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今天就是音樂節開幕,有不少音樂人來表演。朝暮樂隊的表演還在明天。吃完飯,大家都想去音樂節看看。 天氣不錯,他們走進場地,觀眾已經很多了。遠遠的看到好幾個舞臺上有人在表演,觀眾有多有少。時常也有搞音樂的,背著吉他音箱什么地走過。他們便會跟人打個招呼,雖然并不認識,但因為是同類,似乎天生就帶著某種默契和熟絡。 岑野也發現,每個舞臺前的觀眾人數,幾乎跟表演樂隊的名氣成正比。有名氣的樂隊舞臺前可以人山人海,也有的舞臺前只有稀稀拉拉幾個路人聽眾。他兀自笑笑,也不知道明天朝暮表演時,會有多少粉絲趕來。不會很打臉吧,畢竟這是他們第一次參加公開音樂節。 “到前面去看看?”趙潭說。 “走起!”幾個男孩都很興奮,音樂節參加過不少,可這一次他們是作為表演嘉賓來的,哪怕周圍暫時無一人認得他們,可內心暗爽的感覺是半點不打折的。許尋笙看著前面的人海,就不太想去,哪知岑野把她的手一拉,也往前擠去。 他反應快,逮著人群中的空就往前鉆,也不管有沒有擠到別人。別人也根本不在意。倒是許尋笙,碰到一個人,忙點頭:“對不起?!迸龅降诙€,繼續:“對不起?!薄瓌e人回頭瞧見是個清秀美女,便有人出言調侃:“meimei,沒事,哥不怕擠?!?/br> 岑野聽她一路老老實實道歉,笑得都快忍不住了,等終于找到個空位置,拉她站定,說:“你要不要這么乖???跟他們道什么歉?” 許尋笙也笑了。 岑野又問:“是不是第一次參加音樂節?”她點頭。 岑野神色自若的抬起手,往她肩上一放,說:“在這兒就是會很擠,待會兒大家說不定還會故意擠,隨隨便便就pogo,你跟緊我,別丟了?!?/br> 周圍都是陌生人,此刻與他離得更近,確實給許尋笙安全感,于是下意識也任由他攬著肩。岑野見她不拒絕,依賴著自己,心里就跟灌了蜜似的,也不敢再近一步,就這么小心摟著,一起看前方表演。 許尋笙也抬頭望去,四面八方都是人頭,頭頂陽光熾烈,舞臺上音樂轟鳴,大家都很興奮,很陶醉,很熱烈。她站在其中,有點不太適應。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人群就像烈日下的水,正在被煮沸的過程。人的一切感官好像都變得粗狂,不再細致可以分辨。 只有身邊的他,清爽干凈,面目如玉。他的手牢牢按在她肩上,她能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他也許是愛這一切的,卻哪兒也沒去,只是安靜地伴著她。 明明周圍是她最討厭的喧囂,可不知怎的,心好像也慢慢平靜下來。開始習慣周遭的亂糟糟,開始感受到人群中某種自由而快樂的情緒,開始欣賞舞臺上樂隊用盡全力的表演。 這感覺……似乎也不錯。 人群的躁動,不知道是從什么地方開始的,等許尋笙回過神來,定睛看去,就看到前排的觀眾們,已經如同一群失控的直立青蛙,開始蹦蹦跳跳。而且還有節奏,伴隨著音樂,一大片大片開始蔓延。趙潭他們早看不到在哪里了,反正哪里人都在跳,在舞動,岑野低低“耶”了一聲,拉著她也開始跳。許尋笙實在受不了自己這樣瘋瘋癲癲的舞動,只是被他拉著不動。哪知他見狀,笑了一下,也不勉強,松開她的手,很隨意,也很搖擺地在她身邊滑了個舞步,然后自己跳了起來。 本來許尋笙還有點尷尬,看著看著,忍不住笑了。 岑野很少跳舞,因為大部分的時候,他都在臺上專心唱歌??稍S尋笙其實挺喜歡看他跳的,他身材很好,高而勻稱,還很靈活。雖然從來沒學習過跳舞,動作都很簡單隨性,但就是有種很放肆很快活的感覺,你看著他跳,就會情不自禁被感染。而且他此刻壞極了,專門圍著她這根木頭樁子跳。連周圍的人看到,都被吸引,全都給他們讓開了。于是他和她被圍成了一個小圈。 