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錄制協議看完了嗎?有沒有問題?”一名工作人員問。 許尋笙拿著她給的一疊紙,已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張天遙也看得仔細,輝子則無所謂,反正都是要簽的。 許尋笙注意到,雖然一些條款用詞苛刻嚴厲了一些,但也基本合理。譬如:如果在比賽錄制期間和結束后三個月內,成員如果闖禍,或者傳出丑聞……任何道德上的問題,主辦方都可以立刻解除協議,并且有權追究法律賠償;如果闖進前十,樂隊半年內的商務合作必須由網站獨家代理,收入五五分成,此后,同等條件下必須優先與網站簽約合作;又譬如比賽全程,只要不涉及個人隱私,主辦方都可以隨意拍攝視頻并剪輯使用素材。這條規定讓許尋笙稍稍不適,但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過了一會兒,岑野和趙潭出來了??吹剿麄z一副春風滿面的樣子,張天遙問:“什么事?”周圍還有別的樂隊,岑野笑笑不吭聲,走到許尋笙身邊,接過她手里的協議看了看。趙潭笑著答:“好事?!眽旱吐曇簦骸皩а菡f對我們寄予厚望?!?/br> 張天遙和輝子也笑了。 岑野看了兩眼協議就放下,問許尋笙:“你看完了?” 許尋笙點頭。 “那行?!彼崞鸸P就簽下自己的名字。 許尋笙小聲說:“你自己不看看嗎?小心今后被人賣了都不知道?!?/br> 他說:“你賣啊,你舍得賣,我自己裝袋?!?/br> 許尋笙:“……” 來到宿舍樓,許尋笙進到房間,里面已經住了個女孩了,正坐在床上,看著手機上什么視頻,哈哈大笑??吹皆S尋笙,她抬了抬頭:“呦!” 許尋笙點點頭:“你好?!卑炎约旱臇|西拉到另一張床旁邊。 女孩看起來二十出頭,個子不高,但是四肢修長。穿了件露臍的毛衣和短褲,一頭中長的紅發,長相亦靚麗,對許尋笙說:“哇,你看起來好秀氣——唱民謠的吧?” 許尋笙心想,唉,搖滾。嘴上答:“我是鍵盤手?!迸ⅲ骸芭?。暴楓樂隊,貝斯手,阮小夢?!?/br> 許尋笙:“朝暮樂隊,許尋笙?!?/br> 簡單打過招呼后,阮小夢繼續沉迷于手機游戲。許尋笙稍作安頓,把自己帶來的枕套、床單鋪上,就有人來敲門了。 阮小夢去開了門,許尋笙聽到她問:“帥哥,有什么事?” 然后就聽到岑野平淡的嗓音:“我找住這屋的另一個人?!?/br> 許尋笙走過去,就看到阮小夢抄手倚在門邊,一條白嫩勻稱的腿抬起踩在墻上,攔住岑野,似笑非笑地說:“哥哥,找人就找人,要這么酷嗎?” 岑野雙手插褲兜,視線跳過那條腿,抬頭看見了許尋笙,懶懶地笑了:“哥也是你隨便叫的?” 見許尋笙過來,阮小夢自然放下腿,許尋笙看到她微微泛著緋紅的側臉。不得不承認,岑野的皮相氣質,一瞧之下,確實會讓每個年輕女孩都刮目相看。 阮小夢說:“你男朋友???” 許尋笙:“不是?!?/br> 岑野跟沒聽到似的,等人走到自己身邊,說:“去吃飯?!?/br> 許尋笙跟著他往電梯走,卻聽到背后阮小夢又喊道:“喂,你誰???” 岑野頭也不回:“朝暮樂隊,岑野?!?/br> 進了電梯,許尋笙便看到這家伙原形畢露,他在陌生人面前的酷樣消失了,雙手食指開始在口袋外亂點,很閑不住的樣子,問她:“感覺怎么樣?” “還不錯?!?/br> 岑野便笑笑,又說:“不知道吃的怎么樣。老子是什么都能吃,萬一伙食差,你別挑食,怎么也給老子吃飽,???” 許尋笙:“好?!毙南?,他現在好喜歡管東管西啊。又想,他越來越喜歡笑了。 餐廳就在樓下,今天安排的是自助餐。許尋笙跟著岑野進去,才發現人已經很多了。她都不認識,就跟著他走。反倒是早已坐下的輝子、趙潭他們,在和一些人打招呼。 第六十八章 初至北京(下) 滿屋都是樂隊,那感覺也挺特別的。一看就是一類人,氣氛熱鬧、隨意又放肆。許尋笙剛坐下,就注意到有另一隊熟悉的人進門了。他們顯然是老資格老面孔,因為不少人立刻和他們打招呼。 “黑格悖論?”輝子吃驚地說,“他們怎么也來了,不是淘汰了,后來也沒接受名額嗎?” 