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李蕊問:“裝到什么時候,一輩子嗎?” “不用?!蹦闲钦f,“你再等等,或許不用很久?!?/br> 手上還執著滴血匕首的她,說這些話時,冷冽平靜,莫名讓人信服。李蕊忽然明白為什么兒子會喜歡她了,這個姑娘身上的光芒,讓人喜歡。 南星提步要走,身體就虛弱得晃了晃。一直在看著她的邱辭一個箭步抱住她,讓她借力倚靠。匕首咣當落地,南星連握匕首的力氣都沒有了。邱辭抱著她的時候,能感覺得到她的身體在發抖。 他緊緊抱著她,回頭對李蕊說:“成太太,你去洗洗手,洗干凈了就出去吧?!?/br> 李蕊試著站起來,竟然有了力氣,她去浴室時又嘗試閉上眼,發現不會再出現那些可怕的惡魔。她的血蠱真的解了,她萬分慶幸,急忙洗干凈手出去。 一直等在外面的成洛加見母親已經有力氣自己走出來,露了笑顏,就要進去找南星,卻被母親攔住了。李蕊搖頭,說:“阿洛,你不適合南星,就做普通朋友吧?!?/br> 成洛加微愣:“我不適合?” “是?!崩钊飶膭偛徘褶o抱住南星,南星就將全身都交給邱辭的一瞬間,就看得出來,他們彼此喜歡,已經不是旁人可以插足的了,“邱辭適合她,她也適合邱辭。你不要再往前,會受傷的?!?/br> 成洛加沒有想到連他的mama都說這種話,他們到底是喜歡彼此,連旁人都一眼看出來了?他有些失神,最后還是搖頭:“mama,我不會插足他們,但我喜歡南星的心意,不會變?!?/br> 李蕊嘆了一口氣,兒子依舊固執,但理性的固執,她并不反對。 “走吧,阿洛?!?/br> 成洛加默然許久,才輕輕點頭:“嗯?!?/br> 放棄,不代表不再喜歡,只是代表沒有合適的時機。 客房里,邱辭已經抱著南星來了浴室,給她擦洗手上的血,給她洗臉。 南星的意識慢慢回來,但臉色依舊很差。她隱約感覺到邱辭在解她的扣子,莫名有了力氣,睜眼看他:“不要?!?/br> “我給你換衣服,衣服上沾了很多的血?!鼻褶o溫聲說,“等換了衣服,才好去床上休息,你好好睡個覺,什么都不要管……” “不要……”南星抓住自己的衣襟,生氣了,“不要碰我?!?/br> 邱辭只好松手:“那我抱你去床上?!?/br> ——血沾了床,總有種難以跟客房人員解釋清楚的尷尬。 而且南星就穿著這身血衣裳睡,不知道能不能睡好。邱辭俯身抱起南星,余光落在剛才已經解開的五顆扣子下面。 皮膚很白,有胸。 他深吸一口氣,把她抱上床,不等他掩好被子,忽然又看見側身躺下,后面衣角被卷起的南星。他的目光掃過她半丨裸的背,驀地一愣。 南星的背,有無數條紅痕。那些痕跡,就像是一刀一刀印刻在了脊背上,傷口基本都是陳年舊傷,但最下面一條,卻像是剛劃了不久。 他再忍不住,將她后背的衣服往上掀,上面的背,仍舊是這些陳年紅痕。 “南星……”邱辭的手指已經在發顫,難以置信地看著那似乎讓人十分痛苦的傷痕。 南星翻轉身,盯著他說:“我說了不許碰我,不許看?!?/br> “這些傷是怎么來的?” “沒什么,你不要問?!?/br> “南星?!鼻褶o這一次沒有退步,他甚至很生氣,為什么她受過的苦,通通不告訴他,“傷是怎么來的?” 南星沒想到他不像之前那樣不問,反而生氣了。她閉上雙眼,低聲:“別問?!?/br> 在她說完后,始終沒有聽見邱辭說話。這樣的沉默讓她擔心,又睜開了眼。邱辭沒有走,還在她的身邊,只是安靜地看著自己。不再生氣,卻也沒有笑顏。他見南星看自己,他也看著她。 “你受過那么多的苦,我卻一點都不知道?!鼻褶o俯身,輕輕在她的面頰上印了一吻,“以后這些傷,是不是還會繼續增加?” 南星本來想說謊,說不會,但一瞬的遲疑,就被邱辭看穿了。 