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這姑娘一邊哆嗦一邊哭,嘴里喃喃道:“我該怎么辦???現在一點辦法都沒有了,我完了,所有人都會知道,我沒臉活下去了!” 王國棟氣結:“怎么就不能活了?錯的又不是你,是強迫你的那個家伙,你告訴我到底是誰?” 這姑娘抬起頭來抓住了王國棟的手,淚眼婆娑地問他:“我告訴你是誰,你會幫我的,是不是?” 第47章 不要孩子 女知青淚眼婆娑的祈求王國棟, 王國棟點頭保證:“你跟我下去,我肯定會幫你的?!?/br> 王國棟當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去死, 這主席禮堂剛建好,它是王國棟的心血, 是用來庇護村民的,不是給這姑娘跳樓用的。 這女知青看王國棟答應了她,忍不住又是淚流滿面,多少天來的驚慌害怕,傷心欲絕都仿佛有了依托的港灣。 她一邊哭一邊向王國棟講述了她的傷心事。 原來這姑娘叫張婧姸,省城人,來小王莊插隊已經兩年了。她的孩子并不是被人強迫才有的, 孩子的父親是和她同樣來自省城的男知青李騰躍。 原本在一眾知青里兩人也算門當戶對,都是省城來的,都是普通工人家庭子弟, 倆人有共同語言,很快就挑明了關系, 談起了戀愛。 一對兒有情人在一起朝夕相處, 耳鬢廝磨, 哪里能按捺住青春的sao動? 倆人很快偷嘗了禁果,如果沒有后來的‘但是’,這倆人可能會按部就班地回城, 也許過上那么一兩年,他倆就在當地先結了婚。 但是——(但是這個磨人的小妖精總是讓人痛恨不已)世事總是那么難以預料,李騰躍有一個參加工作后早早結婚的jiejie, 這姐夫不知怎么地,最近一兩年就混出了頭來,手里頗有一點小權利。 身為老李家唯一男丁的李騰躍還在鄉下受苦,李騰躍的jiejie豈能坐視不理?她撒潑打滾鬧得丈夫沒辦法,只得走了關系,把李騰躍給調回了省城。 李騰躍要回省城當工人了!這個消息打懵了張婧姸,她乞求李騰躍帶上她,李騰躍斷然拒絕了。 李騰躍告訴她,為了他的事,他jiejie和姐夫已經鬧得很不愉快,他姐夫是不會也沒有能力再把張婧姸也給弄回去的。 心愛的人要和自己分開了,張婧姸痛苦萬分,屋漏偏逢連夜雨,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張婧姸又去請求李騰躍和她結婚,李騰躍卻勸她打掉孩子,并對她說:“姸姸,現在政策是孩子跟母親,你不能回城,就得帶著孩子住在鄉下。咱們在鄉下吃的苦頭還不夠多嗎?你讓孩子也吃這種苦?就算咱倆現在結了婚,我在省城,你孤身一人帶著孩子在鄉下,咱們兩地分居的日子又能好過到哪里去?” 張婧姸聽進去了他的話,但是打掉孩子豈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這種手術只有縣醫院才能做,這李騰躍和張婧姸假托去縣醫院看病,讓生產隊長王保國給開了假條,倆人到了縣醫院一問,傻眼了。 原來這打胎不但要求生產隊上的證明信,還要求出示結婚證明,這可如何是好?倆人垂頭喪氣回到小王莊。 這李騰躍想不出來法子,仗著自己過兩天就要走了,只拿甜言蜜語安撫了張婧姸,讓張婧姸先等著,等他回到省城再想別的辦法幫她。 張婧姸既不傻又不蠢,看到心上人的這一番表現,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在她身邊都不能幫助她,等他回到了省城,自己還能指望得上? 一瞬間張婧姸心喪若死,美好的愛情幻滅了,心愛的人也露出了不堪的一面,自己未婚先孕是極不名譽的事情,過段時間肚子大起來又該如何遮掩?批|斗破鞋時會不會也把她拉上? 前方千難萬險過不去,唯有一死百了! 于是張婧姸深夜爬上禮堂樓頂,欲跳樓尋死,也是她命不該絕,遇上了趁夜深人靜在樓頂大發感慨之情的王國棟。 “那這孩子你到底是要還是不要?你如果生下來,我可以幫你找一戶人家收養了?!蓖鯂鴹澯X得這孩子全然是無辜的,一條人命,能挽救還是挽救一下的好。 “孩子我不要!”看破了心上人的真面目,張婧姸覺得自己也沒辦法面對這個孩子了,孩子到底是愛情的結晶還是自己識人不明的證據? 就算是送人了,這孩子日后也會成為她心上的一根刺,還不如一了百了直接打掉來的干凈。 她這么堅決的態度,倒是大出王國棟的意料,他還以為這姑娘得猶猶豫豫哭哭啼啼呢。 “既然你已經想好了,那你明天一早請了假在村口等我,我明天去縣城辦事,和你一起去把孩子打了?!蓖鯂鴹潓λ才诺?。 “真的?”張婧姸驚喜萬分,如果能解決了肚子里的孩子,就等于把懸在她頭上的利刃拿掉了。 至于李騰躍,從此他走他的陽關道,自己過自己的獨木橋,倆人江湖不見才是正事。 看她這么驚喜,王國棟給她潑冷水:“我雖然能帶你去把孩子打掉,但是你也應該了解,打孩子這事不是百分百安全的,萬一打孩子時你有個什么差池,我擔不起這個責任,所以你的事我要向公社領導匯報?!?/br> “只有公社領導知道嗎?”張婧姸一把抓住他的手:“我不會被拉去批|斗吧?” “不會,我會請公社領導為你保密?!彼麄儼财娇h的風氣一向好,尤其他所在的朝陽公社。 除非上級領導要求,否則王世全是不肯把人隨便拉出來批|斗的,就算批|斗,也是讓他們背語錄,跳忠字舞。 張婧姸放下了一顆心,不停對王國棟道謝,王國棟讓她回去休息,明天在村口等著他就行。 第二天一大早,王國棟爬起來去院子里洗臉刷牙,手一放到臉盆里就疼的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昨晚太黑了他回來的又晚,沒點燈細看。 他手背上被張婧姸給撓了十幾條血痕,整個右手沒一處好地方,王國棟把手從盆里拿出來甩了甩,氣得小聲嘟囔:“死丫頭片子下手真狠,真是好心沒好報!” 往廚房去做飯的韓老太看見了,趕緊上來捧著他的手細細端詳:“你這是干啥了?誰給你撓的?” 王國棟大吃一驚:“娘,你怎么知道這是被人撓的?” “還我怎么知道是被人撓的,這誰看誰知道?!表n老太白了兒子一眼:“到底誰給你撓的?你不會是欺負人了吧?” 聽了他娘的話,王國棟哭笑不得:“娘,在你眼里我就是這么不靠譜的人???我誰也沒欺負,相反我還救人了呢!” 王國棟跟他娘簡略講了張婧姸的事,聽得韓老太是義憤填膺:“這姓李的也太不是個東西了,長人樣不干人事。國棟你跟領導熟悉,跟領導說說別讓這負心漢跑了,他不是想回城嗎?就不讓他回!” 韓老太氣憤不已,一個姑娘家未婚先孕,傳出去唾沫星子都能殺死人,男的可倒好,拍拍屁股走了,把女人一個扔在他們這鄉下地界,干的這叫啥事? “他跑不了,娘您放心吧!”王國棟安慰韓老太。 這李騰躍敢做不敢當,把人家大姑娘吃干抹凈拍拍屁股就想走,還是個男人嗎?今兒王大爺非教教他做個人不可! 王國棟草草吃過早飯,一溜煙兒來到了村口。張婧姸已經等在那兒了,王國棟對她使了個眼色,倆人一前一后朝大王莊的公社大院去。 到了公社大院,王國棟先探頭看看,院子里沒啥人,他把張婧姸安排在一間空屋子里等著,自己跑去找社長王世全。 王世全正在公社大院旁邊的主席禮堂里轉悠,樓上樓下的一間間屋子巡視,從地板看到屋頂,從一樓逛到三樓,這是自打禮堂落成以來,王世全最喜歡干的事。 看到二樓走廊上王世全慢慢悠悠的身影,王國棟站樓底下喊了一聲:“三大爺!” 王世全探頭看到底下站著的王國棟,老臉立刻笑成了一朵菊花,他沖著王國棟使勁招手:“國棟來了!來來來,上來!” 王國棟三步并做兩步到了二樓,王世全已經迎到樓梯口了,見他上來王世全喜笑顏開地對他道:“國棟啊國棟,我都沒想到你能這么能耐,不愧是咱老王家的人!” 王國棟謙虛到:“我這剛一來您就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br> “哈哈哈!夸你?我說了一句夸你的話了?我實話實說而已!”王世全拍著王國棟的肩膀:“我是真沒想到你這么能折騰,剛開始我還以為你是為了討范主任的歡心,嘩眾取寵而已,只以為你的行為會勞民傷財,可是你看看!” 王世全拿手撫摸著走廊上的欄桿,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接著道:“沒有從社員手里集一分錢,你們愣是赤手空拳蓋了三四十座大禮堂!” “沒想到啊沒想到!”王世全搖頭晃腦:“我原以為我高看了你,等你把事兒辦出來,我才發現我是太小看了你?!?/br> “你行,你是真行!托你的福,咱公社有五六家已經住上了磚瓦房了!”王世全朝他伸出一個大拇哥:“就連我家,到了秋收時也能攢夠建六間磚瓦房的工分了?!?/br> 王國棟對著不??洫勊耐跏廊恍Γ骸澳歉仪楹?,三大爺到時候您家建房可一定記得叫我來幫工??!” 