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對方便耐心解釋道:“你的靈花最初顯現時,不是這般模樣,它應該如植物生長一樣循序漸進,慢慢盛開,而我的這朵靈花,它并非真的靈花,只是靈花的一道烙印,在我出生時,它便印了那里,你明白嗎?” 她點點頭,像是明白了,又像未全明白。 細細琢磨了好片刻,才再次開口問:“也就是說,你的靈花,并沒有如我手上的這朵,擁有被萬靈窺探的力量?” 周仰點頭:“是,不過它有別的力量存在?!?/br> “什么力量?” 對方微微一笑,“上次下山,我們土地公的山洞內,你不是見過嗎?” 南昭立刻記起來,那次那個山精張嘴欲要咬他脖子,被一股強力所震傷。 原來那股強力,源自于脖子上的靈花! 這確實與她的靈花不一樣,她的靈花若能有這力量,所有邪靈皆不敢近身,她還懼怕什么? 現在也知道了周仰的秘密,南昭自然能理解,他為何對自己好了,心頭輕松了不少。 不過,這個頭已起,周仰還有話問:“南昭,你難道不好奇,為何你我身上會有這靈花嗎?” 她當然好奇,長久以來,她無數次問過上天,為什么。 可是,上天除了一次又一次的磨難給她,從未有過任何回答。 周仰提到:“我曾遇見過一個高人,他能知曉過去,亦能預見未來,是他告訴我,我這朵靈花,來自于我的前世!” “前世?” 他點頭,卻沒告訴南昭,那個高人還說,他前世為救一個人而死,那人在他死后,為保他來生平安,將手心靈花烙在他的脖子上,所以他此生,任何邪靈不可近,逢兇必能化吉。 他當時聽了高人所述,便想知道更多關于為他前世烙花之人故事,可高人卻告訴他,烙花之人也入輪回,轉世為人,他若要尋她,便要尋到那位手心長著靈花的人。 所以這般,他尋了她八年! 八個春秋冬夏,他走遍了九州山河,終于讓他在青云山上尋到她的蹤影。 說了這么久的話,南昭看到手里的衣服,才想起他們來這里所為何事,她狐疑道:“剛才那位嬸嬸的反應有些奇怪,我一問她小東,她就將湯灑了!” 周仰也早就發現了,他換了一副嚴肅的神態講:“小東當年死在這附近,這么多年,當地府衙也沒有相關的記載,必然有何隱情!” 但那嬸嬸不肯開口,他們兩只能草草吃了些食物充饑,清洗了周仰的衣服,便從漁家中走出來。 與來時不同,他們發現在漁村里碰到的其他人,都用一種防備的目光看著他們。 見此,南昭與周仰說:“你說得不錯,小東的死,估計真的有隱情?!?/br> 至于真相如何,也只能待到天黑之后,她招來小東的魂魄便什么都清楚了! 所以他們又回到竹亭等待,尋龍聽了主命,真的在日暮將至時,將小東的遺物帶來了! 那是一支用木頭做的手杖,是當年小東離家前,親手給瞎婆婆做的,老人家這些年,一直寸步不離的帶在身邊,所以才能保存這樣多年,只不過,木頭做的,早已磨損得不成樣子,看到這根木杖,南昭便能想到婆婆每每思念起自己兒子時,守在那破舊的茅草房里孤獨的身影。 現在,有了招魂幡,南昭在附近,尋覓一處開闊空地,準備在此處招魂。 話說,天下道門,招魂的法子不少,而她今夜要用的這個,是莊家的招魂壇。 不過她設招魂壇前,需先在附近燒紙錢,因燒的數量不少,周仰派尋龍跟在她身邊打下手,尋龍見她久不燒完,不明所以問:“咋燒這么多呀,那個小東一個鬼,用得完嗎?” 南昭便為他解釋道:“這些不是燒給小東的!” “那燒給誰呀?” 她手里舉著一把待燒的紙錢鄭重道:“尋龍!抬頭三尺就有神明,你移步一寸都有鬼,到人家地頭上辦事,還不得留點兒買路錢?” 說完,她就作著揖嘴里念道:“各位鬼兄鬼姐,小女今日要請位兄弟出來問問話,還請各位行個方便!” 尋龍聽她這么一說,只覺背后生涼,也學著她的樣子,一邊燒一邊念:“各位行個方便??!