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許星洲痛苦地一邊撓小腿,一邊艱難地、單腿蹦跶著跟上秦渡的腳步:“哎呀……師兄你等等……” 秦渡又要被許星洲煩壞了,加上身價二十萬的打擊,不爽地逼問:“許星洲,誰讓你光腿的?” 許星洲委屈地盯著他,秦渡被看得特不自在,片刻后咳嗽了一聲…… “師兄不是說你不能穿……”他痛苦地解釋道:“……哎,師兄不是那個意思……” 許星洲抽抽鼻子說:“你這個直男癌?!?/br> 直男癌:“……” 許星洲太擅長蹬鼻子上臉了,是真的欠揍。 然而,到了晚上,天將黑不黑的時刻的水邊,蚊子能多到令人發指,直男癌家的妞還特別柔嫩招蚊子,又怕癢,幾乎已經快把自己的小腿撓破了,白皙小腿被撓出了血點點。 直男癌看得心疼壞了,只得去最近的小超市給她買止癢藥膏和花露水…… 他買完出來,許星洲正蹲在門口招貓逗狗,用包里塞的小火腿逗弄小超市主任養的胖貍花,貍花天生愛親昵人,躺平了任由許星洲摸大白肚皮。 秦渡極其不爽:“許星洲,連貓你都不放過?” 許星洲一呆:“咦?” 杠精直男癌把貓趕跑了,蹲在許星洲身前,在自己指頭上擠了些許凝膠。 “——腿伸出來?!?/br> 他冷冷地說。 許星洲便扶著地伸出小腿,她的小腿又白又纖細,皮膚又嫩,蚊子包被撓得破了皮。 秦渡便給她抹藥。 路燈下映著他一截結實修長的小臂,他指節之上的紋身張揚又狂暴,動作卻有種說不出的小心與笨拙。 “……師兄,”許星洲小聲道:“你身上到底文了什么呀?” 秦渡說:“以后給你看?!?/br> ——那些,秦渡的張揚驕傲,落寞自卑,孤獨又喧囂的夜晚和迷茫走失的人生。 他不曾給別人看過的、胸前的刺青。 除了你,你應該接受我的一切,秦渡想。 你應該愛現在的秦渡,也應該依賴那個被棄置荒島的、捆在黑夜中的他。 然后秦渡又低下了頭去,仔細給許星洲那些紅色的蚊子包上藥。 古鎮上,溫暖夜風如楊柳一般,拂過許星洲的脖頸,頭發微微黏在她出汗的脖子上。黑夜之中螢火掠過江面,胖貍花在路燈下咪咪地舔著rou墊。 許星洲突然開口:“——師兄?!?/br> 秦渡挑起眉峰,望著許星洲。 許星洲笑瞇瞇地、像小芝麻糖一樣地說:“師兄,我最喜歡你啦?!?/br> 秦渡嗤地笑了。 “你就剩張嘴,”秦渡嗤嗤地笑著,伸手在許星洲鼻尖兒一擰:“叭叭的。許星洲,就你會說是吧?” 許星洲哈哈大笑,也不知道有什么讓她這么開心的事情。 算了,秦渡想,理解是不可能的。但是矛盾終究不能過夜。 “許星洲?!鼻囟赡罅四笤S星洲的鼻尖,好脾氣地問:“你再說一遍,師兄值多少錢?” 許星洲:“……” 許星洲失聲慘叫:“誒——?!” 許星洲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蛋的…… 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肯定是程雁這個大嘴巴!程雁顯然見不得朋友有一雙健全的腿,許星洲終于明白了今天發生了什么,怪不得秦渡懟了她一天…… 秦渡又問:“我到底值多少錢?” 許星洲從震驚中走了出來,誠實地說:“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不隱瞞你了?!?/br> 秦渡探究地看著她,許星洲斬釘截鐵地說: “——我覺得,你值二十萬?!?/br> 秦渡:“……” 秦渡難以置信道:“……這個數字到底怎么來的?你平時不是撒謊很溜為什么現在就不能說謊?” 許星洲眨眨眼睛:“情侶之間不應該有隱瞞?!?/br> 這他媽到底是什么sao話,秦渡對著許星洲的額頭,就是一個腦瓜崩。 “人話鬼話你都說盡了?”秦渡嚴厲道:“許星洲,你現在給我一個解釋?!?/br> 許星洲似乎有點被秦渡嚇到了。 其實秦渡本意只是嚇唬她一下,許星洲這個人有點兒皮,說起話來有點喜歡真假摻半,如果不震懾一下,她不可能認真地回答秦渡這個問題。 但是他看到許星洲呆呆的眼神,就后悔了。 秦渡嘆氣:“算……” ‘算了’的‘了’字都還沒說出來,許星洲就開了口。 “……因為,”她有點認真地說:“物質上,我認為師兄就值二十萬,多于二十萬就屬于訛詐,你又小氣,又龜毛,脾氣又壞,總喜歡欺負人,也就長得好看一點。