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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寵文女主重生后在線閱讀 - 第44節

第44節

    可他如今已經想起來一切,再沒什么能讓他忌憚。漸漸轉深的黑眸,寫滿了她所熟悉的欲.念,灼熱的呼吸挨著她的臉,一寸寸往下滑,連暗啞的聲音都與她記憶中的并無二致:“柔柔, 我很想你。我會讓你知道,誰才是你命里注定的夫婿?!?/br>
    安嵐恐懼中又覺得諷刺:命中注定, 還是自欺欺人的笑話。

    李徽察覺出她在分心, 捏著她的下巴迫她用眼神對著他,兩道瀲瀲的清潭水,此刻卻映出憤怒又倔強的光,他突然瘋狂地憶起, 它們曾在他身下迷蒙軟媚的模樣。

    胸膛快被渴望撐爆, 狠下心將她亂動的手腕壓在頭頂的桌案上, 迫不及待想去探那軟唇里的馨香, 卻聽見她用發顫的細聲哀求:“李徽,別讓我恨你?!?/br>
    這話直直戳進他的心,讓燒熱的四肢瞬間涼透,可只是一刀還不夠,身下那人發髻散亂,眼眸紅得嚇人,楚楚可憐地盯著他道:“放開我好嗎,我的手好疼?!?/br>
    所有的激.情都頹敗下來,他將臉重重埋在她頸窩,鉗住她的手卻頹然松開,安嵐仿佛被放生的雌兔,立即從他身下逃出,飛快躲到最遠的角落,抱著胳膊冷冷看他。

    前世,豫王府里和他們親近的下人都知道一個秘密。王妃的手腕小時候曾經受過傷,因此她有時惹王爺生氣,或是要求他什么事,就會又撒嬌又裝可憐說她手疼,哄著他幫他揉一揉,或是再親上一親,這事就都能答應下來。

    過了這么久,她還是知道該怎么拿捏他。

    安嵐咬著微顫的牙根,身上一陣陣發冷,剛才的模樣雖然是裝的,可劫后余生的恐懼感,還是讓她差點哭出來,可她不想在他面前哭,偏過頭啞聲道:“王爺,我們不可能再回去了,你放我走吧?!?/br>
    李徽理好衣襟走過來,看見她的身體明顯朝后畏縮,自嘲地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不會再那么對你?!彼谒媲岸紫?,拉出她的手腕放進自己的掌心。

    安嵐原本想掙脫,卻害怕他又被激怒到失去理智,只得順從地讓他用溫熱的手掌幫她揉著,這滋味她記得太清,被克制的哀傷幾乎潰決成河,又聽他在耳邊嘆息道:“你說你什么都不記得了,可你卻記得怎么讓我心軟?!?/br>
    那一天,李徽確實如他所承諾的沒有再碰她,可他也不放她走,就這么把她關在房里,每天讓廚房做各種她愛吃的送過去。安嵐厭惡這種被囚禁的生活,那些精致的菜肴通通令她反胃??擅嫔蠀s不動聲色,乖乖把它們全吃了下去,因為她明白,在李徽面前只有暫時服軟才有機會,她越倔強,他越懂得如何壓制。

    就這么渾渾噩噩過了兩天,李徽有時會來陪她吃飯,貌似隨意地對她提起前世的事,仿佛他們只是一對分離多年的夫妻,重逢后,圍爐話起往事。安嵐始終閉著唇不搭理他,任由他講得或笑或嘆,可只有她自己明白,那些事就像埋在海底的礁石,海面再平靜也好,它們始終在那兒,硌著泥沙流動,引起一場又一場隱秘的海嘯。

    所幸李徽并不在乎她的反應,每次同她聊一段時間就離開,也沒有如安嵐擔心的那樣提出留宿??蛇@樣日子還是十分難熬,安嵐經常坐在靠窗的軟榻上,趁左右無人,才敢拿出那只粗糙的流云荷包看一次,閉上眼,在心中描繪那人的眉眼,想象他如果在這兒,會怎么同自己說話,然后才有信心撐下去。

