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他在沙發上坐下,抬眼看向燕綏之,語氣特別咸:“端端正正坐在酒店等卷宗,你打算今晚改住這里?” 燕綏之:“……” 一來就毒人一臉,真是個尊師重道的好學生。 燕大教授不要臉道:“至少有一半是真話?!?/br> 顧晏擰著眉:“?” “端端正正坐?!毖嘟椫?,“到這里都是真的,只是地點胡扯了一下?!?/br> “……”顧晏回了一聲冷笑。 燕綏之挑了挑眉沒說話。畢竟才說了謊就被拆穿,有點理虧。 他手指一動,剛好捏到自己手心里還有一顆糖,剛才羅希塞給他的,還沒來得及吃。 于是,特別會哄人的燕大教授靈機一動,把那顆藍色包裝的糖塞進了顧大律師的手里。又為了顯得自然,自己伸手重摸了一顆,道:“先吃顆糖,甜一甜再說話?!?/br> 顧晏:“……” “行了,別冷著臉了?!毖嘟椫?,“我只來這里找點重要證據,順便吃點東西,實在餓得頭暈?!?/br> 他說著,動手剝開了自己手里那顆糖,順口問了羅希一句:“這糖好吃嗎?” 羅希點了點頭,然后沖他伸出了舌頭。 一條……藍盈盈的舌頭。 燕綏之:“……” 這糖染色有點厲害啊…… 他默默把剝開的糖又重新包好,手指在顧晏面前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糖塞給了羅希,“回去跟你哥分享一下?!?/br> 顧晏:“……” “所以你怎么會來?”燕綏之喝了一口溫水。 顧晏:“找點重要證據?!?/br> 跟剛才燕綏之的理由一字不差,雖然這肯定是真話,但是從顧晏的嘴里說出來就莫名有點兒擠兌人的意思。還好燕綏之完全承受得住。 他翹起嘴角:“那看來想一起了,你想找的是什么?” 顧晏朝頂上的攝像頭看了一眼。 燕綏之點了點頭,笑著道:“剛好,也省得我再找你了。所以你之前出門是去提交申請?” “有人盯著他們流程走得更快?!鳖欔痰?,“申請已經拿到了,我約了公證人,他把手里另一件事處理完就過來——” 他看了眼餐廳吧臺墻上掛著的一排星區鐘,接著道:“約了4點,現在還有40分鐘?!?/br> 服務生掐準了時間抱著菜單走過來,“久等了,現在可以點餐,三位想吃什么?” 顧晏看向燕綏之。 燕綏之:“……”我想吃灰骨羊排。 顧晏不用聽也知道他在想什么,當即一臉冷漠地道:“低頭看一眼你的腿再點?!?/br> 燕綏之:“灰骨羊排,酥皮濃湯,兩份,謝謝?!?/br> 顧晏:“……” “有兩天半的草打底,吃這一點點羊排,不至于發炎?!毖嘟椫χ?,“明天我就繼續乖乖吃草,行了吧?” 這回當著面點的菜,也沒有那個倒霉酒店偷偷給房主打小報告,顧晏也不好駁人面子直接改,于是燕綏之終于得逞。 服務生應了一聲,抱著菜單又走了。 等人回到吧臺后,顧晏才蹦出一句:“腿腫了別叫?!?/br> 燕綏之:“放心吧?!?/br> 酒城的物價對以前的燕大教授來說并不高,跟德卡馬完全不能比,但這兩份羊排濃湯還是花了他不少錢。資產卡的余額一下子垮塌了一截。 但因為擺脫了吃草的陰影心情好,燕綏之看到那數字也只是抽了一下嘴角。 他收起全息屏,一抬頭就撞上了顧晏的目光。 “余額好看嗎?” 燕綏之笑了:“挺丑的,不過及時行樂嘛?!?/br> 他說著,隨意朝餐廳門外一抬下巴就開始扯,“人生這東西很難預料,萬一我過會兒下樓在路上碰到意外突然過世了呢?那現在吃的就是最后一餐,想吃羊排卻沒有吃到,豈不是萬分遺憾?” “……” 羅?!み_勒小姑娘涉世未深,當即被他這段“給亂吃東西亂花錢找理由”的瞎扯淡震撼到了,含著糖半天沒說話。沉思許久后趕緊把甜點吃下了肚。 燕綏之本以為顧晏聽完這段信口瞎話總會擠兌他兩句,然后拿他沒辦法該干嘛干嘛。 誰知顧晏只是在聽他胡扯的過程中瞇著眼出神了幾秒,然后又回過神來,直到他扯完都沒噴毒汁。 “吃飽了?”顧晏垂著目光喝了兩口溫水,這才開口問了一句。 難得沒被擠兌,燕綏之居然還有些不適應。他心說這位同學你喝的是水還是迷幻藥?兩口下去這么大效果? 他愣了一下,才點頭道:“嗯?!?/br> 服務生過來收拾盤子的時候,公證人剛好踩著點進了門,代表酒城的星區時鐘剛好指著整4點,不早不晚。 “你好,顧律師?我是朱利安·高爾?!?/br> “你好?!