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節
屋子里沒有點燈,黑漆漆的一片,但她一進去,就感覺到有個影子站在她剛才睡的地方,下一刻,那個影子往外面挪動了些,她才看清楚了影子的臉。 又是一個柳葉葉! 但這次,她感覺到了害怕,于是往后退了兩步,那個柳葉葉便欺上來,冷笑道:“你以為沒了那副rou身,這一切就結束了嗎?天真!” “聞曄……”南昭開口剛喊出這個名字,聞曄已經瞬間到了她面前,伸手就掐住她的脖子將她從地上抬了起來。 “meimei,這一次贏的人,必然是我!” 南昭感到呼吸困難,嗓子卻喊不出話來,以為聞曄就要掐死自己時,突然一道藍光覆蓋過來,聞曄立即不見了,她也摔在了地上,用力咳嗽著。 公子寐快步過來,伸手將她從地上扶起來。 她問道:“聞曄怎么能追到這里來?” 他那么厲害,聞曄此刻只有靈身,按理說近不了她身才是。 沒想到公子寐卻告訴她:“她沒來,你在夢中!” 說完,用手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南昭便醒了過來,果然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外面的天色還未亮,與夢里的時辰差不多,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處,還是感覺到剛被人用力掐過的痛感。 走出房子,看到公子寐還坐在火堆旁邊閉著眼睛,這才真的確定,確實是在做夢,不過夢里的柳葉葉與聞曄卻是真的。 聞曄確實厲害,若不是公子寐也能入夢將聞曄趕走,她可能又死了一次了! 天亮后,來尋她的人終于來了,不過卻不是她正道營的同僚,而是太子周仰。 第299章 國喪 清晨的荒村里,安靜得仿佛時間都停止了,南昭到村口那口井里打了些清水起來洗了臉。 遠處傳來車馬聲,聽聲音來的人還不少,她并不慌張,緩緩抬頭看去,見到那一隊來的人馬前頭,揚著一面黑色的軍旗,那是周仰的太子旗,從前是沒有的,他封為太子后,座下的衛護所到之處,無不見那面黑色軍旗。 公子寐出現在南昭身后,淺聲對她說:“炎帝駕崩了!” “什么?”她吃了一驚,詫異地看向對方。 “就是昨夜之事!” 公子寐昨夜一直與她在這荒村之中,能知曉云州城的事,她并不奇怪。 想到最后次見炎帝還是周仰大婚之時,那時隔也有些日子了,且那時的炎帝身上就有問題了,想來,公子寐可以為他解惑,便主動問道:“當日炎帝突然重病,不久之后又精神奕奕出現在人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子寐反問她:“炎帝重病是發生了何事?” 她回想了一下,那日她聽聞周仰與炎帝私下議事,還大吵了起來,后來炎帝便氣得舊疾復發。 “是因炎帝要將我嫁給世子殷玨!” 炎帝雖然已立周仰為太子,但此人卻并非沒有自己的算盤,他也怕周仰身邊能人齊聚,故才以和親為由,想將當時如日中天的南昭嫁給閎國世子分散太子的勢力,并同時以閎國之力相互制約。 南昭再想到后來自己主動請婚后,便被算計失了靈花,周仰口口聲聲說,他所做一切皆是為她好,他心中有個秘密未開啟,但必然與南昭有關。 她很肯定,此時炎帝駕崩一定不是偶然,在周仰大婚當日,十四公主曾與南昭說過一些話,她認為她父皇性情大變,再不與她親近。 現在她基本肯定,那時的炎帝應不是曾經的炎帝,而是周仰找來的替身,用以掩蓋炎帝的真實情況。 她猜測道:“也許,那時,真正的炎帝就死了,而之所以此刻才宣布炎帝駕崩……” 南昭的目光眺望越來越近的太子親衛隊,一個答案已在心中出現,她并無說出來,公子寐也清楚她要說的是什么。 “即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殿下,終究離那個位置還差一步之遙?!?