如果實在不行,有啥事兒你們找她,別找我家主子,那是你們傷不起的存在*……” 燒得差不多了,南昭就回去竹亭里,剛才她囑托周仰在黃紙上寫小東的大名和生辰八字,也早就寫好了,她拿過來一看,心頭暗自稱贊,周仰真是人如其字,儒雅娟秀,柔中有剛。 周仰心思細膩,做事穩重,還謙虛,還溫聲問她:“行嗎?不行可以再寫?!?/br> “行,這都快趕上我師父的字……”南昭只是隨口一說,便提到了師父,眸中帶傷。 周仰自是知道她提到師父難過了,他并未刻意去接,自顧走到亭外,檢查他們剛剛燒過的紙錢,似乎發現了什么,他蹙眉走近去,蹲在紙錢火堆旁邊細看。 南昭整理好情緒,從木亭中走出來問:“王爺,怎生了?” “我曾聽別人說過,這亡人錢若燒不盡,就是無用錢?!?/br> 她點頭說:“沒錯,所以一定要燒完整,不然亡人是拿不到,那就白燒了!” 說完,她也發現了周仰發現的情況。 剛才她和尋龍在這周圍燒了不下十堆紙錢,且每一堆里面的每張紙錢,都沒有燒完。 若是只有那么少部分是這樣也就罷了,每一張幾乎都剩了那么一點點。 “這種情況,我沒遇見過?!蹦险衙Χ紫氯?,又補了幾疊紙錢進去,這回,他們幾人寸步不離的等著,發現那紙錢燒前面時,火苗很大,但一燒到最后面,就不知何因,瞬間熄滅了! 就好像,被誰把花苗掐了一般。 “不對勁兒!”南昭站起來,目光不停在周圍的夜色中尋視。 而周仰則仔細的盯著手里那截未燒完的紙錢看,臉色凝重。 尋龍啥都不懂,但看他們兩人這樣,心頭有點難受,他問道:“丫頭,你在看啥呀?這黑黢黢的,啥也看不到?!?/br> 南昭雙眉已經皺在了一起,她此刻收回視線,壓低了聲音說:“我是有靈眼的,我可以看到周圍的亡魂!” “我知道啊,你不用嚇我,我又看不到!”尋龍全然沒聽懂她在講什么。 是周仰起身,步到她身邊問:“你是否看不到有附近的孤魂野鬼來領錢?” “嗯?!蹦险腰c頭,“真的,連個鬼都沒有!” 尋龍松了一口大氣道:“那不是挺好嗎!” “這不正常!”南昭直接略過尋龍,對周仰說:“王爺,有活人的地方,就有死人,這地方這么大,且我們還在此燒的是無名錢(沒有署名的紙錢,有署名的那種,其他的孤魂野鬼是拿不到的),常理來說,不應該沒鬼來拿的?!?/br> 可是她卻連個鬼影都看不到。 尋龍自以為很懂的回答:“有可能,這里的鬼都去附近趕集了吧?” 南昭和周仰互看了一眼,默契的決定不理他。 不過,他們沒等來鬼,卻等來了其他人。 只見前面的小路上,有火光在靠近,似乎是不少人,舉著火把朝這邊過來,尋龍警覺的站到二人前面,右手已經放在了腰間的劍柄上。 周仰囑咐尋龍道:“先別輕舉妄動,看看對方是來做什么的?!?/br> 尋龍點點頭,沒多久,那些人就到了近處,是漁村里的人,皆是男人。 為首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他穿著一身陳舊的布衣,率先開口問道:“你們幾人,并非我蕩湖村人士,這夜都深了,在此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原是附近漁民以為他們在此做什么壞事,所以召集村中勞力過來問話。 南昭自然理解這種行為,她就客氣上前解釋道:“爺爺,是這樣的,我們在找一個人,他多年未歸家,只知他最后出現在這里,想必,人已沒了,所以我們在此給他燒些紙錢……” 對方話都不等她說完,便咄咄逼人的說:“現在燒完了吧,燒完了就走吧!” 她要行之事還沒開始呢,就如實說:“爺爺,我們還有其他事要做,恐怕還需一些時間?!?/br> 那老人是蕩湖村的村長,他不那么好說話的問:“這紙都燒了,還要做什么?” “我說你這老頭是不是有病吶?