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我吃太多了!”周遙吼了一句,“我要找地兒拉泡/屎?!?/br> “拉/屎你去廁所,跑哪去?”領隊一指后院方向,喊他。 “我……我白拉???”周遙腦子轉得飛快,理直氣壯地說,“我去地里施個肥!” 一群人在他身后哄笑。 他在大院門口就把球包都扔下了,拖著灌鉛一般快要石化的雙腿,奔跑在一條土路上。 出門右拐,正好是朝西的一條路,燕山夕照毫無吝嗇地全部潑灑在他臉上,身上,一片金色彌漫周身。光芒刺入他的眼膜,迅速吞沒了他的心,讓他眼前的道路變得模糊,內心方向卻又無比清晰。 山梁上真的站著一個人,遠遠的,是那熟悉的瘦削的輪廓。 周遙依照指路索引,穿越了桃子林和櫻桃林——看樹上果實形狀好像是桃子和櫻桃吧?腦仁兒已經在燃燒,眼前一片緋紅色。 山坡上面的人也開始往下跑。兩人一個背對光線,形成一個逆光的黑色剪影;另一個正對普照的夕陽,仿佛從金色的太陽里走了出來。他們向著對方的方向奔跑,越跑越快,喘得快要窒息了。 山上的那位先就沒站穩,下坡時候腳底一滑,一下子出溜下來七八米,直接摔下來了! 周遙喊了一聲,瞿嘉也是從來沒這么狼狽,沒這么急迫,干脆就往下滾了,裹著一身土遛下山坡,撞進周遙懷里…… 他們緊緊抱著,那一瞬間就特想抱住對方,把泥土和著口水都吞下去。 “怎么過來的啊,你?”周遙立刻就問。 “從城里叫了一輛面的,就來了么?!宾募握f得相當輕松,“我早一個多小時就到了,看你們訓練還沒散,又不能亂喊你,就等著,等你吃完飯?!?/br> “我后天就回去了么,你還大老遠跑來?”周遙皺眉,“打個車也一百多里地呢?!?/br> “就想今天見你?!宾募握f。 嘉爺偶爾給他對象兒浪漫一下,就是這么個浪漫方式。 后來也時不時這樣抽一回。老子想要今天見你,就必須今天見。 失去的,已經永遠失去,其實從來就沒擁有過。他想要拼命抓住手心里擁有的這個人,他最珍貴的。 倆人看著對方輕聲地傻笑,笑了好久,幫眼前人擦掉腮幫子和脖子上的土。 瞿嘉身上一件白恤衫,整個兒就蒙了一層土色,褲子也全是土,風塵仆仆好像趕了一千多里地似的。周遙“哎”了一聲:“看你臟的,土猴兒!趕緊脫了算了,里邊干凈的吧?” 他就隨口一說。 瞿嘉揭起自己t恤,連帶里面那層跨欄背心,兩層一起一把從頭頂扒掉,露出赤/裸的胸膛。然后看著周遙,示意。 周遙呆怔,已恍惚到說不出話,倆眼發直……好在還沒蠢到直接噴出兩股鼻血。 里邊干干凈凈的。 沒有讓別人碰過一下,沒有在第二個人面前這樣麻利兒脫過。 周遙也不是沒看過,但這次真的不一樣。兩人眼神都不對了。瞿嘉渾身都是熱的,是guntang的,眼眶是燙的,血液里瘋狂涌動著想念和渴望,最后的一處避風港就是周遙的懷抱。 瞿嘉就在他面前,跪坐,伸開手臂捧了他頭,親他。 他們接吻,在晚霞之下,瞿嘉肩頭披了一層金紅色的霞光,讓人醉了,要發瘋了…… 今天什么日子?這日子其實合適嗎,顧不上了。 事到臨頭,真害羞啊,時不時地笑場,然后又收斂起渾不正經的笑容,嚴肅地正視對方。 周遙血槽已空,想脫掉球衫手指發抖。瞿嘉按住他手,輕輕揭開,慢鏡頭似的剝開,好像遙遙是一件瓷器。脫那兩件上衣竟脫了很久,小心翼翼一寸一寸從頭頂揭掉,就是揭蓋頭一樣,然后湊上去很珍惜地吻周遙。 周遙絕對不是瓷器,結實的胸膛和八塊腹肌暴露出來時候瞿嘉明顯被閃爆了眼,看得發癡了……他的遙遙真帥。 更好笑在于平時被球衫蓋住的地方,還挺白的,是皮膚本色兒;露出來曬著的地方,黑得像能搓出一堆泥。