邱辭立刻坐了起來:“南星?!?/br> 南星緩緩閉上眼,許久才說:“偷命的代價?!彼徛曊f,“要偷取古董的記憶,是南家的秘術之一,任何秘術,都是要付出代價的。祖父為了更好地了解各朝古董,將秘術的代價降低到施咒的人,偷一次記憶,就要付出一定的壽命。那些壽命并不多,對于身上有三百族人性命的我來說,更不多。但因為我的命是外人的,所以代價除了失去一部分壽命,身上還會多一條印入骨子里的傷?!?/br> 邱辭想起她背上的傷,想起她這千百年來所偷取的古董記憶,愣了神,問:“會消失嗎?” “不會?!蹦闲墙K于又睜眼了,說,“挺疼的?!?/br> 第一次對別人說那些傷會疼,莫名地想要他的輕撫,像是能減輕那些疼痛。她知道,這些傷瞞不了他,說不疼,他不會信。 邱辭又俯身抱住了她,從她背下伸來的手,這一次沒有用力抱了。 “你還有多少事沒有告訴我?” “沒了,真的?!?/br> 南星的指尖從他的眉眼掠過,第一次這么離得這么近看他,喜歡,是不想藏起來的喜歡。她探頭親了他一口,靜靜看著他。 邱辭輕輕嘆了一口氣,南星背上的傷,該有多疼,換取一雙眼睛,就會留下一條入骨的傷。她并沒有什么特殊的體質,只是比別人的壽命長一些,身體還是個普通人,這些傷一定很疼。 他會用自己的所學,試著為她除去這些傷痕,不再折磨她。 第87章 最終卷(十四) 邱辭南星和沈欣見面的時間是在早上十點, 地點是沈欣定的, 就在她上海的家里。 在路上開著車的邱辭騰手從袋子里拿了瓶藥膏遞給南星, 說:“試試涂傷口,我特地讓喬浪介紹的?!?/br> 南星看著那一瓶藥膏,說:“沒用的,普通的藥膏沒有用?!?/br> 她也怕疼, 也愛美,試過許多除疤痕的藥膏, 但都沒有用。 邱辭的眉頭微皺, 說:“看來一般藥膏是沒有用的了?!?/br> 南星隱約察覺到他在自責, 說:“會好的, 不就是些傷痕。你是不是覺得很難看?” 邱辭努力微微笑著, 說:“我怎么會覺得難看, 因為你不給我機會看了。要不然,你再給個機會讓我看看?” 南星抿抿唇角, 真愛逗她。 到了沈欣住的地方, 傭人開門讓他們進來,客氣地說:“太太在花園里等你們?!?/br> 這是一幢遠離市區的小房子, 說是別墅, 但樣子很樸素,也只有兩層高, 外面有花有草,更像是一個田園小居,安靜優雅。 柵欄也不過半人高, 小偷要是進里面,連鎖都不用撬。只是南星進去的時候,還是發現這里有許多隱藏起來的攝像頭,幾乎每個角落都能看見。明著沒有防盜,實際上防盜還是做得森嚴。 走進里面,不知道是這些花花草草讓人心情放松,還是其他緣故,南星覺得這里讓人很舒服,莫名得舒服。 她和邱辭隨傭人去花園時,目光落在敞開的屋子大門,里面日光充沛,隱約看得見照入屋內的陽光,有輕塵揚起,充滿靜謐。 屋里,似乎更讓人舒服。 同樣有所感覺的邱辭收回視線時,發現南星也在往屋里看,他低聲:“這還是第一間讓我光看外表就喜歡的房子?!?/br> 南星偏頭看他,問:“你也有一樣的感覺?” “嗯?!鼻褶o說完就笑笑,“看看,我們已經心有靈犀到這種地步了,你想不嫁我都難。我們結婚吧,星星姑娘?!?/br> “好?!?/br> 邱辭微愣:“嗯?你答應了?” “嗯?!蹦闲菃?,“你只是隨便說說?” 邱辭驀地展顏,笑得爽朗極了,說:“我什么時候對你隨便過?只是沒有戒指,也沒有求婚儀式?!?/br> 南星想了想說:“我是個老人家,不喜歡那些花里胡哨的流程?!?/br> 邱辭啞然失笑,上次她還說求婚太簡單,不答應,現在…… 她是不是也在害怕,等不到那一天?畢竟他們未必能捉住葛洪,除掉他。 他不愿南星再想這些,嚴肅問道:“南星,你大我多少來著?都說女大三抱金磚,那我娶了你,我是不是抱了好幾座金山回來?