭惡或不滿神色,心里稍稍松了口氣。 他道:“荊州臨近州郡,益州勢力最強,被其他人知曉了,也不如益州有利?!?/br> 劉蕁點頭,他側過頭問司俊道:“朕記得劉景已逼走長子?” 司俊道:“無論劉景有幾個兒子在身邊,都沒有多大關系?!?/br> 劉蕁嗤笑:“你何必這么委婉,就直說劉景的兒子都不怎么樣不就行了?!?/br> 劉蕁頓了頓,道:“劉景自己倒是個人才,若為一方官吏,說不定還能被列為名臣行列。但在這亂世,他就不成了?!?/br> 劉景治下荊州,算是一個比較安穩的地方,中原許多名士都前來荊州避難。 這避難除了說荊州治安好,家人過得好之外,也是存了想向劉景投靠的意思。 可劉景當州牧有一手,但當主公實在是不怎么樣。他既沒有膽氣自立為王,和群雄一同逐鹿天下;又不肯投靠任何人,找一個靠山。 如此優柔寡斷,不但讓他手下謀士們很心塞,也讓他自己生活在夾縫中,變得敏感多疑。后來發展到只要有謀士勸他投靠誰,他就認為對方背叛自己的程度。 不過…… 劉蕁打量鄭直。劉景變得如此多疑,其實這一位功勞很大呢。 鄭直被劉蕁打量得直冒冷汗,卻不敢多言。 他想,皇帝陛下哪里沒有皇帝的威嚴了?這不是威嚴很重嗎? 劉蕁若知道了鄭直心里所想,一定會無語說,不是我威嚴重,明明是你心虛啊。 劉蕁道:“劉景肯定知道自己兩個兒子有幾斤幾兩。朕派人給劉景宣旨,讓劉景將荊州歸還于朕,他兩個兒子朕幫他護著。若他不同意,那就直接發兵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