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兩個人就只能“敲三家”,把兩副牌分成六份,每人打三摞。瞿嘉毫無懸念地一路狂輸,后來從坐姿變成蹲在椅子上還是輸。周遙趴在桌上笑:“你怎么三家牌沒有一家能先跑了的!我男朋友怎么能這么弱!” 瞿嘉蹲在椅子上,輸得沒表情、沒脾氣:“跟你,我就沒贏過?!?/br> 兩人對桌望著對方,白天沒有燭火,眼神也能被對方烤出一層溫度。燒眼,也燒心。 桌上插了一沓子點餐單,瞿嘉順手就抽出一張,疊紙,然后把紙鶴端端正正擺到周遙面前。 這家店的點餐單換了新設計,菜品愣是沒換。這只紙鶴仍然左翅膀扛著“火腿沙拉”,右翅膀“琥珀桃仁”,屁股上翹著“章魚小丸子”。 周遙又笑得像個小孩兒,也抽出一張紙,也疊。 “你會疊嗎!”瞿嘉看著人。 “你床底下那一大罐子,誰給你疊的?”周遙反問。 “你剛才怎么疊的么?”周遙又皺眉,“為什么我的‘章魚小丸子’在頭上?我尾巴上是‘烤洋蔥圈’?……怎么才能疊成你那樣的?” “不告訴你?!宾募握f。 周遙趴到桌上發出耍賴的顫抖音,胳膊剛伸開去,就被瞿嘉一把攥住了手。 十指扣在一起,實在舍不得再撒開,再裝模作樣地保持那段距離…… 無處可去,好像哪里都不安全了。他們也不太了解,附近其實有個很著名的地方,叫“東單公園”。 倆人同時回頭,瞥見酒吧深處那個洗手間。瞿嘉突然遞出一個急迫的,甚至帶有懇求意味的眼神,遙遙。 他倆同時站起身,很有默契地站到墻邊排隊。 又排了至少五六個人,才輪到他們。倆人低著頭一起進去了,關門落鎖的一瞬間,反身把眼前人抱進了懷里。 呼吸就炸開了,炸成記憶中頭頂的那一片煙花…… close your eyes, make a wish and blow out the dlelight 酒吧里當時正好放到這首歌。洗手間的天花板很低,很低,幾乎壓到頭頂和肩膀,擠壓得全身透不過氣,喘息,只有明亮的燈光在眼中跳動…… 瞿嘉就伏在他肩膀上了。 周遙就聽到瞿嘉深深地“嗯”了一聲,很壓抑的,呼出一口氣,脊背都在發抖。 i'll make loveyou like you wantto and i'll hold you tight baby all through the night i'll make loveyou when you wantto and i will not let go till you tellto …… 歌詞應景得太過分了,資本主義毒瘤漂洋過海,大舉進犯我天chao,專門腐蝕純潔的祖國花朵,倆人同時有點兒受不了,再次笑場。 周遙小聲說:“這么好聽的歌,怎么沒有咱們港臺大陸歌星翻唱這首歌呢!” 綿延的kuai感都被打斷了,瞿嘉“噗”得笑出聲:“歌詞太浪了,沒人敢唱?!?/br> 周遙哼哼著說:“那你給我唱?!?/br> 瞿嘉頓了一下,喘息:“不唱……做就行了還唱什么……” “你想我了么?”周遙說,”在學校里都不跟我說話,就看你找別人說話了,氣死我了?!?/br> “想你來著?!宾募握f,“特別想……” “我也夢見你了?!敝苓b說。 “夢見我什么了?”瞿嘉問。 “夢見……我干你干了八趟?!敝苓b臉爆紅著還是說了實話。 靠,瞿嘉也說了一句實話:“這事兒你也就在夢里干?!?/br> 他們緊緊抱著,臉貼著臉,都很心疼地摩挲對方的嘴角,聽那喘息。 …… “剛才輸給我什么,還記得嗎?”周遙咬著瞿嘉的耳垂,威脅一句,“我捏著你呢,你不許耍賴!” “要就拿走!”瞿嘉粗聲回道。 “我真拿走???”周遙笑,“你脫?!?/br> 洗手間外面有人敲門了,瞿嘉就是用最后一分鐘時間快速履行了他輸掉的賭注,脫掉外褲,扒了內褲甩給周遙,然后又把外褲穿回來了! “拿走?!