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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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對他幾乎一見鐘情,他的傲氣,他的才華,他的風度都深深地讓她著迷,他與人相處是那么溫柔又寬和,但教導她時,又十分嚴謹認真。 彼時的安欣不像現在的安欣,溫和柔順,寡言少語,她是最活力四射的年紀,圍著溫棟不知做了多少傻事,最傻的就是向溫棟告白。 溫棟拒絕了她,甚至于拒絕再教她鋼琴,那個夏天過后,就急忙飛回了英國。 失敗的初戀讓安欣變了個人,她開始逃避,放棄了原本錄取的大學,而改到法國留學,她沒有選擇英國,是害怕給他帶來困擾。 畢竟,他像躲洪水猛獸一樣躲著她。 整整十年,她原地踏步,沒有在感情的路上走出過一步,今天好不容易想前進,卻又被那首曲子牽絆住了腳步。 溫棟,你寫這首曲子的時候,心里是愛我的嗎? 回到公寓之后,安欣穿著高跟鞋就迫不及待地往樓上跑,打開電腦搜索溫棟的名字,溫棟也是個名人,網上經常有他的消息,安欣剛出國幾年還經常搜索他的名字,后來覺得自己的行為太變態,強迫自己改掉。 搜索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溫棟 職業:音樂家、作曲家 生卒:1984年9月3日2020年3月7日 望著電腦屏幕上短短的兩行字,安欣如遭雷擊。 第180章 少女2 溫棟的遺體葬在國內, 他的家鄉,一個煙雨蒙蒙的江南小鎮,安欣大學沒畢業之前曾經去過那里很多次, 只為了看看他曾經居住過的地方, 企圖從中找到一點點他的蹤跡。 沒想到,時隔多年,安欣再踏足這片土地,竟是來看溫棟的墓。 作為一個全國知名的音樂家,溫棟的墓很好找, 當地的村民告訴她, 溫棟葬在溫家的山頭, 整個鎮子最高的地方。 上山的路不好走,又窄又陡,前天下了雨,山路半濕著泥濘,住在山腳下的居民勸安欣:“姑娘, 今天山路不好走哇, 要玩明天再玩?!?/br> “沒關系?!卑残老攵Y貌地笑一笑, 可她笑不出來, 臉上扯出一個難看的表情,將兩個好心的居民嚇了一跳,互相對了個眼神走了,這漂亮姑娘真怪。 安欣一個人上山,心中很麻木, 從那日發現這個消息,一直到回國,她覺得自己像一具沒了魂的軀殼,只憑心頭燃著的那股熱血做事。 這座山很高,安欣不間斷地爬了一個小時,爬到快山頂時兩條腿已經快沒有知覺,喘口氣,她提起腳踏上最后一步,山頭終于出現在她眼前。 滿山的薔薇花隨風搖曳,獨自盛開,卻開得熱烈奔放。 真美。 幾天都流不出來的眼淚瞬間決堤。 “當然是薔薇花,我最喜歡薔薇花,溫老師,等我以后結了婚,要在院子里種上滿滿的薔薇花?!?/br> 安欣提起僵直的雙腿走過薔薇花叢,來到花叢中那顯眼的灰色墓碑前。 上面是溫棟內斂的笑容,他看上去很隨和,可眼睛很亮,像是能看穿人心,有股與世界抗爭的倔強,風華正茂英俊迷人,安欣站在那看著他的黑白照片,直到她再也站不住為止。 她靠在溫棟的墓旁,仿若靠在她從未靠過的溫暖胸膛,回憶他們十年前的那個夏天,臉上浮現出懷念的哀傷,眼淚靜靜地淌著。 有些人,他是海洋,你若是見過了大海的波瀾壯闊,便再也無法接受溪流平靜水流,溫棟,在安欣十八歲那年以狂瀾之勢流過她的生活,讓她眼中再也容不下別人。 “溫老師,”安欣啞著嗓子開口,“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十年前,我這樣問你,你拒絕了我,十年后,在你的墓前問你,你沒辦法回答我。 如果喜歡,為什么拒絕我?如果不喜歡,為什么這么多年,孤身一人,卻為我寫一首絕唱,又為什么在長眠之地種上我最喜歡的薔薇花? 如果可以,她多想回到十八歲那年的夏天,問一問溫棟,他是否像她一樣深愛著她? 接到心愿的混沌表示:可以啊,等你終老之后,將你的生氣連同你的音樂感知天賦一起交給我,這事我接了。 