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
葉勝美便笑了笑,不再說話。此時已近黃昏,夕陽半沉,萬物鍍金,美不勝收。 次日中午,許向華和許家武匆匆而至。 “你這丫頭?!痹S向華打量著活蹦亂跳的女兒,懸在半空的心終于歸位。 迎著父親關切的眼神,許清嘉心頭一酸又一澀,后怕之情再次涌了上來,“爸?!?/br> “沒事了,沒事了?!痹S向華重復了兩聲,目光一側,看見了挺立在旁的韓東青。 韓東青挺了挺背,讓自己笑得更恭敬更謙卑,“許叔好?!?/br> 許向華略一頷首,“這回多謝你了?!?/br> 韓東青忙道,“許叔客氣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br> 應該,許向華臉色扭了下,解放軍救老百姓那種應該,還是男朋友救女朋友那種。英雄救美,許向華心梗了下,莫名的生出回天無力之感,再看韓東青,哪哪不順眼,偏欠了大恩,不好翻臉無情。 眼瞅著她爸氣壓不對,許清嘉豁然站了起來,“爸,阿武哥,你們趕了一路累了吧,我給你們倒杯茶?!?/br> 端著女兒遞過來的茶,許向華抿了一口,“你哥呢?” 許清嘉看一眼許家武,“哥去公安局處理點事?!?/br> 許家武臉色繃了繃。 韓東青看了看,“沒熱水了,我下去打一壺?!?/br> 許向華笑了下。 韓東青微微一笑,對許清嘉輕輕一點頭,拎著熱水壺抬腳離開客房,關上了門。 房間里只剩下許家人。 許家武囁嚅了下嘴唇,艱澀的開了口,“對不起,嘉嘉?!?/br> 許清嘉搖了搖頭,在心里過了過才開口,“阿武哥,我覺得大伯可能動搖了?!鳖D了頓,“但是那種情況下,狙擊手只能開槍?!痹S向國想不想救她,這一點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匍匐在草叢里的狙擊手為了確保她這個人質的安全必須開槍。在許向國和包強狼狽為jian,逃跑挾持人質起,解放軍就有了擊斃他的權力。 許家武抹了一把臉,眼底彌漫著水汽,鄭重對許清嘉道,“謝謝?!本S護了他們兄弟的顏面,也讓那個人不那么的不堪。 至于他爸是否的真的動搖想救人,說實話,他這個做兒子的也不確定。幸好堂妹沒事,人也死了,就當他想救人吧。 許家武沙啞著嗓子說,“他走上這條路的那一刻就該知道有這一天,就算沒有那一槍,以他的罪行,也足夠槍斃了?!?/br> 許向華拍了拍他的胳膊。 “衛生間在哪兒?”許家文啞聲詢問。 許清嘉指了指。 許家武大步走了進去,不一會兒里面低低的嗚咽。 說的再云淡風輕,終究是親生父親,有十幾年的養育之恩。 許向華喟嘆一聲,老大這輩子活的失敗,下輩子但愿他別再走岔道了,踏踏實實做人。 “奶奶知道了嗎?”許清嘉小聲問許向華。 許向華搖了搖頭,“沒敢說?!?/br> 許清嘉默了默,老年喪子,人生四悲之一,幸好老太太還有其他兒女,要不這日子怎么過。 許向華,“你也別說,我會找適當的時候告訴你奶奶的?!?/br> 許清嘉嗯了一聲。 許向華對許清嘉道,“你讓小韓上來下?!?/br> 許清嘉便下樓去找好人,在大堂里找到了他,他坐在椅子上,手里拿著一份報紙,她一看過去,他便望了過來,英俊的臉上綻放出一抹舒心的笑容。 韓東青放下報紙,拎起茶幾上的水壺走過去,“說完了?” 許清嘉點點頭,“我爸找你,可能要問問這個案件?!?/br> 韓東青點了下頭,他之前敢得到具體消息。 販毒案里,許向國只是個無足輕重的角色,聞言,許向華松了一口。他要是牽涉太深,哪怕死了,對許家照樣會帶來不利的影響。無足輕重好啊,運作下,最好能一筆帶過。 “人我們能領走嗎?”許向華問他。 韓東青回道,“可以?!?/br> 許向華便去看許家武,“你怎么打算?” 雙眼通紅的許家武吸了下鼻子,“可以的話,就地火化吧?!彪y道還要跋涉千里的把尸體運回去風光大葬。 韓東青適時接話,“那我來安排?!?/br> 許向華瞅他一眼,他們人生地不熟總歸沒他方便,遂頷首,“麻煩了?!?/br> “許叔不用和我客氣?!表n東青笑著道許向華總覺得他笑得不懷好意,心里不大得勁,卻又知道欠了人情,從女兒獲救到這事,或許還包括許向國的案子。他實在板不起臉,站起來對許家武道,“先去把你爸的身后事辦了吧?!?/br> 因為有韓東青幫忙,從領尸體到送火葬場都十分順利。當天下午,許家武便拿到了許向國的骨灰,裝在一個紅褐色的骨灰盒里。 許家人也沒有馬上離開,許向華帶著許家康上下打點,希望盡可能的將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小的范圍內。 許家武隨行在側,他雖幫不得忙,但是也沒那么厚的臉皮干坐著,遇上飯局便中途提前買了單。 知道他這兩年修車行生意頗好,故而許向華也沒阻止,花了錢心里也能好受點。 許清嘉只參加了一場飯局,宴請的對象是韓東青的幾個戰友。按著規矩,對方是不會赴這種局,只是去請的人是韓東青,那性質就不一樣了,這不是感謝宴,這是認親宴,必須去。 許向華想了想,讓許家康陪著許清嘉去,總歸關系不同,他去了,那群人放不開。 許家康心里贊同,他叔往那一坐,估計韓東青的戰友都得不自在,畢竟他叔還有另一重身份不是,差輩分了啊。 地點定在市里最好的飯店里,許家康帶著許清嘉提早半個小時過來,先點了菜,放下菜單對服務員道,“人到齊了再上菜?!?