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溫向平握著蘇玉秀的手,輕聲道, “他是罪有應得,不值得我們以平常人的心理去對待?!?/br> 等到晚飯時間,蘇玉秀也想通一些,面上的笑比之這一個月來開懷了不少。等蘇承祖二老聽聞楊賀病死獄中時,蘇承祖甚至拍手稱快, “死的好!這種心肝都黑透了的,死了才能不為禍人間!” 籠罩在溫家上空的陰郁黑暗伴隨著楊賀的死訊而被揭開,人人的臉上都顯出了笑容。 溫向平躺在床上,蘇玉秀躺在他身邊,掰著指頭盤算他們接下來的旅游要如何如何,臉上滿是期待憧憬,不由得也露出個笑來。 不同于前些日子強扯的笑,而是發自內心,如同以往每一次開心時再溫潤不過的笑。那個渾身充滿著陰暗情緒的溫向平徹底被翻了篇,如今的溫向平要繼續和妻子,和三個可愛的孩子,兩個慈祥的老人,幸??鞓返纳钕氯?。 之前楊賀提刀刺人的事情最終上了報紙,哪怕警察都恪守規定沒有泄露案件的詳細內幕,但楊賀砍傷溫知秋的事情最終還是從認識溫知秋的目擊者口中被挖了出來。 施暴者和受害者的身份都已經實錘,搶先爆出這則消息的報紙頓時大熱,每天都有無數心系溫知秋安危的人買來時刻關注案情進展。寄給新周刊慰問溫知秋的信件和補品也不勝枚舉,就連市長千金董明珠都親自來了一趟。查老和賈平仄等人更是 許城陽和羅家和第一時間得知此事也是十分震怒,再三確認溫知秋只是失血有些多,生命安全并沒有受到威脅后才算是放下了心來。同時不僅免了溫知秋今年二十萬字的指標,允其休假到身體完全康復為止,還提了大包小包禮品來看了好幾次, “你唯一的目標就是把身子給養好了,其他的事情都不用cao心,我有點人脈,放心,他在里頭的日子也不會好過的?!?/br> 最后一句話,許城陽是附耳溫知秋說的。 然而溫向平并沒有用到許城陽的人脈,自己換了身份找了道上的人引薦了獄中的幾位“大哥”,不過是些孝敬費,卻一股腦把后顧之憂也擦的干干凈凈,比他想象的還要干凈利落、不留把柄。 許是覺著溫知秋此次劫難也有自家看顧不利的因素在,許城陽又給溫知秋送來一套地段頗好的房子,算作壓驚。 然而溫知秋再清楚不過,楊賀要殺他,許城陽等人又怎能提前洞悉,無非是關照他罷了。 報紙上沸沸揚揚的把溫知秋受傷這事兒炒了幾個月,最終在楊賀入獄后漸漸落下帷幕,只有三個月后楊賀的死又濺起了個小水花,卻都是叫著楊賀死的好的。 等再過幾個月,已經沒什么人還提起這件事了。日子照常過,就像已經流逝的每一天,平淡無奇。 因著這次人禍,溫家本來的旅□□程也擱了淺。一直等到溫家兄妹都放了暑假,溫向平的傷也好全了,這才又提上議程。 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散散心,溫向平看著屋里激動著收拾行李的孩子們,連蘇玉秀臉上也盡是期待。 第82章 楊賀之死除了讓溫家人都大松了一口氣外, 并沒有再給溫家人帶來什么影響。溫向平看著歡聲笑語,不再受其陰影的妻子兒女,心底因為楊賀帶來的威脅感也盡數散去, 面上又恢復了從前言笑晏晏的模樣。 因著楊賀,溫家人心里都有了陰影, 只怕再來個什么人對孩子不利,每天兄妹三個去上學都要蘇玉秀和溫向平親自守著送了才行。