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風堂和封路凜躺著,雖然屁都看不著,只看得到天花板上沒亮的水晶墜燈……但硬是躺出了一種意境,在無人的荒島上看大海潮漲潮落的意境。 他們是,兩個不同于常世的“大少爺”;也是,兩段無處安放的“醉生夢死”。 第22章 發夢陣痛。 “今日晨時七點零五分,本市兩車相撞,一人被困,交警大隊與消防隊迅速出警,借裝載機聯合施救,同時通知就近……” 風堂今天沒關廣播,但聽出來電臺換了播音員。說話的聲兒細,有力,特別像小時候給他教自然科學的女老師。他閉著眼拆了幾包芒果干吃,也都聽進了耳。 “在此,警方提醒廣大司機,近來連日降雨,出行要注意坡陡彎急,避免事故……” 他揉著臉起床,眼睛困得睜不開??煲惶鞗]聯系過封路凜了。 風堂知道他忙,這幾天又趕夜班,下雨淋滿頭的水。還好身體剛健,不然病來如山倒,不知道得發多嚴重的高熱。 想了會兒,還是不放心,風堂掏手機上微博搜了新聞。說是大貨車司機卡在駕駛室,交警牽了鋼絲繩去扯。 風堂只看到,在新聞通報下面,有人發了視頻。說司機受了傷,腿部在駕駛室的形態可能會引起不適,讓網友適當點開。 風堂往下翻了好久,又忍不住好奇,把屏幕滑回去,點開那個視頻。 畫面先是一陣手抖,背景不少人在喊著救人救人,赤膊上陣的都好幾個。但這種事故,一般真正敢上前近距離作業的,只有專業人士。圍觀群眾數量也不少,都在外圈兒焦急呼喊,看得風堂跟著一驚一乍,總怕那裝載機的鏈子扔下來砸到人。 貨車車頭已撞碎過半,司機卡在里邊出不來。 站得離事故現場最近的那幾名交警……風堂算是快把眼珠子粘到屏幕上才看清,個兒最高那個就是封路凜。 身邊的人群讓出一小塊空地,喬策站在外,拿喇叭直喊:“讓一讓,大家都讓一讓,不要圍觀,不要圍觀!” 人群雖沒多少動作,但幾名交警站一塊兒,好歹維持了秩序。畫面持續晃動,風堂一雙眼緊盯著模糊的人影,聽見熟悉的男聲。 “一,二,三——倒!” 封路凜抬手,裝載機被指揮著強拉開變形的駕駛室。硬物間碰撞聲沉悶、震撼,不斷有圍觀群眾興奮道:“出來了,要出來了!” 最后一聲歡呼將視頻截斷,整整四分鐘。 袖口快被汗浸得能擰出水,臉面模糊的封路凜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喘氣……這是視頻的結束畫面。 風堂看完就又撲回床上,抓著被褥發愣。 四分鐘對于一場意外事故,說長不長,短也不短,可是看得他驚心動魄。 哪怕他以前不是沒親臨過這樣的現場。 除了上下班,處理事故,路巡,幫助市民,貼單兒,封路凜每天還做什么?休息時間都玩兒什么?風堂完全是陌生的。他想起封路凜平時干的那些事,打牌、買菜、騎摩托、遛彎兒、泡吧,還有,翻他窗戶。 封路凜估計上輩子屬壁虎的。 風堂琢磨來琢磨去,心都顫顫了。摸出電話,他給在警局里上班的朋友發過去一條微信。 玩:兄弟 玩:給我介紹位交警唄 那邊沒回復,過十分鐘不到,就有三個人加他。風堂一愣,怎么來這么多? 玩:干啥呢,給我開交規大會啊 那邊一條語音發過來:“堂少啊,你不是要嗎?這幾個特隱蔽!人也特好,特實在。屬于沒出柜的,你看看,相處相處,成了請我吃個飯就行……” 風堂氣結,回道:我就不能單純交個朋友? 說完,他把電話揣回兜里,人有點懵。在所有人心里,他都這樣的?那封路凜呢。 風堂幾次想起封路凜那些個曾做得輕佻的眼神,破天荒地難受起來。 干……要扭轉一下形象好像確實挺困難。就算乖一陣子,那不也有人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么? 風堂越想越郁悶。一到晚上,他抽空去接了柳歷珠下班,再送回家。他又出門買了幾份夜宵,開著車給封路凜送去。 他還特意找人問了。隊里說今天封路凜早上處理完事故,就已經回家休息。 這輛黑奧迪直接停在大門口路邊兒上,車內燈全關了。風堂盯著副駕駛座上溫熱的夜宵,皺皺鼻子。他聞著都嫌太干,太辣。 但他打聽過了,封路凜老家那一掛的,就愛吃這種味兒! “噯,我到了?!?/br> 風堂摸出火機在掌心里捏。他對著電話那頭繼續說,“我給你五分鐘,趕緊下樓。夜宵都要涼了!而且,本外賣小哥覺得此地不宜久留?!?/br> “行,”封路凜把手機握緊了,“老實等著,不然給你差評?!?/br> “敢給差評,老子給你下毒?!?/br> 風堂說完就把電話掛了,再將手機扔扶手箱里。他心情好了不少。 封路凜接過電話的沒十多分鐘,正在從牡丹世家的小區后院翻鐵門進來。 