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白仰月吃得最嗨,說還有幾個隊員在停車,今晚都辛苦,趕緊進來。 風堂這會兒坐直身子犯困。 他還沒吃上一口,放在腿上的左手就被封路凜牽住了。他轉頭去看封路凜,后者卻沒看他,用左手自顧自地吃飯。 桌上隊員都餓得要死,幾乎沒人注意到他們,都埋頭狂吃,該聊天的聊天,該罵飆車的罵飆車的。 封路凜捏捏他掌心,摸了摸溫度,忽然開口:“好冷?!?/br> 有隊員以為他是覺得冷,站起來要去關窗,封路凜又說:“坐下吃飯。開著窗透氣?!?/br> 封路凜使壞,又捏捏他。風堂居然臉燙了,就這么任由他握著,又忍不住說:“夠熱了嗎?” 封路凜說:“很熱了?!?/br> 風堂偏過頭,挑著唇角笑了。桌上人面面相覷,但也沒多在乎,繼續夾菜,烤rou都挑完了??粗麄兂燥?,兩個人沒再說話,也沒再松開。 掌心觸感滑膩,風堂明顯感覺到……封路凜竟然,緊張得出了汗。 兩個人坐在一起,按道理說在桌下是十分隱蔽的。 萬萬沒想到,外邊兒有個落單的隊員停了車一進來,直接撞見桌下那一雙交握的手,哽得說不出話。 白仰月端著碗,詫異道:“你干啥啊愣著,進來吃飯???” 那名隊員一立正,朝著封路凜說:“經過今晚的事情,我對凜隊特別敬佩。我覺得在他手下做事,是我職業生涯中非常幸運的一件事情。再說了,現在社會風氣開放得很,我能理解!凜隊,你要有什么困難一定告訴我們。那,那這位怎么稱呼,可以叫嫂子嗎?” 最先傻掉的是喬策,他咬著筷子,朝封路凜那邊看一眼,說:“他們不是一對兒啊?!?/br> 那隊員一瞪眼:“騙我!手都牽上了!” 桌上目光立刻聚集到他們倆身上,風堂迅速抽出手,捂住自己大半張臉,這他媽什么劇情…… 封路凜左手還拿著筷子,右手仍然放在桌下。他弄了塊兒糯米糕,放到風堂碗里,抬起眼掃一圈眾人。 意思很明顯了。 但隊員們不寒而栗。果然,封路凜轉頭,看了看地上一小攤下午還沒收拾的瓜子殼。 封路凜冷著臉,嘴角的笑意卻藏不住,“你們誰吃的瓜子?這兒多少個人就買多少斤。搞個比賽,全磕了?!?/br> “一,二,三,四……”封路凜開始點人頭。 “吃飯!” 白仰月端著碗,差點沒把旁邊隊員的臉摁進去,“吃飯吃飯!別看了,別想了,吃飯吃飯……” 風堂憋著笑,憋了一分鐘就破功,歪倒身子在封路凜邊上笑。 這人是初高中班主任嗎?怎么還有給隊員買瓜子磕的惡趣味? 岑七出車禍后,拘留了十五天。 十五天里,他在看守所內經歷了什么尚且不知,但的確性情又變得更粗暴。 他在會所打牌也老是輸錢,坐輪椅上氣得要死,還沒伸脖子旁邊就有小弟給他順氣兒。 風堂指尖磨著牌,讓蘭洲搞個復古cd機來,放點輕音樂陶冶情cao。結果蘭洲沒買到輕音樂的碟,搞了些歐美老歌,都是什么法語意大利語的。 偶爾有人發言,跟著哼哼,但實在是太難聽。風堂就問,噯,齊少,這唱的什么??? 那邊聽不懂,頓時不瞎哼唧,也沒人再說話。 封路凜休息幾天之后,又開始忙,偶爾給風堂寄一本書。風堂還以為是什么情詩集,特別期待。 結果拿到手一看,叫《如何有效預防交通事故》,大概一本《新華字典》那么厚。 還寫得挺全。 岑七那個案的主犯程子昆一案,在市里引起熱議,也算是圈內一個不小的“打擊”。風堂沒多過問,不好親自了解,倒是只有從蘭洲那里打探虛實。 他大晚上都準備收拾收拾早點兒歇了,手機一響,賀情在那邊有氣無力,說在上回那個情趣酒店。你過來一趟。 風堂極少聽賀情難受成這樣,慌了:“你好好說,怎么了?” “我靠,說出來你可能不信,”賀情握著手機,一直吸氣,認真道,“我或許是要失戀了,我要去跳護城河?!?/br> 風堂趕到一聽,才知道這次闖禍,他自己也有份兒。還能算個主謀。 總的來說,就是上回他拎著賀情去酒吧看裸男表演,被應與將知道了。怎么被發現的,尚且不知,關鍵是現在鬧得雞飛狗跳,賀情說應與將昨晚都沒回家,去以前的房子住了。 酒店房間里挺干凈,現代化設計適合年輕人,床對著就是面淺綠的鏡。燈照光怪陸離,炫目非常。圓床大吊頂,霓虹管色催情意動。電動窗簾一開,入眼便是城市絕美夜景之最。 風堂來的路上下了大雨,車不好,又不好意思停在大堂門口,走幾步下來灑了一身的雨水。 “你這房間開得跟要辦事兒似的,附近就這一家還有房了?” 他抓過浴室毛巾擦擦頭,盯住賀情。這人坐在床上自己跟自己打牌玩兒,眉宇間愁云密布,倒真像失戀了。 賀情不滿道:“對啊,這兒貴嘛。再說了,不是情趣酒店么?我自己住也行,我氣死他?!?/br> “拉倒。就你這樣兒,想氣死誰???氣死你自己吧?!憋L堂拉開領口,瞥他,“你在這生悶氣也沒用?!?/br> 賀情快口吐白沫了:“他不是氣我去看裸男表演,他是氣我瞞他……他還知道我去了兩次!” 