/br> 而如今,炎帝駕崩,周仰自然要登基! 以尋龍為首的新皇親衛隊已更名羽林衛,不久之后,這隊羽林衛就來到面前,公子寐已在此之前,不知了蹤影。 “靈善公主,卑職奉皇上之命,前來接您回云州?!?/br> 接著,尋龍便告知了她先帝駕崩之事,所以這個‘皇上’是指的周仰。 南昭聽得’皇上‘這個稱謂,雖早有準備,但還是有一種復雜的情緒在心中升起。 那個人,已經是皇上了! 她沒有多說什么,坐上來接她的馬車,一路朝云州城前去。 先帝駕崩,舉國哀悼,所以一進云州城門,便看見城墻上掛滿了白色喪旗,城中百姓為祭奠先皇逝去,不得穿艷色衣服,連街巷內的紅燈籠都全被取了下來! 莫大的云州城,好像因為國喪期也一并失了春的色彩,令人沮喪。 隴西府中,先皇的靈柩擺放在曾經用以宴請的殿堂中,按照規矩,停靈三日,供皇嗣們守喪期,之后便會將棺槨運回位于天都的帝陵中入葬。 新帝已接受傳位玉璽,此時已是名正言順的炎國皇帝,不過登基大典因逢國喪期而推遲,將之前周仰在隴西府所居之處改為新帝在云州的行宮,名‘月下宮’。 月下宮中,隨處可見的不止是喪白宮燈,還有來來回回,低眉不展的喪服的宮女太監。 南昭從城外回來,先被請去沐浴更衣,換上了同樣的一身白色喪服,隨后便被請到先帝停靈殿。 這兒,曾經歌舞升平,先帝在此舉辦過不少盛大的宴席款待來自四國的賓客,他當時應該未曾想到,自己的葬禮也會在此舉行。 南昭步入停靈殿,便聽到女子哭泣聲,她從背后就認出了是周鳶,于是邁步過去,在周鳶身旁跪下。 周鳶轉過頭來見是她,‘哇’地一聲哭得更急了! “昭妹!我從此以后……便沒父皇了……” 南昭早已看慣生離死別,她想開口安慰她兩句,但話到嘴邊,卻只剩下兩個字。 “節哀!” 周鳶抹著淚,不肯接受的說:“父皇他最疼我了,可是我卻連他最后一面都未見到,昭妹,你可知我有多難受嗎?” 南昭點了點頭。 對方接著又哭了會兒,南昭回頭左右看了看,沒見到周仰,按理說,他也該在此守孝的,不過新皇登基,有許多事她得去忙吧。 正在這時,殿外又有穿著喪服的人進入,余光看見是一女子為首,南昭知道是誰,沒有回頭,起身點了柱香,差在棺槨前的香爐里。 “昭meimei也回來了嗎?”那人溫聲對她說。 她這才回頭看去,今日明月一身白色的喪服,不失粉黛卻也有出眾的容姿,只不過,周鳶似乎,并不怎么待見她,一直低著頭抽泣,一眼也不往回看。 按理說,明月來此,也是要與她們一起守靈的,但她卻只燒了柱香,便要先行離開。 周鳶終于忍不住了,從跪著的墊子上起身質問道:“皇嫂此刻是尊貴的皇后了,所以連為我父皇守靈都委屈了嗎?” 自從明月嫁到炎國來,多是受人尊敬,更何況此時她確實是皇后了,這兒沒人敢與她這般說話。 但說這話的人是周鳶,南昭卻一點兒都不奇怪,她站在旁邊未插話。 明月露出難過之色,解釋道:“meimei不要生皇嫂的氣,實在是因皇嫂此刻身體不適宜在這靈堂久留,故才要先行離開!” “身體不適?”周鳶不依不饒問道:“皇嫂是身子嬌貴,這不適那不適,要走就走吧,反正在這也礙眼!” 明月雖然極力表現出一個長嫂的大度之態,但在明月這般不客氣的言辭下,她的眸間有一絲冷光浮過,再不說其他,帶著婢女從靈殿中退出去。 南昭看向周鳶,嘆了口氣勸道:“鳶jiejie,她此刻已是皇后,你往后還是不要直接與她沖撞的好!” 她抬清楚明月的手段,不管是此刻得勢還是背地里那些陰招,十個周鳶都不是明月的對手,更何況,曾經的周鳶是金枝玉葉,那仰仗的是她父皇,可是此時,她仰仗的人就躺在后面的棺槨里,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炎國江山雖還姓周,但卻算是易主了! 周鳶卻不以為然說:“她皇后又如何,我十四會怕她治我一個不敬之罪?” 她是不怕,是因她根本就不清楚,自己身處在怎樣的危險局勢之中。 想到曾經一起從泰州來的人這些人中,也未有周鳶還一成不變的保持著本心,南昭就不由得在心里為她擔心,她再勸道:“鳶jiejie能否答應南昭一件事,先帝下葬之后,你就回天都吧,回去你母后身邊!” 