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秦渡:“……” 秦渡ky未果,繼續拿筷子戳魚香rou絲。林邵凡大約是覺得不太正確,猶豫道:“星洲,你平時都這么懟你師兄嗎?” “有人就是欠懟?!痹S星洲得意洋洋地道:“而我從來不放過賤人!” 秦渡抬起頭,看了許星洲一眼。 許星洲被秦渡連著欺壓數周,期間完全不敢反抗,如今多半是仗著人多力量大,開始找場子了。 許星洲囂張道:“秦渡你看什么,是不是打算和我打一架……” “打架?我不做那種事?!鼻囟商糁~香rou絲里的萵筍,漫不經心地說:“許星洲,腳伸直一點?!?/br> 許星洲:“……誒?” 她愣了愣,不明所以地把腿伸直,迷惑不解地看著秦渡。 秦渡慢條斯理地挑完萵筍,許星洲迷茫地看著他。 再然后,秦渡一腳踢在了許星洲的腳踝上。那一腳一點都不重,但是絕不是什么爽利滋味兒。 許星洲被踢得當即嗚咽一聲,再也不敢大放厥詞了…… 黃梅季迫近,地里漫出一股潮氣,霓虹燈將地里漫出的霧染得五顏六色、色彩繽紛。 門口的商業街燈火通明,馬路川流不息。他們走出那個校區時,林邵凡連走路都不敢離許星洲太近,像是怕她嫌棄似的。 程雁離他們離得老遠,在接電話,那語氣一聽就知道非常暴躁。 許星洲:“……估計又是他們那個事兒逼老師……” 程雁接完電話,忍著怒氣道:“我得去趟臨楓校區,那邊老師找我?!?/br> 許星洲問:“怎么了?” “沒怎么?!背萄愕溃骸吧暾垥悬c問題,去找他拿材料,得重新寫一份?!?/br> 程雁說完,又看了一眼手機——手機上多半還是那個老師的奪命連環call,她氣急敗壞地撓了撓頭,但是又知道不能耽擱——于是立刻拿著手機風風火火地跑了。 這一連串變故發生在五分鐘之內,林邵凡感慨道:“……都七點多了,還得去找老師,大家真是都不容易?!?/br> 許星洲笑著點了點頭。 “你住在哪?”許星洲又問:“等會我送你回去?” 黑暗里,林邵凡又開始臉紅,他皮膚白,羞赧道:“……怎么能讓你送我呢,你明明是個女孩子?!?/br> 秦渡聞言,響亮地哼了一聲…… 林邵凡臉更紅了,簡直稱得上是羞恥地說:“那、那個就是……我有幾個同學在外頭等我,我們等會一起打車回去就可以,星洲你怎么回去?就是坐地鐵嗎?” 許星洲笑瞇瞇地點了點頭,說:“差不多吧,不用擔心我?!?/br> 春夜濕潤的風呼地吹過,許星洲的裙擺被吹了起來。 秦渡看著她,那條連衣裙將許星洲襯得像花骨朵似的,她走在夜幕低垂的道路上,像是千萬個落入水底的行星。 星洲,星辰之洲。 ——是一個配得起她的名字,秦渡想。 校門外絢爛的霓虹燈光里擠著一群大男孩,都是林邵凡的隊友,一個個的都不超過二十歲的樣子。他們嘻嘻哈哈地和林邵凡打招呼,給他起了一堆諢名兒。 “這個就是你那個同學吧?”其中一個人嬉皮笑臉地道:“還真是挺好看的哈哈哈哈——” 林邵凡臉蹭地漲紅,他的臉皮本來就白,一紅就格外明顯。 然后他結結巴巴地說:“別、別調戲我同學,滾蛋!” “哥,調戲你可比調戲你同學好玩多了。你這個臉皮是真的不行,”另一個人又調戲他:“你啥時候考慮和姓沈的中和一下?” 什么中和?許星洲腦袋上冒出個問號,踮了踮腳,在路燈下看到了那個“姓沈的”。 那個“姓沈的”游離于這個群體之外,正在打電話,路燈昏黃的光影落在他的身上,霧氣影影綽綽的,看不太分明。 “還在跟他國外的女朋友打電話呢?!蹦莻€人復雜地說:“我要是他女朋友,我可能已經隔著電話線殺他下酒了?!?/br> 許星洲好奇地豎起耳朵聽了聽,只聽得風里傳來幾句斷斷續續的:“……求人的時候就得跪著叫老公,懂不懂?……你不懂我就得讓你明白……” 許星洲:“……” 許星洲只覺得,當他女朋友一定很辛苦…… 林邵凡嘟囔道:“這都什么sao話……沈澤那種比不了,讓他自生自滅吧?!?/br> 一群男孩兒就開始笑,笑完了就都和許星洲和秦渡揮了揮手,走了。 …… 那天晚上是許星洲第二次坐秦渡的車。 秦渡相當執著于送她回去。他的車停在校外馬路牙子旁,那地方理論上不能停車,但是可能因為天色太晚,因而得以免于被貼罰單的命運。 