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忒慢了我靠……刷不出……”倆人亂點,龜速,真的刷不出。 刷半天,刷出半個游戲官網頁面就卡住不能動了,下載游戲是肯定沒希望了。瞿嘉不停敲著鍵盤:“啊——cao——你他媽每天晚上就這么上網——” 破舊的電腦機箱,死沉死沉還嗡嗡作響,倆人再次趴桌上狂笑。周遙笑說“吃枇杷你吃枇杷”,瞿嘉吐了倆核出來,轉臉塞到周遙手里:“煩,給爺拿走!” 其實,哪真是為了來玩兒一臺破舊的電腦呢? 周遙就是想帶瞿嘉回家。在這個明媚的午后,瞿嘉坐在他的房間里,他每晚寫作業的書桌前、椅子上,坐在他的床上。 瞿嘉一直不樂意踏進周遙家大門。他真的就不愿意來嗎?他不想看遙遙的一切嗎?…… 倆人又搗鼓搗鼓地沖咖啡喝。沒有煮咖啡機,速溶雀巢和植脂奶沫就是時髦東西了。瞿嘉把奧利奧掰開,蘸了咖啡,遞給遙遙舔,用熱咖啡蘸軟了特好吃。 “去撒尿?!宾募纹鹕?,往過道上走。 打開一個門……不是。雜物儲藏間,里面一堆擦地擦窗的工具和清潔劑,還有周遙的球鞋和護腿板。 再打開一門……還不是。掛大衣的?衣帽間? 瞿嘉愣在走廊里,微微的尷尬。 他在周遙家待了一個多小時了,他就還沒弄清楚,對方家里是一共幾室幾廳,好像房間挺多的。他一進門走路就不抬頭,不看房間,左拐右拐,就沒認清方向。發覺自己真他媽是胡同里混出來的土鱉,進了樓房公寓,他竟然會迷路,待不習慣。 他自己家就一間房,倆床,中間豎一個隔板,能迷路??? “你們家廁所呢?”瞿嘉低聲問了一句。 “廁所???”周遙伸頭,“就右手那個門啊,拐過去?!?/br> 瞿嘉終于找見洗手間的門,迎面就是一股空氣清新劑的人工香精味道……真香…… 終于登堂入室,他倆在那個下午,就躺在周遙房間的床上,無所事事,享受從窗口灑進的陽光,讓光芒鋪在緊挨的身體上。 周遙把臉偏過去,鼻子總忍不住亂嗅。 那時候,特別特別迷戀一個人的時候,是連對方身上的味道都著魔。 然后,瞿嘉會伸開胳膊摟住他,親他頭發、耳朵,甚至把手伸到他t恤衫里面……這已經是倆人最隱秘的親密。 瞿嘉躺了一會兒,伸開腳,皺眉:“我襪子呢?!” 周遙:“問我?” 瞿嘉:“你剛才給我脫的?!?/br> “我給你脫了嗎?”周遙說,“自己找找?!?/br> 瞿嘉說:“你給我脫哪了?你給我找?!?/br> 周遙輕踹了一腳:“老子不管,你自己找!” 靠——瞿嘉光著一雙腳,都懶得動。周遙裝睡,斜瞇眼瞟對方的動作,又瞟那雙爬著淡青色血管的相當骨感的腳。瞿嘉的腳型細長,腳趾好像也長,怎么看他都覺著好看。 瞿嘉大爺以一頭大樹懶的緩慢移動速度,慢慢翻了個身,在床上找個襪子都要困難死了。四處一瞟,沒有,“你把我襪子扔哪了?!” 周遙繃著臉不吭聲,眼里暗藏一股期待,但不說。 瞿嘉無可奈何地繼續找,扒住床邊,探頭就往床下看過去。飯飽了頭昏眼花,這一探就大腦充血,“啊”了一聲,就要往地上撲。 “哎……”周遙眼明手快,一把抓住這人褲腰帶,拽住下半身。 