安欣一睜眼,發現自己正躺在柔軟寬大的皮沙發上,頭疼欲裂,隔壁沙發還躺了一個圓嘟嘟臉的女孩,嘴角歪著正睡得流口水。 這是她們畢業那天,一群女孩子在郊外的別墅徹夜狂歡慶祝,那時青春年少的她正是最野性難馴的時候,愛玩愛鬧,自以為自己是世界中心,無法無天胡作非為,卻被溫棟一個眼神就收服。 悄悄起身,安欣輕手輕腳地來到洗手間,晃晃腦袋,抬頭看見鏡子里的自己嚇了一跳,亂糟糟的頭發,黑沉沉的眼圈,一副頹廢少女的模樣,她十八歲的時候到底在想什么,溫棟看見她這個樣子還不得嚇死,趕緊拎上掛在門口的包離開別墅,回去收拾收拾自己。 安欣已經很久沒有回家,自從逃到法國之后,她就很少回家,再回到熟悉的宅子心中思緒萬千,一抬頭就能看到那個小陽臺。 那間灑滿陽光的屋子會做成琴房,悠揚的琴聲在陽臺回蕩,他的側臉在光影中模糊成一團夢一樣的虛影,而她望著他,如墜夢中。 等到晚上門鈴一響,她趕在阿姨前頭,迫不及待地去開門迎接,在安爸驚喜的眼神中麻利地替他拿好拖鞋,甜笑著說:“爸爸,你回來了?!?/br> “怎么今天我的欣欣寶貝這么懂事?”安爸笑著摸了摸安欣的頭,調侃道,“說吧,有什么事想求爸爸的?” 安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爸爸,我想學鋼琴?!?/br> 安爸寵女如命,爽快地答應了,并且當場拍板一定要替安欣找一個資歷過關的老師。 安欣嘴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溫棟,快來吧。 溫棟手上夾著一根煙,沒點,坐在那兒看眼前的畫,看得非常專心,姿勢凝固,自己就像一幅畫,他的師兄盧有當進來,瞧他一副高人遁世的模樣,噗嗤一聲樂了,“溫棟,你看畫看的煙都忘點了?” “嗯?”溫棟沒回頭,眼睛還是盯著畫,“戒煙,不點?!?/br> 盧有當搖搖頭,“你一年要戒八百次煙,這次能成嗎?戒多久了?” “半小時,”溫棟淡淡地說道,“有火嗎?” 看來這次持續半小時的戒煙又宣告失敗。 “找我什么事?”溫棟吸了口煙,繼續看畫,煙霧中畫上的色塊也顯得朦朧起來,雪白的百合花正在凋零。 盧有當坐到他的沙發扶手上,有點諂媚地說道:“師弟,你說我對你好不好?” “有事說事?!睖貤澯殖榱丝跓?,對盧有當這求人的前奏已經熟得不能再熟。 “嘿嘿,知我者,溫棟也,”盧有當搓搓手,輕聲說道,“事情是這樣的,文欣置業的安董你知道吧?” 溫棟漫不經心地頷首,“暴發戶?!?/br> 盧有當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師弟,別這樣嘛,人家白手起家,怎么能說是暴發戶呢?” “說事,”溫棟收回看畫的目光,雙眼直直地盯著盧有當,盧有當最怕這個師弟的眼神,太犀利,“沒事我走了?!?/br> “有有有,”盧有當連忙抓著他的肩膀,急忙說道,“安董的寶貝女兒想找個鋼琴家教,他跟師父有點交情,師父把這事派到我頭上,可是我馬上要結婚了,實在挪不開手啊?!?/br> “走了?!睖貤澠?,將煙頭扔在煙灰缸里,夾起畫就要走。 盧有當哪肯放他,趕緊抱著他的手臂哀嚎:“就一個暑假,好師弟,求你救救我吧,我就結這一次婚,這事你幫了我,我和你嫂子會一輩子謝你的?!?/br> 溫棟不為所動,腳往外挪,淡淡地說道:“這幅畫兩百萬,你悠著點扯?!?/br> “師弟!”盧有當恨不得當場給他跪下,“你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看在你大侄子的面子上??!” 溫棟終于有反應了,回頭皺眉道:“張曼有了?” “嗯?!北R有當抿著嘴,整張臉如同一只苦瓜,沉痛地點點頭。 溫棟深吸了口氣,沉默了,盧有當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這是默許了,大喜過望,拍著溫棟的肩膀說道:“好兄弟,我把我老婆那幾個伴娘介紹給你!” “她的伴娘都是我同學,還用你介紹?”