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作為有幸看過淑惠長公主給沈長映準備的書籍的人,沈皎覺得她阿娘為了兒子能夠娶到媳婦也是夠拼的了。 那些書, 絕對是這個時代的珍藏版, 加在一起堪稱大齊版追妻套路大全, 她覺得她阿娘能找來這些書也是頗下了一番功夫的。 不過,依照她三哥的這個情商, 能學到其中的十分之一就算是上天眷顧了。但是,依照她對永安郡主的了解,就算她三哥學會了所有的精髓也是無用的,畢竟,永安郡主的情商太高, 是她三哥望塵莫及的。 沈皎覺得還是提醒一下,“阿娘,永安jiejie聰穎果斷,玲瓏通透,恐怕不是書上的那些橋段能動心的,免得讓三哥弄巧成拙?!?/br> 淑惠長公主聽到女兒的話,一下子笑開了, “阿娘可沒指望你三哥能學會其中一二手段, 對待喜愛的人當然是真心換真心, 這才是正理?!辈蝗?,只有花言巧語,沒有真心實意, 這不是欺騙人家小姑娘嗎? 至于為什么要讓兒子看那些書, 她一開始確實是希望次子能學會其中的一些哄永安開心的話, 讓永安對兒子的印象不錯,可事與愿違,一而再,再而三地敗這不開竅的兒子后,淑惠長公主決定放棄這個奢侈的期望。 “讓你三哥看這些書,只是為了讓他知道,他除了是大理寺的官員,還是個沒成婚的,而且還不一定什么時候能成婚?!笔缁蓍L公主抿了一口茶,“我這是在督促他,讓他知道不只要在仕途上上進,還要在其它事上費心,不然,他要是再不努力,就自己一個人過一輩子吧,我也懶得再管他了?!?/br> 這婚事若是自己都不上心,全指望著她這個做母親的,那休怪她無情,不再管這個倒霉兒子。 淑惠長公主表示她有沈邦靖作伴,反正最后孤獨終老的不會是她。 一旁的沈皎聽到這個淑惠長公主的話,顯然一愣,她三哥也是很有本事的,能讓阿娘將自己對其的要求一降再降,從期盼其能自己贏得少女的歡心,到現在只期望其自己知道要努力就行了。 她看了一旁坐在對面的三哥,在聽到阿娘的話后,白皙的臉上充滿了紅暈,如朝霞一般,很是美麗。 她三哥自小生的就十分漂亮,不同于衛賾的君子如玉的溫和淡雅,她三哥面容精致,比一些女孩還要好看幾分,她覺得和國色天香的永安郡主站在一起,最起碼在容貌上絕對是相配的很。 想到衛賾,沈皎不禁想到她還沒有給衛賾送去其得中會元的賀禮。至于這禮物,她一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畢竟以衛賾的才學,這是件意料之中的事情。 一旁的沈邦靖雖然被淑惠長公主的話,說得很是羞愧,但還是應道,“兒子從沒忘記此事,這些日子除了研究母親的書籍外,我還問了身邊的不少有經驗的人?!闭f道這,沈長映的臉更有些紅了。 其實,一開始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但畢竟這事關自己心儀的女孩和一生的幸福,這臉面什么的就一點都不重要了。 “還請母親在閔王府那里多費心,替兒子多爭取一些時間,其余的事情,兒子已經有了成算?!?/br> 淑惠長公主看著次子懇切的言辭和表情,閉了閉眼,道,“我不管你有什么成算,但你要記住,這世間的感情之事是最不可勉強的?!敝劣趦鹤訒粫鞒鍪裁闯龈竦氖?,淑惠長公主知道依照次子的品性,是絕對不會發生的,所以也就沒有囑托。 這是她對自己兒子品行的了解信任,也是對自己和丈夫教養結果的自信。 “阿娘放心,兒子明白?!鄙蜷L映恭敬地應道。 沈皎聽到這樣的對話,覺得自己的一顆好奇的八卦之心,正在冉冉升起,她相信,這其中的故事一定精彩無比,她決定以后每天都要聽細雨講故事了。 淑惠長公主對于這個兒子的這句話,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她覺得無論自己還是不要寄希望于倒霉的次子身上比較好,她還是先將王嬸和閩王世子妃搞定,再讓沈邦靖跟閔王叔和閔王世子套套近乎,推銷一下兒子比較好。 這凡是都要做兩手準備不是? 