風堂也呆?。骸班??他怎么知道的?” “他說一回生,二回熟?!?/br> “你就招了?” “招了,”賀情捂臉,“我是不是完了?!?/br> 看賀情難受得小臉都皺成一團,眼睛紅紅的,風堂才意識到是真出矛盾了。他渾身黏膩得難受,一股雨水味兒。翻找四處,又扯了些紙巾出來擦擦額頭,他嘆氣道:“算了,你打幾把游戲。我去沖個澡,今晚陪你住?!?/br> “行,”賀情端起游戲手柄,但這會兒已沒心情再玩了,“等你?!?/br> 浴室里沖澡的聲音太過熟悉,白霧氤氳,他忍不住想起好多以前自己跟男朋友住店的場景。 賀情鼻子一皺,覺得酸,揉揉眼簡直難受得想哭。吵就吵吧,不回家干嘛啊……三十多的人了,一對著自己就越活越倒回去。賀情是又傷心又想笑,蒙了頭鉆被褥里,想把床單咬個稀爛。 風堂洗完出來,只穿件浴袍。他把腰帶拴好,沒像以前那樣大敞開胸膛逗賀情。賀情倒不習慣,揶揄道:“你怎么今兒這么保守啊?!?/br> “那不得準備談戀愛了嗎?”他從房間小冰箱拿瓶汽水兒出來,“就封路凜,我好喜歡他?!?/br> 賀情躺床上把短袖衣擺掀起來,晾自己的白肚皮,嘀咕:“誰最開始還信誓旦旦地說,能收拾你的還沒出生呢……” “但我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特別喜歡。我老想他不要睡覺?!?/br> 風堂理兒歪,開始自相矛盾起來,“要是真喜歡他,我才不想他那么晚睡覺。我就想多陪我聊會兒,通宵都行?!?/br> 賀情聽完,摸下巴琢磨一陣,算是明白了。 他拆了顆床頭薄荷糖,扔進嘴里嚼,哼道:“你這不是真不真喜歡,你是沒安全感……你想他陪你多聊會兒,是因為你不知道,他明晚還在不在?!?/br> 風堂也跟著哼:“就你歪理兒多?!?/br> 賀情悶悶地喝口蘇打水,說:“我給應與將打個電話吧。我跟他說什么呢?我錯了?!?/br> 風堂壓低聲音,學著應與將說話的語氣,皺眉厲色道:“你錯在哪里了?!?/br> 賀情:“不該瞞你,不該騙你……” 風堂:“以后怎么辦?!?/br> 賀情:“不讓你發現……” 一拍床單,風堂差點把飲料灑了,瞪著眼:“賀情,你懂不懂事!” 這人聲音壓得再低沉,那也是故作高深的少年音,賀情現在神經繃太緊,戲癮一上來,眼紅成一片,低聲道:“我都要難受至死了,你還不肯原諒我?” “哎,”風堂一嘆氣,覺得賀情都這樣兒了,應與將也差不多該心軟,連忙伸手拍拍他的背,抹一把他眼尾,沉痛道:“情兒,我們和好吧。我也不該這么小氣?!?/br> 賀情一哽咽:“這么斤斤計較?!?/br> 風堂非常深情:“因為我太愛你?!?/br> 賀情眼前一亮:“對,應該就是這樣的。他太愛我了。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 手機拿出來一撥號,那邊女聲清亮,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賀情猛地一摔手機,抱住枕頭,縮到床腳去不吭聲了。 風堂傻愣在床上。他也沒跟封路凜吵過架,壓根兒不知道現在該怎么辦。 他倆正發愣,門鈴響了。 賀情迅速從床上跳起來,手里的牌灑了滿床。他都嚇傻了:“怎么辦?怎么辦?會不會是應與將,我靠,我完了……我真的完了!” 風堂努力讓他鎮定下來,壓低聲音哄他:“沒事兒,沒事兒,可能就是客房部的來了……” 他說完,賀情扯著嗓子朝門外吼一句:“客房部的嗎?打掃衛生的嗎?” 民警正要開口,封路凜臉色一變,猛地摁住他。又敲一下門,封路凜回答道:“不是?!?/br> 男聲沉悶威懾,穿過厚重的房門…… 風堂這會兒出神,沒聽出來,賀情反倒更慌了:“完了完了完了,不是客房部的……風堂,你拿把刀戳我一下算了,制造那種我假死……” “是禮賓部嗎?!”風堂管不了那么多了,站起身來,邊走邊喊,準備去開門了。 封路凜表情徹底垮下來,面色鐵青:“不是?!?/br> 風堂聽這句,怎么聽怎么耳熟。 他一回頭,賀情都他媽的掀床板、找窗簾,準備往衣柜里藏了。風堂鼓起勇氣,走到貓眼那兒一瞧。 愣住了。 賀情快哭出來了,紅著眼一聲嘀咕:“是應與將嗎……” 風堂懵著回頭看他:“是封路凜?!?/br> 賀情表情一下變了,更驚嚇了:“???” 第27章 低等動物(一)。 行啊,能耐。 掃黃掃著自己媳婦兒了。 這片區里一哥們兒是封路凜以前一個部隊的,先退下來再調轉來當民警。自從來了市里,封路凜忙得不可開交,還沒怎么跟他見過面。這陣子好不容易歇下來,今天下班也早,封路凜說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