聽了他的話王世全又高興的哈哈笑:“那好,咱可說定了,沒你看著我還真不放心,到時候你一定記著來!” 王國棟連連點頭應諾,把他今天的來意告訴了王世全,王世全聽著眉頭擰了起來:“這姑娘還知識青年呢,可是夠糊涂的!” 第48章 保證書和奶糖 盡管看不上這個糊涂的知識女青年, 但是王國棟開口了,王世全是絕不會把王國棟的面子扔到地上的, 他很愿意給這女知青行個方便。 他讓王國棟去公社大院里等著,自己回家拿了兒子王三林的結婚證來。 把三林子的結婚證交給王國棟, 王世全道:“不是說還要結婚證嗎?你倆就頂替了三林子他兩口子去吧! ” 張婧姸激動地熱淚盈眶,連連道謝。 王全擺手制止她:“別謝我,我全是看國棟的面子上才給你這個方便,你要謝就謝國棟好了。不過為了不給國棟惹麻煩,你還得給我寫個書面的保證書才是?!?/br> “寫什么保證書?”張婧姸心里一驚,她拿了王三林夫妻的結婚證去做手術,那就不會留下她自己的各項記錄, 對她來說這就是極大的好處。 現在王世全卻要一個保證書,紙質的東西最容易留下把柄,萬一以后這保證書落到了別人手里怎么辦? “就寫是你請求王國棟幫助你, 借了王三林的結婚證去做手術的,手術如果有什么意外, 是你自己的選擇。萬一有個什么事, 你可不許賴到國棟頭上?!?/br> 王世全覺得不能看著姑娘可憐就全然不防備, 萬一這姑娘有個啥事或者想反咬一口,沒這么個東西還真說不清。 “行,我寫?!睆堟簥斗浅9麤Q, 若非王國棟,她昨晚就已經被摔成殘廢了。 生死由命吧!假如她在手術臺上下不來,也是她命該如此, 卻是萬萬不能讓王國棟背上這口黑鍋。 張婧姸拿起筆刷刷寫了一頁紙的保證書,王世全看了一眼,寫的也是非常詳實了。 張婧姸把寫好的保證書交給了王世全,王世全卻反手給了王國棟。 張婧姸松了一大口氣兒,這保證書由王國棟保存最妥當,也許是昨晚他把她從欄桿上拽下來的感恩,也許是絕望中他給予的幫助,莫名的她就是信任王國棟。 事情辦完王國棟借了公社里的自行車,馱著張婧姸一路朝縣城而去。 到了縣城已經快十點了,王國棟要參加的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他把張婧姸先安置在了縣委大院的門房里,自己急急忙忙去開會。 主席禮堂的建設直到目前都非常順利,范武斗和喬福山都意氣風發紅光滿面,倆人頭碰頭正低語著什么。 見他進來,喬福山趕緊招呼他:“國棟你咋才來!” 王國棟過去先和范武斗握手,范武斗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上的傷,嘿嘿怪笑了兩聲對他說:“哎呦,王國棟你這是咋了?被貓撓了?” 王國棟臉一紅把手背在背后,不自在的咳了一聲:“范主任您真想多了,這就是個意外?!?/br> “哦~~!我懂,意外嘛,誰還沒個意外的時候,是吧?”范武斗說完笑得更猥瑣了。 王國棟氣結,卻又不能在大庭廣眾下強行解釋,憋的臉紅脖子粗。 喬福山趕緊地打圓場:“國棟啊,你行,是個能耐人,你弟弟國梁也不差。原來我還想著他年齡小,讓他去陽城試試也全是為了給你幾分面子,年前我還在踅摸人想把他替回來。哪知道這小子這么能耐,這大半年來他硬是給咱掙那么多錢,你猜他這次又給咱們弄到了什么貨?” “弄到了啥貨?”王國棟想不出來,現在市面上啥也沒有,總不能弄到洗衣機電冰箱大彩電吧? 這些東西弄回來在他們縣城也沒市場,因為沒電,縣城里的供電是極其任性的,有就供,沒有就不供,而大多數時間,都是沒有的。鄉下公社就更不用說了,沒有! 喬福山倆眼冒光,激動得臉都紅了:“是自行車!國梁給咱在省城弄到了三百輛自行車!”喬福山說完忍不住連連拍打王國棟的肩膀。 “咱縣里的供銷社也賣自行車,沒有自行車票就七十張工業券,這些票券難住了多少人????一二百塊錢攢攢就有了,可這票券是攢不來的,沒有就是沒有!” 喬福山歇了一口氣兒接著說:“嘿!國梁小子就是能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辦到的,竟然跟省城的廠家搭上了關系,人家直接給他發在了火車上,已經打過電話了,今晚就能到咱縣!” 竟然是自行車,王國棟確實沒想到,不過這東西實實在在是一個極緊俏的大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