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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不平則鳴在線閱讀 - 第60節

第60節

    秦嬌蕊當初暗中布局,幾番對她出手,更還連累晁緗慘死,她定然饒她不過。今日她是憑著才學,在省試中壓她一頭,待到日后,她入了官場,她要憑著權勢,讓她永遠過不去省試,到死也是個區區舉人,連她向來瞧不起的親妹也比不過去。

    徐三勾唇一笑,收回目光,只又與韓小犬隨口說笑。二人如何拌嘴吵鬧,暫且不提,卻說轉眼之間,槐花簌簌,輕黃綴粉,已是六月初時。

    徐挽瀾坐于竹林小軒之中,細細收整著書案上的佛經。這些佛經,均乃周文棠離宮之后,親筆所書。徐三清楚,他花了這么多功夫,抄寫這些佛家經籍,絕不是要陶情養性,待到六月六節時,多半就要派上用場。

    她一襲杏色裙衫,鬢云斜墜,玉頸如雪,低頭不語。周文棠坐于檐下,手拭長劍,緩緩抬眼,細細凝望著她的側顏,視線在她身上來回游走,半晌過后,稍稍垂眸,沉沉說道:

    “此處宅院,外人不知為我所有。兔罝諸人出入,走的也是其余偏道。洗象日過后,我重歸宮苑,你可以繼續住在此處。但是只要你被授以官職,這處院子,你就再不能白住,每個月都要給我銀錢,不然我就將你掃地出門?!?/br>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

    而且還有一個特大喜訊,如無意外,接下來的半個月,會日更六千

    第127章 金殿試回新折桂(三)

    金殿試回新折桂(三)

    徐三聞聽此言,心頭一噎, 兀自腹誹道:只要她被授以官職, 就必須開始給他交房租, 他這副做派, 還真像是她爹一樣。等到女兒能自食其力了,就開始要求她反哺, 她若是不給錢, 那就是不孝女兒, 非得被掃地出門不可。

    她抿了抿唇,巧聲笑道:“先前那狀元局,但凡是押我的, 手頭的錢都翻了十五番。周內侍既然押了五千兩銀子,那就得了七萬五千兩,減去本金, 那就是整整七萬兩。依我之見, 這該算作是我替你賺的。中貴人既要收我錢,倒不若直接從這個錢里扣?!?/br>
    這所謂狀元局, 有小狀元局, 和大狀元局之分。小狀元局, 其實是會元局, 賭的是省試頭名。待到大狀元局, 可就不止是押會元的姓氏了,更還要賭三鼎甲的姓氏,若是名次不曾押準, 也將會是血本無歸。

    周文棠淡淡說道:“這是兩回事,不能混為一談。小狀元局押過了,這筆錢還要拿來押狀元局。你若是沒考中狀元,就又欠了我七萬兩白銀?!?/br>
    徐三嘴角一抽,干脆不再多言。

    她埋頭整理罷了佛經,靜靜凝望著那紙上墨跡,只覺得周文棠的筆底功夫,當真是游云驚龍,筆力勁挺。她看著看著,不由有些出神,緩緩伸手,輕輕撫著那墨跡,忽然生出一個念頭來——

    千百余年過后,一切已成陳跡。朋黨之爭,朝堂傾軋,無論誰勝誰負,不管甚么主義、甚么意識形態,都將化作史書之中的寥寥幾語,再不會有人過多留意。但是周文棠這一手書法,或許可以流傳千古,不廢江河。

    她怔然出神之際,周文棠已然提劍起身,緩緩立在她身后,低頭凝望著她那雪白長頸,低低問道:“三娘在想甚么?”

    徐挽瀾猛地回過神來,仰頭笑道:“我在想,中貴人當真舍得,將我掃地出門么?這半年多以來,你的花草,有我為你侍弄;你的書卷,有我替你整理;就連你的茶道,你的劍法,我都習得了兩三分。你回了宮中之后,這院子總得有人給你打理罷?思來想去,還是我最合適?!?/br>
    周文棠嗤笑一聲,沉聲說道:“胡鬧。到時候你身居廟堂,哪有時間整飭庭院?”

