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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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坭坭,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庇囵┲老乱徊?,則是等開庭,他們全都牽涉在內,屆時還會再見面。 施坭點了點頭,做了個手勢,意思是qq聯系,便上了舅舅的車。 周昇讓余皓搭著自己肩膀,兩人站在派出所門口。郢市迎來了入冬后天氣最好的一天。 風吹了起來,卷得樹梢上所有的枯葉離開枝頭四野飛旋。天空碧藍如洗,車水馬龍,反光鏡與車窗上、高樓大廈的玻璃外墻,統統倒映著天際的一朵朵白云,就像有人將一桶藍白色混合的顏料從天空一瞬間倒了下來,化作城市里浮動的柔軟涂鴉。 陽光燦爛煦暖,照耀在每一個人的身上。 “喝杯咖啡?”黃霆說,“通知你們班主任過來了,還有些事情需要收尾?!?/br> 派出所對面的咖啡廳,黃霆去給他們買咖啡,陳燁凱一臉古怪地坐在余皓與周昇對面。 “老師,你的頭發……”余皓說。 “不好看?”陳燁凱道。 “不?!庇囵┬Φ?,“很好看,只是沒想到你居然這么潮!” 陳燁凱接到遲來的“大事不好”的消息時,正在一家高檔造型會所里理發,理發師把他腦袋左右兩側推貼了,頭上的也準備鏟草一樣鏟平,結果陳燁凱一看手機大驚失色,不住催促tony老師快快快,自己有急事,tony老師最后只好留著,給他梳了下吹好,陳燁凱忙一路飛奔過來,結果看見余皓與周昇在吃蛋糕喝咖啡,差點被嚇死。 “施坭呢?”陳燁凱問。 “被接走了?!敝軙N答道,“讓她好好休息吧?!?/br> “他認了?”陳燁凱問。 余皓與周昇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黃霆回來,放下咖啡,說:“認了?!?/br> 黃霆與陳燁凱交換了個眼神,余皓隱約感覺到,陳燁凱已經猜到發生了什么事,從余皓在施家過夜,繼而推測他對施坭的保護,再觀察三人的神態,陳燁凱從坐下后便幾乎沒怎么問話。 “老師,這個請你吃?!庇囵┨统鲎蛱焓┷杷徒o他的那盒巧克力,里頭還有最后一塊,陳燁凱打量余皓,修長手指從盒子里拈走了巧克力。 周昇道:“打個商量,凱凱,查房的事就算了唄?!?/br> 陳燁凱:“……” 余皓:“我是真的……” 黃霆:“他倆怕挨處分,特地讓我作證?!?/br> 陳燁凱擺手示意無妨,朝黃霆說:“認得這么簡單?” 黃霆點了點頭,四人沉默良久,陳燁凱把巧克力放進嘴里,瞇起眼,咀嚼幾口,說:“很好,這就結束了,走,帶你倆剪頭發去?!?/br> “我不去!”周昇馬上道。 余皓:“我腳沒好呢!” 抗議無效,陳燁凱填了表,帶著兩人去剪頭,他對鏡觀察自己的新發型,朝余皓問:“你覺得老師是這個發型好看,還是圓寸好看?” “當然現在好看?!庇囵┑谝淮蝸磉@么貴的理發場所,簡直渾身不自在,周昇說:“不要臭美了,你圓寸也沒老子好看?!?/br> 陳燁凱:“……” 第20章 補習 余皓在這一天,迎來了真正的新生,那是施坭的新生,也是他的新生。他被陳燁凱按著,換了個發型,見鏡子里的人變得十分精神。他聽不清陳燁凱在旁說什么,一整天里,總有些心不在焉。 與將軍的離別,填滿了他的心房。 “你會愛上你喜歡的人……” “你會去許多地方……” “也會做你想做的事,活成你想要的樣子……” “今天,太陽升起時,就是你的新生……” “哎!”周昇把余皓喚回了現實。 “怎么樣?”周昇示意余皓看自己的發型。 周昇則被剃成了服帖的圓寸,再看不出染過的頭發,發型師小哥還主動在周昇眉毛上刻了兩刀,恰好刻在眉上那道淺疤的地方,把疤擋住了,斷眉還顯得很帥氣。 “簡直丑爆了!”周昇嘴角抽搐道。 “帥!”余皓與陳燁凱都很懂傲嬌的周昇,趕緊搜腸刮肚夸了他一通。 余皓突然很想到處去走走玩玩,或是做點什么,慶賀自己這劫數的過去,宣告一下他十八年來的新生。過去被拋在了身后,未來則充滿了無限的可能。有一條路,在等待著他去奔跑,雖然不甚平坦,興許荊棘林立,卻讓他躍躍欲試。 然而一到傍晚,他就在寒風里直哆嗦,想快點回寢室去,哪兒也不想玩了,這冬天實在太冷。陳燁凱則提出了一個要求,正是昨夜約談余皓的主題,讓他空了給周昇與傅立群補習大學英語。 “希望今年期末考,我帶的兩個班里,誰也別掛科?!标悷顒P對了課表,周昇無所謂地應了。把余皓送回寢室,周昇看著陳燁凱離開的背影,無奈道:“當個班主任也不容易?!?/br> 余皓笑著說:“聽到沒有?明天開始,給你倆補課?!?/br> “我說,你認真考慮下,來我這兒住吧?!敝軙N說。 傅立群最近總不在寢室,周昇一個人住未免無聊寂寞,又怕余皓腳傷了行動不方便,遂讓他暫時搬到自己寢室去住著。 “算了?!庇囵┩崎T進去,答道,“我能照顧自己,放心?!?/br> 周昇也不再勉強,說:“那,拜啦?!?/br> 余皓回到寢室里,室友們依舊當他不存在,吃飯的吃飯,閑聊的閑聊,偶爾瞥他一眼。余皓撐著桌子一點點挪過去,把周昇吃東西時弄臟的床單拿去洗。 沒有一個人問他腳怎么受的傷,但余皓已經不在乎了,他洗完床單晾上,就像平時一樣,自己看書,聽歌。 熄燈前,施坭給他打了個電話。簡單地說了幾句白天的事,那頭換了個人接電話——是施坭的mama。 總算出現了嗎?余皓心想,看了室友們一眼,戴上耳機,起身慢慢地挪到走廊里去接。施坭的媽像是剛哭過,低聲且局促地朝他道歉,并感謝他。 余皓只是靜靜地聽著,間或“嗯”一聲,他本想說一句“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你也是這一切的幫兇,你對坭坭造成的傷害,不比施梁小?!比欢捲谧爝叴蛄藗€轉,事已至此,再刺激她也沒什么意義。 “算了吧?!庇囵┳詈筮€是忍住了,沒有再節外生枝地說過激的話:“我只希望你那戰勝了父母之愛的懦弱,能不要再去傷害坭坭了?!?/br> “你不知道……”施坭的mama聲音發著抖:“我試過的,他不僅打我,還威脅要殺了坭坭……” “所以呢?”余皓冷靜地說:“你就屈服了?” “我能怎么辦?”施坭的母親哭了起來,說:“我甚至想過去死,我骨子里就是個懦弱的女人……可能只有我死了,你們才不會再罵我?!?/br> 聽到這話時,余皓忽然想起來了,自己曾經也想過用這懦弱的方式來逃避活著,歸根到底,他也沒多少資格去批判施坭的母親,也許在這世界上,唯一有權赦免她或讓她背負著悔恨的受害者,就只有施坭而已。 “現在誰是施坭的監護人?”余皓又問。 宿舍樓同時熄燈,學校依山而建,遠離市區,幾乎沒有多少光污染,燈滅后,余下冬夜閃亮的銀河,余皓抬頭看著星空,想起施坭的意識世界里,太陽升起前,那清澈的夜空,就像她今天的雙眼。 “我哥哥?!笔┷璧哪赣H哭聲漸停,答道:“他們會照顧好她?!?/br> “嗯?!庇囵┱f:“她有我聯系方式,再發生什么事,她會隨時找我的,哪怕遠在天邊,我也不會不管?!?