鳖欔讨噶艘幌卵嘟椫?,“這是我的實習律師,阮野?!?/br> 餐廳老板很快被服務生請了出來,跟幾人寒暄之后明白了燕綏之他們的來意。 “攝像頭?確實是環形拍攝的?!崩习逭f道,“那個搶劫案我聽說過,好像就在那片棚戶區是吧?如果能幫上忙我當然樂意之至?!?/br> “之前有警方來過嗎?”顧晏問。 老板帶著他們進了監控室,“沒有,當然沒有。否則我剛才也不會那么驚訝了?!?/br> 監控室里有個年輕小伙子,見老板進來便站起了身,又被燕綏之笑著按回到座椅上,“不用這么客氣?!?/br> “給他們調一下23號那天晚上的錄像?!崩习褰淮?。 小伙子cao作很利索,很快調了出來,一時間房間里多塊屏幕同時出現了不同角度的錄像。眾人一眼便找到了對著窗外的那塊。 進度被直接拉到了晚上7點左右。 那塊屏幕頓時成了一片黑。 眾人:“……” 老板干笑兩聲,“這攝像頭年代有點兒久了,畫面有點暗?!?/br> 你這是有點暗嗎?你這簡直暗得像故障黑屏啊…… 不過主要也是酒城冬天夜晚黑得太早的緣故,棚戶區的巷子里連路燈都很少,壞了占了絕大部分,剩余能用的那些也暗淡至極,能超清直徑一米以內的路就不錯了。 不巧的是,約書亞和吉蒂·貝爾兩家附近還真沒有一盞能用的路燈。 第23章 證據(六) 幾人忍受了一會兒黑屏似的錄像。 老板問監控室的小伙子:“你平時注意過這塊么?真的就這么黑?” 小伙子有些尷尬:“呃……那邊因為不在店里,我沒怎么看?!?/br> 其實就是店里的錄像他也不是總盯著的,雖說錄像是為了防止一些麻煩事兒,但這家餐廳畢竟價位擺在那里,能過來就餐的大多是比較講臉面的人,也不太會在這里搞什么小動作。 到了7點34分左右,吉蒂·貝爾家的位置突然出現了燈光。 只不過那個燈光一晃一晃的,看起來像是隨著人的腳步緩緩移動。 “這是……應急手電吧?”小伙子動了動手指,把畫面調大—— 從攝像頭的角度拍下去,位置也有些尷尬,能拍到吉蒂·貝爾家里間的窗子,但只有上半部分,下面的大半依然被近處一家的院墻和堆放的木板擋了。透過放大的畫面,眾人勉強可以看到一個人影拿著應急手電,慢慢地從房間遠一些的地方走到窗邊。 從動作和形態來看,應該是吉蒂·貝爾老太太本人。 她站得遠一點時,眾人還能透過那上半個窗子看見她的身影輪廓和手電。先是腿腳,然后是上半身,然后是肩膀頭臉…… 等她真正走到窗邊的時候,眾人反而看不見了。 “cao,這院墻和木板真礙事!”小伙子比律師還激動。 燕綏之拍了拍他的肩,“淡定點兒?!?/br> 這種關鍵時刻掉鏈子的證據他見得多了,能有這畫面已經算不錯了,哪有那么多剛好能證明清楚一切的東西。 雖然看不見人,但是透過光影的晃動能大致有個猜測—— 老太太似乎把手電放低了一些,做了點什么,然后屋子里的燈打開了。 “有燈???我還以為她家線路出了故障或者燈壞了呢?!边@回說話的是老板,“畢竟那片屋子的年紀比我還大一輪呢?!?/br> 公證人朱利安·高爾每天接觸的事情就比老板要多了,他說:“這里有很多人為了省能源費,天不黑到一定程度都不開燈的。不過這位老太太是怎么個習慣我就不知道了,只是猜測?!?/br> 又過了一會兒,那片窗玻璃便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汽。 “老太太開了暖氣?!?/br> 案件資料里說過,吉蒂·貝爾老太太喜歡做編織,白天有太陽的時候,她會坐在靠太陽的那塊窗邊,晚上則坐在靠著暖氣的地方,一邊暖著手指,一邊做編織。 暖氣對老太太來說是個好東西,能讓她的手指靈活。但是對看錄像的幾人來說可就太不友好了。 因為玻璃上蒙了水汽后,屋里的東西就看不清了,只能看見毛茸茸的光和模糊的輪廓。 那片矮屋區的人用能源總是很省,大多數的燈光都黃而暗。老太太家的燈光也一樣,錄像前的幾人看久了眼睛都有些酸脹。 而且盯著一塊昏黃的玻璃看二十分鐘真的無聊至極,萬分考驗耐性。 錄像中時間晚上7點55分,讓眾人精神一震的東西出現了—— “誒誒誒??!這是不是頭發!一撮頭發過來了!”昏昏欲睡的小伙子猛地坐直,手指都快戳通了屏幕,指著窗玻璃中出現的一小塊黑影。 那應該是一個人,正從老太太后方悄悄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