瞿嘉低頭親周遙脖子上黑白分明的界限,親到耳朵,然后就把人親趴下了,迅速讓兩人光/裸的身體也裹成土色…… 他們緊緊抱著,在山梁上,在桃子樹下,互相撫平洶涌的思念。 偶爾臉貼著臉,視線纏綿再移開。周遙知道瞿嘉在許多個瞬間眼底是濕的,但不愿讓他看到;瞿嘉胸口是抖的,不想讓他察覺。瞿嘉很急切,就是拼命把自己揉到他懷里。倆人都想做那個撒賴要吃/奶的小孩兒,嘬來嘬去,也只有在對方面前才敢這樣肆無忌憚原形畢露…… 周遙以前一直納悶,瞿嘉干嗎要用“三棱柱”這個莫名其妙的比喻。數學學太差了吧?明明應該是圓柱體么。 那一回在平谷桃園的山梁上,他終于見識什么叫“棱柱”。 那玩意兒真的是,可以帶棱的…… 他的嘉嘉,是那樣惦記他的,急迫的,兇猛的。那股溫熱、guntang在他手里的時候,青筋暴起,烙在他眼膜上,瘋狂燒灼他的心。 “哎,好像還真的是,有三條筋?!敝苓b靠在瞿嘉身旁,仰望傍晚逐漸昏暗的天空。 “呵,有么?!宾募握f。 “有啊,我都記住你那玩意兒了,走向是這樣的?!敝苓b于是朝天豎起自己一根中指,開始比劃,在上面示意出那三條筋的紋路走向。 直接聊這個,這也太羞恥了吧? “靠,別說了……”瞿嘉別過臉去,臉真的紅了。剛才發瘋的時候他可沒這么矜持,兇兇地按住周遙,差點兒把周遙“栽”在旁邊那個桃樹坑里。 哈哈哈,周遙敞開嗓門笑。 “不許說?!宾募慰囍?,害臊了,細長的眼角卻流出一片沉醉而疲倦的笑意。 “我看見了,我知道了,我就說?!敝苓b表情特滿足,“你又不讓我拍局部照片,回頭我就給你都畫出來?!?/br> 瞿嘉順勢去掏周遙內褲褲/襠,周遙滾在地里掙扎,又被扒了內褲暴錘了一個回合…… 小風一吹,山上有點兒涼。瞿嘉把恤衫丟給周遙,但周遙偏不穿:“再晾一會兒?!?/br> 瞿嘉:“著涼了你還訓練么?!?/br> 周遙把兩人溫熱的身軀緊緊貼上:“想看你光著,好看,我再看一會兒?!?/br> 瞿嘉這趟平谷“探親”,人不知鬼不覺,訓練大院這邊的領隊教練也不知道有外人來過。 大伙兒就是覺著,周遙傍晚回來得比較遲,確實吃多了吧,在果園里施肥施了這么久。 而且,臉上笑容有點兒浪,夜里睡覺呼嚕聲打得震山響。 當然,第二天訓練更累了,腰酸背疼腿也發軟,在場上跑都跑不動,周遙幾次被他們教練點名罵他出工不出力——怪不得人家專業隊的賽前要求禁/欲。 男孩子互相做那事,極度興奮刺激之后,后勁兒十足,真挺疲倦的。周遙后來在大院的澡堂里洗澡,下面被搓得都有點兒疼了。 倆人下手沒輕沒重,就顧著爽了可能搓掉一層皮。他又想象著當時在夕陽下的野地里發瘋的情形,特別得意、滿足,低頭擺弄自己那晃頭晃腦的地方,就特想鍋下腰去親自己一下,然后發現親不到??! 原來自己真的親不到自個兒那里,只能下回再等瞿嘉來親。 這樣一想又暗自興奮激動得不行,差點兒又讓他的圓柱體當場發射開炮…… 開學了,那年就是多事之秋,所有的事情接踵而至。 這才只是個開始。 老陳家這些人,在醫院里熬鷹照顧病人的時候都神龍見首不見尾,找不著一個可靠的能頂事兒的,待這人沒了,紛紛地冒了出來。 怎么的呢?陳明劍上面爹媽早沒了,但兄弟姐妹還有,還有一兄一姐一弟,在京郊的祖產老房子還有,值錢與不值錢的,總之都是待分配分割的一堆破爛兒。 此外就是陳明劍自己工作掙錢留下的存折、票證以及后來住的房子,甚至學校發放的撫恤金,這些東西真到繼承交接時,原本以為簡單清晰的事情,又牽扯一大堆親屬關系的麻煩。說到底,是牽扯到瞿嘉這個婚生子。 按照民事法,瞿連娣是拿不著啥,但瞿嘉是每一項都應該有他一份。他算是未成年子女,按理說高校發下來的慰問款撫恤金他都可以爭一塊餅,假若他想要爭。 