對于這個話題,淑惠長公主覺得很是心累,不想再進行下去,便開始繼續聊起今日的杏榜之事,“阿賾如今是會元,依照他的才學,想來會試絕對會有個極好的名次?!?/br> “阿賾的才學向來為那些崇文館的學士所贊揚,到時打馬游街也是極有可能的?!睂τ谧詈蟮钤嚨慕Y果,沈長映并不敢直接說死,其實依照他看,衛賾進士及第是必然的。 在大齊,殿試的一甲賜進士及第,二甲賜進士出身,三甲賜同進士出身,所以在沈長映看來,衛賾必然位列一甲之中,打馬游街是必然的。 淑惠長公主點了點頭,笑著道,“若是如此,到了那日,這京中的姑娘還不得早早起來期盼著,一睹衛郎的風采?!闭f完,看向身邊的女兒,見她在自己提起衛賾時表情并無不同,頓時放下了心。 她的阿皎已經滿了十歲,馬上就到了少女懷春的年紀,她怕其和衛賾那樣的少年朝夕相處,生出什么心思。 這些年衛賾待阿皎的用心,她知道,一開始以為衛賾將阿皎當作meimei,用心些也沒什么。但隨著衛賾的年紀越來越長,如今已經十五,是可以說親的年紀了,而他待阿皎還是和以前一樣,甚至更加體貼用心,這讓她心中有些不安。 她相信,作為衛家繼承人被培養起來的衛賾,不可能不知道,其應該在十四歲之前,就應當同阿皎開始疏遠。但現在非但沒有疏遠,反而更加用心,這容不得她不多想。 對于衛賾,若只是單純的作為一個長輩來說,她是欣賞的,畢竟這樣出色的少年,幾乎沒有人會喜歡。但若從一個母親的角度來說,她并不希望自己的阿皎嫁給衛賾。 衛賾從小作為衛家的繼承人被培養,容貌,才智,能力,這世間能和其相當的少年,幾乎找不出第二個,但正因為如此,這樣的人他的心中才更加通透,也更加涼薄,心計也更加深沉,且不容易接納外人。 這樣的人,對于家族來說,是一個極好的掌權人,但對于他的妻子來說,卻不會是一個好丈夫。雙方能做到相敬如賓很容易,但想要做到鶼鰈情深,鸞鳳和鳴卻是不易。 而身為衛賾的妻子,便是衛家未來的宗婦,其中的艱難可想而知。 她的阿皎,身體孱弱,身份高貴,她只期望她的女兒能過得安心自在,而衛賾無論是身份還是性情,都不適合她的阿皎。 兩人之間相差四余歲,她覺得就算衛賾有心,衛家也等不了這么久,更何況衛家也不會允許衛賾娶一個身體孱弱的宗婦,所以她并不認為衛賾會等阿皎,對于衛賾這樣的人來說,家族的永遠大于兒女之情。 所以她更不可能讓自己的女兒將心留在衛賾身上,對其產生什么情愫畢竟衛賾的容貌和風度世間難尋,京中對其動心的姑娘實在太多,容不得她不小心,而今日的試探,顯然她的阿皎還沒開竅,對衛賾并無其它想法。 這樣的結果,她懸著的心終是放下了一些。 想著女兒最近的勞累,關心了兩句后,便讓其回去休息了。 沈皎回到瓊華院后,吩咐好細雨將自己提前給衛賾準備好的禮物明日送去衛府,便回到自己的書房中,安心的開始思考分析天和帝今日的話。 她的皇舅舅對于科舉的現存制度有很大的不滿,但依照于現存的教育水平和條件根本可能出現大的變動,所以只能在其它的地方施展拳腳,盡量親自品評新進貢生的水平。 與國家來說,她的皇舅舅可算得上是一代明君,勤勉政事,心系百姓,能得這樣的帝王教導,于她來說是一件幸事。 這些日子,由天和帝教授的她,心中有了不同的感覺,天和帝將她的眼界開闊了太多,他教她怎么御人,怎么平衡各個利益之間的關系,怎么處理朝政,甚至是怎么治理一個國家。 這些東西,對于她來說,除了一開始有些對自己能否勝任的擔憂外,更多的是一種期待和責任。 將今日所有的事情理清后,沈皎才開始洗漱休息。 第二日照常開始每日固定的行程。 而當衛賾看著眼前的禮物時,心中高興極了,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笑容,他的女孩真的很了解他。 一旁的阿默看著自家少爺臉上的笑容和周身洋溢地溫暖歡快的氣氛,便知道元嘉郡主的這份禮送到少爺心里去了。 不過,這么多年,元嘉郡主無論送什么禮給自家少爺,他都會十分高興,但這次顯然比以往更為欣喜。 第75章 游街 衛賾撫摸著手中的書籍,書面上“陳巡兵法”四個字雍容端重, 給人以莊重渾厚之感。 