/br> 漂亮的服務員應好,拿著單子退出房間。 “他什么時候回北京?”許家康把玩著手上的金屬火機。 許清嘉回道,“二十五號離開部隊?!?/br> 許家康,“那還有半個月。他們那學校管的挺嚴的吧,一周能出來一次嗎?” 許清嘉搖頭,“不知道?!?/br> 許家康溜她一眼,“你倆整天說些什么啊,這都沒問過?!?/br> 許清嘉悻悻,“哪有整天?!?/br> 許家康琢磨了下,“我覺得出不來,我一同學是警校的,半個月能出來一次就阿彌陀佛了,就算出來了,也得下午四點前返校?!闭f著語氣開始嫌棄起來。 “這么可憐!”許清嘉同情。 許家康睨著她,“是挺可憐的?!蹦巧袂榉置魇窃谡f你真可憐。 許清嘉微微一笑,“總比一個學期只能見一兩面的好?!眮戆?,互相傷害啊。 膝蓋中箭的許家康:“……”這四年他和夏蓮可不就是一個學期只能見一兩面,輸了輸了。 許家康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結束這個不愉快的話題,心酸的想,果然是女生外向,這才到哪兒,就幫著外人欺負哥哥了。 正當許家康在自怨自艾時,包廂門被敲了兩下,過了三秒被人從外面打開,一群精神奕奕的板寸頭魚貫而入。 雖然穿的都是便服,可那精氣神一眼就能讓人認出是軍人。 許清嘉和許家康忙忙站起來相迎。 一排長一路都在暢想許清嘉的模樣,因為那天回來的戰友把許清嘉夸的天上有地上無。一排長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來有多美,于是厚著臉皮跟來打算親眼目睹一下。見到真人之后,眼睛瞪圓了。 不比那天狼狽,許清嘉今天特意挑了一身民族風的掐腰連衣裙,顯得腰細腿長。頭發梳成松松的魚骨辮,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她還擦了一點口紅,越發顯得唇紅齒白,眉眼如畫。 怪不得副營把照片藏這么好呢!此時此刻,一排長腦子里只有這一個念頭。 副營有對象他們全團都知道,除非緊急任務,每周一封信寄出去,雷打不動,大家又不是眼瞎。 大伙兒十分好奇是什么樣的姑娘能拿下了他們團的顏值擔當,要知道對他們副營有意思的姑娘可不少,文工團女兵,之前還有一個話務員來著,可把他們羨慕的。結果一個接著一個的鎩羽而歸,對于副營的神秘對象,大伙兒的好奇心越來越高漲。 為此他們策劃了好幾次特殊行動,目標,竊取副營的寶貝照片,可惜至今都沒成功。 趙教導員不輕不重的拍了下一排長的肩膀,臭小子,回去想跑二十圈還是一個小時俯臥撐。拍完了又開始心酸,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一年都未必能見到一回姑娘。他快三十了還沒對象呢,老韓居然有了,還這么漂亮,簡直沒天理! 一排長和趙教導員的腦電波同步了,他也沒對象啊,壓下羨慕嫉妒恨,一排長歡快的打招呼,“嫂子好!” 許清嘉被鬧了個大紅臉,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韓東青嘴角一翹,替兩邊簡單介紹了下。 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圍桌而坐,菜也陸續被端上來。 別人杯子里的都是酒,還是白的,當兵的酒量都好。唯獨許清嘉面前一杯藍莓果汁。 趙教導員看了看許清嘉,笑瞇瞇的開口,“小妹今年多大了?” “十八了?!痹S清嘉笑著回道,忽然發現自己好年輕。 默認十八周歲的趙教導員酸溜溜的想,可真年輕,老韓這個不要臉的怎么下得了手。幸好,他不知道真相更加殘酷。 “可真年輕啊,我大你十歲呢?!壁w教導員感慨一聲,意味深長的瞄一眼韓東青。 韓東青恍若未覺,夾了一筷子燉地爛爛的牛rou放到許清嘉面前的碗里。 許清嘉訝然,“趙哥二十八了,真看不出來?!?/br> 趙教導員笑了兩聲,即使知道她是故意說好話,可誰不喜歡聽好話,還是個漂亮姑娘說的。 “嫂子,你和咱們副營怎么認識的?”吃了一大塊rou后,一排長想起正經事來,話說這家飯店的菜味道真不錯。 趙教導員也好奇的看過去。乍聽許清嘉是去年參加軍訓的京大學生,他嚇了一大跳。當初可是三令五申不許和女學生處對象,老韓這事要是被有心人捅上去可是要壞事的。他年紀輕輕就做到了副營職,還考上了國防大學的研究生,哪能沒人眼紅。 不想,韓東青告訴他,他們都認識七八年了,兩家長輩也認識。他才放了心,這就不要緊了嘛。然后恍然大悟,就說他去年怎么那么積極呢。 許清嘉已經不想再去糾正稱呼問題,因為糾正不過來。 她微微仰頭想了想,看向韓東青。 韓東青含笑望著她。 “他來我老家接親戚,就這么認識了?!痹S清嘉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站在樹下的英俊少年,一晃眼,花樣美少年已經成為英挺硬漢,這變化大的。 “然后副營對你一見鐘情了?!睗M腦子羅曼蒂克,妄想如此找到夢中情人的一排長激動。 許清嘉笑起來,眉眼彎彎,“那時候我還在上小學呢?!逼骋谎垌n東青,沒這么重口味吧。 在座諸人不約而同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