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
那個人以最快的速度穿過廢屋處,朝邪祟所在處去了! “有人?”周政幾乎不信,那邪祟那般厲害,剛才許多看熱鬧的人幾乎都沒反應過來就死了,其他逃出來的人,誰敢再靠近? 久悟雖然年過一百,那雙老眼卻亮得很,他回答道:“一個穿著白衣的人!” 周政一聽白衣,雙眉跟著一蹙,不假思索的說:“莫非是他……” 久悟并不清楚對方說的是誰,立即轉頭問:“太子殿下知道此人?是誰?” 這從石棺里逃出來的邪祟,都是三百年前被諸多高人合力封印在下面的,并非普通邪祟可比,此刻敢只身進去的人,絕非等閑。 “此人姓沈,名叫沈如故,是青州一富足人家的公子?!敝苷肋@些,也皆是從探子那得來的。 久悟聽后,顯然有些失望。 一富足人家的公子,也不過是個毛頭小子吧?這當今天下,能像呂東來這樣年紀輕輕就修為不凡的人少之又少,可就呂東來不也被那邪祟給解決了嗎? 這沈公子怕是個傻子吧! 周政立即補充道:“不過此人是靈女的丈夫,聽聞他從小體弱多病,幾年前家中還辦過喪事,可不知何因,后來此人又活了過來……上回在軍營中未見他出過手,人就失蹤了,最近幾日才出現,下面的探子回報,他除了在國公府中陪著重傷的靈女,并無其他動作,不過本太子總覺得此人不簡單!” 光聽他這般敘述,久悟未說什么,他視線回到邪祟處,不管此人到底有何能耐,馬上不就知道了? 此刻,邪祟正在吸食南昭的最后的命氣,突然感到背后有道力量撲過來,炙得它邪氣潰散,它怒道:“是誰?” 沈如故已在它面前,那一身弒殺之氣與邪祟的邪氣交織在一起,掀起旁邊的瓦礫碎片飛在空中。 邪祟方才與呂東來斗法時,都不曾真的說話,此刻卻開口道:“吾等在生死門被困數百年,當年那些困我們的人沒死盡的,也該升入仙道不問世事,你又是誰?” 沈如故冷面依舊,那身素白的衣裳齊地卻不染塵埃,仿如存在于另一個空間般,對著黑氣說了兩個字:“觸手!” “你到底是誰,如何知曉本尊的名字?” “本公子不止知曉你的名字,還知你是勝天斷下的右手,八百年前被二郎神砍下,與多數為亂人間的邪祟一樣,靠吸食命氣遺臭萬年……” 似乎都被他說中了,觸手惱怒的回答:“就算你知我來歷又如何,靈祭一開,注定這世間便是諸邪當道,我們回來了,誰也阻止不了!” “是嗎?”沈如故早已陰沉得緊,他目光深看了一眼旁邊躺著的南昭,沉聲說:“這世界該誰當道,三百年前,你們說了不算,三百年后自然也輪不到你們!” 說罷,他從袖子里摸出一根黑色法杖來。 觸手見狀,立刻認了出來。 “曄仙的黑焰法杖!” 聽這聲音,它十分畏懼這根法杖。 沈如故將手拿在手中,他緩緩念道:“此杖在手,諸邪誠服!” “哈哈哈——”觸手大笑起來,告訴他:“黑焰法杖有令諸邪誠服的法力,吾等誠服的是能給我們庇護加持的曄仙,而不是什么阿貓阿狗持著這根法杖,就可讓吾等誠服的!” 他點點頭,承認它所言極是,不過他卻抬起拿法杖的手,緩緩道:“你原本可以如另一幅石棺里的東西逃得遠遠的,但你卻偏生要往這里跑,還傷了她……” 聲音流動著,手中的黑焰法杖被一道淡淡的藍光包括起來。 沈如故再一次念道:“黑焰在受,諸邪誠服——” 觸手這回聽到這句話,不再像剛才那般挑釁,轉而惶恐的問:“你為何能駕馭黑焰法杖,你到底是誰?” 與此同時,它用以藏身的黑氣正在慢慢散去,露出了它的真身,一只巨大的手,再無其他的部分組成,就這樣立在地上,看起來十分怪異,難怪它要用黑氣遮擋。 它與黑焰杖有著怎樣的聯系,當沈如故掌握法杖驅使它誠服后,它便不能自足的控制自己的法力了,所以從方才囂張瞬間變得乖順,手掌貼在地面上,猶如人的身體下跪的姿勢求道:“公子既能控黑焰法杖,必定與曄仙相熟,還請放觸手一條生路,觸手待曄仙復活之后,還要為她效力……” “可惜不能讓你如愿了!”沈如故持著法杖到了南昭身邊,伸手將她攬在懷里,他將法杖緩緩放到她右手里,再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 “她等不到曄仙復活就快沒命了!”