周圍實在太吵,好多人在看,許尋笙的臉陣陣發燙,可岑野不僅圍著她跳舞,眼睛還一直含笑盯著她。她原地局促了一陣,后來周圍的人和聲音,她不知怎的,也不太在意了,只望著岑野,望著他英俊得好像月光一樣的臉,他搖擺得像徐徐春風一樣的美好身體,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開始,也隨著音樂節奏輕輕搖擺身體??墒巧眢w和心的感覺,已沖破了她的深深矜持。 然而岑野的眼睛里卻剎那閃過震動和驚喜,許尋笙看到他忽然仰頭笑了一下,然后他的動作更加放肆,更加快樂,甚至用背,用胸口,似有似無的靠近她,隨著她的節奏和動作一起舞動,那怕她的動作如此生疏笨拙。 那時許尋笙想,自己永遠會記得這一天。春光那么好,那個男孩因為她肯陪他跳舞,仰頭對著天空露出那么開心的笑。他一直在她身邊跳舞,哪里也沒有去。 第六十六章 明年今日(下) 第二天下午,他們帶著樂器設備,到了音樂節場地。在入口旁等了一會兒,就有工作人員來接應。許是樂隊太多、太忙,工作人員態度禮貌卻匆匆,簡單說明幾句后,就帶他們直奔場地,因為還有試音準備工作要做。 途經昨天最熱鬧的舞臺,那里此刻空空如也,并沒有樂隊表演,所以也沒有觀眾聚集。岑野忽然問了句:“今天晚上這里有表演嗎?” 工作人員笑了笑,說:“這是最大最豪華的舞臺,當然有——深空分裂樂隊晚上會來壓軸?!?/br> 幾個男孩都“喔”了一聲。深空分裂是全國最知名的樂隊之一,真正的大牌,多次登上各大音樂網站排行榜,粉絲也很多。 “晚上我們能來看嗎?”輝子問。 工作人員答:“可能能來看個結尾,你們的表演也是在晚上,時間沖突了?!?/br> 輝子:“哦?!?/br> 又走了大概二十分鐘,才到了他們的舞臺。位于整個音樂節場地相對比較深的位置,比那個舞臺也小一些,但是一應設備俱全,裝飾得也不錯。一些現場工作人員,已經在那里了,見他們來,負責演出的經理起身和他們打招呼。 看到許尋笙時,那名經理倒是“咦”了一聲,說:“你就是小生?長得這么漂亮,這么有氣質,那為什么一直不露正臉,我還以為……” 許尋笙笑笑沒說話,岑野往前一步,站到了經理和她中間,說:“哥們兒,咱們說一下待會兒的安排?” 經理便沒再管許尋笙,去和他討論了。 等經理走了,岑野回過頭,看到許尋笙幾個已經在準備樂器了,他微微一笑,剛要走過去,冷不丁張天遙在旁邊,笑笑說:“你把她拉進樂隊的,還要她陪著咱們打決賽。越來越多的人會注意到她,你又能護到什么時候?” 岑野看他一眼,似乎漫不經心地一笑,說:“你可以看看,我能護她到什么時候?!?/br> —— 天色漸漸暗下來,整個音樂節的場地其實是個大公園,地勢起起伏伏,而他們的舞臺在一片小山坡上。許尋笙坐在舞臺旁,可以看到遠處起伏的山巒,也能看到前方一片片或是流動或是駐足的人群。 遠處那個最明亮輝煌的舞臺,人漸漸在聚集,怕不是有幾百甚至上千人了,深空分裂樂隊還沒登場。 朝暮這邊的舞臺卻明顯清冷很多。還有二十分鐘,表演就要開始了,舞臺前大概有五六十個觀眾。不過其中不少人,舉著“朝暮樂隊”或者“岑野”、“小野”的自制燈牌和橫幅。幾乎都是年輕女孩,她們笑著,期待著,在初春的夜里,微微發抖,還有些許忐忑和羞澀。 許尋笙心頭一暖,又偏頭看去,他們幾個都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抽著煙聊著天,在等候開場。許是暮色原因,莫名的,許尋笙覺得他們變得有些沉默。 過了一會兒,她看到岑野站了起來,走到舞臺后方,將簾子撩開看了幾眼,又放下了。然后他走回兄弟當中坐著,臉色淡淡的,一直沒有笑。 時間一點點流逝,演出經理過來提醒他們準備候場了。趙潭幾個按耐不住,先后又幕布后看了看,岑野卻一直坐在原地沒動彈。