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程雁:“……” 程雁納悶地問:“……平時活力四射的許星洲呢?” 許星洲連想都不想地說:“思考人生的時候一般不活力四射, 尤其是在思考人類的命運的時候?!?/br> 下課鈴響起, 許星洲將新聞學概論塞進了挎包里頭, 打算去外頭吃飯。 程雁篤定地道:“你這樣, 是因為你媽?!?/br> 許星洲:“……” “過了這么久, ”程雁肯定地說:“——你還是不想她再婚?!?/br> 溫暖的風呼地吹過亮燈的教室, 人聲嘈雜, 同學們各自散去, 都去吃飯了。 許星洲瞇起眼睛, 打量了程雁片刻,說:“——你放屁?!?/br> 程雁說:“是不是你心里清楚。粥寶,我們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想什么我還是知道的?!?/br> 許星洲:“……” “從我幾天前和你提起你媽開始,你就有點反常。你怨恨她拋棄你,寧可不停地再婚,”程雁瞇著眼睛道:“都不愿——” 許星洲連聽都不聽完,就挎上包,直接走了。 新院的樓外草地廣袤,剛被師傅們修建過,傍晚的空氣清澈至極。 許星洲走下最后一層樓梯,斜陽深紫,外頭的梧桐樹之間拴著‘預祝挑戰杯決賽舉辦成功’——然后許星洲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林邵凡是真的要走了。 那明明不是什么大事,可許星洲那一瞬間,覺得自己心底的深淵又睜開了眼睛,簡直不受控制。 ——那感覺非??膳?,像是地球都融化了,要把許星洲吞進去,她簡直措手不及,幾乎腳一軟就從樓梯上摔下去。 但是接著,許星洲就在樓下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秦渡在外頭的人群里,昏暗天光鍍在他的身上。他一腳踩著輛小黃車,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表,又望向新院教學樓的門口。 他看上去實在有點兒傻,而且許星洲是頭一次看到這位老先生騎共享單車,只覺得這個場景太蠢了——尤其是和他平時的臭屁樣子比起來。許星洲忍不住笑,在他身后偷偷摸出手機,給他咔嚓拍了一張。 然后許星洲把手機往兜里一塞,笑著跑了下去。 心中的深淵閉上了眼睛,在合上的深淵縫隙之上,長出了一片姹紫嫣紅的春花。 許星洲喊道:“師兄!” 秦渡:“……” 許星洲笑瞇瞇地跑到他身邊,問:“師兄在等誰呀?” “找你有事兒,”秦渡看著許星洲道:“晚上有時間嗎?整晚的那種,可能要一兩點才回來?!?/br> 許星洲想了想:“你想干嘛?” 秦渡只道:“——今晚的事兒你來了不會后悔,我保證你十九年人生沒遇到過?!?/br> 許星洲似乎感應到了什么,狐疑地瞇起了眼睛。 秦渡:“……” 秦渡莞爾道:“——具體做什么我不能說,不是什么糟糕的場合,肖然也去。你如果不放心可以找她?!?/br> 許星洲終于認真地說:“師兄,你說的很誘人,但是我先說好,我是不會和你開房的?!?/br> 秦渡:“……” 秦渡簡直要被氣死了…… 許星洲氣完可憐的秦師兄,又好奇地問:“到底是什么呀?” 天色漸沉,天際烏云被染得鮮紅,籠罩世界,猶如大片的末日現場。 秦渡伸手揉了揉許星洲的頭:“不告訴你。實在不放心先跟你家雁雁說聲。就說你今晚去長寧,然后每半個小時報備一次?!?/br> 許星洲頭上冒出個問號:“什么?我們去長寧那里干嘛?” “你不是要嘗試一切新鮮事物么?”秦渡問。 許星洲:“……這倒是……” “——我都好幾年不參與這傻**活動了,”秦渡敲了敲自行車把手:“為了你這個目標我還去求了老陳。你去不去?你不去我也不去了?!?/br> 然后秦渡看著許星洲不確定的眼睛,揶揄道: “去的話就去開個自行車,師兄先帶你去吃飯?!?/br> 許星洲:“……哈?去也行……話說回來了你居然會騎自行車……” 秦渡反問:“什么我會騎自行車?你不是說我開車帶你你不舒服嗎?” 許星洲一愣,完全沒想到秦渡居然會記得那句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話。 “——放心?!?/br> 下午五點五十五分,濕潤的風呼地吹過許星洲的裙角。 