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唔,我在春日宴闖的禍牽扯甚廣,去老丞相府上請罪,需得先緩緩。劉世濤單槍匹馬一人,不過是受了個心理創傷,倒是可以先將他拿下。 念及此,我忽然想到已良久沒有劉世濤的消息,差人去打聽近況,不由嚇了一跳。 據說他曉得本公主就是小綠后,在府里悶了三日,隨后找到我二皇兄,說自己不想在翰林院干了,要去軍隊里混。 我二哥看他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自是回絕了。奈何劉世濤固執己見,寧肯從伙夫做起,也不愿在朝廷當官。二哥拿他沒法子,只好詢問大哥的意思。 大哥很為難,說:“劉世濤變成這副樣子,到底是朕和阿碧的錯。朕先攪黃了他的賜婚,阿碧又扮作小綠誆他,將他打擊了一場。他如今不想在朝廷呆著也情有可原。你去問問哪個將軍愿意收他的,遂了他的心愿吧?!?/br> 于是二哥便滿心愁苦地問了。 問到的結果卻出人意料——愿意收劉世濤的,正是我朝懷化大將軍,慕央。 慕央給劉世濤安排了個仁勇校尉,又給他分編了百余個小兵叫他管著。劉世濤自此視慕央為恩人,每日去將軍府晨昏定省。 我默默無言地將劉世濤的近況聽了,又了解到他近日已學會光著膀子喝酒,還打算在河面鑿個冰洞游水以強體質,深覺他再這么抽風下去,怕是不妙。 得聞劉壯士今日呆在府里未曾出門,我再次換好一身便裳,風馳電掣地趕往狀元府。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卡文沒更,拽著朋友陪我玩了一天的**游戲,頓時精氣神全滿啊。 于是我今天就更了~~ 昨天玩的是大家來找茬和英雄殺,改天去試試別的~ 我決定以后一周更六天,把星期六定為**游戲休息日,大家游戲上要碰上一個叫沉之之的屢戰屢敗的壯士,一定要手下留情啊。 p.s.上一章的那個前些日子,我是想說在公主說“我又栽了”這句話的時候,已經離她被抓包那天過去幾天了。 但是自己又回去讀了,果然跳躍有點大,于是我聽姑娘們的話,把這句改了~~~ 唔,更好一章,去玩**游戲回點精氣。 ——愛你們并且被**游戲豐富了生活所以決定明天也要更新的快樂之 第12章 長相望 11 劉世濤被封了個仁勇校尉,狀元府也更名為校尉府。 因于閑止在天華宮做了半月抄書先生,臨出宮前,我交代小三登備齊一桌酒菜招待他。小三登支支吾吾,說這不是一位好伺候的主。 憑借著二十年人生經驗,我忍不住要責備他:“但凡跟本公主打交道的,不來找茬已是大吉,你竟還巴望著他好伺候?” 沒想到一語成讖。 此刻,我立在朱紅門前,望著匾額上氣勢雄渾的“校尉府”三字,深覺今日一行怕又將險象環生。 朱紅門內,赫然是一窩耍刀弄槍的武夫。劉壯士光著一只臂膀,聚精會神地巡視其中。 我怕被誤傷,小心翼翼地往墻根邊上避了避,卻撞到了一人。 正是劉世濤那年過八十的老母。 老母放下針線活,瞇眼瞧我一陣,顫巍巍地喜呼:“濤子,你惦記的姑娘又來啦?!?/br> 我循聲望去,劉壯士傻了片刻,三步并作兩步跨來我跟前,單膝下跪:“末將劉世濤,參見昌平公主!”頓了頓,又回頭怒喝,“愣著做什么,還不來拜見公主!” 大約是我興風作浪的事跡在民間早有流傳,一干武夫瞧見我,皆皆傻了,隔了一會兒,才曉得跪地疾呼。 我仔細辨聽一陣,真是,呼什么的都有,譬如“公主財源廣進”,“公主貌美如花”,又譬如“公主萬歲萬萬歲”。 劉世濤聽得這句“萬歲”,驚出一腦門子的汗,高聲訓斥:“你們眼里還有沒有王法了?!這個月俸祿減半!”又將我請去上座,賠著笑:“公主您受驚了?!?/br> 我的確受了點驚嚇。 倒不是因這一院兒跳大神的武夫。 我二哥說,人若心里受傷,必得抽風一回。有些人抽著抽著,便康復了;有些人抽著抽著,便萎頓了;不可救藥的是第三種,這些人將抽風當做一種常態,從此一條道上走到黑。 看劉壯士這狀況,正是第三種。 我甚無語地看著他,問:“你這是要做什么?” 劉世濤朝我拱手一拜,昂揚道:“這些個都是今秋招募落選的新兵,我問懷化大將軍討了他們來,編入我仁勇部下,日也cao練夜也cao練,勢必要將他們練成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精銳?!?/br> 他一頓,給我遞上一盞熱茶,又喜悅道:“如今大功初成,我已請了懷化大將軍前來驗收。趕巧公主大駕,正好與慕將軍一起做個見證?!?/br> 我正掀開茶盞要飲,聽了這話,抬頭呆然將他望著。 劉壯士問:“公主,待會兒是您先賜酒,還是慕將軍先賜酒?按軍銜,應當是他,可論品階,公主是君,無人能及?!?/br> 我將茶盞擱在一旁,誠懇道:“本公主還是先回宮吧?!?/br> 剛站起身,朱紅門“吱嘎”一聲,折入一片墨色鑲白的衣角。 慕央推門而入,劉壯士立刻跨步上前,單膝下跪:“末將劉世濤,參見大將軍!”一頓,再次回頭沖一院兒愣怔的武夫怒喝:“目無軍紀,扣三月俸祿!” 