車里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香氣,許星洲抱著自己小小的帆布包坐在副駕駛上,秦渡注意到她雖然今天打扮得道貌岸然,手腕內側卻又畫了一個很弱智的圖案,一只“這是臟話小孩子不可以講”恐龍,還有幾只口袋妖怪的妙蛙種子貼紙…… 秦渡被萌了一下,半天只覺心里柔軟如春,伸手在她頭上揉了揉。 許星洲啪嘰一下拍掉他的手,不開心地說:“別動我?!?/br> 秦渡忍著笑道:“哪里不高興?” 許星洲悶悶地說:“……你別動我就對了?!?/br> 秦渡于是把手拿開,許星洲抱著自己的挎包靠在窗戶玻璃上,迷迷糊糊地望著窗外車如流水馬如龍的街道。 橘紅路燈落在地上,合著一輪混沌月亮映著庸碌眾生。 秦渡握著方向盤,過了會兒,突然問道:“……你暑假為什么不回家?” ——許星洲呼吸一窒。 “我理解一部分大學生可能不愿意回去,”秦渡看著馬路上紅紅黃黃的車燈,平淡地說:“——畢竟這個城市的機會擺在這里,在這個地方,一個暑假不回去能學到的東西可能比一個學期都要多?!?/br> 許星洲逃避般道:“……還能有什么?就是不回去而已?!?/br> 遠處信號燈閃爍著數字,隔著大霧彌漫,居然有種混沌天地初開的意思。 秦渡說:“可是你為什么連高中的時候都不回去呢?” 許星洲:“……” 許星洲帶著一絲自嘲,說:“林邵凡說什么你就信什么嗎?我每個假期都回去的,不信你去問雁雁?!?/br> 許星洲說完,連看都不再看秦渡,茫然地望向窗外,將腦袋抵在了車窗玻璃上。 “……許星洲,”秦渡好笑道:“你在我車上都敢懟我了?不怕我趕你下車?” 許星洲連想都不想就回懟:“你趕吧,趕我下車。正好我不開心?!?/br> 紅綠燈停,紅燈在他們面前亮起,足足120秒鐘的長信號。秦渡放開方向盤,順著許星洲的目光,朝外看去。 車窗外是一群年輕的、不過高中大學光景的少年人。他們看上去非常平凡而喧鬧,打打鬧鬧地往前走,一個男孩還抱著個籃球,大約是一群孩子剛在附近籃球場打完球回來。 那群孩子隨處可見,卻又張揚無比,渾身上下都是活著的氣息。 就在那一刻,秦渡終于帶著一絲醋意意識到—— ——林邵凡,甚至這群素不相識的少年。 都是比自己,更適合許星洲的人。 長信號仍有六十多秒,橘黃燈光下,許星洲只覺得情緒又有些不受控制,顫抖著嘆了口氣,小聲說:“秦渡,你還是再懟我兩句……” 然而許星洲話音未落,就被碰了一下腳腕。 秦渡的手帶著點兒繭子,在女孩的外踝上點了點,試探地問: “……今天踹疼了是不是?” 許星洲懵了一下,都不知道他在說什么,而秦渡過了一會兒,又憋悶地道:“……以后不踢了,別……生氣了,師兄對不起你?!?/br> 第22章 許星洲回想了足足十秒鐘, 才想起來今天秦渡好像踹了她一腳…… 實在也不怪許星洲記性壞,她本就不怎么記仇, 再加上對方又是秦渡這種爛人——如果許星洲是個記仇的, 對上秦渡,就不用做別的了,凈記仇就是。 秦渡試探地碰了碰許星洲外踝,問:“……是不是還疼?” 許星洲:“……” 許星洲立刻理解了是什么情況, 當即殺豬般喊道:“嗷嗷啊超疼的——!秦渡你是不是人!你不許碰我了!秦渡我恨你一輩子——!” 秦渡:“……” 許星洲使勁兒擠了兩滴眼淚:“你不是人——!腳腕斷掉惹……” 秦渡屈指在許星洲額頭上吧唧一彈, 不高興地說:“找揍?!?/br> 但是連那下都不算很疼, 只是響, 只在姑娘額頭上留了個紅印兒。 秦渡從來沒使過勁兒, 畢竟許星洲與他相比簡直是個不堪一擊的小體格, 他第一眼見這姑娘時就知道這姑娘半點都不能打, 清清瘦瘦的, 像朵紅荷花。 然而那天晚上,秦渡不是只見到了她的背影。 長信號燈結束,車流向前馳去, 紅黃的車燈晃著眼睛,又在霧里虛成一片模糊的顏色。 秦渡說:“……是你家里的問題嗎?” 許星洲捂著額頭, 小聲道:“算是吧,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我就不說給你聽了?!?/br> 秦渡上下打量了一下許星洲, 可她并沒有什么受虐待的模樣。 許星洲注意到秦渡的目光, 似乎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莞爾道:“和你想的不太一樣。從小到大沒人欺負我,生活費都按學期給,錢夠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