如此一直過了三個月,孩子們都放了暑假,再沒發生過什么事端, 一家人的心這才放回肚子里,又有了心思重提出行游玩一事。 溫向平等人的第一站在浙省的杭州。等到了酒店時已經是下午四五點,正趕上本地的晚飯時間?;蛟S是因為第一次出遠門, 從孩子到大人就沒有不興奮的。一家人哪怕是蘇承祖二老都興致勃勃的在酒店周圍逛了逛,又吃了本地特色飯食才心滿意足的回房間休整。 浙省的經濟隨著對外貿易蓬勃發展, 而作為其省會城市的杭市自然也一派欣欣向榮之象。走在街上,商鋪鱗次櫛比, 小攤更是不勝枚舉。賣貓耳朵蔥包儈兒的, 賣定勝糕糖桂花的鋪子小攤幾十步一家,藕粉和片兒川面也多處有賣的。 這下可是美了蜜果兒這個小饞貓, 連溫朝陽和甜寶也目光流連忘返在那些吃食上,溫向平作為一個好父親,自然大手一揮通通買了五份。二老胃口小, 便合著吃一份。溫向平夫妻倆吃兩份, 剩下兩份讓三個孩子分, 如此等再見著好吃的,肚里仍然有空去盛。 而蘇玉秀本以為南方都像沽市一樣食米為主,不曾想在杭市竟然也吃到了面,驚訝好奇之下嘗了嘗,味道竟也頗好,再加上其它可口的吃食,每天也是笑容滿面,甚至還仔細琢磨了其中幾味吃食,每夜入眠時絮絮叨叨的和溫向平說著,溫向平俱都認真聽了,偶爾也會給出自己的一點意見。 既來到杭市,西湖斷橋自然是不可錯過之地。這年頭交通尚不發達,從沽市到浙省足足要坐三四天,盡管是暑假,像溫向平一樣帶著全家橫跨千里來浙省旅游的仍然是少之又少。城里大多是本地人,還有些是從相鄰的城市過來游玩,街頭雖也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比之后世人山人海的景象卻要好上不少。 “為什么叫斷橋?橋又沒有斷――” 蜜果兒歪著小腦袋疑惑的看著小腳丫踩著的這座石橋。 不只是蜜果兒,一家六口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溫向平身上。 誰讓家里人都對溫向平的學識充滿了信任,好在溫向平還真的對此知道些。 溫向平手里還捧著一包定勝糕,見蜜果兒滿心好奇蹦蹦跳跳不肯再吃也不強求,想了想道, “原名或許是叫段家橋,在后世的傳頌中誤傳成斷橋。提到斷橋,就一定要提一個發生在斷橋上的神話故事?!?/br> “什么故事什么故事?” 蜜果兒蹦蹦跳跳,巴巴的看著溫向平。 溫向平莞爾,組織了一下語言道, “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個小牧童牧牛上山,正巧撞見一個捕蛇人抓到一條白蛇要剖其蛇膽……” 交通行業不發達,旅游業就更是不用提。哪怕這斷橋被賦予了白娘子的故事,本地人卻聽膩了,只有鄰市的外來人愿意為一個故事跑這么一趟腿,卻也稱不上人潮。因此,斷橋邊遠沒有后世的人滿為患,小攤小販也只是寥寥,倒是方便了溫向平看管幾個孩子防著走丟。 溫向平點了幾碗藕粉,一家人坐在斷橋邊聽他徐徐道來一個感人又曲折的神話。聽到白娘子與許仙緣滅,一個被關入雷峰塔底,一個入金山寺修行,感性的蘇玉秀母女三個和李紅枝早就眼泛濕意,鼻頭紅紅。 藕粉攤的老板還兼著賣點別的吃食,送一碟新鮮出鍋的麻球過來時正好聽著溫向平講到“白素貞被鎮雷峰塔”,當下笑呵呵道, “雷峰塔正在我們杭市,囡囡要是喜歡白娘子,去看看也好。