    他此言一出,徐三一怔,竟沒來由地有些傷懷。

    等到周文棠回宮之后,她便只能在御側見到他了。她初入官場,怕是做不了天子近臣,如此一來,便是全然不能見著他了。

    等等。她為何非要見他不可?

    徐三搖頭失笑,些許離愁別緒,也隨之煙消云散。

    周文棠緊盯著她,眸色微深,緩緩說道:“后日初三,即是殿試。二百余名考生,官家會依次傳喚,至于會考甚么,都要看圣人的心思,我也無法料中。你只需記得,不可敬小慎微,柔茹寡斷,亦不可抓尖要強,鋒芒過盛?!?/br>
    徐三笑了笑,眨了兩下眼兒,巧聲說道:“你放心罷,察言觀色,投其所好,這可是我的絕活兒?!?/br>
    周文棠瞇起眼來,勾唇笑道:“哦?那怎么不曾見你投我所好?”

    徐三很是夸張地皺眉說道:“怎么不曾投過?我對你披心相付,赤心相待,全心全意,就想著投靠于你,為你做牛做馬做嘍啰。中貴人說這樣的話,可真是寒了小的我的心!”

    言及此處,她作戲便作全套,竟低頭抬手,很是做作地抹起了淚。周文棠表情淡淡的,但倒也算得上配合,自袖中抽出白絹,抬手欲要替她拭淚。

    徐三瞥了那絹帕兩眼,趕緊擋了開來,瞪眼道:“你用那白絹擦過劍的,別以為我沒瞧見?!?/br>
    周文棠勾起唇角,隨即目光柔和,凝視著眼前少女,聲線低沉,閑閑說道:“投我所好,很容易。只要你將三鼎甲收入囊中,就是投了我的所好?!?/br>
    徐三咳了兩下,只覺得他真是太像爹了,又管衣食住行,又要逼著她出成績。幸而周文棠乃是刑余之人,不能人事,她和他平日相處,也不會往男女方面多想,因此才能走的這般親近,開起玩笑來也是無所顧忌。

    半年下來,他對她來說,如父如兄,如師如友。他是她親手選擇的政治伙伴,也是她藏在心中,暗暗比較的競爭對手。

    周文棠十二歲從軍,二十二年過后,雖是男兒之身,又是刑余之人,但卻已經站在大宋王朝的權力中心。而她,也決心給自己二十二年的時間,二十二年過后,她四十二歲,她一定要比今日的周文棠,更加接近權力的巔峰。

    六月初三,日還未升,天黑云深,斗杓南指。理政殿前,內侍林立,二百余名考生垂袖而立,鴉雀無聲,只等著圣駕恭臨。

    徐挽瀾位列其間,面色沉靜,不見一絲慌張不安。而其余考生,大多年歲不小,約以四十多歲為主,似徐挽瀾這般年輕的,實是罕見。

    諸人等候了約半個時辰,接著便聽得宮人高聲通傳,說是圣駕已至,殿試將開。一眾考生,趕忙收斂容色,挺直腰身,徐三微抿著唇,立于行列之間,又等了半個時辰,總算聽得宮人傳喚自己的名姓。

    她去年曾在宮中待過半個來月,為官家理政分憂之外,也結識了不少宮人。徐挽瀾嘴甜,有眼色,會說奉承話兒,還會時不時幫著搭把手兒,更常常塞些碎銀給這些宮婢,她雖待的時日不長,可卻也和幾個宮人搞好了關系。

    今日引她入殿的這一位宮人,乃是周內侍稱病離宮之后,接替他來官家身邊伺候的。徐挽瀾認得他,知他是周內侍一手提拔的,話雖不多,但卻很有眼色。這小郎君名喚柴荊,年才十七,生的白凈俊秀,很是符合時人審美。

