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沒錯,所以皇兄既然動了皇后,就不會那么快廢儲,為了皇城的安寧,必須等到最合適的時機??苫市帜艿?,三皇侄你可等不得,萬一皇兄出了什么意外,皇位可就理所當然落到了太子的手上。那我們現在做的一切,可就全白費了?!?/br> 李儋元突然想起,安嵐對他講的前世里,大約就在兩年之后,皇帝就會在一次狩獵中遇襲,然后駕崩歸天。然后太子繼位,對手足兄弟大開殺戒,他靠蔣公公拼死保護才逃出了皇城,去了蜀中與豫王聯手??杉热凰呀浱崆邦A知了這件事,就必定不會讓父皇再出意外,于是捏緊了拳道:“我說過會保住父皇的安危,皇叔就不用cao心了?!?/br> 李徽冷冷一笑道:“皇侄未免也太天真,不知你信不信,一個人,尤其是帝王的生死,在冥冥中生死自有定數,命數如此,又豈是人力能夠扭轉的?!?/br> 李儋元聽得暗自心驚,面上卻不動聲色地問:“那皇叔究竟想要如何?” 李徽將身子靠過去,壓低了聲道:“如果徐氏因皇后的事謀反,三殿下手里可有籌碼?” 李儋元瞇起眼,不答反問:“右相和徐遠可不傻,既然父皇不想廢太子,他們何必做這么大逆不道的事?!?/br> 李徽微微一笑:“我手里已有棋子,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讓徐氏翻盤,徐氏犯下這種欺君重罪,太子自然也只剩一條死路。太子一死,皇侄又有平亂之功,接下儲君之位也能服眾?!?/br> 當李儋元走出暖閣時,天色已近黃昏,他看著漸漸隱入屋脊的落日,長長吐出口氣。將手籠在袖子里,快步走回了臥房,一進門便聞到股藥香,看見安嵐專注地蹲在小銅爐旁,守著瓷罐里的藥煮開,皺起眉走過去道:“丫鬟呢,怎么讓你來煎藥?!?/br> 安嵐轉頭對他笑道:“是我讓她們教我的,我既然當了睿王妃,總不能連給我夫君煎藥這種事都不會做吧?!?/br> 她見李儋元臉上沒什么血色,便將他雙手揣進自己懷里暖著,又柔聲道:“再說了,咱們以后萬一有沒人服侍的時候,這些事我也總得會做,人家說柴米夫妻,總不能斷了煙火氣” 李儋元明白她在擔憂什么,一把將她摟進懷里道:“你放心,那樣的事絕對不會發生。遲早有一日,我會讓你做我的皇后,再不會有任何憂慮?!?/br> 第109章 宣元十五年,冬日仿佛過得格外長。 剛過完了年, 宮里成帝廢后的消息就傳遍了京城。一個月后, 皇后在冷宮里服毒而亡, 據說只留下一封遺信, 懇求皇帝看在多年夫妻情誼, 好好栽培太子,萬萬不要奪去他儲君之位,逼他走上絕路。又過了一個月, 太后因久病難愈再加上皇后之死的打擊,終于薨逝。兩位陪伴他半生的女人離開, 讓成帝仿佛一夜間老去,這位向來勤勉君王, 連上朝時都明顯露出了疲態。 然后便是一個月的國喪, 無論是皇城還是鄉野,再聽不見禮樂喜宴,大越皇朝就在這靜悄悄的邁步中,走向未知的動蕩。 太后的喪禮上, 太子一身素服站在皇子的最前列,以往那張囂張乖戾的臉上, 除了深不見底的悲傷,竟隱隱有了沉穩之色。這一刻, 他終于體會到身為皇子的殘酷, 走向那至高權柄的每一步, 可能都藏著尖刀和陷阱, 四周都是深淵,隨時都會有人將他狠狠推下。 現在,最疼愛她的母親和皇祖母已經不再了,父皇與他隔著君臣的距離,至于那些兄弟們,各個都想要了他的命。 