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
“我要去機場,你要不要一塊去,等下我再給檬檬打一個電話?!苯话走@么問她。打這個電話,他也猶豫過。晏洋毫無預兆的離開,肯定和許清嘉有關。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家伙離開北京表示他是真的放手了,只是他這放手的動作有點大,居然連同一個城市都不想待。 沒出息,江一白腹謗一聲,又禁不住心疼。糾結了五分鐘,他還是決定打這個電話。葉家小姨通知他,是不是也存了這個念頭。 許清嘉立刻回答,“我這就趕過去?!彼戳丝磿r間,應該來得及。 放下電話,許清嘉立刻招呼蔡叔送她去機場。梨花培訓班畢業之后,許清嘉就把她安排到店里去了。她才二十出頭,又有向上之心,許清嘉沒道理不幫一把。雖說職業不分貴賤,然而保姆這個行業終究沒有前途。 梨花走后,便重新找了保姆并司機,許清嘉下半年起要走讀,她年紀不夠考駕照,便需要一個專職司機。梨花順手介紹了同村的蔡家夫妻,男人之前是跑運輸的,遇上了劫道的。撿回一條命之后,有老有小的不敢再冒險??丛S家給的工資不低,便過來試試。 許清嘉覺得夫妻倆都是老實勤快的,知根知底的用起來也放心,便這么定了。 許清嘉抵達機場的時候,江一白和韓檬都沒到。 見了她,葉勝美眼前一亮,拍了下晏洋的肩膀。 垂著頭坐在椅子上發呆的晏洋抬眼,疑惑的望著她。 葉勝美朝著外面抬了抬下巴。 本是隨意轉過臉的晏洋的動作一僵,眼睛一點一點睜大,似乎不敢置信。 許清嘉加快步伐走過去,望著愕然的晏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不說話,晏洋也不說話,只由下往下的看著她,側臉到下顎及至脖頸的線條繃緊。 許清嘉突然笑了起來,“大上海是個好地方?!?/br> 晏洋也跟著笑了,眼睛里盛滿笑意,恍惚間彷佛回到了窗戶紙沒有捅破的時候,他慢慢站了起來,“你來了?!闭f話間晏洋回頭看了一眼,只看見了葉勝美窈窕的背影。 許清嘉輕輕的點了下頭。 晏洋眼望著她,目光綿軟幽深,那目光里包含了太多東西,許清嘉心里忽的漫出一股酸澀,舌尖繞了繞,“一路順風?!?/br> 晏洋笑了笑,語速緩慢又堅定,“要是他對你不好,你告訴我,好不好?” 許清嘉心下惻然,輕聲道,“晏洋,我會很好的,你也要過的很好,要比我好。找一個你喜歡的,她也喜歡你的好姑娘,好嗎?” 晏洋怔怔凝視她,眼底劃過一絲黯然,忽爾牽了下嘴角,“如果找到了,我帶回來讓你們看看?!?/br> 許清嘉臉上涌出笑意,“我等著?!?/br> 晏洋的目光在她臉上一寸一寸的劃過,彷佛要把她的模樣銘記在心里,良久,他倒退兩步,拎起地上的行李箱?!拔易吡??!?/br> 許清嘉頓了下,“小白和檬檬在路上?!?/br> 晏洋,“我不想聽他們嘮叨?!?/br> 許清嘉便笑,“保重?!?/br> 晏洋深深看著她,倒著走了三步,第四步堅定的轉身,大步走向遠處的葉勝美。 許清嘉佇立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安檢口,緩緩吐出一口氣來,徒然間覺得壓在心口上的巨石也隨著這一口氣消散。 “蹬蹬蹬蹬” 江一白和韓檬姍姍來遲。 江一白左顧右望,“人呢?” 許清嘉指了指,“進候機廳了?!?/br> 喘著氣的韓檬跺了跺腳,不敢相信,“走了!” 江一白也瞪直了眼,“不是還有時間嗎,你就沒留他?!?/br> 許清嘉慢吞吞道,“他怕你們嘮叨?!?/br> 有一肚子碎碎念不吐不快的江一白,“…跑的夠快!”又冷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有本事待在上海別回來??!” 一聽有理,韓檬回過神來,叉腰順氣怒罵,“這人怎么這樣的啊,離開都不吱一聲的,沒良心的玩意兒?!?