宾募握f,“不用還我了?!?/br> 周遙笑出聲,把這件紀念物疊吧疊吧,塞進外套的內兜,珍藏了。 “回去會不會被你mama發現???”周遙忍不住又婆婆mama。 “我不會不讓她發現???”瞿嘉皺眉。 “那,你一換褲子,她不就看見了你沒穿內褲?!敝苓b認真地說。 “你多大了?”瞿嘉忍無可忍,一掌拍了周遙的腦門,“換褲子你還當著你媽的面兒換么!” 渾身嚴重缺乏血糖和蛋白質,軟成面條兒,周遙賴在瞿嘉身上傻笑,又忍不住親了男朋友的眼睛。 真帥。 扒褲子甩內褲的動作都那么性感。 …… 倆人再低頭走出來,重新坐回桌子,臉色兒和呼吸節奏都和剛才大不一樣,眉梢眼角都是深情。 兩只紙鶴還擺在桌上,親昵地挨著翅膀。 視線瞟見插在桌上的那一沓點餐單,瞿嘉的視線突然在那時定住了,眼神確實好。 他緩緩抽出夾在中間露出一個邊角的紙,也是一張點餐單,只是已被人往上面寫滿了字。 攤開在桌上,那張餐單上就是寫滿了“唐錚”的名字。 同樣也是一周年了啊。 他倆默不作聲地看著那些字。瞿嘉又把那張紙重新插了回去,就留在這張桌上吧,不帶走回憶。 周遙突然感到不安,低頭翻了翻呼機短信,也沒收到任何有用信息。他又站起身去問酒吧老板:穿白羽絨服的女生是不是來過,高個子的,長得很漂亮的女孩子,是不是坐過這張桌子? 什么時候來過,是今天嗎? 就是今天下午剛剛來過嗎? 她什么時候走的,她去哪了? 瞿嘉也走過來,直接在吧臺把賬結了,拉住周遙的胳膊:“走?!?/br> “出去找找!”瞿嘉說。 第77章 人心 他倆出門就一個往左, 一個往右。瞿嘉指揮著, 周遙你往那邊找, 小店,電話亭, 公車站。 倆人各自沿著大街往相反方向跑,跑了很久,跑得一陣茫然, 又原路再折返回來。 街邊的桃樹在眼前織就一片紅云, 紛紛地謝落花瓣。粉紅的花瓣就飄揚在他們眼前, 飄在向往自由的天空下,飄在回溯的那段美好記憶里…… 回憶越美好,現實就越難熬吧。 周遙發覺自己還是對路不熟, 瞿嘉到底是個混了十多年的地頭蛇,附近哪哪兒有個小胡同或者街心公園,都了如指掌,一路就在前面大步疾走, 找。 或許就是想起了唐錚的交待, 瞿嘉突然就著急了,面色凝重一言不發。周遙也不說話,外套里面都微微洇出汗來,眉頭緊鎖, 就一路跟著瞿嘉走。 葉曉白就是來找唐錚的吧。 但唐錚又在哪呢。 唐錚現在為了掙錢白班夜班連軸轉,晚上開出租,白天在老王師傅的工程隊里干活兒, 上哪找去? 他倆走了一大圈兒又繞回來,面面相覷,瞿嘉就這時候一抬頭。 東單地鐵站,進站口的高臺上,穿著白色羽絨服的女孩子,梳著長辮,一步一步往臺階下面走去了。 “葉曉白??!” 未等周遙反應,瞿嘉目力極好,眼特別尖,直接喊了一嗓子。 他們此時隔著一條大馬路。 “是她嗎?”周遙都沒看清。 “就是!”瞿嘉吼。 “那,過馬路??!”周遙也吼。 這可是長安街的馬路,看著足有一條車河那么寬,兩側安裝了封閉式圍欄。 瞿嘉四顧,找地下通道,沖下樓梯,瘋狂地奔跑,再上樓梯……帝都城里這數不清的地下通道與過街天橋的腦殘設計,也是要把人逼瘋了…… 兩個男生動作都是飛快,猴兒一樣躥上臺階,再一齊跑進東單地鐵站。 周遙仍然是好學生的習慣,恪守規矩,遠遠望見售票窗口前面排的那恐怖的長隊,先就急得“啊”了一聲!這個時候竟還想著,先買票再進站啊。 所以當初他跟嘉嘉在除夕夜賽跑他輸了。他永遠先買票再進站,結果瞿嘉就敢逃票鉆進去,先上車再補票么…… 瞿嘉猛地剎住腳步,一看前方,根本沒打算去排隊,就以視線快速掃過排隊的人群,沒有葉曉白。 葉曉白一定已經下站臺了。 瞿嘉一言不發低頭疾走,繞到遠端的角落,從不知是干什么用的一部機器旁邊,側身把自己硬塞進狹窄的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