只是金山寺就不在本市了,得跑到別地才行?!?/br> 蜜果兒一聽,眼睛頓時亮了幾個度,撒嬌道, “爸爸爸爸,我想去看――” 溫向平失笑, “我還沒講到白娘子跟斷橋的故事,你就要走了么?” 蜜果兒于是又強自按捺下來,耐心聽著溫向平把一個故事講完。 溫朝陽聽到結尾感慨到, “白娘子和許仙重聚斷橋,倒不得不說真是緣分了?!?/br> 李紅枝卻猶疑道, “只這名字平日里叫起來不好聽,斷橋斷橋,聽起來還怪不吉利的?!?/br> 蘇承祖橫她一眼, “現在都新華國了,怎么還搞那些封建迷信,有啥不吉利的?!?/br> 甜寶連忙出來打圓場, “好了好了,我們不是還要去看雷峰塔么?快走吧,那邊說不得還有什么好吃的呢?!?/br> 蜜果兒趴在溫向平的懷里撲閃著大眼睛問, “爸爸,雷峰塔里頭真關著白娘子么?” 溫向平莞爾, “你自己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于是,斷橋西湖、雷峰塔錢塘江,通通被溫家人走了個遍,吃了個遍。因著時間安排的很是充裕,倒也不算累,連蘇承祖二老每天都精神奕奕,能跟得上年輕人的步伐。 看著溫向平這般為自己老倆考慮,李紅枝除了笑呵呵的慶幸這個女婿找的好,就是更為蘇玉秀和三個小外孫高興。溫向平這般模樣,母子四人今后的日子還能差了去?只希望不要再哪日鉆了牛角尖又成原來那副怨天怨地,就是佛祖保佑了。 唯一叫溫家人可惜的是,錢塘江最佳的觀潮時間在農歷八月十八,彼時溫朝陽兄妹早就開了學,只能望潮興嘆一番。 除去杭市,浙省還有許多歷史悠久、古意盎然、山明水秀的城市,難得出這么遠的門一遭,自然要好好體驗一下。 于是溫柔水鄉嘉城烏鎮,欣欣向榮溫州義烏,大多留下了溫家人的腳步,從老到小七口人,無不流連忘返。只是到底山長水遠,孩子們還沉醉在這南方的風景吃食時,溫向平已經惦念著孩子們的開學了。最終在開學前一周,一行人緊趕慢趕的回了沽市,還剩三天給孩子們調整作息,時間安排的恰恰好。 一想著又要每天去幼兒園,一天只能吃兩塊糖,麻球定勝糕這些好吃的也都不能再吃,蜜果兒頓時撅起了小嘴巴,她還沒玩夠沒吃夠呢,要是不上學就好了――哥哥jiejie也一定是跟她一樣的想法吧? 這般想著,便撲閃著一雙大眼睛看向溫朝陽和甜寶,企圖建立同盟,一同向爸媽求情。 蘇玉秀笑著拍拍蜜果兒的小rou手, “吃了玩了小兩個月,還不夠哪?” 蜜果兒頓時搖頭如撥浪鼓。 甜寶勾了勾耳邊的碎發,她雖然也還對外頭的景色戀戀不舍,但是要開學了,她也該回去上學,何況她還帶了許多禮物要送給慎之哥哥和班里的小姐妹,倒不像蜜果兒那樣抗拒。 溫朝陽哄著meimei道, “等寒假回老家的時候還有的是好玩的,要是現在不回去上學,到時候過年就沒的玩了?!?/br> 聞言,蜜果兒頓時緊張起來,巴巴的看著蘇玉秀。 蘇玉秀愛撫的摸了摸小女兒毛茸茸的發頂。自打蜜果兒出生,他們就沒回過晉省,一別這么多年也是頗為思念。大河村里那些舊人如今也不知成了什么樣子,于溫家有恩的趙家可還好?過了好幾個沽市的年,也該過過記憶中熟悉的帶著晉省味兒的年了。 蘇玉秀接著溫朝陽的茬兒道, “晉省的面食做的比mama做的還好吃。