    她還在等一個人,一個不知道能不能等到的人。

    剛被帶進王府的那一天,她就猜到李徽只怕沒那么輕易放她走,于是趁押著她的嬤嬤放松警惕,故意跑進了護衛住的東院。那嬤嬤只當她慌不擇路,自己投進了網里,卻不知她前世在這所王府住過那么多年,早對府里的地形了如指掌,她猜肖淮作為暗衛,一定就住在這院子里,只可惜那日并沒有撞上他,只有趁亂把一只常用的香囊扔在墻角,肖淮這個人一向細心,若看到這個香囊,一定知道她在府里。

    幸好她沒有等太久,到了第四天晚上,她終于聽見旁邊的窗欞傳出幾聲有規則的敲擊,心跳倏地加速,然后揉著額角對守在門口的丫鬟道:“你出去守著吧,我想一個人躺一下?!?/br>
    那丫鬟被囑咐過不能忤逆她的意思,恭敬地點了點頭掩上門走出去。安嵐悄悄走到門邊,聽那丫鬟和門外守著的護衛在說笑,才放心地坐回窗邊,低聲問:“肖淮,是你嗎?”

    窗外的聲音也顯得有些激動:“小姐,你真的在這里?我那天看見了你的香囊,可四處打聽都打聽不出什么。王爺把消息封鎖的很死,可我留了心眼,偷偷查了最近的換崗記錄,發現這間房突然增加了護衛值守,猜測你可能在這里,可王爺每日都要來,我怕撞上他,只有等到他今日外出才敢來找你?!?/br>
    他一口氣說完,似是怕她怪他來得太晚,可安嵐已經聽得哽咽道:“肖淮,謝謝你?!边@些年,無論他在不在她身邊,從沒讓她失望過。

    窗外沉默了一刻,然后又道:“小姐你別著急,我想辦法救你出去?!?/br>
    “不行?!卑矋惯B忙扶著窗欞道:“李徽既然沒讓你知道風聲,必定是有心防著你,你要救我只能從明處來,王府里的護衛各個來頭不凡,你不管成不成功,代價都實在太大?!彼钗跉?,繼續道:“你幫我去別苑找三皇子,告訴他我在這里,他一定有辦法救我出去?!?/br>
    肖淮低下頭,默默捏緊了拳,然后收拾起情緒沉聲道:“好,我今晚就去找他,小姐一定要保重?!?/br>
    安嵐笑了笑道:“我早就不是你的小姐了,反正我一直當你是我兄長,你以后可以就叫我安嵐或是妹子都行?!?/br>
    肖淮聽得一陣發怔,他不敢喚她的名字,可妹子更是喊不出口,憋了半天還是回了句:“好的,小姐?!?/br>
    安嵐“噗嗤”一聲笑了,想著他馬上要去找李儋元,心情也好了不少,想著這幾天每天食不下咽,實在可惜了廚房的手藝,于是高聲喊那丫鬟進來道:“我肚子餓了,睡不著,幫我叫廚房做個糖蒸酥酪送來?!?/br>
    那丫鬟見她難得露出笑容,竟然還主動要點心吃,頓時覺得稀奇,但她早看出這小姐是王爺心尖上的人兒,她高興了,王爺必定也會開心,說不定還能多給他們這些下人賞賜,于是歡天喜地地應下來道:“好,奴婢這就讓廚房去做?!?/br>
    于是安嵐美滋滋吃了頓酥酪,心肺都是甜的,這幾日的陰霾全一掃而空,剛洗漱完準備睡覺時,卻聽見門外傳來護衛恭敬喊王爺的聲音。

    安嵐的心倏地沉下來,李徽以前從不會在晚上來這里,聽見門板響動,連忙將剛脫下的外衫穿好,將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齊坐在椅上,隨手拿起本書假裝看得入迷。

    手指緊緊握著書頁,可根本一個字都看進去,眼角余光瞥見他靴上繡的金絲蟒紋離自己越來越近,心幾乎提到嗓子眼,可李徽卻不是走向她的方向,而是來到角燈旁,取下燈罩,吹熄了兩盞燈。

    安嵐這次這下真的坐不住了,騰地站起想要找他質問,可出乎意料地是,她看見李徽徑直走到繡了淡淡山水的絲帛屏風后,手上好像還拿著什么東西。正在疑惑間,屏風突然被從后面照得透亮,然后兩個栩栩如生的小人跳動上去,一男一女,彩衣黑發,隨著絲線靈活擺動。

