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
“什么叫拐!”約書亞·達勒麥色的臉漲紅了,瞪了燕綏之一眼。 有些日子不見,燕綏之依然能把這小鬼弄得臉紅脖子粗。 約書亞·達勒眼看著自己說不過,撂下一句:“你們等等?!?/br> 他轉頭跑到大門外,連拖帶拽地拉過來一個人。 那是一個比他略大幾歲的男生,但在燕綏之他們眼里,依然是小鬼。 “你來說?!奔s書亞把那個男生往眾人面前一懟,自己站到旁邊當了監工。 “呃……我是切斯特,上次見過的?!蹦莻€男生一見燕綏之就滿臉愧疚,“那個……你的腿還好嗎?” 燕綏之:“挺好的,要不讓它跟你打個招呼?” 切斯特:“……” 顧晏:“……” 一聽某人又開始不說人話,顧晏開口道:“吉蒂·貝爾女士身體怎么樣了?” 切斯特從臉紅脖子粗二號的境地里解脫出來,立刻道:“沒事了。很早就恢復了,現在身體非常健康?!?/br> 顧晏點了點頭。 “是這樣?!鼻兴固卣f,“約書亞告訴我你們來了,我又跟吉蒂祖母說了,她讓我務必來請你們一起吃晚餐。作為上次我……潑水的賠禮,以及案子的謝禮?!?/br> 一看燕綏之他們有婉拒的意思,約書亞·達勒又補充道:“今晚切斯特能不能進門睡覺,就看這頓晚餐了?!?/br> …… 到了吉蒂·貝爾家,他們發現變化挺大。 原本隔在約書亞和吉蒂家之間的墻被鑿開了,立了一扇可直通兩邊的門,相當于把兩個屋子并成了一個。 這位受過傷害,住過院的老太太善心未改,把同樣因為案子遭罪的兄妹倆納進了自己的羽翼之下,給了他們一個可以依賴的長輩和一個家。 不過即便合并了,這個屋子也依然不大,餐桌是老式的小長桌,勉勉強強能安排下所有人。 不論是燕綏之、顧晏還是喬或柯謹,個頭都不低,坐下的時候稍稍有些擠。 這樣的用餐體驗,對燕綏之他們來說幾乎從來沒有過,唯一有這種體驗的是柯謹。他小時候在孤兒院就體會過這種擠擠攘攘的氛圍,胳膊蹭著胳膊,有時候都放不下兩只手。不過他們有一個異常溫柔有趣的阿姨在照顧他們,所以那段日子對他而言不算太過灰暗,甚至偶爾還有些懷念。 當然,這些都只是喬和顧晏他們曾經聽柯謹說的。 聽的時候,喬其實不太能理解那種人擠人還開心的心理。但現在,他們正胳膊擠胳膊地坐著,每個人居然都感覺還不錯。 約書亞·達勒的meimei羅希一看到燕綏之和顧晏,就笑瞇了眼睛。 這小姑娘扒在門邊也不進來,沖他們笑完扭頭就跑。過了一會兒又風風火火地沖進屋,往燕綏之的手心里塞了兩顆糖,接著給顧晏也塞了兩顆。 她對喬和柯謹很陌生,放在以往根本不會搭理。但這次她卻破天荒地也給他們塞了糖。 約書亞·達勒評價:“小姑娘樂瘋了?!?/br> 這種屬于孩子的最直接最純粹的善意,誰都拒絕不了。 不過羅希給柯謹塞糖的時候,其他人還是悄悄捏了把汗。這種突如其來的舉動,很容易把柯謹從自己的世界里驚出來,從而引發情緒失控。 柯謹盯著手心的糖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他剝了其中一顆,含進了嘴里。又過了好一會兒,把另一顆放進了喬的手里。 于是……喬少爺也樂瘋了。 第144章 撒網(四) 切斯特因為潑水的事,始終對燕綏之飽含愧疚,所以整個晚飯期間,作為主廚,他一直在往燕綏之餐盤里堆最好的食物。 而在吉蒂·貝爾老太太眼里,這幾位客人都是孩子,尤其是看上去年紀最小的燕綏之。于是她在上點心和水果的時候,又一臉慈愛地往燕綏之餐盤里多撥了一堆。 還有別扭的約書亞·達勒…… 以及純湊熱鬧的羅?!み_勒。 總之,在這四個人的共同努力之下,燕綏之的餐盤堆得跟山一樣,以rou眼估測,大概是他平日食量的三倍。 “……” 盛情難卻,燕大教授微笑著拿起餐具,臉都笑綠了。 吉蒂老太太很心疼這些忙忙碌碌的年輕人,總在問顧晏“工作多不多,是不是睡得很少,吃飯按時不按時,身體怎么樣?” 老人記性不是很好,偶爾還會重復。 顧晏話不多,但格外有耐心。哪怕是回答過的問題,再問起來,他也依然會像第一次聽見一樣淡定作答。 而關愛學生的燕大教授,就總會在他抬頭回答老太太問題時,偷偷把自己餐盤里的食物往他餐盤里塞,像個兢兢業業的倉鼠搬運工。 一旦老太太停了話題,燕大教授又會不動聲色地起個新頭。 于是顧晏又被拽著聊,某人又開始悄悄運食物。 起初,顧大律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非常配合地假裝看不見。 