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黃坤偷偷了吐了一下石頭,看見徐云風也沒有對這些人的算法有什么不屑。他的好奇心又起,問王鯤鵬:“那你說,是我師父算水分厲害,還是陳平算水分厲害?” “他怎么能和陳平相比,”王鯤鵬笑,“無論是詭道還是道家身份,陳平都是最高的地位,位極人臣,做到了西漢的右丞相,當時的皇帝都敬重他?!?/br> 黃坤心生向往,“真沒想到,自己竟然和漢初的丞相是一個門派?!?/br> “他走到哪一步,”王鯤鵬說,“是提著腦袋拼出來的。又不是一生下來就是丞相?!?/br> 二、水分部:閏六,小馀十六,起九刻一分,盡十八刻正分 魏王咎現在很頭疼。 因為他收了一股來投奔的義軍,說是義軍也算是抬舉他們了,因為只有十幾個人。領頭的叫陳平,來了就叫嚷著要做太尉,說能輔佐魏王咎做皇帝,他就是開朝丞相。 這種話魏王咎聽了,嚇得差點連碗都掉下來。 因為這話傳到魏王這里的時候,周市也在一旁,不過周市只是笑了笑,并不在意。然后對魏王說:“那就讓他做太仆吧?!?/br> 太仆是給魏王管理車馬的官職,而統領魏王士兵,真正的太尉就是周市。陳平的名聲還是有的,總不能讓他去做一個不入流的門客。 魏王只是名義上的魏王而已,真正的王是周市,陳涉起義后,勢力范圍擴大,派遣了周市到了魏地,找到這個魏咎這個魏國貴族后裔,打出恢復魏國的旗號,贏的魏地百姓的支持。 這時候陳涉已經被章邯打的節節敗退,東邊項梁起事已經席卷了吳地,天下大亂,如魏王這樣的地方武裝勢力,如雨后春筍一樣冒出來。 現在這個陳平竟然大言不慚的說要魏王做皇帝,他來作丞相,自己找死就罷了,玩意周市當了真,魏王自己也命在旦夕,魏國貴族后裔多了去。周市殺了自己,另立一個魏國公子,實在是易如反掌。 不過周市并沒有追究陳平,而是真的安排他做了太仆。 陳平也不計較,每天就給魏王出行安排車馬,可是周市本來就是農民義軍,不是正規部隊,魏王也是個落魄的貴族,那里有什么車馬給他調動。 可是陳平閑的慌了,在軍營里又鬧騰。 帶著手下的士兵在軍隊里挖水井。 魏王咎決定親自去看看,這個人到底在干什么。于是帶著隨從到了陳平的軍營??匆娨粋€水井上方搭著一個高高的木臺。 一個人披頭散發站在木臺的頂端,拿著一柄長劍,高臺上一個少年,正在通過滑輪,把一個水桶從水井里提起來。 那個持劍的人就是陳平,水桶提起來之后,他把長劍放下,然后把水桶里的水倒入身前的一個銅壺,可是水倒進銅壺后,銅壺卻是個漏的,水又漏到下方,剛巧一個略小的銅壺接著漏下來的水,這個銅壺又是漏的。 現在魏王看清楚了,木臺上,每隔三尺,就懸掛著一個銅壺,于是水就一段一段的往下流。 等水漏完,少年又用滑輪提起一桶水,如此反復。 在魏王看來,這個陳平一定是發癲,在軍營里兒戲。 魏王讓左右招呼陳平下來。 陳平卻已經看到了魏王,連忙夾著長劍,滴溜溜的從木臺上爬下。跑到魏王面前,給魏王跪拜。 魏王看見陳平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樣子,內心里說不出的厭惡。 “大王給我五千人馬,”陳平頭也不抬,“我帶著人馬,去和陳楚王回合,一定能大破章邯?!?/br> 魏王的左右都強忍笑容,魏王心里也覺得滑稽,別說給他五千人馬,現在他五十個人都沒法給陳平支配。 更遑論章邯是如今天下第一名將,陳楚王都無法抵擋。而這人卻在這里信口雌黃。 魏王看著木臺,讓左右通知兵士,把木臺拆了。 陳平連忙告訴魏王:“這是我老師教我的陰陽謀算之術,可以幫助大王調度兵馬糧草,謀劃行軍步驟,驅使妖兵鬼卒的坤道?!?/br> “陳太仆,”魏王問,“你會妖法么?” 陳平說:“調動一些土地山神什么的,還是不在話下?!?/br> “你把此地的河伯給召出來,讓本王看看?!?/br> “陰陽兩隔,”陳平老實的回答,“二主不能相見,否則各自鋒芒,對大王不妙?!?/br> “那就是請不出來?”魏王笑。 “不是不能,而是不可為?!标惼浇忉?。 “既然如此,那你祈禳,讓我見見妖兵?!蔽和跽f,“我倒是要見見?” 陳平又說:“兵者不祥之器,詭道兵卒不詳更甚,不到非常時刻,不能輕易驅使,更不能游戲之?!?/br> 這下不僅魏王,魏王身邊的左右都明白陳平也就是個行走江湖,巧嘴如簧的騙子而已。 陳平受了恥笑,身后佩戴的長劍拔出來,魏王左右立即用長戟對準陳平胸口。 “這柄寶劍,名曰赤霄?!标惼皆俅喂蛳?,把赤霄抬到頭頂,“請大王過目,端的是上古神刃,我師父是天下第一陰陽縱橫家,把這柄寶劍送給了我。讓我輔佐天下共主,建立萬世基業?!?/br> 魏王把赤霄寶劍拿到手中,看著這柄寶劍并無什么奇異之處,倒是劍柄末端鑲嵌了一個七彩珠子。劍身銅銹斑駁,和平常的寶劍無異。 “既然是上古神刃。我倒是要試試它的鋒芒?!蔽和醢殉嘞鰮]動,看向面前的長戟,結果長戟無損,寶劍的劍刃卻翻卷了一片。 