賺了賺了,我要趕緊娶回家,不能讓金山跑了?!?/br> 說著就牽住了她的手,像是真怕她跑了。南星瞧著沒點正經的他,不由笑笑,他這人,總是有辦法讓她開心起來。 邱辭見傭人忍不住回了回頭,忽然想起之前黎遠和林曼總是在他面前撒狗糧的情景,當時還覺得他們怎么能夠這么膩味,現在他懂了——不是故意撒的狗糧,而是自然而然的狗糧。 只是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看他們那樣說笑,他作為弟弟,再不會嫌棄他們膩味了。 遙想間,傭人已經帶他們走進花園深處,遠處有個小棚子,下面放了張桌子,還有幾張椅子,椅子上坐了個身穿黑色西服的中年女人。 一頭干凈利落的短發,上了淡妝,漂亮而知性,坐在那一手拿著茶正要喝,一手拿了平板不知道在看什么。她聽見腳步聲抬眼看來,南星發現她的眼睛也很漂亮,從容鎮定。 像個云淡風輕,運籌帷幄的女智者。 這就是黎康城的妻子,黎遠的親伯母,沈欣。 沈欣看見兩人,起身跟他們握了握手,互相介紹了名字后說:“請坐?!彼潞罂纯辞褶o,說,“一個人要想保護自己的隱私,就不能將自己擺在大眾面前。邱辭你的資料在一夜之間就已經上了網絡詞條,然而我好奇的是,為什么身為你女友的南星小姐,卻沒有人能挖掘到她的一分半點資料?!?/br> 邱辭問:“所以沈總是需要了解清楚來見你的人是誰,才會繼續跟我們交談?” 沈欣微微一笑:“你很聰明,像黎康安的兒子。仔細看的話,你的眼睛跟你爸爸很像,黎遠比較像他的母親?!彼粗闲?,發現這姑娘身上的淡泊氣質是她喜歡的,讓人覺得安穩可靠,不是什么jian邪的人,“南星小姐好像并不打算談談自己?!?/br> 南星倚著椅子說:“可能話有些冒昧,但我還是想先問問,為什么你會愿意見我們?在聽見是有關黎康城的事之后?!?/br> “這個反問確實很冒昧?!钡蛐啦唤橐?,她說,“我和黎康城分居多年,從來沒有人提起要跟我談他的事,你們是第一個這么問的,我也想問,你們為什么要打聽他的事,又要跟我談他的什么?” “沈總為什么會跟黎康城分居?明明聽說以前很恩愛?!?/br> 沈欣一笑:“你真是一點都不愿意透露自己來這里的目的?!?/br> 南星沒有確定她的身份,不可能跟她透露自己的目的。就算黎康城有99%的可能性是被葛洪奪舍了,但還有1%的不肯定,所以沈欣也有可能被奪舍。 葛洪將自己的氣息隱藏得太好,就算她靠近被奪舍的人身邊,也感覺不出來。 她不得不小心面對每一個陌生人。 沈欣默然許久,才說:“我和黎康城分居,是因為我覺得他已經不是我丈夫了?!?/br> 邱辭和南星都是一頓,問:“這是什么意思?” 沈欣看著兩個陌生的訪客,說:“意思就是他只是臉像我的丈夫,可是性格卻完全變了。但這不是科學能解釋的事,他的身體也沒有什么毛病,但我不能忍受這樣的他,因此選擇了離開?!?/br> 南星立即問:“沈總,在你感覺你丈夫還是你丈夫時,他的脖子后面,有沒有血滴模樣的印記?” 沈欣皺眉,不知道為什么她要問這種隱私的問題。她略一想,說:“沒有?!?/br> 這兩個字分量重有千斤,終于幫南星完全確認葛洪現在就在黎康城的身體里,他奪走了黎遠伯父的身體,變成了黎康城! 沈欣又說:“我想,現在你們可以說出你們的目的了?!?/br> 南星說:“我們跟你的想法一樣,懷疑黎康城已經不是黎康城?!背诉@個,其余的事也不必說了。 這句話,讓沈欣一時怔然——多少年了,她一直一個人這樣懷疑著,從來沒有人跟她有同樣的想法。雖然在科學面前,這樣說太荒謬,但身為他的妻子,她真切懷疑起了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