還沒坐上皇位,就已經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而在幾個月前,他還是備受寵愛的太子,有親人,有眾人吹捧,現在,一切都沒了。母親沒了,皇祖母也沒了,剩下的只有茫茫不可測的前路,和默默守在黑暗里,覬覦著他儲君之位,隨時想給他致命一擊的兄弟。 想到此處,太子跪在太后的陵墓前,額頭伏著地,哭得真心實意。哀樂聲息,太子雙目染成赤紅,始終埋著頭,手指死死摳著磚縫,直到摳出血來。 他不甘心,舅舅勸他一定要冷靜,只要安分做好東宮,皇帝看在皇后和太后的情份上,絕不會輕易廢儲。只要他能熬到父皇駕崩,這皇位遲早是他的。但他已經快熬不下去,他太恨那個幾乎奪去他一切的三弟,迫不及待想拉他進地府,將他挫骨揚灰。 可當他被太監扶著重新站起,所有的恨意又被他埋進心里。他已經沒有資格再任性妄為,只有在父皇面前做個聽話乖順的皇兒,才能保住儲君的位置,保住一條命。 這時,李儋元走過來遞給他一塊帕子道:“靜妃才去世不久,皇兄千萬莫要太過悲傷,小心傷了身子?!?/br> 皇后死前被降位為靜妃,連下葬時都是按皇妃的名號和儀式,這正是太子心里最大的痛??伤髦钯僭枪室馓崞疬@個封號,還是咬牙接過那塊帕子道:“多謝三弟關心?!?/br> 李儋元望著那塊幾乎被他揉碎的帕子,在心里冷笑著想:他這個皇兄,總算懂得了如何收斂,只可惜,他懂得太晚了。 到了六月,睿王府書房后的荷花鋪滿了整片湖面,安嵐長長的紗裙曳地,霜雪似的皓腕露出一截,一手握著把紙扇,一手手托香腮坐在一池荷花旁。微風拂來時,吹得荷葉時起時伏,隨波光顫動,安嵐椅旁胭脂紅的裙裾也被連帶著吹過欄桿,映著滿池的碧浪,格外養眼。 可那穿著紗裙的美人兒,卻沒賞荷的閑情逸致,懶懶打了個呵欠,皺著眉抱怨:“到底還有多久???” 正在她面前作畫的三皇子,將腰直起來些,握著手中毫筆搖了搖頭道:“你這般沒耐心,怎么畫得好神韻?!睂⒐P尖蘸進油彩,笑了笑,又道:“幸好當初你沒讓畫師給你作畫,再送來我這里選妃,若是碰上個學藝不精的,只怕會畫得眼歪嘴斜,如果接到那樣的畫卷,本王可是萬萬看不上你?!?/br> 安嵐又氣又不能動,只沖他飛去個大大的白眼道:“那你以后發現,居然因為畫卷錯過了我這么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兒,一定會氣到誰也不想娶,后半輩子都在悔恨里度過?!?/br> 李儋元笑得越發愉悅:“看不出,王妃竟對自己這般自信?” 安嵐瞇起眼,語氣很有些危險:“莫非三殿下還想過要娶別人?” 李儋元沒想到她會為假想的王妃打翻了醋缸子,于是清了清喉嚨鄭重道:“這輩子,下輩子,我都只娶你當王妃,不然就寧愿終生不娶,這總行了吧?!?/br> 安嵐聽得十分舒坦,突然想起前世,三皇子確實沒有娶過王妃,連登基后,也因病體為由沒立皇后??稍谠ネ跛f的另一世,他娶得又是誰呢? 有些奇異的東西在她腦海飛閃而過,為何她會有種感覺,他們之間好像不是第一次經歷這些:冬日對飲,春日作畫,許多事都會在一瞬間勾起熟悉感,可偏偏那些念頭太過飄渺,令她怎么也抓不住。 于是李儋元驚訝地發現,總是動來扭去的小嬌妻竟然安靜下來,只是兩道煙眉微蹙著,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猜不出她的心事,只是筆下不停飛快畫好了畫作,得意地展開在她面前問:“怎么樣?你家夫君是不是比什么畫師都厲害?!?