老實說,他其實很享受這種私下的小動作。 直到某人在這種縱容之下得寸進尺,一臉淡定地把“整座山”挪了過來。 “……” 趁著吉蒂·貝爾他們被喬少爺逗得一片熱鬧,顧晏抽空看了眼自己的餐盤,默然片刻后,撩起眼皮平靜問道:“燕老師,你是不是覺得我瞎?” 燕教授支著下巴看他,裝了兩秒無辜,終于繃不住羊皮,彎著眼睛笑起來。 顧晏認命地拿起了叉子。 …… 從約書亞·達勒家出來的時候還不算太晚,低矮的居民區千戶萬燈。 從小巷里鉆出來,雙月街的鼎沸人聲和車聲就撲面而來。明明只是十幾步路的距離,就像是兩個截然不同又互不相干的世界。 就喬少爺本身而言,顯然更習慣雙月街這種地方。 但他站在街頭,卻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破舊的巷子,咕噥道:“那小鬼家的氛圍還真不錯,我居然有點舍不得走了?!?/br> 其實只是吃了一頓味道很普通的晚餐,聊了些毫無主題的閑話。為了照顧老太太逐漸退化的聽力,他們偶爾還需要重復一些句子,刻意提高音量。 但每個人都很放松。 就連柯謹都顯得狀態不錯。 “柯謹好像好一點了,你看,還給了我一顆糖?!眴逃置雷套痰貟伭藪伿掷锏男|西,第一百八十次顯擺著。 “我不是金魚,記性還行,而且剛好長了眼睛?!鳖櫞舐蓭熞贿厰D兌,一邊把他摁進車里,活像把一頭傻狍子懟進籠子。 車門嘭地一聲關上,喬從半開的車窗里探出頭,“你倆不上車?” “我們轉一會兒?!鳖欔填D了頓,又癱著臉補充道,“消消食?!?/br> 喬一個沒忍住笑出來,扒著車窗說:“你也有今天?!?/br> “……” 顧晏面無表情地替他按了啟動鍵,把他跟柯謹一起轟走了。 喬安排的住處就在雙月街另一頭,靠近一片河灘,其實很近,沿著筆直的雙月街走過去,五分鐘就能到。顧晏卻繞了個大圈子,挑了一條沿河路。 比起雙月街,這條繞路的沿河行人道就顯得冷清很多。除了幾對零星的年輕情侶有點閑情逸致繞河散步,還相隔甚遠,長長的行人道就再沒什么人影了。 燕綏之走了幾步,忽地朝顧晏伸出手,掌心朝上,瘦長好看的手指微曲著,像個優雅的邀請。 顧晏挑起眉。 “據說手上有個xue位,按一按能助消化?!毖嘟椫f得跟真的一樣,“我試試?!?/br> 某些教授曾經說過自己對xue位一竅不通,信他就有鬼了。 顧晏兩手插著兜,垂眸看著那個邀請,然后伸出一只手來握住,手指相扣。 酒城的冬意很深,好在河邊沒什么風,倒也不冷。 兩人散著步,也不急著回酒店。 “之前在福利院,你的狀態有點反常?!鳖欔陶f,“老院長在說那個財團的時候,你走神了很多次?!?/br> “那么明顯?我走神向來藏得很好?!?/br> “誰給你的錯覺?”顧晏牽著人的手很暖,說話卻依然毫不客氣。 燕綏之不滿地“嘖”了一聲。 “老院長的話有什么問題?”顧晏問。 燕綏之搖了搖頭:“那倒不是,只是……想從那個財團背后的人手里拿到信息,可能有點困難?!?/br> “怎么?” “因為那兩個匿名的合作者之一,已經不在世了?!毖嘟椫?,“另一個信息太少,有點難查?!?/br> 已經不在世了? 顧晏還沒從他篤定的話語中反應過來,智能機就震響了。 來通訊人正是老院長,他來告知顧晏,他已經從朋友那邊得到了回復,弄到了一部分匿名者的文件材料,正在給顧晏發過來。 傳送的效率很高,通訊剛掛,打包文件的界面就跳了出來。 顧晏朝燕綏之看了一眼,直接點了進去。 他的智能機屏幕對燕綏之設置了分享,所以顯示了什么兩個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老院長傳過來的文件不算少,大約有十來份,大部分是資金確收函的反饋,還有一部分是感謝函,以及兩份看起來沒什么問題的陽光賬單。 文件里附有老院長的信息: 關于匿名者的信息,大部分是涉密的。這是我能弄到的極限了,希望能給你們提供一點兒幫助。另外,對于那位被你們稱為“清道夫”的人,我很抱歉,畢竟他曾經在我的監護下成長過。 顧晏把文件一一展開,正如老院長之前所說的,匿名者對自己的身份信息一直保護得很好。這部分文件里,涉及他們的部分其實只有末尾的簽名。 直到這時候,他才明白老院長那句“很……嗯的簽名”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