這寶劍鋒利,別說削鐵如泥,甚至連普通的青銅劍都不如。 魏王又問陳平:“你師父是誰,倒是想知道他是何等的人物?” 陳平依然誠懇的說:“答應過授業恩師,決不能吐露他的身份?!?/br> 魏王笑著搖頭,把赤霄扔到地上,然后揮手,轉身走了。 陳平捧起寶劍,不停用衣袖擦拭寶劍上沾滿的灰塵。再回頭時,看到魏王的兵士,已經在用斧頭劈砍木臺。 陳平慌了,連忙去阻攔。 兵士頭領推開陳平,“你要違抗大王的命令?” “這木臺是陰陽詭辯的算術水分?!标惼秸f,“不可用兵器來砍伐?!?/br> 士兵頭懶得理會陳平。 “用火燒?!瓣惼筋j然的說。 水分的木臺被火燒的一干二凈。陳平站在廢墟前,看著被燒的漆黑的幾個銅壺。把銅壺從灰燼中掏回來,慢慢用手去把銅壺擦拭干凈。 夜半的時候,陳平拿著銅壺,走到溪水邊,慢慢用銅壺盛水。然后看著天空的星宿。 “你這個法子用起來十分繁瑣?!标惼缴砗髞砹艘粋€人,陳平連忙回頭看去。 “你懂甚么?!标惼秸f。 “虧你自己是陰陽詭辯的奇才,”那人說,“可是連魏王必定庸碌之才都看不出來?!?/br> “你是誰,”陳平好奇,“你怎么敢說這種話?!?/br> 陳平這才仔細的看著面前這個人,身材高瘦,皮膚黝黑,頭發卷曲花白,鼻梁高挺,兩眼深陷,和常人大大的不一般。穿著倒是和普通人一樣,只是打著赤腳。 “你在木臺上用銅壺計算時刻?!边@個怪異的人說,“是個很好的算術?!?/br> 這時候,陳平才聽出這人的說話的音調略有奇怪,而且聲音沙啞,年齡已經不小了,陳平走近兩步,在月光下看見這人的臉上已經布滿皺紋。只是剛才在黑夜里,因為膚色的緣由,看不清楚。 “我游學的時候,”陳平說,“聽人說起,南越之地,有皮膚黝黑,鷹眼隆鼻的魈人,是人和野獸交合的后代?!?/br> 怪人聽了,只是微笑,對著陳平說:“我來的地方,比南越更甚,走了三萬里,才到這里?!?/br> 陳平好奇問:“你叫什么名字?!?/br> “叫我什利方?!惫秩苏f,“我來這里已經很久了,剛到的時候,秦國剛剛滅韓,親眼看到了秦國橫掃列國,統一全境?!?/br> “世界上還有別的國家?”陳平好奇。 “有,還有很多?!笔怖近c頭,“比你想的要很多?!?/br> “你找我干什么?” “我給你指點一條明路,你答應我一件事情?!笔怖秸f。 “我憑什么相信你?!?/br> “你的水分,是一種算法,”什利方說,“而我有一種算法,比水分更好?!?/br> “你要教我那種算法?”陳平卻看見什利方在搖頭。 什利方說:“我有后來人,并且會在幾百年后發揚光大?!?/br> 陳平琢磨著對方的這句話。 “如果我沒想錯,“什利方說,“秦國的太尉曾經也對你說過一句話,他要你建立一個信徒遍布天下的流派?!?/br> “你怎么會知道?” “你手上的赤霄寶劍,”什利方笑著說,“不是每個人都跟魏咎一樣眼瞎?!?/br> 陳平驚呆了,看來這個人是來自遠方的異族,比羌戎都更異類。卻對秦國上下都十分了解,但是他又并非王公貴胄。 “你到底要說什么?”陳平問,“你又是什么來頭?!?/br> “五百年后,你的身后,會有道家。信徒遍布天下?!笔怖浇又f,“而我身后來人的吠陀信徒,也不弱于你?!?/br> “我答應你什么,”陳平問,“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答應我一個身后的事情,”什利方說,“你的后世傳人,遇到我的后世傳人,必須要答應他一件事情。 “看來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陳平說,“有意思,我暫且答應你了?!?/br> “你要留個信物?!笔怖秸f。 陳平想了很久,將赤霄寶劍上的一顆寶石給摳下來,“立此為證?!?/br> 什利方收了寶石。雙手合十。 然后對陳平說:“魏咎不是明主,你當投奔東方吳地項梁。楚雖三戶,亡秦必楚?!?/br> 陳平聽了,心里暗自懊惱,其實他早已經有了投奔項梁的想法。卻和這個莫名其妙的怪人啰嗦了許多。 “還有,”什利方說,“你的赤霄寶劍曾經有個劍鞘,劍鞘去那里,你就可以離開項氏,跟隨劍鞘的主人?!?/br> 這話說完,什利方身體后退。慢慢走了。 留下陳平不明所以。 什利方這個人莫名的出現,又莫名其妙的消失。 而陳平卻不知道自己到底答應了什么。而且他更加不知道的是,什利方找的人,并非只有他一個。 什利方見過了陳平之后,向東去了一個地方,他要見的一個人,是正在專研《太公兵書》的年輕人。 張良的反應卻和陳平迥異,立即追問什利方為什么對當今天下的看法如此精準,并且問他是不是跟魏轍尉僚有過交情。 什利方無奈,告訴了自己的身份和來歷。 什利方告訴張良,自己來自極西方的國家,在昆侖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