    那是……皮影……

    安嵐驚異地后退幾步,聽見他的聲音清清潤潤地響起:“我記得你以前最愛看皮影戲,總求著我帶你去街上看。那時請人來府里演的時候,我也偷偷學了幾招。正好剛才在路邊看見這兩個皮影小人做得精巧,就順道買了回來?!彼麑⒁浑p帶笑的眸子從屏風里露出,“柔柔,你要不要來陪我一起演?!?/br>
    安嵐覺得喉嚨有些發痛,攥著手猛扭過頭,啞聲道:“王爺可能忘了,我已經不是那個嬌生慣養的侯府小姐了,這些民間玩意我不再覺得新鮮,也不能被它們給哄住了?!?/br>
    李徽提線的手一抖,幾乎要把牛皮做的小人給扯斷,面色陰沉下來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該讓你留存著前世的記憶?!?/br>
    安嵐搖著頭嘆了口氣,走到屏風后,接過李徽手里的木桿,輕輕提起手里那個刻得十分漂亮的小人兒,盯著屏風上的影子道:“所以王爺,你喜歡的究竟是哪個我呢?是那個乖巧柔順,對你敬仰崇拜,單純得不帶一絲心機的妻子嗎?可是我重活的這一世,走過的所有路都不一樣了,你以為我喜歡的那些東西,我早就不再喜歡了。王爺,那怕我再怎么努力,也回不去以前那個我了?!彼ь^盯著李徽道:“就像我們手上的皮影,再怎么漂亮精致,到底也是需要人cao縱才能靈動起來的死物,它演的從來就不是它自己想要的角色。但我不想把線交在任何人手上,悲也好,喜也好,我要做我自己想做的戲??墒峭鯛敯?,你永遠都不會放棄做那個提線的人?!?/br>
    李徽被她看得心頭一陣悲涼,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只苦澀笑道:“虛演了這么多天,你總算愿意對我說一句真話?!?/br>
    安嵐將竹桿放下,目光愈發堅定道:“王爺,我從未后悔和你做過夫妻,可我們的緣分也只能到這兒了,我們兩個,都不可能再回去了?!?/br>
    李徽臉上閃過痛意,一把握住她的手道:“你怎么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樣的你?又憑什么說我們緣分只是如此,你怎么會知道我……”

    他聲音嘶啞到難以成句,喉結不斷滾動,終是將后面的話咽了下去,安嵐緊緊闔上雙目,壓抑著洶涌的淚意:“王爺,你為什么不敢承認呢,哪怕能夠重活一世,哪怕我沒有留下前世的記憶,我也永遠不會是你記憶里那個柔柔了。她已經死了,就讓一切停在那晚不好嗎?”

    第80章

    那一晚有風, 吹得檐下紗燈簌簌作響,一對濃墨重彩的牛皮紙小人失了繩線的支撐, 歪斜地交疊在屏風旁。李徽就這么低頭看著她, 他還記得, 她發髻前總會落下幾根不聽話的細軟發,眉尾有顆淺淺的小痣,隨著她的悲喜降落升高, 它們都沒有變, 都還是原來的模樣, 可她卻說:“我永遠不會是你記憶里的那個柔柔了,她已經死了, 就讓一切停在那晚不好嗎?”

    李徽從喉嚨深處發出諷刺的笑聲,像極了窗外的風嘯,尖銳又凄寒,然后他上前一步, 掰著她的肩按進懷里, 聲音溫柔得有些可怖:“柔柔你在說什么胡話。是我親手讓你重生一世, 你現在不就活生生站在我面前?!辈活檻牙锏膾暝?,扶著她的臉抬起來, 瞇著眼道:“根本沒有人死去, 我們都好好活著,再做一輩子夫妻?!?/br>
    安嵐見過許多面的李徽, 卻從未看他像現在這般, 渾身都冒著陰冷之氣。如果她不答應, 他極有可能會毀了她,控制著幾乎要咯咯作響的牙根,軟聲道:“那,你能不能給我點時間,我試試看?!?/br>
    李徽眼里閃過驚喜,仿佛烈日劈開陰云,灼灼燒在她身上:“你真的愿意去試?”