/br> 安嵐這才回過神來,盯著畫卷上靜坐觀荷的美人兒,不光是容貌、姿態栩栩如生,眉眼間還蘊著的動人之色,任誰都能看出作畫之人勾勒出的情思,于是仰起頭贊嘆道:“果然是丹青妙筆,不枉你家夫人在這兒枯坐快一個時辰?!?/br> 她伸手要去拿那畫卷細看,可李儋元卻倏地收起藏在身后道:“我也足足站了一個時辰,夫人光是一句夸贊就想打發我,是不是該好好謝謝我?” 安嵐不明就里,歪著頭問:“那你想要什么?” 李儋元彎腰在她眉上小痣點了點,神秘地笑道:“你可還記得,我曾在這里畫過一朵茶花?!?/br> 安嵐以為他還要在她眉下作畫,便乖乖仰起頭道:“好,今天我就任由夫君處置,你想再畫什么呢?” 可李儋元笑得更加狡黠,唇貼在她耳邊道:“不是這兒,是別的地方?!?/br> 當安嵐被他拉到了屏風后的榻上,長長帷帳放下來,臉紅得想要滴出血來,被他用蘸濕的筆尖游走涂畫,終于羞得捂住臉問:“到底還有多久?” 李儋元跪在她身旁,依著峰巒曲徑畫得十分專注,不一會兒,便看見她整個身子都在抖,其實他也是忍得很辛苦才不至于心猿意馬,這時也被誘惑到,扭頭清了清喉嚨道:“這油彩是我讓他們用蔬果特制的,可以吃下肚子?!?/br> 安嵐倏地把手放下,聲音都有點微顫,瞪著他問:“你說可以吃?是什么意思……” 李儋元笑得有些壞,壓下身子道:“意思就是,待會兒你如果想叫,不用憋著,可以叫出聲來?!?/br> 帷帳輕顫,偶爾飄出幾聲壓抑不住的吟哦。當三皇子終于享用完他的獎勵,安嵐紅著臉伸出胳膊,拽著衣衫披到身上,一看窗外的天色都暗了,懊惱地想著:兩人竟在書房廝混了整個下午,不知外面的守著的下人會怎么揣測,真是沒臉出去了。 轉頭看見身旁那人一臉饜足,憤憤地磨著牙道:“三殿下,你到底看了多少黃.書!” 李儋元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狐貍,身體撐起來些問:“你不喜歡?” 安嵐回想了下方才的經過,倒真是……挺刺激的,可大白天的就弄這些花樣,還是覺得十分羞恥,憤憤將那人的里衣甩到他頭上道:“不喜歡!下次不許了!” 李儋元將皂白的里衣拉下來些,露出一雙漂亮又狡黠的眸子,道:“不喜歡嗎?那剛才不知是誰纏著我,求著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安嵐翻身緊緊捂住了嘴,紅著臉壓在他身上道:“你再敢說一句,以后就休想我再搭理你?!?/br> 李儋元見她真的生氣了,忙摸著她的頭發安撫道:“好了好了,夫人是萬般不愿,全是怪我非要強迫你,總行了吧?!?/br> 安嵐想來想去還是不對味,戳著他的額頭道:“枉我以前還以為三殿下是位禁.欲高潔的君子,現在才知道,滿腦子都是齷齪念頭?!?/br> 李儋元抓住她的手指道:“全怪嬌妻太美,情難自禁?!?/br> 安嵐輕哼一聲,嘴角卻忍不住揚得高高,捏了把他的臉道:“油嘴滑舌?!?/br> 李儋元一臉嚴肅道:“句句真心?!?/br> 安嵐覺得自己和他比臉皮厚是必輸無疑,干脆再不理他,跳下床去穿衣服,兩人都收拾齊整后,正好廚房已經準備好晚膳,安嵐坐下吃了幾口突然想到:“你昨天說,過幾天要進宮去?” 李儋元點了點頭,傾身過去,手壓在她手背上道:“你在府里好好呆著,我已經安排好一切,任何人以我的名義來接你都不要出去,等我回來就行?!?/br> 安嵐把碗放下,看著他問:“會出什么事?” 