瞿嘉上半身掛到床下,“砰”得一手撐住地板:“臥……槽……你、你……” 視線倒立,昏頭巴腦地往周遙床底下一瞄,襪子……好像……真的在。 “找著了沒有???”周遙比底下那位還急呢。 “……” 室內突然陷入一片寂靜,仿佛周遙的床下另有一番洞天。瞿嘉不吭聲,睜眼仔細往床下瞅,2.0的視線都不夠用了——這是什么。 周遙床底下掃得干干凈凈,一看就特意歸置過。底下藏著一只大號的水晶玻璃罐子,里面盛滿五顏六色亮晶晶的東西。旁邊果然丟著某人的臭襪子,尋著味兒為他指路。 瞿嘉愣了那么幾秒,似乎明白了,撐地的手一抖,下意識就想去夠那個罐子。 支撐手一動,整個人直接倒栽蔥了! 啊——周遙連拉帶拽把這人褲腰薅住,突然爆笑:“你先上來上來!……掉下去了你個小傻逼……” 褲子都忒么給扒下來了,露出半邊淺藍色內褲。瞿嘉粗暴地甩開周遙的手,一個骨碌滾到地上,鉆床底下把大玻璃罐子夠了出來。 周遙拿枕巾把臉一蒙,啊,真害臊。 一個大號水晶玻璃罐子,盛了滿滿的代表思念的紙鶴。不同顏色的珠光彩紙,一個一個疊出來的,看起來費了不少功夫。周遙手工不成,手指頭糙,費勁疊了好幾個月,自我感覺還挺臭美,終于能送出手了。每天晚上悄悄地,還不能讓老媽發現他疊這種小女生的玩意兒。 上次在酒吧,瞿嘉就給周遙疊了一只,周遙回贈一罐。 瞿嘉坐在床頭的地上,把罐子打開看,笑了一下:“你干嗎啊……” 周遙一哼:“疊著玩兒的?!?/br> 瞿嘉:“給我的???” 周遙:“誰愛要誰拿走唄?!?/br> 瞿嘉:“已經收過這些東西了?!?/br> 周遙:“那我就送別人了???” 瞿嘉:“你還想送誰?” 周遙:“那你要不要?……拿走不拿走么?!” 瞿嘉低頭不說話,嘴唇弧度快要咧到耳朵根兒,心里特別舒服的時候,那笑容是靜謐無聲的。陽光下的膚色,由小麥色緩緩化作一股迷人的蜜糖色,好像渾身四肢血脈里,灌的都是醉人的蜜。 周遙又伸出腳丫子,踹他一腳。 瞿嘉笑。 在午后的那個瞬間,他醉在周遙為他灑在床頭的這片陽光里,覺著他所擁有的這一切,美好得簡直不真實。 第55章 狐疑 不知不覺待得時間就挺長的, 周末整整一下午, 默默地, 都舍不得說走。 周遙勾勾手,他倆鉆到爸媽房間里遛達了一圈, 手賤的毛病,四處瞅瞅有什么好東西。 瞿嘉站在門口不動,看著。鋪了藕合色真絲床罩床品的一張雙人大床, 對他的家庭而言, 都是很陌生的。 雙人床, 擠著不別扭?倆人蓋一床大被,半夜扯來扯去的,不得搶被子嗎?一人兒單著睡多自在, 他想蓋被就蓋被,想蹬被就蹬被,想光著睡就光著睡。 “哎,別看了?!宾募握f, “讓你媽看出來了?!?/br> “沒——事兒——”周遙滿不在乎, 在家一貫四處亂竄,受寵的,嚯嚯習慣了。 “哎你過來?!敝苓b又勾手,發現好玩意兒。 瞿嘉不情不愿地繞過大床, 走到靠窗的地方。那是俞女士的梳妝臺,化妝盒。 “哎,抹的, 看看都有什么……”倆人挖寶似的,開始掏。 “不是你從小用的睫毛膏么?”瞿嘉一樂,腦海里清晰而過的,仍是周遙少年時代參加合唱團的傻樣兒。 “我可沒用過啊?!敝苓b打開一管睫毛膏瞅瞅。 “我給你抹?!宾募握f。 “不要!”周遙笑,“老子給你抹!” “我睫毛夠長了,”瞿嘉說,“你哪兒哪兒都短?!?/br> 一管睫毛膏快要讓倆人給玩兒干巴了。好像是歐萊雅的,超市專柜還賣挺貴的。 化妝盒里還有一排個鐘顏色的口紅。倆人默默地又不說話了,這個下午的陽光就是有魔力的,讓他們默契、快意又無言。周遙下意識就挑了一支顏色低調的,不是大紅大紫,是茶玫瑰色帶著淺金珠光。 瞿嘉不由分說拿過口紅,扳過周遙的下巴,爺給你涂。 周遙一笑,乖乖坐好,沒有拒絕。 倆人之間,就好這唯一rou麻的一口兒,屬于他二人之間絕對的秘密,絕不能讓外人瞧見這種愛好,見不得人。他們倘若在十六歲時才相遇,也不會發展出這么神經病的“愛好”。 瞿嘉跨在周遙面前,把兩條腿岔開,彎腰,小心翼翼地給周遙勾勒唇型,涂滿淺金玫瑰色。 “好看么我?……能見人么?”周遙咧嘴,立刻暴露半顆沾了唇膏的門牙。 “只能見我?!宾募魏吡艘宦?,幫對方抹了抹牙齒。 周遙坐著不動,仰望等待,來啊。 瞿嘉再次彎腰,微微偏頭,捏著周遙的下巴,在遙遙嘴上,給自己碾展,涂勻…… 客廳餐桌旁邊,是周遙老媽的鋼琴。 他倆那天后來,就彈那架鋼琴。周遙不斷慫恿,特想聽:“你給我彈一個?!?/br> “老是不練,都忘了,不會彈了?!宾募未怪壅f。 確實好久沒練琴,別說鋼琴,瞿嘉現在連吉他和架子鼓都快廢了!整天就跟周遙混在一起,逛街,吃飯,踢球,有周遙在的地方,就有他。他都好久沒怎么練琴,往常那幾年,一個人窩在芳姐的錄像廳小黑屋里,獨坐在鋼絲床上苦練修行,彈琴唱歌技藝日進千里,那樣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他現在抱的是遙遙,他還有心思抱吉他? 瞿嘉坐在琴凳上,彈。 周遙然后就又腿賤屁股也沉得,往瞿嘉腿上坐。 “你……你也太他媽沉了……你下去下去?!宾募伟櫭紵┧?。 “有那么沉嗎?”周遙怒視,“你就抱不動我???” “沉?!宾募握f,“我腿都麻了,沒法兒踩踏板了,下去!” 周遙不情不愿地挪走,立馬又要調換上下位置,他要求坐琴凳,非要讓瞿嘉坐他大腿上,然后結結實實地摟了腰。這個姿勢頓時就合適了。 這曲子彈得是顛三倒四亂七八糟,連錯好幾個音,瞿嘉窩在琴鍵前彈得要崩了,周遙這個大粗腿! 周遙從瞿嘉嘎吱窩下面伸出兩只手,也要彈,玩兒四手聯彈。 倆手都彈不利落,還四手,全亂了。瞿嘉很嫌棄地說“把你的爪子拿走?!?nbsp;周遙就在底下顛蕩腿,突然把手從下面掏進瞿嘉的恤衫,也不知抓到哪塊笑肌,瞿嘉被摸得悶哼了一聲“嗯——”,然后笑了。 飯廳、客廳、門廳其實就是一個廳,這個家也沒多大點兒地方了。 大門的門鎖利索地轉動,就像往常每天傍晚一樣,有人熟練地拿鑰匙開門了。 緊貼而坐的倆人,“騰”得一起彈起來,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