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不過現在也不是回憶過去的時候,陸恒回過神來,當務之急是把釋空帶走,兩人找一個安全的島,設下陣法等他傷勢痊愈,恢復神智。 至于泉公子這邊,釋空現在沒有神智,什么婚約之類的自然是對方一廂情愿。 婚姻大事,肯定是要以雙方意愿為準,陸恒準備留下一封信,解釋緣由。待到釋空恢復神智后,再回來商量如何報這泉公子的救命之恩。 不過以身相許這種只該存在于話本中的事情,自是不可能之事。 陸恒這邊計劃得周全,第一步卻是折在了釋空身上。 “釋空,跟我走?!?/br> 釋空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為何?可是因為同泉公子救命恩情的這段因果?”陸恒猜測到。 他便將自己的打算,悉數告知對方。 不想,釋空卻依舊只是搖頭,不肯離開。 陸恒再問是為何,他也不吭聲。陸恒最終只能放棄,留在此處,大概也是出于本能驅使。 那只能自己在這王宮旁找個地兒先住下,然后每天夜里進來看看釋空傷勢的進展了。 想到此處,陸恒便說:“此處不宜久留,我先走了?!?/br> 他才起身踏出一步,手就被釋空扯住。 陸恒回身,見釋空面無表情,手下力道卻是極大,把他的手攥得有些生疼。想到現在的釋空只有本能,大概是以為自己要丟下他不管,才會有這般舉動,于是陸恒開口解釋到。 “我明日再來,你在此處等我?!?/br> 不料,這句話才出口,就見釋空就如同受到什么刺激一般,臉上神色變得有些扭曲起來,他目光灼灼地盯著陸恒半晌。突然暴起發難,一把就把陸恒按倒在床鋪上。 “你……” 陸恒話未說完,就被釋空塞到床榻內側,隨后又被按在他的懷中。 釋空身材健壯,陸恒的鼻子猛地撞在他的胸膛上,只覺得一陣酸意升騰而上,差點痛出淚花來。 陸恒緩了半晌,才把這有失威嚴的淚花壓了下去。 他還想開口說些什么,卻只覺得自己全身都被禁錮在釋空懷中,壓得死死地,竟是分毫都動彈不得。 而罪魁禍首,似乎已經入睡。 “……”陸恒聽到頭頂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陷入沉默。 他試圖動了動手腳,卻被對方更加用力的壓向胸口。 這人不是睡著了嗎,陸恒一陣無語,為了拯救自己無辜的鼻子,他還是決定暫時放下抵抗。 等釋空熟睡后,再想辦法走吧,陸恒心中這么想到。 此刻夜色深沉,萬籟俱寂。 聽著釋空胸腔中,強勁而有規律的心跳聲,陸恒心中從未像此刻這般安定。 此前在金烏城中,一事接著一事。到這極東國之后,雖說沒了性命之危。卻又同釋空失散,且發現自己的身體可能竟是釋空已禁術煉制,心中思緒繁雜,壓力甚大。 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如同一張繃緊的弓那般,實在太過疲勞。 這一放松,陸恒竟是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涌泉殿的宮女,起得都很早。負責伺候那位公子的朝露,是涌泉殿起得最早的人。 那位公子性子古怪,入夜之后,就不許人靠近他所居小院中。朝露便只得宿在其他地方,一到天亮就趕過去伺候。 天才蒙蒙亮,她就沿著小路急步趕完涌泉殿。 其實她過去也只是做些掃灑工作而已,順便看看公子有沒有什么需要的。 往常,這位公子起得都很早,每日朝露到的時候,他已在院中打坐。 今日,卻有些不同。小院中,公子居住房間的房門,竟是依舊嚴嚴實實地掩著。 “公子?公子?”朝露站在門口,輕聲喚到。 沒有回應。 朝露貼在門口,聽了半晌,也沒有聽到什么聲響。 公子不會是生病了吧,想到泉公子對此人的重視程度,朝露也顧不上太多,推門就闖了進去。 她急切的步伐,突然停住了。 內間床榻之上,有人。 公子確實沒有起身。然而,床榻上的人,不止一個。 朝露只看見,就連泉公子也不能近身的那位公子,正緊緊摟著另一人,將那人牢牢護在床榻內側。 兩人四肢糾纏,抱在一塊睡得正香。 那人的臉被按在他的胸口出,看不清什么模樣。鋪陳在枕上的長發如同上好的錦緞那般泛著光澤,還有自黑發間露出的白皙如玉的肌膚。 陸恒只覺得床邊似乎有動靜,他睜開眼睛,便看到有人站在床邊。 自己竟是沉睡到這種地步,竟是有人進來都沒有發現,陸恒一驚,半坐起身來。 “……” “……" 床上的陸恒同站在床邊的朝露,四目相對。 朝露連退數步,捂著自己的嘴。 他正想開口,對面前這宮女打扮的少女說些什么,卻又被釋空一把拖了回去,按在懷中。 