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基于事實的基礎上,又發揮了文人手里這桿筆的最大瞎掰能力,寫出來的話本子啊是有理有據,特別真實,不明所以的鄰國游人都把它們帶回去當野史研讀。雖然是地下刊物,但今次的春闈特別刊搞得聲勢浩大,千金難求。 說一件三月后的小事,論證小夜譚為何被列為禁刊。 那日南地幾個富商小姐得了鏢局的消息,氣哼哼的跑去縣衙。 不為別的,擊鼓鳴冤。 你縣新來的這個縣令不得了哦,她們重金從錦都拖了人情才買回來的幾個作者簽名本子被扣了,走的可是合法鏢局快遞。新官上任三把火,燒到老子頭上可是不行的。 是故幾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富商小姐咚咚咚的在縣衙門口擊鼓,不一會兒衙差就都出來了。聽說是來討要從鏢局那里收繳的本子,秉了縣令。半盞茶的功夫,那回稟的差役快步跑了回來,道:縣令老爺說快將她們捉到堂上! 幾個差役就兇巴巴的把她們押了起來,幾位小姐倒也不怵,上堂了更好,討個說法。 上堂之后威武二字還沒喊完,就見堂上坐的那位氣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要不是弱冠之年還沒噓胡子,此刻胡子都能飛上天,臉都給氣綠了。 小題大作哦。 有本事去降低犯罪率啊,提高我縣經濟水平??? 你縣這個新老爺真是嘖嘖嘖… “給你!” 突然啪的一聲,一個本子朝著她們的臉就摔了下來。囚皇為國民夢想,故而人人尚武,小姑娘腦袋一歪就躲了過去,本子落在了身前,有太太親筆簽名的本子就皺皺巴巴的摔在地上了。 啐 縣令見躲過了更氣,勉強維持的風度也不復存在,跳上桌子噼里啪啦的往她們跟前扔了一大堆本子,氣的跳腳??傻降资亲x書人,你你你了半天也沒罵出一句來。 為首的富家小姐撿起一本,正要表現桌上這位你縣縣令年紀不大還是個老古板,連個戀愛本子都見不得。捧起來后心疼自己重金求來的限量刊,都折角了。 合法快遞來的你憑什么扣? 拿著繪本正要開口懟縣令老爺,看著桌上那位的模樣卻是一晃神,好似哪里見過。 忽地腦海中一個霹靂,電光火石。 你縣新來的這位縣令,不正是手中繪本的男主人公? 再低頭一看,還真是??! 封面上的縣令老爺倒不是堂上這樣,反而是大相徑庭,通身上下不著寸縷,一副浪子模樣。 我了個大啐! 這可是個恩痞(np)的限制級繪本了,縣令老爺扣的情有可原,有理有據,無法反駁啊… 幾個小姑娘見狀也沒了剛才的氣勢,噼里啪啦的跪了一地,異口同聲道:不要了不要了,全憑老爺處置。 縣令:都給我燒了! 嗨呀,但凡是個公眾人物,都有可能成為小夜譚禍禍的對象。官員們更是不堪其擾,恨不得將這破書連根拔起??衫蠈嵳f除了自己的本子,其他還都挺有意思的,也就屢禁不止了。 小夜譚作為豐富文化生活的調劑,滲透于天方的各個角落,其主筆今次預測春闈桂冠要被北山那位摘得,就不知能否實現了。 ========================= 錦宮殿試的結果,毫無懸念。 北山的望族喻氏,摘得了本屆春闈大會的桂冠。 狀元登科,很是風光。 天方新及第的狀元按照習俗,要騎著高頭大馬繞錦都主干道。商業街巡游,目的是讓錦都百姓們認認臉,雖然百姓不一定會給他好臉。畢竟這位未來左相的囚皇之路已經穩穩領先于他們了,根本沒有辦法以平常心對待。不在巡游的時候給他砸臭雞蛋就已經在克制自己了,個別幾個若是心理狀態不夠健康的,可能還會氣不過,半夜給左相府邸大門潑油漆。 然而此番國主會同狀元郎一同巡游,國主在側的話,大家也不好造次,心上人面前我們都是彬彬有禮的。 