結果輝子看完后,回來說:“我靠!深空分裂的觀眾好多人啦,估計上千了!” 這時岑野才開口:“咱們多少人了?” 輝子答:“我估計也快一百了?!?/br> 大家一時都沒吭聲。 最后是趙潭先笑了出來,說:“得了,都振作一下,這是怎么回事?我說,咱們要是兩個月前來,估計一個聽眾都沒有?!?/br> “不?!睆執爝b接口,“兩個月前,我們連音樂節都參加不了?!?/br> 這話說得所有人都笑了。 許尋笙剛才在心里早思量過這事,便說:“我剛才看過了,這里位置偏,來的幾乎都是我們樂隊的忠實粉絲,可能還有一些是從外地趕來的,我看有人拖著行李箱。也許,別的觀眾都被深空分裂吸引了。那跟我們又有什么關系?我們要為這些樂迷,奉獻一場不虛此行的表演?!?/br> 趙潭一拍掌:“就是這個理兒!許老師都發話了,你們一個個都給老子精神起來,燥翻全場!” “沒問題?!睆執爝b最先站起來,輝子用手勢向許尋笙行了個禮:“保證完成任務!”岑野也站了起來,只是他沒有說話。盡管這樣,渾身上下仿佛也帶著平時那種冷酷決絕的氣場。 許尋笙的目光在他臉上轉了兩圈,沒說話。 開始登場了。順序照例是趙潭打頭,岑野壓軸。外面已經響起歡呼和掌聲,雖完全比不上遠處舞臺的山呼海嘯,卻也熱烈響亮。許尋笙走在岑野身邊,看他表情,就怕這小子又犯渾,不過想想他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但還是扯扯他的袖子,說:“其實今天已經很不錯了,畢竟我們還是支新樂隊?!?/br> 他“嗯”了一聲,卻說:“可老子就是不爽?!?/br> 許尋笙居然很想笑,忍住了,說:“那你還想怎樣?” 他倒是笑笑,抬手揉揉她的頭發,說:“放心吧,我絕不會影響表演。只會化倔強為力量,頂多有點狂躁?!?/br> 天空已是純凈的墨藍色,星光稀疏,遠山模糊。燈光從頭頂打下,許尋笙坐在他們最后方,抬起頭,看到臺下,確實人少,都沒有站滿舞臺前方的空地??墒撬麄兙奂谝黄?,全都是很開心、很期待的表情。而原處,那個更大的舞臺,音樂聲還在傳來。 岑野轉過頭,與每個人眼神示意,也包括她。許尋笙微微頷首,揚手落下,旋律響起,貝斯吉他鼓聲相合,臺下的人開始歡呼,岑野一把扯下立桿上的麥克風,開始放肆歌唱。 …… 夜色漸深,音樂漸息,人群漸歇。 許尋笙彈下最后一個音符,放下手,抬起頭。其他幾個人也已停下。他們的心情,已變得充實而平靜。他們也感覺得到,為數不多的觀眾,完全沉浸在他們的音樂中。于他們自己而言,今天又是一場熟悉的、圓滿的演出。 在觀眾和工作人員的掌聲中,本來他們應該就這樣退場了,結束第一次音樂節之旅。大家都看著岑野,等著他向觀眾道別。 卻沒想到他站在麥克風前,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說:“喂,我想和你們——從各地趕來看朝暮樂隊第一次音樂節秀的樂迷朋友們,做個約定?!?/br> “哇——” “好!” “說吧!” “說吧小野!” 所有人都大聲喊道,此時這方舞臺,分明已變成他們這群人圈地自萌的小天地。 許尋笙一直從側后方看著岑野,看著他的側臉映著光,有著溫溫柔柔清清亮亮的笑。那笑也讓她感到安心,等著他將要說出的話語。趙潭他們,也都看向了主唱。 岑野拿下麥克風,慢慢吸了口氣,就像是在下定什么決心,然后他徹底抬起頭,望著他們,露出個無比放肆乃至邪氣的笑容,他說:“我和你們約定——明年這個時候,朝暮會再來江城櫻花節,也請你們再來——”他伸手指了指腳下的舞臺,說:“明年,這個音樂節,這里,你們,還有外面的所有人、音樂節所有人,將只看朝暮樂隊!只看我!” 臺上臺下都是一靜,所有人一驚之后,全都笑了,鼓掌歡呼喝彩,幾乎所有樂迷開始大聲呼喊他的名字:“小野!