好不容易掙脫對方桎梏,陸恒只見到那宮女倉皇失措奔出門去的背影。 等等,姑娘!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陸恒他耳力極佳,只聽到那少女出門之際,口中還喃喃自語到。 “怎么辦,怎么辦,泉公子的未婚夫婿偷人了……” 我不是,我沒有,你真的誤會了。 第46章 陸恒總算自床榻之上翻下, 急追幾步, 在門口處止住了步伐。那少女明明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柔柔弱弱的樣子, 腳程卻是這么快。 看著空無一人的小院,陸恒只覺得心中無奈萬分。 這姑娘,也不知是怎么看走了眼, 自己穿了一身的夜行衣,突然出現在王宮之內。再怎么樣也是驚聲高呼一句:“有刺客!“ 怎么會是偷人? 為潛入王城之中, 陸恒自城中買了黑色衣物,充當夜行衣。因囊中羞澀,便買了最便宜的那種, 想著反正就穿這么一次, 也夠用。 現在時候尚早, 天光微涼,風涼。 陸恒雖說是妖,并不懼寒涼, 此刻卻覺得身上有些涼意襲來。他這才想起來低頭一看,方知那宮女驚慌失措的樣子是為何。 自己身上哪是充當黑色衣物的夜行衣, 分明只穿了單薄中衣, 這中衣上不知為何還被撕裂了一道口子。 陸恒回想一下, 大致推測出這中衣是何時被撕破的。 昨日夜里, 被釋空按在床榻上之后,兩人一番糾纏。這臨時買來,價廉物并不美的黑衣, 大概就是那個時候,連同里面的中衣一同被撕裂了一道口子。 現在陸恒半邊肩膀露在外面,腳上的鞋襪也不知也不知去處,就這么光著腳踩在地板上。他再一抓自己的頭發,發現發髻早已散開,披頭散發的。 此刻釋空也從里間走了出來,身上黑袍不知何時已經脫去,只著內衫。 “……” 這種情形,設身處地想之,自己要是那個旁觀者。要說床上這兩人沒做些什么,陸恒也是不會相信的。 “你為何把外袍脫了?”陸恒記得昨夜釋空明明是合衣躺在床上的,直至把自己按倒之時,都還穿著那黑色錦袍。怎的一覺醒來,他身上外衣就不知去向。 難道真是自己干的?陸恒甚至開始懷疑自我。 自金烏城中,喝了包不食以蛇膽為原料,輔以眾生七情六欲釀造的酒后。陸恒就覺得自己很多地方都不太對勁,那些逼真地如同親身經歷的夢,已經開始讓他懷疑自己的神魂究竟是來自何處。 雖說現在沒有喝那酒,但妖軀內的那顆蛇膽,可是在那陣法中作為陣眼待了漫長的歲月,也不知是否會發生什么變異。 夜里多夢就算了,萬一還夢游的話,那可就有些麻煩。 “你說,腥?!?/br> 這類簡單的問題,釋空倒是有問必答。 陸恒捏了捏眉心,恍惚之中,似乎是有這么一回事。半夜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又一直被按在釋空胸口,呼吸之間全是釋空身上的氣息。 那襲錦袍,在金烏城中就不知沾上多少自他身上流出的鮮血,雖說修行之人,血液中沒有任何雜質,時間在長也不會發臭。但血液的腥甜味道,在這么近的距離,還是可以清晰聞得到的。 所以陸恒在朦朧之中,抱怨了一句就繼續睡了過去。他的本意是想讓釋空把自己放開,沒想到釋空竟是直接除去了外衣。 這人不僅脫了自己的衣服,順道還把我的鞋襪外衣扒拉了個干凈?然后又躺回去把自己禁錮在胸口睡了整個晚上。陸恒簡直不知說些什么才好。 睡覺要脫去外衣,這是本能行事,真是沒有任何可以指責的余地。 兩人這副模樣,衣衫不整,鬢發凌亂,加之睡在一張床上,方才那宮女的誤會著實怪不得對方。 陸恒只覺得太陽xue隱隱作痛,他捏了捏眉心,試圖從這不堪回首的清晨亂象中,理出點思路來。 在金烏城中,差點就成為包不食的點心之時,陸恒都沒有現在的這種狼狽之感。 事情既已被發現,陸恒也不能沒有義氣得丟下釋空跑路。如今他這神志不清的模樣,說不定真要被安上一個偷人,啊呸,圖謀不軌的名頭。 想到此處,陸恒只得先把自己打理好,如是等到泉公子帶來人趕來,自己二人還是這副模樣,那可這要百口莫辯。 陸恒走回到內間,撿起被隨意丟在角落的衣服一看。這外衣破損比中衣還要嚴重,根本就不能再穿。 他只得在屋子里四下翻找一番,見此前釋空搭在一旁的外衣。正是此前在鏡中所見,搭在釋空肩頭,式樣同泉公子身上類似的衣物。 向來是泉公子為釋空添置的,反正釋空似乎也不愿穿這衣衫,那自己借來一用便是。 如今陸恒是成年體態,身高與釋空相仿,只是略微要單薄些許,要穿這衣衫也不會太過不合身。 想到此處,他抬手拿起就要穿上,卻被身后伸來一只手,將那衣物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