    安嵐低頭不敢看他的眼神,怕自己會心軟,接著說:“可你不要逼我,你知道,我這個人最怕被人逼著做事……”

    “我當然知道……”李徽笑著接口道:“那次你得了高熱,非說大夫配的藥太苦,我越逼你越不愿喝,最后還是拿糖哄著你才愿喝,呵,小孩子一樣?!?/br>
    安嵐最不愿說起這些事,垂下眸子不著痕跡地想掙扎出去,卻被他死死按著肩,逐漸壓近的君臉上寫滿了渴望,安嵐看的有些心驚,高聲道:“你不是說會給我時間?!?/br>
    李徽有些不甘,手指重重從她唇上撫過,感覺到她的背脊倏然緊繃起來,怕把這只好不容易試著探頭的小兔子給嚇回去,只得無奈道:“那好,我等著你?!钡皖^又貼在她耳邊道:“不要讓為夫等太久?!?/br>
    安嵐內心大大松了口氣,面上還是勉強對他笑著,可李徽好像不急著走,挪過身子在椅子上坐下道:“你若有什么要求,盡管讓他們去辦,你原本就該是這里的主人,府里的人可以隨你使喚?!?/br>
    還能有什么要求,不就是求著您趕快走行嗎?安嵐恨恨咽下這句話,卻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乖巧地給他倒了杯茶送過去,道:“王爺,能不能讓我和金哲見一面?!?/br>
    她見李徽的臉色立即變了,裝作沒看見繼續道:“你之前和我說的鐵符能讓死人復生,我想來想去,也覺得沒法完全理解,既然那鐵符只有他會使用,就想著找他問個明白?!?/br>
    李徽朝她瞥去一眼:“你不信我說的?”

    “我信,可也想聽聽旁人的佐證?!?/br>
    李徽垂下眸子反復揣度,她愿意去探究前世的事,是不是代表她有心去修補他們之間的關系,金哲是個聰明人,應該懂得該怎么跟她說。

    安嵐一直忐忑地觀察他的表情,見他面色數度變化,最終還是端起茶杯抿了口道:“好,我明天帶他來見你?!?/br>
    安嵐松了口氣,又加了一句:“我要想單獨見他?!比缓蟛坏壤罨臻_口,她換了嬌軟的語氣道:“我怕……你在這里,他會覺得拘謹,只是想隨意找他聊兩句而已,若是夫妻倆一起坐著問他,弄得倒像審問了?!?/br>
    李徽因她脫口說出的“夫妻”兩個字而露出了笑容,她立即也察覺不對,滿臉通紅地低下了頭,那模樣像極了他們初次相遇時的嬌羞,他看得有些發癡,伸手按住她的手背輕輕摩挲道:“好,我明天安排你單獨見他。太晚了,你也該歇息了?!?/br>
    安嵐努力克制著想把手抽回來的沖動,柔柔笑道:“是啊,我是覺得疲乏了,王爺也早點回房去休息吧,”

    她把“回房去”幾個字咬得特別重,誰知李徽好像根本沒聽懂,只瞅著她打趣:“事情吩咐完了,就要趕為夫走?”

    安嵐暗自一咬牙,瞪圓了眼,故意用嗔怒的語氣道:“怎么王爺剛才才答應的事,這么快就不算數了。哼,早知你是故意誆騙我,以后在不信你了?!?/br>
    李徽許久沒見她這般撒嬌耍潑的模樣,嗓子有點發干,恨不得將她摟進懷里好好整治一番,可只能將她手指上的骨節用力揉了又揉,頭靠過去道:“放心,為夫再不會誆騙你?!?/br>
    終于送走了這個難纏的王爺,安嵐靠在門板上,重重喘了幾口氣,她猜李儋元接到肖淮的報信,明日可能就會趕來,她得在從這里離開之前,弄清楚她最想知道的那件事。

    既然李徽不愿告訴她,那就只能由其他人來告訴她!

    第二日,金哲穿著一身月白色的束腰綴衣,由丫鬟領著來見安嵐。他相貌不算差,只是太瘦了,尖下巴,細長眼,嘴上兩撇小胡子,眼神往旁邊一掃,便迸出精銳的光,再加上周身那股詭異的氣場,令人本能不想與他太接近。

    可安嵐一大早已經梳洗打扮好,這時正歪靠檀木椅的扶手上,對他笑著道:“國師,好久不見了?!?/br>
    金哲一震,隨后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道:“王妃莫要這么說,現在可不是上一世,我若冒認國師,被人聽見可是要掉腦袋的?!?/br>
    安嵐頑皮地一轉眸子,道:“既然不是上一世,先生也不該叫我王妃?!?/br>
    金哲摸著鼻子笑起來,被豫王反復敲打過的神經便放松下來,仍是喊道:“王妃今日找我來,究竟想問什么事?”

