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一切都證明她活著 那個親親發生的三分鐘后。 外頭仍是雨聲不斷,病室里燈亮了起來。單間病房裝修尚算考究,墻上掛了一幅墨筆揮就的‘大醫精誠’——落款甲申年十二月,乃是院長的手筆。 護士拆開一次性醫療用品的包裝:“算我求求患者家屬了,能不能老實一點?” 許星洲蒙在被子里裝死,秦渡死豬不怕開水燙,漫不經心地坐在床邊凳子上。 “真沒見過這么不配合的患者家屬,”那個護士長資歷頗老——而資歷老的護士長是種在醫院里鬼見愁的存在,向來敢從住院醫懟到主任:“小姑娘家家還插著鼻管呢,你就在意這一會兒嗎?” 秦渡滿面春風,伸手牽住了迷迷糊糊的許星洲的小手指。 護士長:“……” 護士長又給許星洲洗了一次胃。 許星洲還是難受得不行,洗出來的水幾乎都是澄清的了,秦渡看得心驚膽戰,生怕許星洲胃有什么問題——護士長觀察了一下洗出來的胃液,最終還是將管子拔了。 “患者會有些嗜睡,等會有什么問題記得按鈴——”護士長和善道:“提醒患者家屬,現在可以親了,還可以趁睡著了親?!?/br> 秦渡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護士長就閃人了…… 秦渡:“……” “這他媽的,”秦渡心道:“壞了我好事還要嘲諷我?!?/br> 他低頭看了看許星洲,許星洲蜷在被子里,又恢復了一句話都不肯說的狀態。 秦渡:“餓不餓?” 她發作還是稍微嚴重了些,加上還有苯二氮卓中毒的思維遲緩,秦渡看著她圓滾滾的后腦勺,掀開被子跟她躺在一處,把許星洲抱在了懷里。 “……洲洲,”秦渡親昵地道:“不理師兄了哦?不就是親親被看到了嗎?!?/br> 許星洲使勁推了推他。 秦渡悶聲笑道:“……我家小師妹為了讓師兄抱抱,連那么長串的表白都會說了……誰能想到師兄是一個矜持的男人呢?師兄考慮兩天再答復你,希望你尊重我,給我這個機會?!?/br> 許星洲正思維遲緩著,聽到這句話,直接整個人埋進了被子里。 “好乖?!鼻囟捎H昵地親親許星洲的發旋兒,哄道:“小師妹,回答師兄一個問題好不好?” 秦渡接著又忍不住騙她:“不是白回答的,回答的話,師兄和你交往的幾率會大一點?!?/br> 幽暗的燈光中,許星洲一邊難過地想著原來他們還不算交往啊,可是明明親也親過抱也抱過了呀……一邊又順著桿子上了當受了騙,嗯了一聲。 秦渡把許星洲牢牢摟在了懷里。 他的力氣非常大,許星洲都要被摟散架了,她不太清明地心想,這一定是準備羞辱自己的問題吧,畢竟師兄還沒有消氣。 就算羞辱,許星洲朦朧地想,應該也不會太難回答…… 雨夜有葉子打在了窗戶玻璃上,深夜馬路傳來車碾過水洼的聲音。 在靜謐和喧囂的萬物之中,秦渡終于開了口: “誰他媽——” 秦渡的語氣,有種許星洲所不熟悉的、壓不住的暴戾。 “——說你被包養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世界杯開始之前: 我弟弟(非常激動):爸爸我想買英格蘭的球衣! 我爸:過幾個星期穿著那件球衣出去人人羞辱,有意思嗎,你因為學習不好從你姐那里受的羞辱已經夠多了,你現在還打算因為支持英格蘭被羞辱,爸爸真的希望你有點出息。 …… 誰能想到…… 第60章 夏雨落進靜謐的長夜, 路燈映亮世界。 許星洲靠在秦渡的懷里,黑暗之中, 他身上還有股柔軟煙草香氣,分不清究竟是香水還是他犯的煙癮。 秦渡生怕她跑了, 拽著她的手壓在兩人中間, 然后把許星洲勒得緊緊的。 許星洲模糊不清地道:“那、那天晚上……” 秦渡:“嗯?” “就是,”許星洲語言能力下降的非常厲害:“就……下雨的那天, 高架橋, 一群人聚在那里聊天?!?/br> 秦渡立刻明白了是哪一天,哪一群人,瞇起眼睛:“記不記得長啥樣?” 許星洲想了好久,搖了搖頭,道:“……師兄, 他們說真師妹不會領來這種場合, 還說你對我還沒有你對你初中的時候……那幾個?;ê??!?/br> 秦渡:“……” 許星洲看不到秦渡的臉, 只聽得他不辨喜怒地嗯了一聲:“還說什么?” “沒、沒什么了……說,從我背的包覺得你不寵我?!?