    徐挽瀾低垂著頭,跟于柴荊身后,入得金殿之中,待到官家喚她抬頭,她方才定了定心神,抬起頭來。

    徐三抬眼匆匆一掃,便見官家一襲黃袍,端坐正中,而左右兩邊所坐之人,則都是她先前曾在宮中見過的,有左右丞相,六部官員,天子近臣,盡著官服,正襟危坐,道貌凜然。

    崔金釵即是天子近臣中的一員,負責記錄考生表現,最后起草圣旨,頒布名次。她坐在天子左側席間,身著官服,面上沒甚么表情,薄唇緊抿,眉頭微蹙,低頭不語。

    若說這坐在殿中之人,有甚么讓徐三意外的,還要數是那坐在角落處的一個小子。半年多不見,那混世魔王竟抽起了個兒,瞧著仿佛比從前高了不少。

    眼下這山大王一襲玄衣,坐的筆直端正,神色雖仍是十分桀驁,但瞧著也像模像樣的,已然算是長進了不少,倒讓徐三暗道稀罕。她也有些想不通,殿試這般嚴肅場合,怎么讓這小子給混進來了?

    徐三勾了下唇角,隨即收斂心神,開始回答諸位官員的提問。這些問題,都算不得難,徐三應對自如,含笑答罷,六部官員聽在耳中,甚是滿意,頻頻頷首。

    六部問罷,便是左右丞相開問。這二人問的,難度著實高了不少。徐三心知這二人政見有異,便屢屢想出折中之法,深深貫徹中庸之道,回答之中既有亮點,又兩不得罪。

    答過之后,她不動聲色,稍稍打量著崔博及蔣沅二人的神色。崔左相笑容溫和,未曾多言,而蔣右相則不住翻閱著她省試時的試卷,時不時抬頭瞥她兩眼,瞧那模樣,該是也多有留意。

    徐三稍稍安心,只等著官家發問。官家稍稍一思,緩緩出言道:“你先前身在淮南,乃是珥筆之人,靠著替人辯訟為生,想來該也熟讀律法才對。崇寧八年年初,朕新修了《宋刑統》,累累十二卷,攏共五百零二條,你可曾一一記全?”

    徐三點頭稱是,官家不由扯唇,半垂著眼,隨即沉聲說道:“朕問你,卷二第十八條,原文為何?”

    徐三張口便答道:“卷二第十八條:公罪,謂緣公事致罪,而無私曲者。私罪,謂不緣公事私自犯者,雖緣公事,意涉阿曲,亦同私罪?!?/br>
    這話的意思是說,官員犯罪,分為公罪和私罪。所謂公罪,就是因為公事而獲罪;而所謂私罪,顧名思義,就是為官之人,因為私事而獲刑。依照本朝法律,公罪從輕,而私罪從重。

    范仲淹曾經有言,“作官公罪不可無,私罪不可有”,意即為官之人,應不畏犯上,大膽直言,但是要務求清白,德行不可有虧。

    官家此問,也不過是隨口選了兩個數字,未曾想徐三竟然真的答了出來。她稍稍側頭,看向刑部官員,那人稍稍汗顏,翻了第二卷一看,才出言稱是。

    官家微微頷首,接著話鋒一轉,直直盯著徐三,又沉沉說道:“你既為訟師,又熟知法理,那朕便問問你,這《宋刑統》中,可有甚么應修正之處?你為人辯訟數年,可曾發覺《宋刑統》中有量刑過重,抑或過輕之處?”

    官家這一問,就是在問她,覺得當今律法是否恰當,有沒有甚么需要改正的地方。徐三一聽,很是無奈,暗自想道:這《宋刑統》乃是三年前新修的,至于修撰之人,說不定就坐在殿中呢。她若是真提出了甚么真知灼見,就算因此拔得頭籌,只怕也要得罪不少官員。

    她稍一垂眸,復又憶起周內侍的遵囑——不可敬小慎微,亦不可鋒芒過盛。

    徐三思及此處,抬起頭來,已然想好了如何作答。

    官家其人,雖說喜怒不定,生性多疑,但她卻向來以仁愛治世,施以仁政,喜歡把甚么“民貴君輕”、“以民為本”之類的話掛在嘴邊。這倒不是她虛偽,而是她統治國家,安定民心的政治需要。