    安嵐拿起桌上盤碟里的櫻桃塞進嘴里道:“沒什么大事,就是想問問,那塊鐵符到底是怎么用的。為什么它能讓死人復生,有這么大的威力?!?/br>
    金哲笑得有些得意道:“這鐵符算是上古流傳下來的寶物。說起來也算是上天的指引,我常年在山中修道,有一次突然見到兩只全身沒有一絲雜毛的白鶴在空中盤旋,我覺得奇怪,就走出來看它們,誰知它們見到我就鳴叫兩聲,然后展翅往前飛。我覺得那叫聲像是一種指引,就跟著它們往山里走,然后就在山洞里發現了這塊鐵符。我也是研究了許多年,才發現它的真正用途?!?/br>
    安嵐似乎聽得十分專注,又問道:“那先生能活到今日,也是重生之人嗎?”

    金哲臉上露出絲狡黠,捏著胡子道:“我修道多年,自然有些凡人沒有的本事。具體的如何,王妃就莫要問了?!彼肫鸨辉ネ鯂诟肋^的事,又道:“總之這塊鐵符確實是塊神物,可王爺卻愿意為了王妃您,徹底廢掉他的復生能力,甚至愿意放棄自己的的記憶,這份深情,王妃可千萬莫要辜負啊?!?/br>
    安嵐輕輕嘆了口氣,掏出塊帕子擦著手道:“我知道他對我好,可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她似乎十分為難,垂著眸,小聲地說了句什么,金哲眉頭皺起,往前走了一步問道:“王妃說什么?”

    安嵐對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說話,于是金哲徑直走到她面前,把腰彎下,聽見安嵐壓著聲一字一句道:“那天晚上,你們想毒殺的人,是不是安晴!”

    金哲嚇得猛退一步,沉穩的表情有了瞬間崩裂,可很快就冷靜下來道:“貧道不知王妃說的什么意思?”

    安嵐早看出他慌亂背后的蹊蹺,冷笑一聲,手摸著袖口道:“前世我毒發時,身邊唯一可疑的人就是安晴,可她如果要害我,在慈寧寺回程的路上,不知有多少機會。為何非要等到進了宮,根本沒法脫身的時候再下手。那天她說她吃藕會長紅疹,我就替她吃了那碗藕粉蓮花羹,所以我是代她受死是不是?!?/br>
    金哲始終垂著頭,干笑了一聲道:“那晚的事,貧道一概不知,王妃何必為難我呢?!?/br>
    安嵐挑起個詭異的笑容,突然從袖子里抽出根簪子,飛快扎進自己的手腕里,鮮血瞬間飛濺出來,有幾滴落在了金哲的靴子上。

    饒是金哲再身經百煉,這時也被徹底嚇到,結結巴巴問道:“王妃你要做什么?”

    安嵐的臉已經痛得發白,可還是笑著將手腕伸出來道:“你該知道豫王最疼的人是誰,如果我等會告訴他,你狂性大發襲擊了我,你猜他會不會信?!?/br>
    金哲的臉陰下來道:“王妃這么做值得嗎?”

    可安嵐已經將那簪子架在脖子上,露出發狠的表情道:“我只想知道一句真話,絕不會告訴他是誰和我說的,國師可要想明白,那塊鐵符已經沒有價值,若是再背上了傷害我的罪名,這一世,你還能不能順利當上國師?!?/br>
    金哲瞳孔縮起,他要搶下那根簪子倒不太難,但安嵐手上的傷口還在滲血,如一條血色的小蛇,繞在凝脂般的皮膚上,看得人煞是驚心。就算他能和豫王解釋清楚,可往后人家小夫妻相對,看見這舊傷,難免不會記恨他??扇绻f出來,只怕現在就會被豫王記恨拋棄,正在猶豫時,安嵐已經拖長了聲開口道:“國師最好快些考慮,我可沒太多耐心?!?/br>
    她的聲音藏了些顫意,明顯是疼得不行,金哲還沒開口,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夠了!”豫王沉著臉推門進來,一見她手腕上的血痕,心疼地瞇起眼道:“你想知道,我來告訴你,沒必要這么傷害自己!”