/br> 黑暗中, 秦渡把許星洲抱得緊了一點,許星洲聽見他粗重的喘息, 猶如悔恨。 許星洲破碎地敘述道:“他們還問包一個我這樣的要、要多少錢……好像是十萬吧, 我真的是十萬塊嗎?” 秦渡眼都紅了, 發著抖道: “放屁?!?/br> “……不是十萬塊吧?!痹S星洲帶著哭腔道:“不是就好, 我最喜歡師兄了?!?/br> 長夜靜謐, 風聲溫柔, 窗外大雨滂沱。 秦渡湊過去,與許星洲鼻尖相抵。 那是個極盡親密的姿態,他感受到女孩柔軟的發涼的呼吸,他看著許星洲的眼睛。她面孔微微發紅,細長眼尾還緋紅著,盈著淚水。 你無價,許星洲。 ——我什么都可以給你,連我不值錢的這顆心和我的命,都是你的。 一川風絮,梅子黃時雨。 第二天,秦渡醒來的時候,許星洲還在昏睡。 醫院的病床實在是不算大,就算是單間也是標準的醫院單人床——寬一米的那種,許星洲個頭不大,睡覺的時候也不亂動,秦渡,一個大男人,卻是十分施展不開的。 他睡慣了好床,從來沒和人擠過這么小的,加上他從小橫行霸道,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把許星洲擠在了床角上,那個姑娘可憐巴巴的,被秦渡抱著,連枕頭都沒得枕,簡直像是受了虐待。 秦渡:“……” 秦渡把許星洲拽了回來,裝作無事發生。 然后他摸出手機,看到陳博濤的消息。 秦渡看了那條消息一會兒,然后下了床,把桌前的手表戴在了手腕上。 他一天沒換衣服,也沒有潔面,胡茬都出來了,有種頹廢又囂張的英俊——那床頭還放著電動刮胡刀,這些東西還是秦長洲晚上送來的,說是讓他保持一下自己形象,別被小姑娘嫌棄。 秦渡看了看時間,早晨七點五十六。接著把那電動剃須刀一收,伸手在許星洲額頭上摸了摸,確定她沒發燒,然后將外套一披,走了。 他出門時正好撞上秦長洲,秦長洲打著哈欠,似乎是準備去叫秦渡一起去吃早飯的。 “渡哥兒,”秦長洲剛下手術,困得要死,問:“這么早就起了,不陪小meimei暖被窩,你是出門上課嗎?” 秦渡:“不上課,出門揍人?!?/br> 秦長洲:“……” 秦長洲的瞌睡蟲都嚇飛了,喊道:“秦渡你從初中就和你爸保證——” “——我叛逆期結束的時候,就和我爸保證,不隨便動手了?!鼻囟上肓讼氲溃骸暗?,我他媽手癢了一晚上?!?/br> “你放心,”秦渡漫不經心地對秦長洲道。 “——我盡量,不揍到他住院?!?/br> ………… …… 許星洲是被一束花的香氣勾起來的。 她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捧卡薩布蘭卡和橙黃的大花石竹——那些花兒爭奇斗艷,被牛皮紙包著,又以黑白相間的緞帶扎了,花瓣上還滴著露水。 送花的人正坐在旁邊玩手機,她穿了件紅黃相間的絲綢襯衫,高跟鞋一晃一晃,低著頭,卻能看見深紅的唇,猶如火焰一般。 肖然看到許星洲,將手機收了,溫和地問:“醒啦?” 許星洲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老秦托我來照顧一下你,”肖然笑了笑道:“你昨天可把他嚇死了,他手抖得連車都開不了你信不信?今天說什么都不敢放你獨處,就把我叫來了?!?/br> 許星洲囁嚅道:“……然、然姐好?!?/br> 肖然伸手摸了摸許星洲的頭:“他緊張你呀?!猨iejie送你花,要快點好起來?!?/br> 許星洲藥效還在,安眠藥中毒合并水楊酸,手背上還連著新一天的輸液瓶。她腦袋昏昏沉沉,心里卻知道自己必須快點好,于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她和肖然安靜了片刻,許星洲又控制不住去看窗外。 時間是十點多,肖然咬著棒棒糖緩解煙癮,片刻后又覺得棒棒糖不夠,決心和打破沉默。 “——想不想聽老秦以前的故事?” 這個提議實在是誘人。 畢竟秦渡顯然是這輩子都不會和許星洲講的,她動了動眼珠,好奇地望向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