趙潭說:“我聽說,后來是總決賽官方出面邀請的,他們就來了?!?/br> 輝子:“臥槽,面子夠rou的?!?/br> “挺好啊?!贬罢f,“他們也來了,更有意思?!闭f完就站起來,和黑格悖論主唱大熊打招呼。大熊身后依然跟著那群沉默的理科老爺們兒,看到他們,大熊依然是那副天塌下來都不會皺皺眉的樣子,和岑野擊了一下掌再握拳,目光掃過眾人,在許尋笙身上一停,微笑點了點頭。 許尋笙也頷首。 他們去別桌坐下了,大家都已開吃,氣氛很熱鬧。許尋笙也去拿吃的,一路碰到不少陌生男人,都多看了她兩眼,有的立刻讓開請她先取食物,有的開口打聽她哪個樂隊的。她一一禮貌作答,雖然稍感意外,但也沒有在意。 許尋笙正站在湯罐前,給自己盛碗湯,聽到旁邊有道低沉溫和的聲音:“你現在是彈古琴,還是彈鍵盤?” 許尋笙轉過頭去。 大熊穿著深色連帽衫和黑色長褲,個子高,身材結實,看著比這大半個屋子的毛頭小子和非主流青年都要沉穩冷峻。他的臉并不十分漂亮,但棱角干凈分明,膚色略深,是那種很有男子氣的長相。許尋笙對他一直印象不錯。上次兩隊交鋒后,他們樂隊作出的表態,令她甚至還對他有了幾分欣賞。 于是她微微一笑:“鍵盤?!?/br> 大熊其實上次比賽就注意到這個女孩了,當時匆匆一瞥,比賽又緊張,只覺得長得不錯,氣質出挑,技術更是驚人。也沒多留意。這次來,心態更閑適,如今遇到了,自然要多看兩眼。 見她并沒有表現出反感自己的搭訕,大熊自然而然也拿起個碗,跟在她身后,一邊舀湯,一邊說:“上次你的古琴跟樂隊簡直絕配,我死得不冤?!?/br> 許尋笙抿嘴笑了。這男人心懷坦蕩,講話也不會無趣,她對他印象更好了幾分,說:“你別謙虛,上次我們也是險勝?!?/br> 大熊更覺得這個妹子性格不錯,笑笑,嗓音略低,說:“也不知道這次比賽會不會遇上,說實在的,我不太想和你們隊對死磕?!?/br> 許尋笙莞爾:“我其實也不想,應該沒那么巧吧?!?/br>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沿著餐桌取食物,大熊便亦步亦趨跟著她。許尋笙打開一個餐架,結果蓋子又自己合上了。大熊已伸手過來,替她扶著。許尋笙說:“謝謝?!眾A了之后又問:“你要嗎?” 餐架里是水煮西蘭花,大熊本來不想吃的,話到嘴邊,眼睛卻看到了她拿著餐夾的手,手指一根一根細長白皙,即使這樣簡單的一個動作,也顯得很秀氣。 他說:“來點?!?/br> 許尋笙給他夾完,他也放下蓋子,周圍人多,又有點吵,大熊這么跟著她,發覺她周身氣質始終寧靜的像是一個人在行走。連帶著他的心情也安靜了幾分。 他問:“你為什么會去一支搖滾樂隊?”她這么一個人,跟朝暮跟朝暮那幫懟天懟地的小子,實在是不太搭。 許尋笙答:“朝暮是什么風格的樂隊并不重要?!?/br> 大熊一愣,笑了。 許尋笙看著滿盤的東西,心里卻想:吃這么多,小野應該不會再念叨了,最近這小子有點婆婆mama。想到這里,忍不住一笑。 大熊看著她嘴角的笑容。她穿得很素凈,卻難掩身材苗條玲瓏。烏黑的長發帶著點微卷,散在肩頭,白玉似的一張臉隱隱帶著瑩瑩光澤,那唇卻是嫣紅飽滿。當她笑了,便顯出十分清艷又純凈的顏色。 大熊看了一會兒,移開目光。 岑野有點餓了,埋頭大吃了一番,又和旁邊幾支樂隊的人聊了一會兒,不經意間抬頭望去,卻恰好看到那頭熊杵在許尋笙身邊,兩人在說著什么。 岑野手拿一只雞腿,慢慢啃著,一直盯著看。心想他們倆又是什么時候有交情的?大熊跟老子的許尋笙,有什么可聊的? 足足三分鐘后,才看到許尋笙折返回來,大熊還很不要臉的跟著,和她說了兩句什么,直至她都快走回這張桌子了,大熊才折去自己那一桌。岑野眼看著許尋笙在自己身旁坐下,她倒沒有什么表情變化的樣子。 許尋笙開始慢條斯理的吃,聽著張天遙趙潭他們在聊天。吃了一會兒,察覺身邊的人一直沒吭聲,也沒參與兄弟們的瞎聊,微感意外,抬頭看去,岑野已經沒吃了,又是一副懶懶冷冷的樣子,點了支煙在抽。 許尋笙:“在想什么?” 他笑笑,吐出口淡淡的煙氣,手往她椅背上一扶,說:“在想老子歌唱的好,又年輕,人又帥皮膚白,還純情清白,一般人沒法兒比?!?