    安嵐怔了怔,然后將握著簪子的手垂下來,凄然道:“你果然還是不放心,生怕我會問出你的秘密,非得在這兒守著?!?/br>
    見李徽大聲喊著管事嬤嬤拿藥箱來給安嵐包扎,金哲縮著脖子正想說出告退,李徽卻轉頭盯著他道:“你也留下,畢竟這事是因你而起?!?/br>
    當房里的血腥味終于被熏香蓋住,安嵐的衣袖高高挽著,手腕上的血痕已經被熱水洗凈,李徽低著頭,邊替她纏著紗布邊道:“那時,魏文通是皇兄身邊最信任的侍衛,他向來不愛女色,可偏偏有次遇上安晴,從此留了心,聽說她是我小姨子,便托我幫她做媒。那時安晴不愿嫁人,我哄著她和魏文通見了幾面,后來……”

    “后來,你利用她對你的暗戀,假裝對她有意,甚至承諾了一些事。對不對?!卑矋股钗丝跉?,幾乎毫不費力地幫他說出后面的故事:“原本只是想騙她成婚,幫你傳遞消息,拉攏你想要拉攏的人??傻饶愕玫交饰?,再不需要她了,就想順利成章地將她拋至一邊??砂睬缡懿涣诉@種欺負,于是她在我封后的前一天來找我,故意宿在宮里,威脅你完成承諾。所以你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對她下毒手,是不是?!?/br>
    “不是我!”李徽始終不敢抬頭看她,只一道道纏著那紗布道:“是金哲。他見我為這事煩惱,便說會幫我解決,我以為他是想用什么異術,誰知他竟會在安晴的甜食里下毒?!?/br>
    一直坐在旁邊的金哲,這時連忙在安嵐身旁跪下道:“王妃,這都是我的錯??晌矣浀猛蹂徽呆~腥,明明吩咐御膳房做一碗魚羹,可偏偏御膳房那晚的魚不夠新鮮,陰差陽錯就變成了蓮藕羹。我差遣去下毒的那個手下又緊張得沒仔細看,誰知釀成了大錯?!彼秸f越激動,竟用袖子遮住臉嗚咽起來。

    安嵐明白他是作態,露出厭惡的表情揮了揮手道:“你起來吧,放心吧,我不會去恨不相關的人?!?/br>
    李徽聽得手抖了抖,抬頭用歉疚的表情道:“這件事是我不對,可我和安晴真的從沒有過齷齪之事,下毒的事是個意外,是安晴猜到有人要害她,故意讓你喝下了那碗蓮藕羹。你死之后,我已經把她關進刑部大牢,她親手做出的事,就必須給你陪葬!”

    “是嗎?”安嵐歪著頭看他,眼里已經涌出淚來:“所以,你這樣就算是為我報仇了。安晴的悲劇難道不是你一手釀成。你需要她時,就溫言軟語,假意逢迎。不需要時,就心狠手辣,棄如敝履,最后還要讓她背上一個謀害嫡姐的罪名死去,這樣才能讓你良心好過點?!彼湫χ鴵u頭:“王爺啊,你始終不懂什么叫因果循環,隨意利用別人真心的人,遲早都會有報應的。只是這報應,是我替你受了?!?/br>
    李徽看見她的神情,莫名覺得害怕,將紗布綁好,站起將她的頭摟進懷里道:“我已經知錯,對你,我絕不會再用任何心計和手段,柔柔你要信我,我哪怕負盡所有人,也絕不會負你?!?/br>
    金哲也連忙在旁添油加醋:“王妃還是太講婦人之仁,自古要成大事的人,哪個不是無所不用其極?!?/br>
    安嵐的臉被壓在帶著龍涎香味的錦袍里,輕闔上眼道:“前世的事,我不會怪任何人?!痹ネ趼牭靡幌?,低頭卻看見那張帶著淚痕的臉蛋上盡是決絕之色:“可是李徽,我不會再信你,也不會再讓一個這樣的人做我的夫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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