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兇也就是兇這么一次,以后不會再跟潑婦罵街了。 小狼狗被打得多慘啊,讓她發泄發泄? 第22章 四個女人一臺戲,她們看見李支書就開始無止盡地哭窮、哭可憐。 她們指責, “支書哩這有個團結壞分子的落后分子!你快讓她作檢討?!?/br> “還嚇唬人要去報公安!” 李支書虎著臉, 口氣很差勁地道:“你們的男人在工程隊面前群毆打架倒是光榮得很!” “馬上回去檢討三天, 不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就不要來上工了, 工程寧愿慢點也不要你們這種鬧事分子!” 這四個女人聞言如臨大敵,雖然開溝渠累得很, 但是算的公分可不少, 辛苦一天, 十個公分就順順利利到手了。上哪還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揀? 她們聞言驚詫地抹起了眼淚,支書竟然站在賀老二那邊,心里又怨又氣。 “俺男人被打了, 躺在床上干不動活了,俺再丟了這份活,這一家子還怎么活……” 這時候李大力也聞風而來了, 他黑著臉說:“鬧什么鬧?” “還哭, 多大年紀的人了像話嗎?” 李大力嚴肅的聲音透露出怒意,四個女人便是再抹淚, 也不敢哭出聲了, 在一旁委委屈屈地滴眼淚。 李大力又說:“打架耍流.氓這種風氣要不得!這次你們的男人有錯, 賀老二也有錯, 兩邊都要做檢討。你們好好記住教訓爭取改正, 等支書認為你們已經改過自新了再回來上工?!?/br> 他看了一眼女人:“也不要心存怨恨,怨恨更是要不得!要鬧到趙同志告公安抓人,當你們的生產隊長, 我臉上都沒光?!?/br> 這一頓大棒子又加上教育,四個女人乖乖地離開了,心里一點怨恨也不敢有了。 隊長說是她們男人惹的事就是他們惹事,他的話是鐵打的。 …… 李大力過來說了兩句話,頓時就把人管教得服服帖帖,趙蘭香在旁邊看得那是一個服氣。 她含笑地說:“謝謝隊長了?!?/br> 李大力沉聲應了聲,他說:“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耍起脾氣來倒是挺厲害的?!?/br> 他頓了頓,繼續道:“告公安就算了,這次群毆的影響很嚴重,還在工地上斗毆,把臉都丟出河子屯了?;仡^大隊要開個檢討批評會,賀老二和這些人統統都要上去說兩句,你沒有意見吧?” 李大力雖然終日埋頭干活,心底里對文化人還是有幾分尊敬的,對知青也是難得的照顧。因為他沒文化,隔壁大隊的大隊長有文化,會用技術來指導社員科學地種糧食,弄得年年豐收。他羨慕極了。他清楚自己吃了沒文化的虧,他就去找知青求助。那些知青娃娃雖然不是務農的好把式,卻是難得的熱心,一來二往李大力也用知識“武裝”起了自己的第一生產隊。 趙蘭香當然不樂意了,但是眼下這種兩邊各大十大板子的情況,已經是李大力最“寬容”的讓步了。她跟李大力說:“如果打人的人肯道歉,我就可以算了?!?/br> 李大力想也沒想地一口應下:“成?!?/br> 他說完,跟李宏德一塊走了。 趙蘭香去賀松柏的房間,瞅瞅他怎么了。 賀大姐用力地敲了敲他的腦袋,教訓著弟弟: “打架,又打架?!?/br> “讓你打架?!?/br> “你不聽話。阿婆,傷心死了?!?/br> 昨天賀三丫哭著去找她,找不到又哭著回來找趙蘭香,那個架勢把上了年紀的老祖母都驚動了。賀大姐還不敢讓弟弟去看阿婆,他這幅瘸手瘸腳的模樣,老人家看了該有多傷心! 