陳巡是前朝的武將, 其一生的戰功累累, 堪稱是為前朝的武安君,一代戰神。其所作的兵書, 更是奧妙無窮,精遂富瞻,博大精深,可與武圣所作的兵法相媲美。 但其不為人所知,陳巡死后, 其所作的兵法便被其后人所收藏,僅供陳家人所學習,后來前陳覆滅,陳家人也全都戰死,這部書為大齊的開國帝王所得,從此此書被收錄于崇文館的御書樓中。 御書樓是皇家書樓,能隨意進去的除了皇帝和皇子外, 便只有一些被特旨準予的人, 如張博鈞張大人這些編纂書籍的官員。 再有, 就是送此書來的人。 三年前,女孩得到帝王的允許,得以隨意出入御書樓, 他當時記得女孩臉上的笑容, 很是明艷, 仿佛能驅散心中的所有的清冷和孤獨,溫暖明媚。 他看著眼前嶄新的書籍,紙張瑩白似雪,沒有一絲泛黃,字跡也是自己所熟悉的端雅雍容的顏體。 他知道眼前的書籍是女孩一字一字親筆抄錄的,他記得兩個月前,他看著女孩從御書樓出來后,手中拿著的抄錄好的陳巡兵法,他當時以為女孩是送給梁國公的,無論如何沒有想到得到此書的會是他自己。 別人都以為他這一生會和他祖父一般,成為一代文臣,相門有相。但卻不知道他對自己的期望遠非如此,也許是因為他接受著兩個不同長輩的教導。 他的祖父和他的父親,一個精于朝政,堪為賢相,一個棄文從武,力戰沙場 。在這樣的祖父和父親教導后,他對自己的要求更高,他期望自己能夠如那些流芳百世的前輩一般,文能安邦,武能定國。 這樣的想法,太過狂妄,他從未真正的表達過,他不是那狂妄不羈的少年,他只愿在心中鞭策著自己,他想做得事情,就一定不會放棄。 但是他的女孩卻能知道,這讓他心中如何能不開心。 還將這自己遙想已久的兵書送給自己,他可是知道,女孩為了抄這本書,花費了不少的功夫,畢竟御書樓的書籍有的雖然能夠讓女孩借閱,但向《陳巡兵法》這樣珍奇之書,卻是不能離開御書樓,所以這書是女孩犧牲每日在崇文館的休息時間,連抄了半月才抄完。 如此,他感到這本書的分量更重,嘴角的弧度也更大。 他的女孩了解他,也愿意為他費心抄書,這是不是代表女孩也對自己是不同的,會不會也會有一絲他對她一樣的情感。 撫摸著手中的書,愛惜地將其放在一旁的書架上,他決定還是先好好的準備殿試。 他得中會元,阿皎都送給他這么珍貴的禮物,若是他得中狀元,阿皎又會送什么給他呢。 他從沒有向現在這樣對這狀元之位,有如此多的期待。 九日后,太清宮前,穿戴著由禮部統一發放的貢生之服的士子們,安靜地作答著今日的時務策。 不同于以前的各朝,殿試只是一種象征意義的作答,朝中的大臣包括下面的貢生都或多或少的知道,現在龍椅上的這位帝王自登基以來,對殿試十分重視,基本上每一位考生的作答,其都會一一閱過。 一個時辰后,下面的士子停止作答,被封上名字后呈進太清宮中。 而太清宮外的貢生們就只能按下心中的焦急,從宮中走出,回到家中靜待三日后的殿試放榜。 三日后,殿試放榜,有些名次出入很大,但前三甲卻并無什么意外。不過是會試時的第二名顏楠和第三名劉籍的名次變換了一下,第一名卻是沒有任何變化。 但后面的名次變化到是不小,有一些會試名次不佳的士子,倒是得了不錯的名次。特別是這次的二甲傳臚,會試的名次在倒數之中,任何人都沒有想到,這次的二甲第一會是他。 緊接著,便是傳臚當日,新科進士在一甲三人的帶領下進入太清宮,站在朝班之末等候,百官行禮后,由鴻臚寺官員領路,皇帝親唱前三甲,之后便是二甲進士和三甲同進士的傳臚,之后,狀元榜眼探花三人當中賜官。 等到大典結束后,二甲和三甲的新科進士,出了宮便回到家中準備著去參加晚上的瓊林宴。至于所授的官職,他們還需待三日后選拔庶吉士的考試之后再做定論。 至于一甲的衛賾三人,出了太清宮后,便被請上早已被京兆尹準備好的行頭,打馬游街而去。 京城的街道兩旁,擠滿了無數的人,少女們朝著中間的三人,扔下早已準備好的香帕和香囊。 大齊民風開放,敢于示愛的膽大女子亦不在少數,街道上絡繹不絕的呼喊著“衛郎”,“顏郎”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 身為榜眼的劉籍看著身旁的兩個少年打趣道,“衛兄,顏兄,你們二位如此受歡迎,這可是羨煞我啊?!