慕央回了句“不必多禮”,抬頭瞧見我,卻不由愣了。 未至正午,天末就起了風。慕央的眸色很深,我隔得遠,瞧不清他眼里有什么。 他走來我跟前,拱手道:“昌平公主?!?/br> 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也施了個禮:“慕將軍?!?/br> 卻記得小時候, 第一回見他,我連名帶姓地喊了聲“慕央”。他一本正經地說:“微臣與公主君臣有別,公主莫要直呼臣的姓名?!蔽覍⑦@話當成耳旁風,并不理會。后來很多年,他便隨了我去。 其實三年時間,并不足以讓滄?;L?,只是那聲理直氣壯的“慕央”,竟再喊不出口了。 約莫見我沒反應,劉世濤又說了一次:“請公主和慕將軍上座?!?/br> 我默了一下,在那八仙椅上重新落座。 劉世濤道,依循規矩,他得先敬三杯酒,一敬天地,二敬君上,三敬黎民百姓。因當今圣上不在這兒,是以這個君上,便由我和慕央兩個湊數。 他斟酒敬了皇天后土,便要為我和慕央將空杯滿上。 二哥和二嫂成親的時候,我去湊過熱鬧。一向風姿颯爽的二嫂,那日難得鳳冠霞帔,明艷里帶了幾分嬌媚,與二哥一起向父皇與離妃敬酒。當時我想,有一天,我和慕央也會如那天的二哥二嫂一般,在高朋滿座紅燭若霞的將軍府里行天地禮。 未曾想時隔多年,我二人卻如攜手歲月的高堂一般,并坐在八仙椅上吃一杯醇烈軍酒。 這巧合,雖不圓滿,也可作一個彌補。 只可惜我還沒將這一杯彌補吃進嘴里,朱門那頭,忽然傳來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阿碧?!?/br> 于閑止的目光在慕央身上停留片刻,再移回我身上,慢吞吞道:“我半日不在,你連天地禮都行上了?” 我默了。 想必劉世濤這一輩子的福分都要在今日耗光。小小的一座校尉府,裝了本公主與慕央兩位大佛還不夠,連于閑止這位金身菩薩也找來了。 大約被扣的三月俸祿讓院內一干武夫吃到教訓,他們見著于閑止,倒是立時跪了。 劉世濤那位高壽老母已跟著滿院武夫顫巍巍地跪了兩次,想必被叨擾過頭。這一回,她抬起眼皮看了于家大世子一眼,拾掇拾掇針線,進屋了。 于閑止徑自走來我跟前,垂眸看到我手里的酒,眉頭一皺:“這是軍酒,你可喝得?” 唔,大概又是小三登將我不能飲烈酒的毛病告訴你的吧?這個賣主求榮的東西。 我訕訕道:“我就是隨便嘗個味兒,沒事的,哈哈,沒事的?!?/br> 他面無表情地看我一眼,奪過我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我不明白。 不明白事情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 于閑止與慕央并排在我左右手坐著,一起面無表情地看著十余個武夫跳大神。 從頭至尾,他二人除了互相打了個似有還無的招呼,沒說過一句話。 待這些個武夫跳完,劉世濤觀察了一下我三人的神色,決定先問于家大世子的意見。 于閑止將茶碗蓋一合,漫不經心道:“空有形式,沒有力道,等同于繡花枕頭?!?/br> 劉世濤還沒來得及接話,慕央便開了口:“有進步便好,兵貴在勤?!?/br> “兵貴在勤?”于閑止的語氣抬高三分,“我看是貴在精吧。北漠之爭,大隨與蠻敵兵力相當,倘若兵貴在勤,只要懷化大將軍日夜cao練,豈非就可制敵?” 慕央道:“精兵良將自是可貴,天時地利,練兵擺陣,也同樣重要?!?/br> 我咳了一聲,看向劉世濤。 劉世濤即刻會意,插嘴道:“大世子與大將軍說得甚是,末將受益匪淺?!蔽沂媪艘豢跉?。他又為慕央與于閑止滿上酒,問道:“上回皇上說,要將公主許配給大世子,也不知日子定下來沒有?” 我一個沒坐穩,險些從椅凳上摔下來。 于閑止掃我一眼,若無其事地答:“還沒,等開春?!?/br> 慕央默了片刻,端起酒杯:“末將竟不知還有這樣的喜事,在此敬過了?!?/br> 可于閑止卻不領這個情,他站起身,忽而一笑:“慕將軍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倘若將軍事事都能考慮周全,又何至于成今日這般?” 慕央動作一頓,眼里是從未有過的犀利,沉聲道:“及不上大世子坐收漁翁之利?!?/br> 我聽不明白他們在說甚。 這時候,劉世濤又打起圓場,問:“既是喜事,又何必等到開春?” 于閑止冷冷道:“阿碧畏寒?!?/br> “兩年前她病了一場,從此就畏寒了?!?/br> 慕央愣了一下,不由轉過頭來看我。其實我為什么會病那一場,他大約是知道的。 良久,慕央的眸色黯下來,他擱下酒盞,仿佛不知說什么,就這么沉默地站著。 其實有時候呢,我寧肯吃點悶虧,也不愿他人帶著償債的心思來面對我。 有的債可以償,有的債卻償不了,償不了的債,我討來做什么? 一場枉然。 是以我道:“我確實畏寒?!?/br> “但那是從前的事了,這兩年吃好睡好,已好了許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