我總覺得這個世界上只有我還要你了。給二十萬我就走人也是真的?!?/br> 秦渡失笑:“我恐嚇你一下,你還罵起來了?” “可是?!?/br> “——可是,在我的心里,”許星洲有點難過地道:“你不能用錢去衡量?!?/br> 她說完的瞬間,世界歸位。 古鎮風聲溫柔,飛蛾穿過長街,游客行人車水馬龍。路的盡頭傳來芙蓉餅的叫賣聲和民謠歌手的路演,男人沙啞地唱著最溫柔的情歌。 秦渡無奈地嘆了口氣,在路燈下親那個小混蛋。 “師兄值錢多了,”秦渡親她的眉眼,一邊親一邊問:“你真的不曉得?” 許星洲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真的不曉得啊……” “……下次照著九位數要……” 秦渡又吻了上去。 那一瞬,盛夏的風裹挾著成團成簇的石斛花,穿過世界。 第78章 陽光落在許星洲的胳膊上。 那光線非常熾熱, 圖書館窗明幾凈, 許星洲被曬得打了個哈欠,跟著帶她來的那個jiejie穿梭在區圖書館之中。 這個學姐,還是許星洲在大一迎新的時候認識的。 …… 那時候還是兩年前的驕陽九月,剛從虹橋火車站風塵仆仆趕來這座國際化大都市的許星洲還扎著樸素的馬尾,周圍學生被家長帶著穿過擁擠的人潮和志愿者,去報道。 許星洲甚至連那些家庭說的話都聽不懂。 有從新疆來的學生,又有人來自青海,五湖四海的新生, 家長們在正門四個大字前摟著孩子合影,大巴車載來一車車新生和他們的家長,孤零零的許星洲在門前撿到了一個被踩得破破爛爛的初品本子。 那個本子小小的, 牛皮紙封面被踩得稀爛,蹂|躪得慘不忍睹。 那時十七歲的許星洲將本子撿起來看了看, 那是個線圈本, 里頭以圓珠筆潦草地寫著大綱和詩句, 畫著極其有條理的思維導圖,還有碎片般的關鍵臺詞, 仿佛是個劇本的雛形。許星洲微微一愣,意識到這肯定是什么人重要的東西,便將它夾在了臂彎中。 許星洲后來到了宿舍后,打了扉頁的電話, 找到的失主就是這個學姐——柳丘。 柳丘學姐是東三省的人,戲劇社的, 極其喜歡寫劇本,專業是預防醫學。預防算是f大的王牌專業之一,師資力量強大、就業簡單且就業面極其廣闊,可以考編可以考研,出國也容易——她在大三時就去了醫學院所在的林峯校區,并且退掉了戲劇社。 課業太過繁忙,柳丘退了社團后在朋友圈里無奈地說,大家后會有期。 下面的社員挽留不及,柳丘學姐就這么離開了社團。 而許星洲后來,還陸陸續續地和她保持著聯絡。 她知道柳丘學姐大五時考編制,一次就考上了極其難考的中國疾控傳染病所,那里待遇好,工作體面,更重要的是有一個得體的編制,她家里很是以她為驕傲。 后來發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可是半年后她辭職了,如今在區圖書館里當圖書管理員。 …… 柳丘學姐穿過社科書部時低聲教道:“星洲,你每天下午看看藏書室有沒有遺漏的代書板……” 許星洲跟在她身后小跑,一邊跑一邊點頭,柳丘學姐又道:“如果有的話就檢查一下,是不是書沒了,被帶走了。還有就是每個星期給快逾期的人打個電話,催他們還書?!?/br> 許星洲:“嗯!” “工資不高,”柳丘學姐莞爾道:“勝在清閑,平時圖書出借流程也簡單?!?/br> 有人開了自習室的門,自習室里都是學習的人,她們壓低了聲音,從走廊里經過。 柳丘學姐又說:“……平時你可以離我遠點,我不太喜歡挨著人,沒什么事兒的話你可以去閱覽室學你的西班牙語什么的?!?/br> 許星洲滿口答應:“好!” 許星洲帶來的小挎包里塞著新買的西語入門教材,柳丘學姐帶她回了前臺,在桌上點了點道:“趙姐,我帶她看完了?!?/br> 趙姐從手機里抬起頭看了許星洲一眼,道:“看完了?” 許星洲開心地道:“看完了?!?/br> “工作不累,”趙姐淡淡道:“所以有時間做自己的事情,柳丘就在復習重新考研。我們圖書管理員是最輕松的活兒了?!?/br> 許星洲笑著點了點頭。 本來圖書管理員是不收暑期工的。 大學生暑期兼職去做點什么不好呢,哪怕去端盤子去當收銀員都賺得比圖書管理員多,但是碰巧這里剛離職了一個人,柳丘才順勢將許星洲塞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