/br> 至于晏洋為什么離開,韓檬沒問,她再遲鈍,也不至于半年還沒看出來。不過她沒有朝任何人求證過,已經夠亂了,她不想亂上加亂。她只是叉著腰把賊老天罵了一頓,不帶這么玩人的!罵完了,繼續愁腸百結,還得裝沒事人似的,天知道這幾個月她過的啥日子。走了好,走了好,她也得冷靜地琢磨下。 江一白無比贊同,接茬把晏洋臭罵了一頓。 罵完了,兩人神清氣爽。韓檬朝許清嘉抬了抬下巴,“吃飯去,我得化悲憤為食欲,”又咬牙,“把賬單寄給他,讓他付錢?!?/br> 江一白拍手,“這個好?!?/br> 瞅著一臉要把吃回精神損失費的兩人,許清嘉忍俊不禁,“那走吧?!?/br> 熱烈的陽光下,一輛吉普車匯入車水馬龍的主干道上,一路向西,巍峨的機場越來越小。 ☆、第194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 時值八月, 烈日炎炎, 火鍋店里的生意不大好, 哪怕店里裝了空調, 也無可避免生意冷清,現在畢竟不像后世, 火鍋的季節性被淡化模糊。 許清嘉坐在二樓的辦公室里翻看這幾天的營收情況,幸好還是有利潤的, 只是比之前降了不少。 “……這一個月推出滿十送一的優惠活動后, 上座率有八5%?!钡觊L陳婕說著近來的情況,她去去其他火鍋店看過, 和別家一比, 他們這的生意還算好的,當然沒法和旺季比,那會兒都得排隊。 許清嘉笑了笑,“過了9月,天氣涼快下來,生意就好了。趁著淡季, 大家正好修整下。不過不能因為客人少, 就懈怠下來,咱們店是以服務取勝的?!?/br> 陳婕笑連忙應是, 說實話,一開始她來這里只是想過渡下。那會兒她剛從國營飯店里出來, 國營飯店一直在虧, 隨著改革開放, 私人飯店雨后春筍一樣冒出來,擠得國營飯店更加步履維艱,她的單位就被裁掉了。 機緣巧合來了這里應聘,起初她覺得這家店就是個有錢人家小孩的玩具。當時還唏噓了一番,從店鋪到裝修,十萬塊錢打不住,普通老百姓一輩子都掙不下這個錢,這家倒好就這么投給孩子玩了。 結果小老板辦事一套一套的,什么服務至上,套餐優惠會員一出又一出,看得人頭暈眼花,這店就這么火了,還挺掙錢。 陳婕再不敢小看這比她小了一輪的小老板,這京大的學生就是不一樣。 看完賬本兒,許清嘉也不久留,陳婕是個有本事的,再不用她像剛開始那樣三天兩頭的過來看著,看的緊了也不大好。 陳婕笑問她不留下吃了飯再走。 許清嘉擺擺手,之前火鍋吃多了,吃傷了,她覺得自己近來都不想吃這個。 陳婕便送她下樓,許清嘉無意間一掃,在靠窗的四人座上看見了兩個熟人,眉梢輕輕一揚。扯了下嘴角,收回目光若無其事的離開。 陳婕一直送許清嘉上了停在門口的黑色轎車,目送轎車離開,才返回店里。 許家文隔著玻璃,望著街道出了神。曲美娜喜歡這家店,他陪著她來過好幾次,久而久之也就認得了哪個是店長。 女店長對許清嘉態度非??蜌?,那種客氣不是對待顧客?;叵雱倓傔@一連串的畫面,一個念頭自然而然地從腦子里冒了出來,這家店是許向華的。 “阿文?”曲美娜不滿的低喊了一聲。 許家文恍然回神。 曲美娜要笑不笑地睨著他,“剛剛走出去那女的挺漂亮的?!?/br> 那女的一出現許家文的視線就沒離開過,曲美娜酸溜溜地撇了撇嘴角。 許家文心頭一緊,笑容無奈。語氣寵溺,“你想什么呢?!?/br> 曲美娜輕哼一聲,放下筷子,一點兒也不客氣的說道,“這話該是我問你吧,你看什么呢?” 知道她醋性大,也不是個好糊弄的,許家文心念一轉,垂下眼瞼低聲道,“那人我認識?!?/br> 聞言一股火就往上撞,曲美娜連假笑都端不住了,“原來你認識的人里還有這么一號大美女,我怎么沒聽說過?!蹦撬嵋馊淄舛寄苈劦搅?。 “她是我堂妹?!?/br> “堂妹怎么啦,堂妹???”曲美娜愣住了,才發現許家文清俊斯文的臉上滿是黯然寂寞。 許家文笑容苦澀。 曲美娜登時心疼了,訥訥的問,“那怎么沒聽你說過?!痹捯粑绰?,她就后悔,這不是白問嗎?自打許家文父母離婚,他就和父族那邊斷絕關系了,這些許家文都是和她說過的。 “也沒什么好說的,雖然是親戚,事實上卻是跟陌生人差不多?!痹S家文笑了笑,掩下一臉苦澀和黯然,夾了一筷子牛rou放到曲美娜碗里,“再不吃rou就老了?!?/br> 心上人這模樣可把曲美娜心疼壞了,絞盡腦汁想著怎么安慰,突然道,“下周末,我帶你回家見見我爸媽吧?!彼沁@么想的,許家文沒有親人,她家人不就是他的親人嗎? 許家文呼吸一滯,去見曲家父母,曲家父母肯定會調查他的背景,他離婚的事情根本不用費功夫就能查到,曲家父母能愿意掌上明珠嫁一個二婚頭。 就算曲家父母不介意他離過婚,能接受他的出身嗎?他媽是勞改犯,正在服刑,他爸殺人未遂想殺的還是至親其中包括親生母親,是個在逃的通緝犯。當初畜牧局政審時,是袁家父母費盡心思幫他在老家遮掩過去了,只是禁不起細查。憑曲家的本事,想查到并不難。 許家文腮幫子緊了緊,溫聲細語道,“我覺得現在的時機還不成熟?!?/br> 曲美娜的臉一下子拉下來。 許家文好聲好氣的繼續說,“我想著等我工作起色點,那樣我就能抬頭挺胸的站在你父母說我想娶你,我能照顧你,娜娜,再給我點時間好嗎?” 一旦被曲家父母知道,迎接他的只有棒打鴛鴦,他冒不起這個險。 “一點時間是多久,一年,兩年還是十年,等我人老珠黃了是不是?!鼻滥葰夂艉舻卣f道,“我媽又催著我去相親了,你知不知道?!?/br> 許家文抿了抿唇,“最多一年,娜娜,你再給我一年時間?!?/br> 曲美娜狐疑的望望他,確認,“一年?” 許家文鄭重點頭,“一年?!币荒陜仍趺醋屒腋改竿??望著曲美娜轉怒為喜的臉,許家文眼底閃過幽光。 曲美娜哼哼兩聲,“說好了,一年的,要是你做不到,我就不要你了,找別人去,追我的人多的是?!?/br> 許家文知道她是在說笑話,可心里又知道,這未必不是她潛意識的想法,她有這個資本所以無所顧忌,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坐在車上的許清嘉回憶著店里那一幕,低頭笑了笑。說來,許家文在哄女人上還是挺有本事的。 前有袁秀芳,后又這姑娘,都是條件不錯的姑娘。袁秀芳的條件放在首都不起眼,可在幾年前的崇縣,算得上很好了,雙干部家庭的獨生女。就算擱這會兒,也算得上體面人家。只是袁秀芳瞎了眼,看上許家文這個渣男,壞了名聲又離了婚還帶著個孩子,之后的日子想一想都知道不容易。當年他們還好心提點過一句,結果不提也罷。 到了這姑娘這,就用不著她發揚雷鋒精神了。去年袁秀芳住院那幾天,袁母來感謝時話里帶出過一點,這姑娘明知道許家文是有夫之婦還橫插一杠,這還不算,居然跑到原配面前去耀武揚威,逼得人自盡。 什么鍋配什么蓋,湊做一堆正好,省的去禍害好人。 搖了搖頭,許清嘉甩開這些糟心事,閉目養神?;氐郊依?,蔡阿姨已經把飯做好。 許清嘉吃了一頓頗為冷清的飯,許家康這周末在天津沒回來,只剩下她孤家寡人一個。 飯后,許清嘉睡了個午覺,起來后進書房把剩下的草原牛羊圖畫完,放下筆已經是五點一刻。 蔡阿姨見了她就道,“四點多的時候,韓先生來過一個電話,說他到家了,讓你有空給他回個電話?!彼烙许n東青這個人,只是沒見過真人。 許清嘉畫畫的時候向來不接電話,除非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所以蔡阿姨沒有進書房喊人。 許清嘉愣了下,講真,她有韓家電話,韓東青給的,但是她真沒打過。他回來了,自己好像似乎應該打個電話問問的。 可要是接電話是別人,萬一是韓家奶奶,聽出來了怎么辦??? 莫名的她覺得有些羞恥。 許清嘉萬分糾結,隨手打開客廳里的電視機,里頭正好放著錦衣的廣告。這條廣告七月底投放,屏幕上的當紅女星姜雪輕輕旋轉,裙角飛揚,甜美動人。他們想要的品牌效果目前還不明顯,時間太短。不過這條廣告里姜雪穿的三件衣服倒是火了,供不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