李儋元不想有事瞞著她,便靠過去,小聲把所有的計劃說了遍,安嵐瞪大了眼問:“可徐家為何要謀反?” “皇叔說,他自有辦法逼迫他們謀反,這睿王府我交給你,你把這里看好,等你夫君的好消息就是?!?/br> 安嵐點了點頭,雖然明白他們敢賭這步險棋,必定是做了周密的安排,可心里還是覺得不安,這時外面已經全黑了,而在右相徐邵的府里,正經歷著一場兇險。 第110章 酉時三刻,右相府里燈火通明, 舉著火把的護衛們, 圍著橫在地上的三具尸體。每具尸體都穿著黑衣, 口臉全被遮掩起來, 有兩人被當胸一刀刺出個血窟窿, 有一人卻沒有致命傷,只在嘴角留下絲絲鮮血。他的整張臉都是烏青色,嘴唇眼珠向外凸起, 看起來甚是可怖。 有人在旁輕咳幾聲,護衛們便露出恭敬之色,自動讓出條道來。右相徐紹臉色還未從慘白中恢復,明顯剛受了不小的驚嚇。他被一名心腹攙扶著走過來, 外衫松松披在里衣外, 這時他原本應該睡下了,誰知府里突然來了刺客, 隔著窗往臥房里射暗箭,幸好有護衛察覺, 及時趕到制服, 不然現在躺在地上的只怕就是他了。 徐紹沉著臉蹲下, 仔細檢查著地上的黑衣人, 然后盯著那嘴角流血的人問道:“真的沒法子救活了?” 護衛長走過來朝他行禮道:“屬下方才就檢查過,他服得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無藥可救?!?/br> 徐紹冷哼一聲, 翻開尸體的衣服, 目光突然凝住,在那人的腰上發現一個明顯是長期形成的印痕。于是抬頭道:“把這塊皮膚給我割下來,本相要仔細查看?!?/br> 夜明珠照亮的書房里,徐紹將那塊皮膚攤開,抬頭問道:“你覺得這是什么?” 那名心腹往地下一跪,低頭道:“屬下不敢說?!?/br> 徐紹一臉鄙夷,揮手示意他起來:“有什么不敢說的,不就是宮里侍衛才有的腰牌,因為被刀柄壓到,才會形成這樣的印痕?!?/br> 那心腹咬著牙,手臂都在抖,終于抬頭道:“相爺,看來有人已經先發制人了?!?/br> “那倒不一定?!毙旖B走到銅盆旁邊洗手邊道:“宮里那位如果真想要我的命,也不至于蠢到選個身上留著印記的人下手,更不會選自己身邊的侍衛?!?/br> “相爺是說,有人故意陷害?!?/br> 徐紹抬起臉道:“一切都還未有定論??傊迅锏姆朗卦偌右槐?,真相未明之前,萬萬不能輕舉妄動?!?/br> 兩人又商議了一會兒,徐紹見時候不早,便走回了臥房。 剛踏進門,帷帳里就傳來帶著顫音的喊聲:“是誰?” 徐紹笑了笑,將帷帳掀開,頭伸進去捏了下那人的臉道:“是我,看把你嚇的?!?/br> 春娘已經嚇得花容失色,突然躍起抱住他的脖頸,哭著道:“相爺你總算沒事了,剛才快嚇死我了?!?/br> 徐紹寵溺地摸著她的頭發道:“瞧你這膽子,耗子變的嗎?” 春娘十分委屈地抬頭:“妾只懂得跳舞,哪里見過這樣的賊人?!?/br> 她嫵媚的眼眸里還蒙著霧氣,鼻頭微微發紅,整個人透著弱不勝風的艷麗,看起來別有一番風情,徐紹心中一動,捏著她的下巴親下去,道:“也是,像你這嬌滴滴的小娘子,就不該見到這些血啊刀啊,就該好好待在男人身/下承/歡才對?!?/br> 春娘被推倒在了榻上,目光直直盯著床頂不斷晃動的角鈴,露出一個怨毒的笑容。 徐紹到底是不復年輕時的體力,春娘纏了他幾次,幾乎累得虛脫,倒頭就睡得鼾聲陣陣。春娘閉著眼等了一會兒,確認他是真的睡沉了,才翻身而起,躡手躡腳地走到桌案前。 