弊鳛橐粋€已經娶親的青年,還是在兩個容貌俊美的少年身邊,劉籍在這群姑娘中基本不受歡迎。 “劉兄已有嬌妻在側,又何須羨慕我等孤獨之人的苦楚?”顏楠面對劉籍的打趣,直接笑著調笑著,今日得中探花,顏楠的面上更帶著少年的驕矜,和滿身的意氣風發之意。 用手拿起掉在自己身上的粉色手帕,笑著舉起再揮落,然后沖著街道兩旁的少女朗聲笑著,一雙桃花眼似乎脈脈含情,帶著無盡的情意,其目光所及之處,惹得一群姑娘紅了臉,緊接著,少女們一聲聲“顏郎”的呼喚,更加瘋狂。 而一旁的衛賾從始至終都是溫和的笑著,對身旁的呼喚無動于衷,一雙眼睛來回在街道兩邊巡視著,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站在街道二樓的沈皎對上衛賾的目光,揮了揮手,無聲地笑著。 衛賾看著沖他笑得明媚的女孩,心中快活極了,其實他對于女孩來看他只是抱著一種僥幸的心里,因為今日是傳臚之日,在大齊每當這時,崇文館中都會放假一日,除了是慶祝朝廷開科取士獲得人才外,更重要的是今日崇文館的講師們都要列席朝會,很是繁忙,根本無暇顧及崇文館,比如張博鈞,身為一品官員,又是當代大儒的他現在就被天和帝留在紫宸宮中商議著瓊林宴作陪的人員。 正因為女孩放假,他才四處尋找著,期盼著。 從思賢樓那日一別后,他們已經一個月多未曾見面了,他現在就想下馬,走上樓去,好好看一看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孩。 但他知道,現在絕不是他沖動的時候,除了打馬游街的歷來傳統外,他更不能破環女孩的名聲,他喜歡的人,他絕對不允許別人傷害她,包括他自己。 沈皎站在窗邊,注視地看著衛賾從眼前打馬走過,卻沒想到一道少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九meimei看衛郎看得入了迷,笑得這般開心,可九meimei還小,和衛郎之間相差得有些多,這日后可真是要有得傷心了?!?/br> 少女雖然是笑著打趣,但其中的意有所指,任何人都聽得明白,還有其語氣和雙眼中隱隱地嫉妒之意,很難讓人忽略。 “四jiejie說笑了?!鄙蝠ú挥每?,都知道這句話是誰說得。待衛賾離開后,便離開窗邊,走到屋內坐下,“我與賾表哥本就是表兄妹,從我入學的那天起,皇舅舅便讓賾表哥多加照顧,我們一同長大,賾表哥對我照顧有加,我也敬賾表哥如親兄長一般。如今,兄長得中狀元,我為其高興不是應該的嗎?” 沈皎的話剛落,一旁的六姑娘便應道,“九meimei說得對,正該如此,這有些人啊,就喜歡以己度人,自己心中想什么就以為別人跟她一樣,當真是可笑?!?/br> 說完,便看向一旁的四姑娘,不顧其憤怒的表情,繼續道,“這前來看打馬游街的人,誰不是一直注意著衛郎三人,不然還來看個什么?” 六姑娘說這話,除了是因為在場的沈家姑娘只有自己夠身份,可以在四姑娘和元嘉郡主的爭鋒中插的上話,幫助其解圍外,也是厭煩了四姑娘。 當然,前者占據主要的原因。她聽到自己這位郡主meimei將圣上都搬了出來,她知道九meimei貴為郡主,很是不耐煩應付她們這位說話不經思考的四jiejie了。 現在是在外邊,人多眼雜的,她這位四jiejie的話,若是傳了出去,明日便能傳成元嘉郡主愛慕衛郎,到時事情可就大了,被她們那位公主伯母知道后,現在她們這些在場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所以她怕她那位無知的四姐聽不懂,也不明白她們這位郡主meimei的話,到時說出什么危害自己的話,趕緊截住了話題。 將她這位四姐的怒火轉移到她身上,總比她對著身份尊貴的九meimei出言不遜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