/br> “謝謝你,無論如何,謝謝你……”施坭的mama說,“我們準備了一點錢,當作心意,我知道你有點困難……” “不?!庇囵┱f,“不需要,我不會收的?!?/br> 對面宿舍樓有人吹了聲口哨,余皓抬頭,見是周昇拿著手機,光著膀子,正在陽臺上抽煙。 “小心感冒!”余皓喊道。 周昇進去了,余皓又朝電話里說:“把我的薪水結了就行,多的一分錢不要?!?/br> 那邊讓施坭接電話,似乎想讓施坭勸余皓,坭坭卻說:“我就說你不會要的,回頭咱們一起去游樂場,周昇答應過我的?!?/br> 余皓笑著說:“我會記得提醒他,晚安,坭坭?!?/br> “晚安?!笔┷璧穆曇衾飵еσ?,今夜開始,她應當不會再做噩夢了。 余皓一連數個晚上,都沒有再夢見過將軍。開始時做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夢,醒來后什么都記不得了。過了幾天,則都是整夜無夢,日子一長,他對將軍的記憶漸漸地變得模糊起來,不禁開始懷疑,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實的。 他把夢里的長城、夢里的燈塔與冰雪峽灣記在了手機上,更把將軍兩次出現的特征與細節寫得清清楚楚,以確保自己不會忘記,但正如將軍所說“你會忘了我”,這句話就像一個咒語,到得后來,越看就越令余皓覺得自己像個癔癥患者。 “喂,余皓?怎么有點心不在焉的?” “???” 余皓從題目里抬起頭,看了傅立群一眼。 陳燁凱找學院要了個單獨的活動室,記在班主任名下,窗戶擦得很干凈,光線也很好,隔壁就是學生會的棋牌活動間。每天三撥學生,在活動室里互相補課。 “哦,這樣啊?!备盗⑷菏掷镛D著筆,隨口答道,埋頭翻了幾頁書。 “你才心不在焉的?!庇囵┱f道。 傅立群嘆了口氣,余皓聽說傅立群最近總不回寢室,神神秘秘的,周昇也不說,更不好問。等了半天,兩人都做完一套題了,周昇才打著呵欠過來。都已經高考完了還要突擊補課,周昇對此是相當不爽的。 “學習吧?!庇囵┐叽俚?。 一連數日,余皓便在活動室里給周昇、傅立群補習英語,四級是不想了,起碼期末考別掛科。兩人做閱讀理解時,余皓則絞盡腦汁地補他的高數,數學對他來說實在太難了。 周昇和傅立群的英語簡直爛得慘不忍睹,余皓看了就想哭。 “你就算全選a也不至于錯這么多吧!”余皓抓狂道。 “這證明我用心做了啊?!敝軙N答道。 余皓只得一道一道給他們講,做完四篇文章以后周昇就不干了,從來沒學這么長時間,要求打打游戲,勞逸結合一下。余皓只得讓他們玩二十分鐘,傅立群馬上摸出手機,把余皓拉了進去打游戲,輕車熟路地加了兩個人。 “這是我們的戰隊?!备盗⑷赫f,“你當治療吧,正缺個治療?!?/br> 余皓:“……” “你跟著我就行?!敝軙N說,“別亂跑,新手任務別做了?!?/br> 傅立群:“你選什么?” “孫悟空?!敝軙N答道。 余皓很少打游戲,一通暈頭轉向的,簡直手忙腳亂,傅立群玩戰士,周昇玩孫悟空,挨個給余皓介紹了角色,幫他選了個扁鵲,又拉了一名射手后羿,一女法師安琪拉。余皓心想是傅立群的女朋友么?正要叫人的時候: 后羿:【學渣們不是在補習么?!怎么打游戲了?】 孫悟空:【你不也上游戲了?裝什么裝?!?/br> 余皓:“……” 安琪拉:【打吧打吧,打兩場再說。打完吃午飯?!?/br> 后羿又朝安琪拉說:【你今天不上班?】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