小野!小野!” 趙潭幾個聽明白了,也都狂笑起來,趙潭一撥貝斯,發出一連串漂亮激昂的音符,輝子猛敲鼓槌,張天遙也立刻炫了一手吉他作為呼應。而許尋笙看到,岑野已經丟掉麥克風轉身,朝她走來。 她看著他一臉沉靜的表情,還有些茫然。他卻已從鍵盤上抓起她的一只手,說:“傻愣著干什么,下場了?!焙迷谖枧_這一角光線暗,又有樂器擋著,應該是沒人注意。許尋笙跟著他起身,走向臺后。 身前身后都是人,到處都是夜色、燈光與流彩。許尋笙還處在他剛才那番話的余音中,人有些恍惚。卻聽他忽然開口:“剛才帥不帥?” 許尋笙說:“帥?!?/br> 他又問:“跟著這么帥的人去爭奪全國總冠軍,好不好?” 她說:“好?!?/br> 前面已經有工作人員迎上來,他們仿佛也都被岑野的話語感染,每個人神色也快樂的激動著,身后,其他兄弟也都跟了上來。 來到人前,岑野已松開了她的手,站在那里,和人寒暄。舞臺后光線不好,只有稀疏幾盞照明燈,他的臉模糊而好看,眉梢眼角隱隱帶著放肆的笑,高瘦挺拔中帶著幾分清冷,仿佛人站在哪里,哪里就是他從不言敗的主場。 許尋笙就站在他身后,依然在他慣有的“保護范圍”內,她一直這么望著他,卻不知不覺出了神。 她想,現在他還只是個在比賽中初初嶄露頭角的樂隊主唱?,F在他的音樂節現場,只有區區一百人跋山涉水趕來捧場。他這次表演分到的酬勞只有3千塊,他在快捷酒店也住的自在逍遙。 可只有她最清楚,他潛藏的能量到底有多大。她已經無法想象無法估量,這樣一個他,走到千萬人面前唱歌時,又會發生什么? 現在他還年少輕狂,現在他還清清醒醒混混沌沌。等他于轉身之間褪去棱角,沉煉光芒,成為一個成熟男子和王者巨星的那一天,這世上還有誰能拒絕他的笑? 第六十七章 初至北京(上) 朝暮樂隊的幾個人拎著箱子走下商務車,這是雙馬視頻在北京郊區的一處基地。遠遠望去,周圍是青山綠田,綠樹成林。人家圈了一大片空地,中間有幢辦公樓,還有幾棟住宿樓,還有一些配套建筑。中間的廣場上已停了幾輛大巴車和商務車。還有一些樂手打扮的人拖著樂器在下車。 未來的一段時間,朝暮樂隊也要跟他們一樣,封閉住宿在這里,參加“超級樂隊”杯賽的節目錄制。 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他們往簽到處走去。許尋笙的箱子一路都被岑野拖著,他人高手長,一手一個箱子也輕松。在機場時,還心血來潮提議讓許尋笙坐在他的箱子上,他來推。岑野姿勢都擺好了,再次被許尋笙無情拒絕。 簽到處就在住宿樓一樓。負責簽到的頭頭,是個三十來歲的干練女人。穿件舊衛衣、牛仔褲,短發,臉龐清瘦,講話也是利落有力的。她叫鄭秋霖,胸前掛著個牌子,上面寫著“導演”。 鄭秋霖起初臉色嚴肅,看到岑野時,眼神稍稍有些變化。再聽到他們報出名號“朝暮樂隊”,鄭秋霖笑了,說:“你們就是朝暮樂隊。過來路上還好吧?” 張天遙先答:“挺好的,老師?!逼渌艘哺胶?。 鄭秋霖點點頭,在旁邊看著工作人員替他們辦好簽到、又發了參賽證和房卡,便說:“岑野和趙潭?”他倆點頭,鄭秋霖說:“跟我來一下?!?/br> 許尋笙幾個不知道是什么事,就在原地等。他倆跟著鄭秋霖,進了旁邊的一間辦公室,關上門。 鄭秋霖自己坐下,見他倆還杵著,很淺地笑了:“坐吧。我是這次比賽的執行導演鄭秋霖,長話短說:我知道你們一個是主唱,一個是隊長,所以特意來叮囑你們幾句。朝暮樂隊很有實力,導演組很看好。希望你們在比賽期間,好好發揮,把握住機會。我們也希望這次比賽,能夠真的有實力新樂隊出來。這樣我們的節目也更有影響力和口碑??磕銈兞?!” 這話說得太給面子,岑野和趙潭都點頭說沒問題,并感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