說起歷來的狀元巡游,熱鬧是熱鬧非凡,宏大是異常宏大,算得上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蛇@主角往往不是這位登科的狀元郎,而是御輦里的國主。 要是別國的狀元巡街,那沿街的百姓啊,撕心裂肺喊的會是 【今日登科明日左相,佳郎佳郎佳郎】 狀元郎完全就是新晉最佳結婚對象嘛,炙手可熱?;实垡袀€適齡的姑娘,封個駙馬也不無可能,民間所能與狀元結親,就更不得了。但可這是天方啊,狀元人氣怎么比得上國主呢。喻柏章對此有一定的心理準備,卻還是被巡游的場面震住了一瞬。 錦都人口有多密集?畢竟一國都城,自然人山人海。入眼皆是人,近處是看得清的人,遠處是看不清的人,高處是不勝寒的人。 主干道的各家酒肆,茶館都停了業,掛著歡迎國主巡游的大紅橫幅,路上也不知是誰贊助的水車,時不時的灑著水避免塵土飛揚,污了國主衣裳。一時間道路整潔,秩序井然。除此之外,當然更不要提百姓手里的大小橫幅,花束了。 【錦都花魁錦宮藏,踏破宮門上龍床】 國民偶像,不外如是。 大膽的鄰國湊熱鬧的游人們,看著那踏破宮門上龍床幾個字一陣惡寒。都說天方百姓性子野,這他#媽也真夠野的。踏破宮門不就是造反嗎?造反的事情拿出來光明正大的講嘖嘖嘖… 再說巡游的隊伍里,喻柏章打頭,騎著北漠進口的黑駿馬。身著赤色狀元服,一根御賜的金色束發帶不時的被風吹起。加上他氣宇軒昂,骨子里又帶著些望族的傲氣,每行一步那都是大寫的氣派。 路邊的人潮瞧著這位狀元郎,小白臉一個,一看就是吃軟飯的,恨不得每個人都啐上一口。 你瞧這樣兒,狀元巡街又不是跟國主成親,美什么啊,回去就給天方夜談投稿編排不死你! 狀元郎不遠處的后面跟著御攆,八匹雪白的駿馬拉著好不威風,前后簇圍著宮人上百,任誰都能瞧出來那里面坐著的就是小國主。 可偏偏,窗幔嚴絲合縫的。 那民眾日思夜想的小國主,嘿!一點兒都露不出來。 身為一個合格的天方少年少女,從小勵志同國主困覺的有志青年,聽聞國主出宮巡游,打老遠的趕來就為瞧上一眼… 穿上了自己繡了多年的華服,戴上了最愛的步搖,提前半個月就排隊買這街頭觀禮的票子,半夜里起來畫了國主最愛的桃花妝,有些心機少年少女眼尾還點了顆惹人憐愛的淚痣… 所以… 這是誰做的馬車站出來?捂這么嚴實? 眼睜睜的看著巡游隊伍行過,卻偏偏瞧不見國主的真容,不少錦都少女哭的妝都花了,手里捧著的橫幅不住的顫抖,暗下決心今夜就同小伙伴們上那御造局搞個大新聞。老zigong門都敢踏破,你個破局等著完蛋吧??此麄円院筮€敢不敢做這樣的馬車! 御駕內的尤慕月其實也捂得很,這馬車嚴絲合縫一點空隙都沒有,加上時節已經是春末,日頭也大,馬車里蒸的緊,她的氣都快喘不上了?;秀敝g想起父親每每聽到要出宮巡游之時的便秘表情,如今也知道了原因。馬車做成這樣,朕要駕崩了好么…這御造局的局長絕對是個極端自由主義者! 大寫的反*動*派,回去朕要找他麻煩! 然… 尤慕月還年輕,容易沖動。 沒見過什么大世面,滿腔熱血,初生牛犢不怕虎。 故而,不顧女官和臣子們的勸阻,她決定出來露個臉,透透氣。 尤慕月:退下!朕意已決! 這要不露臉還叫什么巡游? 于是小國主氣勢逼人下了御駕車輦,大手一揮叫宮人牽來了馬。俏麗身形一躍而起,在眾人的注視下跳上了一匹白馬。 一直守在御駕旁的皇家畫師大喝一聲,好哇!下筆如有神,一時間刷刷刷的就舞了起來。 尤慕月騎著馬雙腿用力一夾,笑意盈盈,轉眼間就追上了前面的狀元郎。喻柏章望著小國主由遠及近,險些忘記了呼吸。 她逆光而來,看不清面容,像一個由遠而近的夢。 