周鳶一聽,立刻回絕道:“不,我不要回去,我要替我父皇報仇!” 南昭嚇了一跳,慌忙看了周圍,發現無人注意她們二人,才壓低了聲音提醒道:“先帝因病逝世,何來報仇一說?” 周鳶狠吸了一口氣,貼到她耳朵旁說:“我知道是有人殺了我父皇,我知道是她!” “她?”南昭有預感,對方口中的她,應該指的是明月。 周鳶點頭,再說:“自從九哥娶了明月之后,不光是九哥變了,周圍我所熟悉的一切都變了,我昨夜親眼看到明月身邊那老太婆鬼鬼祟祟出現在父皇的寢院中,父皇突然去世,一定與明月脫不了干系!” “這件事你可與你九哥說過?”南昭問道。 周鳶搖了搖頭說:“九哥不會相信我的話!我以前就說對九哥說過很多次明月居心叵測,九哥都以各種理由搪塞我,當初也是她說你死了,要九哥將消息傳出去的,明明就是她不對,九哥還嚴詞命令我不準再過問那女人任何事了,不然,他就要治我的罪!” 南昭心緊了一下,聽到這里,她感同身受。 “所以昭meimei,在這兒唯一能幫我的人,就是你了!” “我?”她心頭苦笑,如今之境地,她不過就空掛著一個靈善公主的封號,又如何去與明月斗? 第300章 大兇 “昭jiejie,此事你可還與旁人提起過?”南昭小聲問。 周鳶搖頭道:“我在云州也無什么親隨,全仰仗著九哥與你,此事,唯有我婢女綠馨知曉?!?/br> 她松了口氣,還好這丫頭并不是蠢笨之人,但為了打消對方這報仇的念頭,她嚴聲告誡:“鳶jiejie往后莫要再提為先皇報仇之事,若先皇之死真有問題,皇上自會查清楚的!” 周鳶愣了一下,未曾想到她也會是這種態度,失望問:“昭meimei也不肯幫我?” 南昭一臉為難,苦口婆心道:“鳶jiejie一直在云州,也知曉我都經歷了什么?!?/br> 她將右手輕輕一抬,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回答:“在這行宮之中行動受限,無數雙眼睛盯著我,我已手無靈花,唯一能仰仗的,還是皇上?!?/br> 她將話說到這里,是想告訴周鳶,若是先帝之死真有蹊蹺,此事無人提起,便是如今的掌權人不愿人提起。 而先帝到底是死于病癥,還是另有其他原因,她心中早有答案,周鳶聰明的話,該要收斂以往驕縱的性子,明哲保身才是。 可是周鳶根本聽不進她的勸告,還生氣說:“從前無論你所面對的敵人如何強大,就算去陰超地府里闖關你也沒有眨過一下眼睛,看來真是沒了靈花,你就一無是處了!” 沒了靈花,就一無是處了! 南昭確實被這句話刺痛了心,但是她怪不得周鳶,也知曉她的性子,此刻再勸也沒有意義,她只怕周鳶沖動闖下禍事,就冷聲與她說:“我被人算計,失了靈花,流落在外時,幾次三番差點丟命在殺手手中,鳶jiejie以為,我就不想報仇嗎?” 周鳶也不是真的不懂事之人,從前對她就多是信服,聽到這番質問的話,一時啞口。 “我……” “鳶jiejie,我確實沒了靈花,不比曾經能力挽狂瀾,也正因為此,我才不敢如從前一樣莽撞行事,所以這件事,還請鳶jiejie三思而后行?!?/br> 周鳶是個急性子,雖被她一番話說動了,還是忍不住問:“三四而后行,那你可有什么良策?明月現在是皇后,若九哥不愿動她,本公主自然拿她沒有辦法,而若是其他,她身邊那鬼老太婆也很是厲害,這……”她苦于自己只會點兒三腳貓功夫,想了想,便問:“昭meimei,那公子寐十分厲害,又與你有些淵源,幾次肯救你,他若肯出手,一定能將明月斗下去?!?/br> 南昭并不想周鳶參合到這件事中來,她說:“此事我自會想辦法,鳶jiejie你先稍安勿躁,等候時機?!?/br> 周鳶是急得不行,但也知道她真心想幫自己了,也就不多說,二人繼續為先帝守靈,這般過去了兩日,第三日便是先帝靈柩出宮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