她站在來來往往的、下課的人群之中,遠方雨云被染作血紅,而對面青年人不馴的眉眼中,居然透出了一種難言的、溫和柔軟的味道。 “我不可能讓你出事?!?/br> 他說。 許星洲在那一瞬間,心里都開了一朵花。 他是不是這樣說的呢?他說了‘我不可能讓你出事’嗎? ——我沒聽錯吧?許星洲騎在自行車上,跟著秦渡穿過校園時,都覺得自己如墜云端。 ——那個臨床的小姑娘,和僅在許星洲腦洞里存在過的、秦渡可能會有的未婚妻,在那一刻之后,都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是,許星洲所喜歡的,這個嘴很壞、有點摳門的,家里公司在初中時就上市了的,從高中到現在斬獲他參與的每一場競賽的金牌的,天之驕子一般的師兄—— ……可能,也是對許星洲這個人,有著那么一絲好感的。她滿懷希冀地想。 誰不想喜歡個人呢?誰會想得這種病呢? 許星洲反問自己。 說不定秦渡能接受這樣的自己,說不定他可以理解,而就算他不能接受,又能怎樣呢? 好想對他表白啊,許星洲腦海中突然出現了大膽的想法,接著就忍不住問自己,要表白嗎? 秦師兄沒有女朋友,就那個臨床的妹子,也好久沒聽他提起了!說不定表白了能成的!至于他對自己的喜歡有多深……畢竟喜歡都可以后天培養……改天問問瑞瑞姐怎么調|教男人好了。 許星洲想到這個,耳尖立時一紅,唾棄起了自己。 ——許星洲,你這個垃圾人。什么調|教不調|教的,真黃。 …… ………… 黑夜中,路燈次第遠去。秦渡猶如一個普通的大學男生,踩著小黃車,一頭微卷的頭發被風吹到腦后。 而許星洲笑瞇瞇的,和秦渡并肩騎著車。 夜幕下的校園都是情侶在約會,年輕的男女們在黑暗中接吻,有學校的老教授挽著老伴的手,慢吞吞地散步。橘黃路燈穿過梧桐葉,穿過這些人們,這些燈光落在地上時,猶如某種鳥類的羽毛。 在溫暖的路燈下,許星洲從行人中辨認出教自己應統的那位老教授,笑瞇瞇地和老教授一點頭:“老師好呀?!?/br> 秦渡騎著自行車,聞言也沖著老師微一點頭,微笑道:“容教授好?!?/br> 老教授辨認了一會兒他們兩個人,半天笑了起來,握著自己妻子的手,對自己這兩個學生點頭致意。 ………… …… 秦渡給許星洲夾了一筷子紅燒rou。 許星洲簡直都要被喂撐了,艱難地道:“我……” 秦渡說:“你不用感動,是師兄應該做的,就是點的有點多,你多吃點?!?/br> 秦渡帶許星洲來吃本幫菜,許星洲連價格都沒看到,他就噼里啪啦點了一桌子,滿滿當當的一大桌,在燈光下油光錚亮,濃油醬赤,散發著一股勾人rou香。 許星洲一看就暗叫要死,一個小氣鬼這么慷慨的理由,十有**是…… 許星洲顫抖道:“……你該不是想讓我把它都吃完吧?!?/br> “哪能這么說呢,”秦渡扒了一下白灼菜心,又給許星洲夾了一筷子,善意地說:“——我們只是不提倡浪費罷了?!?/br> 許星洲:“……” 許星洲被秦渡塞了一肚子紅燒rou松鼠桂魚油醬毛蟹油爆蝦,只覺自己今晚可以長個十斤秤——本幫菜好吃沒錯,確實是比林邵凡帶著吃的日料好吃多了,但是這個小氣鬼真的太能點了…… “多吃點,”秦渡似乎感應到了許星洲在想什么,用公筷給許星洲夾了一筷子蔥烤大排,善良而慷慨地道:“小師妹,小氣鬼難得請你吃飯?!?/br> 許星洲:“……” 秦渡:“怎么了?” 許星洲小聲問:“今晚你到底打算帶我干什么?是打算喂飽了把我送去屠宰場嗎?” 秦渡揶揄地問:“你想去嗎?” 許星洲心想你真的是個垃圾,就算我非常喜歡你也不能改變你是個垃圾的事實——她艱難地扒拉碗里的大排,秦渡看了她的動作一會兒,半天又憋笑道:“飽了就別吃了,吃了難受。師兄看你瘦才喂你的,沒想讓你撐死在這兒?!?/br> 原來沒打算讓自己撐死在這兒。許星洲松了口氣——不用朝秦渡頭上扣碗了。接著她點了點頭,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被喂圓的肚子。 秦渡果然還是個壞蛋,她咬著筷子想,還是吃多了,好撐。 秦渡不再逼許星洲吃東西,而是坐在她對面,解決桌上的剩菜。 “你飆過車么?” 秦渡突然這么問,許星洲訝異地抬起了頭。 “我是說,”秦渡又盯著許星洲的眼睛,道: “——時速超過230,改裝車,引擎轟鳴,生死彎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