她憑著記憶在桌下左右移動,終于摸到個暗格,轉頭確認了下帷帳里沒有動靜,一使勁就把暗格給拉了出來,里面躺著一枚印鑒,她清楚的記得,昨日宮里來了急件,她偷偷看見,徐紹在上面蓋了私印后,就直接擱到了這個暗格里。 幾乎就差最后一步,她就能完成豫王給她的任務。心跳得有些快,將私印捏在手心,快步走到窗前,對著月光確認無疑,再拿出事先藏好的一封書信,在落款處蓋了下去。然后迅速將印鑒放回去,再將書信藏在自己的外衣里,按著心跳躺回徐紹身旁,聽著旁邊始終未變的鼾聲,嘴角浮起個解脫的笑容:明日把這書信傳出去,按照和豫王的約定,她就能恢復自由,雖然她不知前路該去向何方,但國破之后,自由是她從不敢想的東西,現在幾乎觸手就能碰到,即使隨時可能幻滅,至少能讓她懷著憧憬快樂這么一晚,哪怕只有一晚也好。 閉上眼,仿佛又看到那個寬厚高大的身影,她告訴自己,只能想這么一下,讓這愉悅能留存的更久,假如明天她就會因為事情敗露而死去,至少今晚她能得到所有的滿足…… “原來那個關鍵的棋子,竟然是春娘?”豫王府里,李儋元在棋盤上放下一顆棋子,稍顯出些訝異。他原本以為李徽花重金將春娘買回,只是為了吸引到京城有權勢的人物去酒坊,拉攏到更多的勢力而已。 “沒錯,春娘是個很好用的人,她夠機靈,夠漂亮,對男人的手段也夠高?!崩罨招α诵?,沒有對他說明的是,前世他就知道右相徐紹納了位有異域血統的舞娘做妾,還被她迷得神魂顛倒,許多年都獨寵她一人。所以他這一世就早早就找到了春娘,花了許多心思培養,只是在等待著,用她來完成最至關重要的一步。 “我已經將那封模仿右相筆跡,又蓋了他印鑒的信,派人去傳帶兵駐守在城外的徐遠。據我所知,他早就有異動之心,因為他手下的戍衛軍,是離皇城最近的,而且又掌握著整個皇城的布防圖,若是他想攻進來,內城的守衛只怕一時也難以抵擋。只要他能從防衛最薄弱的南門突破,一路殺進皇宮,就能以皇城的安危逼得皇兄讓位給太子,這樣整個徐家的根基就徹底穩固??尚旖B卻始終不贊成這樣冒進的辦法,他堅信皇兄不會廢太子,只要熬到皇兄駕崩,太子就能繼位,何苦賭上整個徐氏的性命去逼宮謀逆。所以這一次,當那封說丞相府被圍困,讓徐遠帶兵進城來救的書信傳到他手里,徐遠必定會以為是皇兄先出招,迫不及待地帶兵圍城?!?/br> “如此一來,徐氏謀反已成定局,皇叔果然好計策?!崩钯僭L吐出口氣,把玩著手里的黑棋道。 李徽傾身落下一子,抬眸道:“我已替你把整個棋局布好,該如何剿盡白子,奪得最后的勝局,可全靠三皇侄自己了?!?/br> 從豫王府里出來,李儋元盯著石板路上被烈日拉長的黑影,心頭始終蒙著層迷霧。李徽的布局確實無懈可擊,可若是這計謀得逞,徐氏在起事之日就會被連根拔起,太子也必定被廢。剩下的幾個兄弟年紀小,母妃也早被皇后打壓的死得死,貶的貶,而他有沈貴妃和沈將軍的支持,再加上這次平叛的功勞,自然能在成帝面前獲得信任,理所當然入主東宮。 可李徽的籌碼又在哪里,他絕不可能費心只為自己做嫁衣,這一點他始終沒想通,只能派人叮囑安插在豫王府的眼線,隨時留意他的異動。 到了第二日清晨,便是李儋元要入宮的日子?;屎蠛吞筠笆藕?,后宮的事務暫時由位次最高的沈貴妃來管,這次他便以母妃太過cao勞以致身體欠安為由,要入宮陪伴沈妃。 天剛蒙蒙亮,安嵐也陪著他起了個大早,她嫁進王府后落得清閑,除了每日拉著李儋元陪她讀書,府里也并沒有太多事讓她cao心,李儋元心疼她總陪著自己早起,便讓她每日睡得晚一些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