那二婚媳婦打電話過來,小聲小氣地跟瞿連娣講話,道一番歉意,訴說寡婦帶孩子的萬般苦楚艱辛,拐彎抹角說半天最后拐到正題,錢啊房子的被卡住了,得找瞿嘉辦事。能打這個電話也是不情不愿,但不聯系又不行。 瞿連娣一聽就說:“行了,甭商量什么幾分之一,你不是需要瞿嘉簽字嗎,他不到十八歲他能簽嗎?我替他簽了?!?/br> 瞿嘉扒掉耳機,豁然從床上起身,冷眼道:“您干嗎替我簽字?” 瞿連娣趕忙按住聽筒,回頭小聲說:“你那份,就算了,甭跟那孤兒寡母爭這個。當初我都懶得跟她爭那人,咱還跟她爭錢?她要都給她唄?!?/br> 瞿嘉從瞿連娣手里硬掰過那只聽筒:“喂?” 他一“喂”差點兒把那邊嚇得聽筒掉了,以為他要扯開嗓門吵架。 瞿嘉在電話里說:“你把要簽的東西拿來,我給你簽?!?/br> “我滿十六了?!宾募螌δ沁呎f,“法律規定的,滿十六了自己能掙錢有收入,我不用任何人管我的事,我夠格簽字。你要讓我簽什么?” 于是,在短短月余間,竟然好幾撥人都過來聯系找瞿嘉簽字,在之前這數年間,都從來沒聯系沒來往也沒張羅著喊瞿嘉一聲“大侄子”的,全都來了。 瞿嘉的脾氣,他是一分錢也不想要他爸的。 他全部放棄了。 他一個一個地給那些人簽字,簽文件放棄他原本應得的權利。后來瞿連娣就急了,罵那一幫平時從不來往的親戚,都忒么滾蛋吧,以后你們再卡在銀行啊房管所的甭找我們,跟我們瞿嘉沒關系我們不要也不管,再也不要來了! 瞿嘉就保留了陳明劍給他的那個小紅存折,里面一點點念大學的學費小金庫。 存折留在瞿連娣手里,但瞿嘉沒逼著他mama給還回去,就是默默地應允了,答應了陳明劍臨終那句善言交代。好好地考個大學,為自己將來爭取一份有光明的前途。 第67章 目睹 高二年級是學業愈加繁忙、差距進一步拉大、且人心無比浮躁的一年。來這學校久了, 沒有誰還是人事不通的新兵蛋子, 學生們也都一群老油條,該玩兒的都玩兒過了, 戀愛也都談過, 都該想想自己將來的前途, 要考什么學??? 兩輪考試之后,下半學年就要正式分文理班?,F在雖然還沒正式分班, 但凡瞅一眼樓道門口貼的, 全年級兩百多人大排名,每人文理科成績分布, 大部分人心里已經給自己分了撥, 站了隊。 “瞿嘉, 你肯定去文科班吧,咱倆沒準兒又能一個班呢?!秉S瀟瀟回頭對瞿嘉一笑,等了兩步,一起走路。 “嗯?!宾募蝺裳鄯趴罩虏鄣? “物理又沒及格, 看著卷子就忒么想死?!?/br> “我也沒及格,哎, 煩死物理課了!”黃瀟瀟說,“我們家潘飛說他打算念理科了, 雖然他哪科都很爛?!?/br> “周遙呢?”黃瀟瀟又說, “你們家周遙肯定也去理科班吧,他數理化那么牛的?!?/br> 說完, 倆人都愣了一下,沉默小會兒。 你家的。我家的。 仿佛就理所當然的,黃瀟瀟在訴說自己又要和潘飛不同班級的小惆悵,然后又替瞿嘉同學感同身受他那一份落寞神傷。 以后,年級里再搞大排名,就是文科班一份名單,理科班一份名單,徹底分開了。 “他去哪個班都能混得好?!宾募屋p聲說。 “也是啊?!秉S瀟瀟直言快語,“周遙去理科班還是文科班,他都能考年級第一,就是去清華還是北大的區別嘛!” 遙遙無論在哪里閃光,都是最優秀的,最閃的那個。 對周遙而言,選擇的起點都比別人高一層,無非就是他想考清華還是考北大的簡單抉擇。 很多同學都沉不住氣,開始去外面報課外輔導班了,就瞿嘉不出去上課。 瞿連娣破天荒去學校找老師,商量報哪個數理化班,瞿嘉偏就不去,他說他“懶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