他用手輕撫她的臉頰,眸中露出憂傷,輕聲道:“小昭,不拿這黑焰法杖救不了你,拿了這黑焰法杖卻也救了她……” 在觸手的求饒聲中,他馭著手中的藍光,讓南昭握著黑焰法杖指向觸手。 “啊——”觸手慘叫聲幾乎穿越過天際,震耳欲聾。 遠處的久悟企圖看得仔細些,除了一道藍色的光暈外,什么也沒看見。 早已失去知覺的南昭突然睜開了眼睛,看了沈如故一眼,她隱約聽到他說的那句話,卻再無力氣問他,這句話是何意。 三日后,一個消息傳遍了云州城。 城西太和茶樓,高臺滿座,全是來聽先生講故事的。 說書先生叫大舌先生,坐在正中間的一張方桌前,案上放著一碗蓋碗茶,小二剛添了水,熱氣正朝外面冒。 而大舌先生手里握著一把半舊的折扇,悠然的在胸前扇著,待時辰一道,他便高聲講道:“就在前幾日夜里,咱云州城最大的樂坊永樂坊出了禍事兒,想必大家都聽說了!” 大舌先生停頓了一下,開始繪聲繪色講述道:“那禍事兒可不是什么晉國細作又來殺人放火,而是鬧妖怪,還是只大妖怪!那妖怪身有數丈高,一腳便將永樂坊踩成了平地,太子周政等人被嚇得退避百尺,而泰安王周仰唯恐那妖怪跑出來禍害百姓,勇敢向前,因他身有神仙的加持法印,竟與那妖怪打了數十個回合,可那怪物是何物?從生死門里逃出來的邪祟,可不是老山林子里隨隨便便的魑魅魍魎,這東西叫觸手,是千年前,巨人神勝天的右手,話說這勝天本是天界一方天門神,力大無窮,rou身法靈,能守一方天界門平安,可知其厲害,但后來他犯了天規,被諸神降服,右手被二郎神君砍下,從天界門落下來,因是這勝天的rou身法靈,竟妖化成患,為禍一方,死在它手中的活人千百年來數不勝數,也是到了三百年前,才被封在了生死門!” “這觸手一逃出生死門不得了啊,泰安王豈是它的對手?眼看就要命喪這妖怪之手,一個女子出現了!” 說書先生為了引起眾人興頭,有意賣了個關子,聽客著急得不行,紛紛問道:“那女子是誰?她出現去做甚??” “聽聞那女子姓南,單名一個昭字,是泰安王的義妹,此女從小入了道觀修行,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手里有道奇紋,力量強大,正是她在千鈞一發之際,出手救下泰安王,并收了此作祟的妖物……” “……” 鎮國公府,南昭從沉睡中醒過來,第一眼,便看到沈如故明媚的面容。 “如故……” “我在這里?!彼罩氖?,給她以安寧。 “我九哥他出事了……還有呂東來……”她記憶停留在那夜最兇險之時,所以睜開眼第一件事,便是對他哭訴。 沈如故連忙安慰道:“別難過,他們都沒事,那小道士只受了點皮外傷,第二日就醒了,你九哥,昨日也醒了!” 只有她,又睡了三日,而這三日里,他依舊寸步不離的守在這兒。 “那個邪祟呢?” “已被你引靈花之力除掉了,再也不會出現了!”沈如故說完,他用夸獎的語氣道:“我的小昭厲害得很呢!” 南昭也記得自己意識最后引了靈花之力,竟真讓她引出來了?她扯起嘴角笑起來問:“真的嗎?” “自然是真!” 說話間,屋外傳來一陣咋鬧聲,像是有人在爭執什么。 南昭讓沈如故扶她起來,披上披風,緩緩走到門外,便見兩個丫鬟正圍著一個人。 那個人乍一看,南昭沒認出來是誰,因為其身上裹著一層白色的藥補,重重疊疊,連臉上都有。 結果這人用不符合他此刻現狀高亢的聲音說:“你們放開貧道!”后,她才發現,竟是沈如故口中說的只受了皮外傷的呂東來! 丫鬟為難的說:“呂道長,您還是讓我們扶著你吧!” 小道士不從,“笑話,貧道只是受了點皮rou傷,你們不用看得這樣緊!” 丫鬟有命在身,根本不聽。 呂東來便說教道:“貧道告訴你啊小姑娘,男女授受不親,貧道雖然是道士,但也是個男人,你別碰貧道的身子!” 第155章 :永遠在一起 原是剛才鬼門關里回來,重傷在身,可看到這一幕,南昭突然只想笑。 