我們要在這燒紙,燒多少紙,礙著你啦?”尋龍看不下去了,他那常年習武的身體往那一站,賽過了前面站的所有漁村壯年。 蕩湖村村長也不懼他,仗著自己人多,語氣強硬的說:“我們祖祖輩輩都在此生活,蕩湖就是我們祖輩留給我們基業,而你們都是外來人,誰知道是否找了借口到此處行何不軌之事?” “你!”尋龍氣急,正要上前和他們理論,他主子泰安王上前,制止了他。 雖面前站的都是些身份低微的漁民,這位王爺并未有半點看輕的姿態,更絲毫沒有要凌駕在這些人之上的語氣說:“老人家,方才我這位朋友都對你們講明了,我們是來尋人的,并非要做什么不軌之事,若打擾了各位,還請見諒?!?/br> 說完,他讓尋龍拿一些銀子出來,送到對方那邊。 他站在這頭客氣的說:“這些銀子,各位可以拿去為家里置辦些東西,請笑納?!?/br> 不想,這些村民看到這不菲的銀子,竟并不為所動,那村長還直接拒絕了! “無功不受祿,我們不需要你拿錢,只希望你們盡快離開這兒!” 周仰好歹是個王爺,沒用權利強征此地,對方卻不識好歹,尋龍抱著銀子氣得不行,他回到主子身邊,壓低了聲音說:“王爺,您只要一句話,我這就去把那老頭抓了,定他個大不敬之罪!” 周仰面色如初,他回頭輕聲說:“人家也不知我是誰,算不得什么大不敬,只是,這些人連錢財都不要,是真的清高亮節,還是心中有鬼,那就不得而知了!” 說完,他有點撥尋龍道:“你記住了,對于張口說話之人,就要用相同的方法去應對,他說理,你便要用理去堵住他的嘴,而不是動不動就拔刀子!” 尋龍自知知道魯莽沖動,也就不再動要上去拿人的念頭。 旁邊的南昭覺得周仰說得有理,她再次開口說:“爺爺,我們來此所尋之人,家中老母已等他數年,如今年歲已高,只望能在死前知道其子不歸家的原因,你們都是有親有故之人,必定能懂這種盼子音訊苦等無果的痛苦,所以還請行個方便,小女在此替那位老母親謝過了!” 那些人雖不太想讓他們在此,但聽到這么煽人肺腑的話,一時不知如何拒絕。 南昭又說:“其實,我們已確定我們要尋找之人,就死在這附近,且有十年之久,也不知他是否脫離苦海,已投胎轉世,所以,我們想在此地,為他做場法事超度,這不算過分吧?” “做法事?”蕩湖村村長狐疑的問:“當真就只是做一場法事?” “當然!”南昭隱瞞自己招魂的動機,只怕對方知道后,強行阻擾,而他們此刻只有三人,真的與這些村民動起手來,難免有死傷。 作為一村之長,連人家超度法事都不準,這有點兒說不過去了,所以這老頭就先不急趕他們走,但他們也不打算走,并強調道:“那你們趕緊把法事做了,我們等你們把法事做完!” 南昭聽此,看了看周仰,見他點頭,她便回木亭中取了物什,到這邊空地上擺設招魂壇。 那些村民就遠遠的看著她,對于她所做之事,一竅不通。 只看她手里舉著香,站在那垂頭默念什么,好像有點兒樣子。 這時,村長身邊的一位村民上前,小聲在村長耳邊問:“他們不會發現什么了吧?” 村長面色沉著的回答:“能發現什么?就算有的,也變沒有了!” 南昭在念了老半天,什么事兒也沒發生,而那些村民們低聲議論的聲音,讓她注意力不怎么集中。 周仰看她停下來,便關心的走過來問:“南昭,如何了?” “我已按照招魂壇上所說,每個步驟都用了,按理來說,小東的亡魂就算未死在這里,在別處也該招來了!” 她目光看向前方夜幕中的蕩湖湖面,今晚無風,湖面平靜得如一張紙,仿佛被什么定格了一般。 她不禁在心中疑問:當年的小東,在這里到底遇見了何事? “喂,年輕人,你的法事做完了沒?”村長那邊又開始問了! 南昭轉身敷衍了一句:“就快好了,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