不再是那副定格的小像,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更不是什么虛頭八腦的國民理想,也不是一場鏡花水月的夢境。自幼便做得一場美夢,現下也隱隱有了成真的跡象。懷中一直貼身放置的國主小像,此刻便像著了火一般的guntang。 待尤慕月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面,與狀元郎并駕而行,笑著同路兩旁的百姓們揮手示意。 眼含笑意,面如春風。 錦都的百姓也愣了一陣子才反應過來,國主…從御駕里出來了? 畢竟歷代國主都是不出來的……那真的是國主?是寶寶心心念念要困覺的國主? 可偏偏那白馬上的女子,天人之姿。 那眼角笑意,三月一發的畫像根本畫不出她萬千。 是了,那人就是尤氏的新國主了… 事實上直到此刻為止,尤慕月還覺得下了御駕是個正確的選擇。懵逼狀態下的錦都民眾彬彬有禮,手持橫幅或花束,人雖多卻有秩序的排在道路兩側,沒有無禮的推搡,更沒有發生踩踏事件。 我錦都百姓的素質多高,國子監的國民基礎教育搞得好! 瞧那橫幅花束,朕的人氣直沖云霄,治國的信心更足了呢! 還有狀元郎,君子端方,眼睛亮晶晶的,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眼。 尤慕月:我一定要做個好國主。 然而,不知是人群里的誰先回過了神來。望著那白馬上的女子,重重的將手中的花束摔在了地上,狠狠的踩了幾腳碾了個碎。似乎還不夠泄憤,眼神燃起了一束看似不太好滅的邪火。 畢竟白馬上的人也是他的夢,而他的夢正一步步靠近另一個人,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尖上,刺痛。 只見他向前邁了一步,大力的推了那維持秩序的禁衛軍一把,中氣十足的吼了一聲:“老子反啦!” 這一句話,如同火種一般,瞬間在這街上形成了燎原之勢。 仿佛猛獸的野性被喚醒了一樣,本來懵逼狀態的民眾清醒了過來。遠遠的瞧著那白馬上的女子,人生的最高理想就在那里,就在不遠處。 觸手可及。 此時不反,更待何時? 這下好了,換小國主懵逼了。 望著這突然開始暴動的民眾,喻柏章倒是反應迅速。 他隨手抽了旁邊近衛的一柄劍,靠到尤氏身邊,伸手一攬,一把將小國主抱到了自己的馬上。此刻事態危急,溫香軟玉在懷也容不得他亂想,紅著一張俊臉駕馬飛馳。 這街上的近萬民眾反了,是一股大勢,禁軍怕是拖不了多久。他知道此時一刻也拖不得,也顧不得什么禮法了。一手緊環著小國主的腰,大力掉轉馬頭,回身朝著錦宮疾馳而去。 喻柏章此刻內心,回去要給馬術先生送重禮! 沿路百姓自然想攔,有個別習武的甚至已然沖到了近前,好在喻柏章也是武藝卓絕,沒讓他們近得身。最終人力不敵馬力,臨時起義的百姓哪里追的上,瞧著國主背影漸行漸遠,人群也覺得這反造的沒勁,個把時辰后終于安定了下來。 回了宮的尤氏,癱坐在龍榻上,捧著心口瞧著墻上掛著的歷代先人畫像。 一個個豐神俊逸,卻愁眉苦臉。 她回憶起了那一度支配尤氏的恐懼,每天醒來我的百姓都在造反。 好在,似乎這新任狀元郎是個可靠的人,能將朕從暴民中救回,當真有勇有謀,忠心赤膽,是個人才。 不過這個罕見姓氏仿佛在哪里聽過似的,遂問道:“狀元郎,此番你護駕有功朕要重賞!不過喻這個姓在天方可不常見,出名的仿佛只有北邊那一家…” 聞言喻柏章眼中精光一閃,猛地一個箭步竄起,沖到歷代國主畫像的其中一位前站定,一臉驕傲得意,道:“正是臣家,造反囚過這位國主的北山喻氏!” 尤慕月:朕這輩子算是完球了… ————小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