    考試,考的就是迎合出題者的心意。徐三知道,只要自己說出“治平之世,罕用刑法”這八個字,一面拍了官家馬屁,夸了這當今天下,已然是太平盛世,另一方面,主張輕刑、簡刑,又能為官家的仁政添柴加薪。

    如此一來,今日殿試,她定然是贏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六個小時,一萬三千字,中間還干了會兒別的,我太厲害了哈哈哈

    第128章 金殿試回新折桂(四)

    金殿試回新折桂(四)

    徐挽瀾理好思路之后,這便拱拳抬手, 先說了那“治平之世, 罕有刑法”八個字, 定下主旨, 隨即引經據典,絲分縷析, 洋洋灑灑, 不見絲毫停頓, 說的在座諸人皆忍不住抬起眼來,緊盯著她,完全被她所說言論吸引了去。

    崔金釵默然低首, 薄唇緊抿,死死攥著手中的毫筆,直恨不得將那筆桿折斷。她竭力控制心緒, 稍稍側眸, 朝著屏風之后,悄悄瞥了過去。

    雕鏤木屏風之后, 那男人一襲暗紫色的繡服, 手捧茶盞, 坐于椅上, 長發垂腰, 當真是蕭灑出塵,謫仙風度。

    那人靜靜聽著徐三之語,忽然之間, 似是有所察覺,稍稍抬眼,目光冷冽。崔金釵心上一緊,趕忙收回視線,手握毫筆,有些生疏地在紙上錄寫起來。

    徐挽瀾卻是不知,先前周文棠說甚么不知殿試題目,其實是又騙了她一回。今日官家所出的幾道試題,皆是出自周文棠之手。

    那男人還說甚么要她多加小心,其實他此刻就在殿中,掩于屏風之后,將她這一言一語,全都聽得一清二楚。

    徐三娘全然被蒙在鼓中,對于周文棠這番行徑,自是不知不曉。她口齒清晰,思緒云騫,慮周藻密,應答如流,官家雖早就曉得她的能耐,可今日一聽,仍是覺得贊嘆不已,直道周文棠果然有識人之能,這個徐挽瀾,他當真不曾看錯。

    徐三答過之后,官家心中已經有了計較,稍稍評點數句,接著便隨意開口,沉聲說道:“諸卿可還有話要問?”

    官家這話,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圣人天子都沒話問了,又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在這時候開口,壓過官家一頭?

    徐三收斂心神,只等著宮人引她退下,哪知便在此時,忽聞席間一角,有一略顯嘶啞的男聲說道:“我還有話要問?!?/br>
    徐三一怔,稍稍抬頭,定睛一看,卻是山大王那小子坐于席間,雙腿大開,下巴高揚,微微瞇眼,傲然說道:“徐挽瀾,我問你,上一回我與你比試,螳螂的那一關,你是怎么贏的?”

    徐三微微抿唇,頗有些忍俊不禁。

    一來,山大王已經進入了變聲期,原本青澀的男孩聲音,逐漸淪為了嘶啞刺耳的公鴨嗓,說起話來,嘎嘎嘎的,實在讓徐挽瀾覺得有些好笑。

    二來么,這都小半年過去了,這孩子竟然還記得這茬,念念不忘,無法釋懷,非要探個究竟不可。這殿試是何等要緊的場合,他卻不管不顧,末了說出這般孩子氣的話來。

    徐三抬起眼來,稍稍一掃,便見席間官員,果然有那么幾個,或是露出輕蔑笑意,或是皺眉垂眼,難掩嫌惡之色。

    她將這幾人的官品和模樣一一記在心中,隨即微一拱手,含笑說道:“徐某與三大王比試之時,正值秋日。詩曰,‘秋螳多怒臂,寂寞好全生’。秋天,恰是螳螂交尾之季。公母螳螂交尾過后,母螳螂往往會將公螳螂斬首殺死,食其軀干,進補一番。螳螂蛻皮之后,八節為公,六節為母,這也是為何我能辨出公母,僥幸勝過三大王?!?/br>
    聽著這般兒戲之語,在場的文武朝官,皆是稍有不耐,神色蔑然。官家雖向來喜怒不形于色,此時也不由沉下臉來,略帶不悅,橫了那沒眼色的小子幾眼。