張曼跟溫棟是同班同學,當年跟溫棟一起向魏老拜師,溫棟成了,張曼沒成,倒是把魏老的首席弟子給拐跑了。 盧有當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這不看你年歲漸長,孤家寡人,想出手相助嘛?!?/br> “好好結婚,少cao心別人的事,”溫棟挪挪肩膀,“回頭把時間地點發我?!?/br> 給個小姑娘做鋼琴家教,溫棟搖搖頭,他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隔天,照著盧有當發過來的地址,溫棟來到了本市知名的豪宅區,地段很好,鬧中取靜,不來到這兒,你不會想到在喧鬧的市中心還有這么一個幽靜的地方,溫棟嘆了口氣,接到這個差事之后,他已經嘆了無數次氣。 因為今天要來見小朋友,他一上午都沒抽煙,現在正是鬧心的煙癮犯了,有些無奈地嚼了一塊糖,糖分讓他煩躁的心情稍稍平復。 安家位于整個住宅區的中部,炎炎夏日,溫棟穿的襯衫走幾步就浸透了汗水,他越來越后悔答應盧有當的請求,隨便找個當音樂教師的同學這事不就糊弄過去了嗎? 寂靜無人的住宅區內,溫棟猶如一個苦行僧,在后悔和猶豫中跋涉,這時,迎面走來一個女孩,她撐著一把大傘,傘檐遮住了她的上半身,溫棟只看見她白的晃眼的小腿,纖細又不失rou感,宛如羊脂白玉雕成,穿著一雙年輕女孩會穿的白色運動鞋。 溫棟主業是鋼琴演奏,副業是倒賣畫作,經常淘畫,對于人體美的鑒賞,他不輸給那些職業畫家,在溫棟的眼里,這兩截小腿在美學上堪稱完美。 “你好,”安欣舉著傘,沒有露出自己的臉,她怕自己的表情太過失態,一直在努力調整,“請問你是溫棟溫先生嗎?” 他是,安欣遠遠地就看見他不急不緩地走在綠樹紅花中,風度翩翩,讓人心折。 “我是?!?/br> “是這樣的,我怕你太熱,所以出來接你?!卑残郎钗豢跉?,抬起頭來,撞見溫棟深邃明亮的眼里,她的眼眶忍不住紅了。 十年未見,你仍是當年。 溫棟頷首,“多謝?!苯舆^安欣手中的傘,自然地站到安靜身側,撐在兩人頭上,他太熱了,顧不上什么客套。 安欣站在他身側,與他只有一只手不到的距離,她都能感受他身上肌膚散發出的熱度,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嘴唇,堅毅的下頜骨,還有……永遠扣到最上面的紐扣。 這是她的溫老師,這次她一定要小心翼翼,在得到他的愛之前,不能先把他嚇跑。 “對了,”溫棟走了兩步,傘遮住了日光,讓他恢復了一些精神,“你是安欣的jiejie?” 安欣瞪大了眼睛,“我就是安欣?!?/br> 溫棟停下了腳步,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第181章 少女3 溫棟可沒想到要教的是這么大一個孩子, 他以為安欣還是扎著兩個羊角辮的年齡,眼前這個女孩看上去可不能被稱為孩子,盧有當簡直害人不淺。 見溫棟停下了腳步, 臉色緊繃, 安欣緊張地問道:“溫老師,怎么了?” 這連老師都叫上了,溫棟深吸了口氣,側頭問道:“是你想學鋼琴?” “嗯,”安欣抓著手來回揉搓, 輕聲道, “溫老師是對我有什么不滿意嗎?我會很認真的學?!?/br> 年齡太大, 不方便教,但是話不能直說,溫棟心里盤算好,今天來都來了,先把場面走好, 既來之則安之, 事后再找個借口推掉這個差事就成, 他握了握發燙的傘柄, 臉上是不怎么熱絡的表情,淡淡道:“沒有?!?/br> 就是這副對她不怎么滿意的樣子,安欣最熟悉他這樣的表情,前世也是一樣,他們第一次見, 溫棟就毫不掩飾自己的興趣缺缺,雖然第一節 課教的很認真,但是給安欣一種下次再也不會來的感覺。 還好,他后來還是來了,就是每次來都給她這是最后一堂課的錯覺。 安欣咬唇低頭,心里著急卻沒有法子,她還記得他們相處的每一個細節,卻很難去揣測溫棟喜歡她哪一種樣子,因他很少暴露自己的喜惡,看上去總是對什么都淡淡不在意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