實際上賀大姐還不知道弟弟為什么要跟別人打架,只當以為他是又學壞了。 賀松柏沒躲也沒反駁,嘴里嘶嘶地任長姐敲。 趙蘭香在窗外看得有點不忍,想阻止賀大姐敲頭。但她看著賀大姐雖然是狠狠地敲,落手卻還是有點分寸,抿了抿唇沒有動。 等賀大姐教訓完弟弟離開后,趙蘭香才躡手躡腳地偷偷進賀松柏的屋子。 她說:“剛剛摔地上了?” 賀松柏嘶嘶地扯了扯唇,“綁著這些玩意,能不摔嗎?” 趙蘭香聞言仔細地打量了了男人一眼,不由地好笑,他本來人就瘦,加上了這幾塊板之后更加像骨瘦伶仃的木頭人了,支起腳就像圓規一樣。 好笑之余她又恨恨地說道:“你大姐說得很對,你以后再也不能打架了。這回大隊長來放話了,下周你要去檢討會上面深刻反省自己?!?/br> 賀松柏淡淡地嗯了一聲。 趙蘭香用拇指輕輕地彈著他的腦袋問:“懂檢討書怎么寫嗎?” 她循循說來:“我告訴你,檢討書的氣勢上要壓倒敵人、積極向上,戰略上要委婉迂回。地主成分的又咋啦,地主成分的還屬于可以團結、可以改造的份子哩。 如果你認真檢討,檢討對了,潘家那幫人無理由群毆的行為,就是有違和諧友愛的集體之風,破壞生產、拖社會主義后腿。咱們踏踏實實干活,抬頭挺胸做人,自己不敢把自己瞧低了,旁人才不敢小覷你?!?/br> 且看他把日子紅紅火火地過上兩年,還有誰敢小瞧賀家?兩年后,地主的“帽子”也就該摘下來了…… 趙蘭香吧啦吧啦地說了一通,賀松柏突然捏了捏她的臉,聲音軟和地淡淡道: “好,都聽你的?!?/br> 趙蘭香突然紅了臉,她為自己那番魯班門前的賣弄斧頭所面紅耳赤。 她那點淺薄的東西,怎么好意思在這個日后的“商業大鱷”面前賣弄。 她輕咳了一聲說:“總之就是……讓村里人明白明白,你有一顆靠攏集體的誠心,不要讓他們對你的誤會太多了?!?/br> 賀松柏的外表雖然平靜,心中卻已經平靜不下來了 ,心頭噴薄出來的巖漿熔融地燙著。 他眼中慣常的冷漠徹底地融成一池春水,他仿佛感受到烈火灼燒著他的身心,讓他感受到光明和力量。 這個女人是發自內心地關心他的!除了親人,賀松柏還從沒感受過別人的關心! 他極力地克制自己的聲音,讓它變得不顫抖、不那么奇怪。 他問:“你會去聽嗎?” 趙蘭香使勁地點頭,“當然,檢討會不丟臉的。人的一輩子總會有犯錯的時候,不可能萬事俱全?!?/br> 趙蘭香看得出來,雖然很多人都鄙夷賀家這地主成分,但起碼李大力對賀松柏是沒有多少偏見的。否則他剛剛也不會過來特意幫解圍了。做個檢討而已,又不是批.斗,不用擔心。 其實趙蘭香更怕的是賀松柏失手打死人這道坎,檢討會雖然恥辱,但經歷過它的人,心里必會留下一道深深的警戒,日后凡事三思。 說完了檢討會這個話題,她的話鋒突然一轉,問賀松柏:“嗯……明天你想喝雞湯嗎?” 趙蘭香想起他在醫院小心翼翼地吮著餛飩皮兒,說沒有吃過白面又沒有衣服穿的那副可憐模樣,心酸不已。 沒確定關系前,賀松柏冷漠兇狠得跟混混頭子似的,她煮好飯菜,他連多一眼都不撇?,F在確定關系了,她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多喂點東西給他吃了。老男人長得很好,媒體雜志時稱他為商場儒將,眼前的這個年輕加強版的肯定也不差,輪廓生得好的人,rou補回來了肯定好看。 賀松柏興致缺缺地搖頭,并且口吻兇狠地提醒她:“不要在我身上花錢了,男人不該花女人的錢?!?/br> 皮rou傷而已緊張成這樣干什么,他的命賤好養活,喝什么雞湯,浪費。 他渾身熱完了之后,陡然冷靜下來,發現這個女人居然蹲在他的床上。 賀松柏黑了臉,手指了指,“那里有凳子,好好坐?!?