    徐三稍稍一想,隨即又提聲說道:“徐某人會對螳螂知之甚多,也是因為官家曾經有言,‘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衣食看農?!?,務農之道,乃是國之根本。欲知農桑,就必須知曉如何耕種,如何灌溉,如何分辨蟲之益害。螳螂以秋蟬、尺蠖等為食,乃是益蟲,三大王對此好奇,想來也是心系國計民生?!?/br>
    屏風之后,周文棠細細聽著,興味十足,忍不住勾起唇角,微微一哂。

    而那殿上天子,聽罷徐挽瀾這一番言語,也不由扯唇一笑,暗道這徐巧嘴兒的名頭,當真是名符其實。這小娘子東拐西繞,拍起馬屁來,真是讓人心得意滿。

    山大王坐于席間,聽及此處,稍稍一怔,隨即冷哼一聲,不復多言。官家瞥他兩眼,眸色微深,又稍稍夸了徐三兩句,這便令官人引她下去,傳喚另一考生上殿。

    柴荊低頭弓腰,手執拂塵,引著徐三緩緩出殿,卻是不曾將她引到殿外,而是稍稍一繞,將她領到了一處偏殿里來,拂塵一掃,示意她入得其間。

    徐三倒也不曾多想,大步邁了進去,只當這是考生聽候成績的地方。她方才說了許久,自是有些口干舌燥,眼見得桌案之上,已然備了一壺涼茶,還有一小匣吃食,也不客氣,直接在案邊掀擺坐下,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徐三著實口渴,不消片刻,便將那壺中茶水飲盡。她提著砂壺,倒了兩回,正打算出門喚人,看能不能再要一壺茶來,可誰知她還未曾開口之時,眼前忽地伸出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提著一方古紫砂茶壺,啪地一聲,將茶水擱到了桌案上來。

    徐三先是一驚,隨即忍不住勾起唇來,暗道這在旁伺候的宮人,正是個有眼力勁兒的,不需言語,便能瞧出她的心思。

    她抿唇而笑,一邊提起砂壺,給自己斟茶,一邊緩緩抬眼,看向身側之人。哪知這隨意一瞧,竟嚇得徐三手上一抖,直將茶水倒上了自己前襟,染濕一片。

    不為別的,只因眼前這男人,一襲紫綺繡服,足蹬金帶皂靴,眉眼俊美,神色淡漠,正是她那便宜爹爹,周內侍周文棠。

    徐三一邊掏出絹帕,匆匆拭著胸前茶漬,一邊在心里頭犯起了嘀咕來,暗想著昨夜里去見他,他說自己明日不在宮中,如今想來,多半又是故意在騙她。

    她稍稍蹙眉,瞥了周文棠兩眼,輕聲說道:“你不是該在竹林小軒么?怎么進宮來了?”她上下一掃,又補充道:“連官服都換上了?!?/br>
    周文棠掀擺坐于她身側,手提砂壺,為她滿上茶盞,口中則沉沉說道:“聽好了,我與羅昀不同。那老賊矯言偽行,暗中xiele省試題目給你,徇私舞弊,君子不齒。而我,便是知曉殿試題目,也絕不會給你透一絲風聲?!?/br>
    羅昀知道題目,卻不告訴徐三她知道,且還偷偷摸摸,將試題傳授于她。周文棠也知道題目,也不告訴徐三他知道,甚至還騙她說自己不知道,至于試題,更是只字不提,沒成心誤導都算是不錯的了。兩個人都挺雞賊,皆不是省油的燈。

    徐三一聽,心思一轉,已然猜得了七八分,知道自己在殿試上的表現,他多半已經知曉,瞧這模樣,該也對她有幾分滿意。

    她抿了口茶,一手支腮,湊近周文棠身側,笑瞇瞇地道:“我今日殿上所言,可還能入中貴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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