連沈如故都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旁邊的丫鬟說:“呂東長不需你們攙扶,你們也就不必扶了!” 丫鬟們聽后,都含著頭抿嘴一笑,然后聽話的退到了一邊。 呂東來見狀,就更納悶了,他回頭問那兩丫鬟:“為何貧道方才說了半天不讓你們扶,你們也不聽,這姓沈的一句話,你們都照辦了?” 他不提,南昭也發現了,呂東來與沈如故同為國公府的客人,不過沈如故的話,真就比呂東來好使得多。 丫鬟們聽見他的質問,紛紛害羞笑著不答,呂東來轉過那張包著白藥布,細細打量了一番沈如故,瞧他在午后的艷陽下俊美絕姿,感嘆道:“凡人果真膚淺吶!” 沈如故卻不認同,他提醒道:“旁人更愿意聽本公子之言,難道不是本公子比你這道士行事更穩妥嗎?” 呂東來也不知是在爭什么氣,他回答:“貧道怎么就不穩妥啦?怎么就不穩妥啦?” “嘻嘻?!焙竺娴难诀呖此簧韨抢仟N的樣子,還要爭個高下,都樂得合不攏嘴。 他就越發不開心了,看向旁邊一直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的南昭,剛想問,立馬就打消了念頭。 南昭輕慢走過去問他:“你這皮外傷……要不要進去坐坐?” “不坐,貧道就是出來活動筋骨,無意間走到這邊的!”說著,他就往外‘走’。 南昭望著他的背影,終于笑了出來。 “哈哈,這小道士——”許是身子還虛弱著,她笑得呼吸急促起來,沈如故連忙到她面前來,溫聲囑咐道:“你莫要大喜大悲,情緒激動才好?!?/br> “知道啦!”她拉著他的手,感嘆道:“如故,從前我把這小道士當成那些出世的神仙看,他其實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可是卻整天把凡人凡人掛在嘴邊……” 沈如故看到的似乎與她不同,他伸手幫她整理身上的披風說:“他只是還不懂,等他懂了,就不一樣了!” 南昭不解,“他不懂什么呀?” 他眸光看向她,笑容溫淡,卻不答。 南昭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問道:“那夜的永樂坊里,九哥為了救我,身上的靈花之印失了色,他無礙吧?” 沈如故知道她擔心,便決定帶他過去看看。 周仰住在他們所居的院子旁邊,院中種著薔薇花,這個時機開得正好,惹得彩蝶飛舞。 比起呂東來的傷,周仰要好很多,除了幾處被磚瓦砸傷的地方,沒有別的大傷,不過,他的脖子上的印,顏色確實淡了,只能看到一個大概的影子。 兩人到時,剛剛見過的呂東來也在這邊,只不過他躺在花園的騰椅上,正在吸收日月精華,旁邊圍著尋龍幾個,正在問他一些有關觸手的事。 而周仰端坐在旁邊的石凳上,手里正拿著一本書籍在讀,怕午后的陽光太烈,丫鬟為他撐著一把大傘。 “九哥!”南昭由沈如故扶著走近院子,呂東來聽到她的聲音,立刻提高了音量說:“貧道當時還不知那怪物什么來歷,但貧道乾坤劍一劍就斬散了它用于藏身的黑氣!” 尋龍困惑的問:“可我怎么當時看道長是第二劍才斬散的?” “總之貧道斬散了!” 南昭也走到石凳那坐下,周仰方才已聽呂東來說她醒了,見她面色依舊病色,憂心又起。 “九哥,你沒來的前些日子,我與殺害我師父的道神斗法,耗損了根基,所以近段時日才這般憔悴,不過在如故的細心照料下,已經在逐漸好轉了!”南昭怕九哥擔心,主動說道。 周仰點點頭,他目光淡淡掃過旁邊的人說:“如故費心了!” 這句話,是作為兄長對妹夫說的,可沈如故卻聽得出來,有別的意思。 他沒回答什么客氣話,自來也不喜好這些,安靜的坐在旁邊聽他們敘舊,她對周仰講述起他們這一路從泰州來云州的驚險際遇,有九重山里,因為靈花的力量被詛咒而來的邪惡骨吱、整個被養尸匠煉化掉的荒村、塢城的客棧中歐陽嵩如何被薛煉用一粒靈花之魄煉化成紅眼靈尸,歐陽家的衰落、以及歐陽宜的死,最后,她講到云州軍的的生死門,道神冒充的逍遙島主久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