/br> 他這不清醒還好,人一清醒了,四周一看太陽xue突突地跳著疼。 他指著趙蘭香的脖子說:“還有你的衣服?!?/br> 趙蘭香趕緊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著,發現因為趴在床邊的緣故,她的衣角稍微有些凌亂。一點都沒有露出來還是扣得嚴嚴實實的,可是賀松柏整張臉都黑了。 賀松柏苦大仇深地擰著眉頭,“你回去吧,有大姐照顧我?!?/br> 趙蘭香點點頭,出去了。 賀松柏慢吞吞地吃力地起身,走過去把門口落了鎖。 雖然同意了悄悄跟趙蘭香談朋友,他心里卻是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對象來看待,他知道這個女人遲早要跑的,既然是沒有結果的事情,他會盡他所能保護她的純潔,讓她以后還能完完整整地去談朋友。 也……不對,她親過他,賀松柏這么一想,震蕩過的腦殼子更疼了。 …… 第二天,趙蘭香和周家珍趁著天還沒亮就去了縣里。 周家珍去買點建設粉,趙蘭香去買了幾斤雞rou。 門市前面已經排了長長的隊伍,幾乎都是沖著那白花花的肥rou還有富強粉來的,趙蘭香排隊去買雞rou,掏出了三斤的rou票。 門市的售貨員舉著大刀,砍出來哪塊你就得買哪塊。運氣不好的客人有可能買到的凈是脖子頭雞翅膀這些邊角料,抱怨倒霉也沒有用,這年頭售貨員就是上帝。趙蘭香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直接讓稱了半邊雞。 售貨員一刀砍下,把雞屁股留給了趙蘭香,脖子和頭留在案板。 “謝謝、謝謝?!?/br> 趙蘭香連連道謝,感激地拎著帶屁股的半只雞退出了長龍隊伍,雞屁股雖然臟,好歹是塊肥rou。雖然趙蘭香也很不能理解,但喜歡吃它的人還真不少。 嗯,賀松柏就是一個。 周家珍買了五斤的建設粉,她問:“你還有什么要買的嗎?” 趙蘭香搖搖頭,說:“去一趟郵局吧,看看有沒有我的信?!?/br> 趙蘭香去到郵局的時候拿出證明,領了自己的信件,發現這沓厚厚的信里肯定少不了票據。她在郵局的時候正好碰到了蔣麗,蔣麗正伏在桌上快速地寫一封信。 她很快寫完疊好,貼了郵票扔進了郵筒箱里。她并沒有發現趙蘭香和周家珍,寄完信后匆匆地離開郵局了。 趙蘭香打開了自己的包裹,里邊有母親寄過來麥乳精還有一張被擠得皺巴巴的信。她津津有味地一路讀信讀了回去,信中所寫無非是些家?,嵥樵?,譬如小虎子去上學了,爺爺又訓起大院里的一堆小孩了,神氣活現地弄了個“童子連”。小虎子周末休息的時候,每天天不亮就要被狠心的爸媽送去給爺爺“訓練”。短短的內容,趙蘭香卻反復看了幾次。 周家珍笑著打趣:“讀個信還這么高興?!?/br> 趙蘭香把信折好,貼身地放在兜里。每次收到信都是她最高興的時候,只不過面對父母寄來的林林總總的票據和錢,趙蘭香總有種接受不良的愧疚。 她已經能夠實現經濟獨立了,然而言于口中卻難以啟齒。 趙蘭香幾乎能夠想象得出來,如果坦白,老實善良了大半輩子的父母一定會被女兒“投機倒把”的行為嚇得寢食難安的。 所以她打定主意,一定要把這件事瞞到78年,瞞到幸福的“春風”吹遍大地之后。 周家珍一邊一邊跟趙蘭香,感慨地說:“等你在這里呆久了,會漸漸發現自己離家越來越遠了?!?/br> 她垂下頭,神情恍似有所失落。 趙蘭香從思念父母的思緒中拔.出來,安慰了一下她,“想回家了嗎?” 周家珍點點頭,眼眶有些濕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