/br> 許尋笙:“……” 小野又犯病了,不要理他。 過了一會兒,卻聽到有人在身后說:“我來和美女敬個酒?!背簶逢牭娜硕继痤^,許尋笙看到個陌生的年輕男人站在身后,黑衣黑褲板鞋,長得不錯,端著杯酒笑嘻嘻的樣子。 來人大概和輝子他們熟,打了個招呼,又對許尋笙說:“你們樂隊什么時候多了這個美女,我看過你們的比賽視頻,古琴、鍵盤……你太牛逼了!”然后就和許尋笙一碰杯,干掉了。許尋笙禮貌地端起茶,喝了一口,微微一笑。 那男人看她冷冷淡淡的樣子,更加心癢癢,又和趙潭、岑野、張天遙一一喝了酒。許尋笙不想被那人一直偷偷打量,起身去拿水果了。那人立馬就在她的空位坐下,把輝子的肩膀一勾,說:“哥們兒們,給句明白話,她有沒有男朋友?” 滿桌人都不說話,岑野吸了口煙,把煙灰往桌上一嗑,臉色更臭了。但也不想跟這種哪里跑來的蒼蠅,說半點許尋笙的事。輝子笑笑不說話,那人不死心地又問:“腰子,你說呢?”得,跟張天遙也認識。 張天遙也是心血來潮,瞟一眼岑野,心里好爽,答:“據我所知——沒有?!?/br> “得,給個準信就好。老子也算是先來你們這里拜過碼頭了啊?!蹦侨诵臐M意足地走了。輝子和趙潭都快憋不住笑了,就聽到岑野不冷不熱地說:“腰子,你以為她還能保持單身多久?” 張天遙心里咯噔一下,臉上卻依然無所謂地笑。輝子卻湊到岑野耳邊說:“小野,別裝逼了,你完了?!?/br> 岑野斜瞥著這小子。 輝子得意地笑著說:“沒聽過一個說法嗎?”他斟酌了一下詞語:“男人,骨子里就喜歡端莊又sao氣的女人,更何況搞音樂的。許尋笙一手琴彈得那么燥,人卻玉潔冰清得要死。剛才我看到,好多主唱啊吉他手啊,都在看她。你完了,哈哈,好多人要和你搶了?!?/br> 第六十九章 不問方向(上) 第二天一早,朝暮樂隊在一間指定辦公室集合。來基地的第一項任務,不是別的,而是拍攝樂隊介紹的短視頻,供節目使用。 執行導演鄭秋霖也到了,此外還有一名女責編和一名攝影師。不過鄭秋霖就是來對這支重點隊伍看一眼的,交代兩句之后,她就去別的組了。 幾個男孩以前除了偶爾打早工,沒有起這么早的。許尋笙環顧一周,發覺他們每個看起來都呆呆的,好像還在夢游。岑野最明顯,一小撮頭發還豎著,亂糟糟的,白生生一張臉,很難得看著有點傻。許尋笙多看了好幾眼,心想他帥,這樣居然也好看。 女責編倒沒說什么,相反態度很溫柔親切,把一些卡片分發給他們,說:“我給你們做了些臺詞,你們可以照著背下來。如果有覺得不合適自己的,也可以修改。只有一個目標:盡量展現你們每個人的特點,與眾不同之處,還有你們這支樂隊的特點,力求讓觀眾眼前一亮,關注到你們的表演?!?/br> 眾人點頭說好。 許尋笙拿起自己的那張一看,半陣不說話。剛想拿起筆修改,已經被身旁人搶了去,許尋笙:“還給我!”岑野把她亂抓的手給攔住,已低低念了出來: “特立獨行的我,與眾不同的女孩。 一手鍵盤,比男人更狂野,比女人更柔情。 你,想要一睹我的風采嗎? 我是朝暮樂隊,捍衛者——許尋笙?!?/br> 他轉頭看著她,用背擋住別人的視線,眼睛里拼命忍著笑,壓低聲音:“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狂野的一面?” 許尋笙亦是無可奈何地笑,伸手要奪回卡片,兩人的手都在桌下,他一把抓住她的,掐了一下。居然有點疼,許尋笙不可思議地瞪他一眼,想也沒想抬腿踩了他一腳。明明也不是很痛,他卻動作很夸張地一下子彎下腰,作出痛苦表情,皺著臉低頭看她,眼睛里卻全是笑。 許尋笙:“幼稚?!?/br> 他說:“老子幼稚怎么了?你比我好到哪里去,還踩人呢,臥槽下手這么狠!” 簡直賊喊捉賊,許尋笙不想理他了。他看她轉過頭去,又湊過來,把自己的卡片遞給她:“給你看我的還不行嗎?扯平了?!?/br> 許尋笙努力還冷著臉,到底忍不住,伸手接過。他在她耳邊低低笑了,笑得她臉有點燙。 “我是岑野,人們都叫我小野。 我站在任何地方,都不曾忘記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