還有花饃蒸米饸烙面,那里的煮餅,一個有雞蛋那么大……” 沽市屬南方城市,自有南方的一份小巧精致在,蘇玉秀平時為了迎合沽市人的口味,吃食也做的小巧,除了家里吃的飯量大些偏咸些,跟沽市菜越來越相近。蜜果兒還從來沒有見過雞蛋大的煮餅,口水都要流下來。連忙乖乖做好,討表揚似的看向蘇玉秀, “蜜果兒乖,要回老家過年?!币乩霞页院贸缘?! 李紅枝親親蜜果兒的小臉蛋,開始跟蜜果兒講晉省有什么樣的好吃的,把蜜果兒憧憬的不行,一路上都乖巧不已。蘇玉秀看著直發笑,果然治小饞貓還要靠吃的誘惑才行。 溫家人有七口,占了一排座椅。蘇玉秀這些大人自然坐在靠過道的位子,方便護著孩子們。孩子們在座位上拿著牛皮小本開始寫札記畫畫,記錄這一次難忘的出行。疲累時還有溫向平一肚子講不盡的故事解悶,幾天的枯燥坐車時間就這樣飛快被打發過去。 到了沽市,溫向平和蘇玉秀一直待到三個孩子開了學才又坐上了北上的火車。 想著臨走時睡得噴香的蜜果兒,蘇玉秀不禁又擔心起來, “蜜果兒起來見不著我們會不會哭?!?/br> 溫向平握起蘇玉秀的手在指腹間摩挲,輕輕烙下一吻,溫柔笑道, “放心吧,有爸媽在,肯定能哄住。咱們難得二人時光一把,別老想他們了?!?/br> 都老夫老妻的了,這人還老這么rou麻。 蘇玉秀嗔他一眼,唇邊卻是壓不下的笑意。一轉頭,卻見座位對面的姑娘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見蘇玉秀的視線移過來,連忙掩飾的看向窗外飛快后退的一排樹,只發紅的面色和耳垂倒叫溫向平夫妻看了個清楚。 也是,在這個夫妻上街拉個小手都能臊紅臉的年代,溫向平拉著蘇玉秀的手又是摩挲又是親的,蘇玉秀習慣了倒不說什么,人家正兒八經的六、七零后看見可不是要嚇一大跳。 蘇玉秀腦子一轉就想明白了這茬,頓時就瞪了丈夫一眼。 還不收斂點!在外面呢! 溫向平失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蘇玉秀的眼神中看出來的這信息,但猜總歸是能猜出來的。 溫向平夫妻此行的目的地是魯省。魯省靠海,正兒八經能游泳開快艇的海,雖然這會兒有沒有快艇等等海上項目可玩還不知曉。 浙省雖然臨海,也有壯闊的錢塘江??杀炔簧夏茉隰斒≈苯庸庵_丫踩在夾雜著硌腳石子兒的細沙上,任微涼海水打在腳面上來的令人心曠神怡。 蘇玉秀本還有些羞赧于在眾目睽睽之下露出腳丫,然而溫向平早就脫了鞋把褲腿扎起,袖子挽起,赤著腳站在沙灘上向她伸出手, “快來,我們一起去看海?!?/br> 溫向平真的是被上天厚愛,三十大幾、步入中年的男人依舊皮膚細膩,白皙如故,手指上除了幾個筆繭再無其他。當帶著溫柔笑意看向自己時,翹著的唇角別樣迷人,黑色的眼珠中滿是深情,蘇玉秀仿佛被迷了心智,脫下了鞋子,將手腕搭在溫向平伸出的手上。 溫向平五指收攏握緊,帶著力道將妻子帶前幾步,徹底踩在蘊著陽光溫度的沙子上。蘇玉秀微微驚呼,隨即明白過來,不好意思的捂了捂口。 蘇玉秀穿的是及踝的長裙,美是美了,在沙灘上卻容易帶起沙來,細碎的沙子最是難洗。蘇玉秀抬腳間就帶了小心翼翼,一手還要提著裙擺,很是放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