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依然是因為院墻和木板的遮擋,只能看見一點頭頂。 但眾人依然屏住了呼吸,緊接著,透過蒙著水汽的那一點兒玻璃,眾人看見有個黑影在那人的頭頂一掄而過,又落了下去。 即便聽不見聲音,也看不見更清晰完整的畫面,還是可以想象那個人正拿著某個硬物,把老太太敲暈。 看錄像的小伙子這次沒搶著說話了,而是兩手捂著嘴,愣了好一會兒,才默默抽了一口涼氣。 老板“哎——”地嘆了口氣,“要那老太太提前聽見動靜就好了,這些老屋里都有警報鈴的,一般就安在燈的開關附近……” 公證人想了想道:“其實這些老屋里的警報鈴壞了很多,不一定能用。而且如果不是怕警報,也不用把老太太先敲暈了?!?/br> 在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討論時,真正需要錄像的燕綏之和顧晏卻始終沒開口,依然目不轉睛地看著屏幕。 坐在位置上的小伙子感覺背后的人朝前傾了一些,下意識回頭看了眼。 之前這些人進門的時候,他聽老板提了一嘴,知道站在他正后方的這個人是個實習律師。他對這位實習律師的第一印象是學生氣很重,也許是因為看人帶著一點兒笑的緣故,顯得溫和好親近。 可現在,這位實習律師看著屏幕時,臉上幾乎毫無表情,笑意沒了,溫和感也沒了。眼睛里映著墻上的屏幕,星星點點,像極為凈透的玻璃,漂亮卻冷。 一個人笑或不笑氣質差別這么大的嗎? 小伙子又瞥了一眼那位正牌律師,他單手撐在桌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屏幕,冷冰冰的。 “……” 被兩座冰大山壓著,小伙子縮了縮脖子,默默把頭轉了過去,又朝前挪了挪椅子。 在他重新看向屏幕的時候,吉蒂·貝爾家那塊映著昏黃燈光的玻璃突然一黑。 “嗯?怎么黑了?!”小伙子詫異道。 “里面那人把燈關了?!惫C人朱利安·高爾道。 就在小伙子瞪著屏幕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輕拍了兩下。 燕綏之:“勞駕,把畫面再放大一點?!?/br> 小伙子又把畫面調整了一下。 那一片漆黑的窗玻璃幾乎占了半個屏幕。燕綏之又朝前靠近了一些,身體重心前傾,他左手扶了一下桌子,目光和注意力卻一點兒沒從屏幕上挪開。 甚至沒發覺手掌壓著的“桌面”有什么不同。 又過了片刻,“桌面”突然一動,從他手掌下抽走。 燕綏之分神瞥了一眼,剛好看見顧晏收回去插進西褲口袋的手。 “……” 顧晏的目光從他臉上一掃而過。 燕綏之下意識捻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覺得自己的末梢神經大概死透了,手背跟桌面差別那么大居然沒分辨出來。 等他再抬眼時,顧晏已經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屏幕了。 那塊漆黑放大之后依然是兩眼一抹瞎,什么也看不見。 又過了一會兒,錄像內時間晚上8點05分,屋子里重新亮了起來。緊接著是一個人影匆匆跑到窗邊,忙上忙下…… 應該是老太太的侄孫切斯特回來了。 這段內容極為有限的錄像被要求來回放了三遍,然后在公證人朱利安·高爾的見證下取了視頻原件。 老板搓著手道:“哎——好像沒能幫上什么大忙,要是沒那么多遮擋物就好了,或者那巷子里有個路燈也行啊,哪知道那么不巧!” 小伙子也跟著站起來,撓了撓頭:“我平時不怎么看窗外這塊,如果當時看了,說不定還能起點兒什么作用?!?/br> “謝謝?!毖嘟椫?,“這段錄像非常有用?!?/br> 他跟人說話的時候,那種笑意就又出來了,好像之前沒人注意時候的冷都是幻象一樣。 老板也跟他講著客套話:“客氣客氣,這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們干脆在這里用個晚餐?” 顧晏擺了一下手:“不了,還有事?!?/br> “是么?好吧……”拉客沒成功,老板一臉遺憾。 燕綏之、顧晏以及朱利安·高爾從這家餐廳出來后,又去了周圍幾家餐廳,同樣跟老板協商調出了23號的監控錄像。 不過很遺憾,這當中能拍到窗外的攝像頭一個紅外的都沒有,而且不是角度更偏,就是高度不夠,沒能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 唯一例外的是第六家。 這家的監控錄像照不到吉蒂·貝爾家的那面窗,但是負責看監控的職員卻說了一句話。