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然而沒看一會兒,他又記起什么似的拍了拍顧晏,“對了?!?/br> 顧晏正準備閉目養神一會兒,聞言瞥向他,“說?!?/br> “差旅費能預支么?” 顧晏動了動嘴唇,擠出一句話:“要么現在下飛梭,要么閉嘴?!?/br> 說完便干脆地闔上了眼,一點兒也不打算再理人了。 好好好,你現在是老師你說了算。 燕綏之順了順自己的脾氣,轉頭調整好座椅繼續看起了書。 他不記得自己是在什么時候睡過去的,等他醒過來的時候,飛梭上的語音提示正在播報,提醒乘客第一站馬上就到了。 這個第一站就是酒城。 燕綏之還沒醒透,余光瞥到顧晏似乎剛從他身上收回目光看向艙門,微微褶皺的眉心還沒平展開。 “???” 他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一臉莫名其妙地捏了捏鼻梁,心說我睡個覺又哪里讓你不爽了,而且我睡覺你看我做什么? 不過這些念頭只在沒醒的大腦間轉了幾圈,下飛梭徹底清醒的時候,他就已經忘了個干凈。 因為整個星球撲面而來的餿味太他媽的提神醒腦了,比活吞一噸薄荷油還管用。 燕大教授周身一震,腳步一轉便站到了顧晏身后。 “干什么?”正在排隊過驗證口的顧晏問道。 “借你擋一下這令人沉醉的晚風?!毖嘟椫氐美碇睔鈮?。 顧晏:“……” 不過此時的顧晏正忙著聯系看守所,沒顧得上給他甩冷臉。 通訊撥出去沒幾秒,那邊便接通了。 顧晏戴上耳扣,那邊顯然事先跟他有過溝通,一接通就直奔主題說了些什么,顧晏聽了幾秒,沉聲道:“勞駕幫我轉接給他?!?/br> 那邊顯然是應了。 又兩秒后,顧晏一臉冷靜道:“約書亞?我是顧晏,從現在起,你的案子由我全權負責,兩小時后我來見你?!?/br> 燕綏之聽了大概,還沒來得及說什么,自己的智能機也震了起來。 他調出屏幕一看,又一個陌生通訊號,很短,看著就不像是人用的。 “您好?!彼行┘{悶地接收了。 “您好,請問是阮野先生嗎?我們這里是水杉公寓?!睂Ψ角逦卣f了來意。 燕綏之:“???”那倒霉公寓又來語音確認了? “公寓?等等,你們不是已經給我發過一次語音通訊了么?”他忍不住問道。 對方比他更懵逼:“沒有,先生,這是第一次?!?/br> 燕綏之:“……” 那之前一言不合掛他通訊的壞脾氣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主要還是講故事,里面很多東西是英美法系大陸法系混著來的,還有純扯淡的。所以……如果有準備司法考試、法律類期末考試的盆友……你們現在跑還來得及。我怕這文對你們產生精神污染,就跟要高考的孩子整天看“垂死病中驚坐起,笑問客從何處來”一樣…… 第7章 出差(三) 驗證過得很快,因為排隊的人本就不多,或者說愿意來這里的人少之又少。這少之又少的來客里,大部分是像顧晏和燕綏之這樣,為工作事宜或是公務而來,還有極少數不走尋常路的星際商人,以及某些口味清奇來這里放逐自我的旅行者。 只能說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 相較于德卡馬終日繁忙的紐瑟港,酒城的這個港口又小又舊,搖搖欲墜,仿佛經歷過幾輪爆破。 每隔兩天才會有一班飛梭在這處降落,停留不到20分鐘的時間,然后匆匆離去。 所以這里的工作人員閑得快要發霉,甚至干起了兼職—— “先生需要車嗎?” “港口離市中心非常遠,先生女士們需要服務嗎?我可以帶你去很多地方,我還可以免費當導游,呃……如果你們需要的話?” “候鳥市場,地下酒莊,山洞交易行——啊哈,有想要賭一把的客人嗎!”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吆喝,吵得人耳膜嗡嗡響。從出驗證口開始,一直能逼逼到離開大廳。 燕大教授非常討厭別人對著他叨逼叨,所以是真不喜歡這里,卻又總因為各種各樣的事不得不來這里。 “總算清靜了,我的笑容已經快要繃不住了?!毖嘟椫隽舜髲d大門便順手撣了撣大衣,又屏住了呼吸悶悶道:“失算,以往我總會記得帶個口罩才來這里?!?/br> 顧晏只是抬了抬眼皮,卻并沒有說什么,甚至連嘴唇都沒有動一下。 燕綏之懷疑他也快要被熏得窒息了,只是礙于教養和禮貌并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再說了,以顧同學的性格,即便表現出來,也不過是從面癱變得更癱而已。 “往那個拐角走,這邊攔不著車,服務都被里頭那些工作人員強行壟斷了?!毖嘟椫噶酥笇γ嬉粭澔覔鋼涞慕ㄖ?,“走吧?!?/br> “我知道?!鳖欔痰穆曇敉瑯雍軔?,看得出來他也呼吸得很艱難,“我只是很奇怪你怎么也知道。以前常來?” 燕大教授過馬路的腳步一頓,隨之瞎話張口就來,“年幼無知的時候被騙著來這里旅游過,印象深刻,終生難忘?!?/br> 顧晏“呵”了一聲,跨越時空對年幼無知的燕綏之表示嘲諷。 “你知道嗎——” 燕綏之前腳剛在那個避風的拐角站定,三兩輛車就鬼鬼祟祟地拐了出來,他抬手隨便攔了一輛,拉開車門轉頭沖顧晏道:“很多大學都有一個師德評分機制,一般來說,那些喜歡冷笑著嘲諷學生的人,注定會失業。比如你這樣動不動就‘呵’一聲的?!?/br> 他微笑著說完便鉆進了車里,給顧同學留下半邊座位以及開著的車門。 這個制度顧晏當然知道,所有學生都知道。梅茲大學就專愛搞這樣的匿名評分,從講師到校長都逃不過,目的是讓教授和學生在校內地位更趨于平等。 而眾所周知,法學院有一位教授年年評分都高得離譜……不是別人,正是他們那個張嘴就愛損人的院長。 匯總出來的文字評價多是“風趣幽默”、“優雅從容”、“很怕他但也非常尊敬他”之類。 真是…… 要多放屁有多放屁。 顧晏扶著車門,居高臨下看了一眼燕綏之,然后毫不客氣關上了門,將這煩人的實習生屏蔽在里頭,自己則上了副駕駛座。 燕綏之:“……”不坐拉倒。 “先生們,要去哪里?”司機飛速地朝兩邊看了幾眼,還沒等燕綏之和顧晏兩人回答,就已經一腳踩上了油門。 車子拐了個大彎,莽莽撞撞地上了路。 酒城的生活水平異常落后,相當于還沒經歷過后幾次工業科技革命的原始德卡馬。 這里搞不來什么踏實的產業,整個星球扒拉不出幾個靠譜的本地人,更吸引不來別處的人,對外交通不便,像一?;颐擅傻目偙蝗诉z忘的星際塵埃。 “黑市,酒莊還是賭場?”司機嘿嘿笑著問道,“來這里的人們總跑不了要去這幾個地方。當然了,還有——嗯,你們懂的!” 這司機就跟喝大了似的,拖了個意味深長的尾音,然后自顧自又“嘻嘻嘻嘻”地笑了起來,“那里的妞特別辣!” 顧晏:“……” 燕綏之:“……” 顧大律師偏頭朝后座的實習生瞥了一眼,目光如刀,仿佛在說“你他媽可真會攔車”。 燕綏之原本還有些無奈,結果看見前座某人那張上墳臉,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顧晏:“……” 他面無表情地理了理大衣下擺,啪嗒一聲扣上安全帶,從唇縫里蹦出五個字:“勞駕,看守所?!?/br> 司機:“…………………………” 剛才還嘻嘻嘻嘻的人,這會兒仿佛生吞了一頭鯨。整輛車扭了兩道離奇的弧線,才重新穩住。 “去哪兒????” “酒城郊區,冷湖看守所?!?/br> “一定要送到門口嗎?” “……” 盡管顧大律師那張冷凍臉繃得都快裂了,但他不得不適應這位司機的風格,因為在酒城,滿大街的司機可能都差不多。 停留飛梭的港口距離冷湖看守所并不近,顧晏之前并沒有來過這一帶,只在智能地圖上看到大約需要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結果這位司機超常發揮,一路把車開得跟火燒屁股一樣,仿佛他拉的不是兩位客人,而是一車炸藥。 于是他們到達看守所的時間比預估提前了一個小時。 “所以呢,黃金十分鐘變成了黃銅一小時?!毖嘟椫f。 司機在距離看守所兩條街的地方下了客,然后調轉車頭,風馳電掣的跑了,噴了人一臉尾氣。 “尾氣竟然比晚風好聞?!毖嘟椫终f。 “要不你在這繼續聞,我先申請進去吧?!鳖欔汤淅湔f完,也不等自家實習生了,抬腳就走。 燕綏之嘆了口氣,大步跟上去。 “好吧,來,說說咱們那位當事人的情況?!毖嘟椫欔滩⒓?,問起了正事。 “約書亞·達勒,14歲,被指控入室搶劫?!?/br> 在整個星際聯盟間,各個星系各個星球之間發展速度并不一樣,不同地區的人壽命長短也不盡相同。普遍長壽的諸如德卡馬,平均壽命能達到250歲,較為短壽的諸如酒城,平均壽命則不到100。 但不管怎樣,對于少年這段時間的年齡劃分,整個星際聯盟都趨于一致—— 18歲成年。 哪怕活成了個千年王八,18歲也成年了,至于成年后能在這世上蹦噠多久,那是自己的事。 而在星際聯盟的通行刑法典上,年齡劃分還有兩個重要節點,就是14歲和16歲—— 只要滿了14歲,就能對幾類重罪承擔刑事責任。要是不小心再長兩年滿了16,那犯什么事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