他指著院墻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說:“嘶——我記得這里原本沒這么黑,這邊或者再靠這邊一點……呃,差不多這個位置上應該有個路燈?!?/br> “確定?” “確定,我記得這塊沒這么黑?!?/br> 如果那里有一盞路燈,也許能在吉蒂·貝爾家的圍墻投下一點兒亮光,那么哪個人……或者哪幾個人在案發前翻過這個圍墻,就能被拍下來。 為了證實他的話,他主動朝前翻了好幾天。 果然,15號那天夜里,那條路的墻角有一盞路燈,不亮,映照范圍也不算大,還有些接觸不良,燈光哆哆嗦嗦,活像吊著一口氣一碰就斷的將死之人。 但是不管怎么說,確實可以照到吉蒂·貝爾家的圍墻。 剛巧出故障了?還是有人故意弄壞了? 那個職員又把15號夜里到16號夜里的錄像加速放了一遍。 “暫停一下?!鳖欔潭⒅聊怀雎暤溃骸鞍堰@邊改成原速?!?/br> 錄像很快恢復原始速度,就見有兩個少年站在路燈附近,正在說著什么。那兩個人對燕綏之來說都不陌生,一個是老太太的侄孫切斯特,一個是約書亞·達勒。 兩人說話間不知怎么起了口角,相互推搡著,像是要打起來的樣子。 拉拉扯扯間,約書亞·達勒拽著切斯特朝燈柱上甩了一下,切斯特背后猛地撞上了燈柱。緊接著他又扯住了約書亞·達勒,一個翻轉,把他也抵在了燈柱上。 好,兩下重創。 那氣若游絲接觸不良的路燈估計就這么徹底涼了。 就這樣,這倆熊玩意兒還不放過它。 打了又兩三分鐘,旁邊總算來了個勸架的,三人扭成一團,畫面特別美麗。 燕綏之臉都看癱了:“……” 他轉頭沖顧晏一笑,特別慈愛地道:“知道么,我想把約書亞·達勒那孩子的頭擰下來掛到路燈頂上去?!?/br> 說的是“孩子”,聽著像“傻逼”。 “……”顧晏撩了撩眼皮,任由他笑了一會兒,突然伸手捏著他下巴把他的臉轉了回去,冷淡道:“對約書亞說去,別對著我” 燕大教授還從沒被人這么對待過,被捏得一愣,心說你真是反了天了。 第24章 三合一 等到一批錄像大致掃完,已經是晚上7點多了。 燕綏之和顧晏在公證人的公證下取好所有錄像視頻證據,又復制了一份留在自己手里,然后依照流程把新證據都提交了上去。 如果是普通人,辦完事到了這個點了,總會一起吃個晚飯。然而朱利安·高爾是公證人,按照聯盟現有的規定,他們并不適合一起用餐。 這也是相互默認的規矩。 “行了,那我就回去了?!敝炖病じ郀柛鷥扇烁鎰e,徑自離開了。 “你餓了沒?”燕綏之看了看時間,在雙月街邊掃了一眼,研究有什么可吃的。 顧晏瞥了他一眼:“不餓?!?/br> 燕綏之“嘖”了一聲,“那看來你的胃已經餓麻了,咱們吃點兒什么?” 顧晏:“……” 兩人說話間,燕綏之發現揪著他衣角站著羅?!み_勒正看著不遠處。 “你在看什么?”燕綏之彎腰問了她一句。 羅希朝他身后縮了縮,又仰臉沖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咕噥道:“認識的?!?/br> 說著她手指朝某個方向戳了戳。 “她說什么?” 燕綏之剛直起身就聽見顧晏問了這么一句。 他的嗓音很低沉,冷不丁在耳邊響起來,弄得人耳根癢癢的。 燕綏之幾不可察地偏了一下頭,這才沖不遠處一抬下巴:“沒什么,她說看見了認識的人?!?/br> 就見羅希所指的雙月街頭、老區巷子口,一輛出租正停在那邊,兩個人正在車門邊交談。其中一個是略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扶著車門,似乎剛從駕駛座里出來。 另一個燕綏之他們也認識,是那天開車送羅希去醫院的費克斯。 這一幕看著有些眼熟。 燕綏之突然想起來,第一天來雙月街的時候,載他的黑車司機就是在那邊把他放下來,然后撥著通訊找人接班。 只是沒想到居然這么巧,找的人就是費克斯? 燕綏之又瞥了一眼車牌號:em1033。 同樣眼熟,應該差不離了。 不過上一回司機跟費克斯聯絡的時候語氣就不怎么樣,這回看臉色兩人似乎也不那么愉快。 這種氛圍就沒必要去打招呼了,況且不論是燕綏之還是顧晏,都不是什么熱絡的人。于是他們只是瞥了一眼,便帶著羅希朝反方向走去。 按照南十字律所的規定,出庭大律師帶著實習生出差,食宿是全包的。當然,實習生自己非要請別人吃飯不算在內。 但是人家規定上原句是“一日三餐”,像燕綏之這樣一天五餐的,稍微摳門兒點的律師心都痛。 好在顧晏一點兒不摳門兒。 于是他帶著燕綏之和羅希去了一家特別特別貴的……素食餐廳。 “……” 燕綏之心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