他正慶幸,還好沒直接把車停到小區門口,不然被風堂撞見,終點截胡,那可就真玩兒完了…… 鐵門不高,但封路凜穿件短袖縱身一翻,胳膊都落了淺淺的擦掛傷。他穩落地之后,拍拍手上的灰,又挽起褲腳看了一圈兒。 還行,沒沾到泥。 封路凜長舒一口氣,這才轉身把停在路邊兒的越野車上了鎖。 他手里拿著白仰月給的業主卡,肩膀上搭根耳機線,快步走到前門門衛處,指了指停在路邊的奧迪a6。 封路凜一刷卡出小區,風堂那輛車便被打燃了火,車燈猛地一亮,把兩個人的臉龐都映出了輪廓。 風堂不滿他動作拖沓,說:“你真的等死我……菜都涼了?!?/br> “你通知我到現在,二十分鐘?!?/br> 封路凜還在喘氣。 “喘什么???再喘,喘出事兒了。你擱樓上干嘛呢?小嫦娥在家嗎?” “什么小嫦娥,”封路凜懵了下,才想起來估計是白仰月,“你給氣糊涂了?” 風堂眼看著封路凜開車門坐上來,提起夜宵,沒再計較,乖乖地開始自報菜名:“魚頭泡餅,吊爐烤羊rou,鋼管兒跳舞雞……趕緊吃!你同事都說你沒吃飯就回家了!不要胃了?就你耐餓?” 封路凜笑了:“你怎么不買個脫衣舞的?” “怕你看入迷了,舍不得吃。日夜與炸雞作伴,我折騰誰去???”風堂咬咬牙,掐了塊兒餅往嘴里塞。 你都特么賴上我了,還想看脫衣舞?老子明兒給你跳! 封路凜繼續刺兒他:“你不是江湖人稱’風過無痕’么?” 風堂不屑道:“這會兒有痕了嘛。我是龍卷風?!?/br> “龍卷風。那你是什么都要帶走?” 他聽完封路凜這么一句,扯張衛生紙,動作蠻橫地擦過男人嘴角,陰測測地說:“小封警官,連你都是我的……我給你留什么?” 封路凜明顯看出來他是在氣頭上。 他捉住風堂游在他鎖骨上一下下輕摁的手,緩緩開口:“留條命?!?/br> 風堂把這三個字兒聽進去一半,再想封路凜沒反駁那句“連你都是我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他伸手反掐封路凜的臉,輕擰一把,說:“你放心,我會輕點的?!?/br> 封路凜聽出來他說的床上,倒是沒多做反駁。他看風堂樂得眉眼彎彎,也跟著笑。 床上?走著瞧。他都快忘了他跟風堂撞號的事兒。但過了這么幾個月,封路凜能明顯感覺到,風堂在情動后的稍顯弱勢。 風堂正在不知不覺地被他“征服”,這一點讓封路凜亢奮著,又難以把控沖動。 看封路凜要去扣安全帶,風堂連忙說:“我媽在家,我今兒得早點回去?!?/br> “你不是說要去蹦迪,順路給我送的夜宵?” 風堂理直氣壯:“我騙你的?!?/br> 他其實好想跟封路凜說,二環邊兒開了家五星情趣酒店,改明兒有空,要不要去試試??? 越看封路凜,他越……感覺屁股疼,腰也疼。都快嚇產幻了。 要等真的到了那天,他得管前臺要點兒sm道具去,什么捆綁什么繩的,先把封路凜捆起來!開個張!干得他跪地求饒,從此甘拜“下風”,為自己撅一輩子屁股! 看他發呆,面上還掛著陰險的笑容,封路凜忍不住問:“你又在瞎合計什么?” 風堂信口胡謅道:“臨別之時,容我作詩一首:我住護城河頭,君住牡丹世家。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護城水。此水幾時休,此路是我……” 風堂傻了一下,記岔了。滿腦子都是小時候拿著樹枝在幼兒園門口,奶聲奶氣地喊,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他忽然有點兒后悔當過“地頭蛇”,危機時刻出來影響形象,真是敗筆。 封路凜心中一動,問:“然后呢?” 他其實知道,也依稀記得,下一句是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但封路凜沒說。 他見風堂發懵,靠近些,捏他軟乎乎的耳垂,故意道:“這幾句什么意思?” 風堂白眼一翻:“別問了。我恨你?!?/br> 接下來幾天,市里都下雨。四五月一到,雨季也跟著來了。市里臨山,有江河,潮氣排不出去,空氣中彌漫著股黏稠的味。 風堂最近在洗車行一坐就是一下午,叼著煙跟賀情打牌。倆小伙子一驚一乍的,嘿喲嚯喲,驚得來打掃衛生的阿姨都跟著樂。 贏了一下午,風堂喜氣洋洋。他推開會議室的門就拐出來,靠在展廳一輛車旁,得意道:“一下午贏了一萬塊啊,能給……” 他剛想說,能給封路凜買個sao包的頭盔,忽然意識到賀情也在這兒,趕緊收聲。 賀情輸得印堂發黑,罵他:“你他媽站直了!別靠車上,二手車不是車嗎?這好幾百萬呢,碰壞了賠不死你!” 他轉念一想剛剛風堂說了半截兒的話,立馬笑瞇瞇地:“我說呢,你想給誰???給封警官吧?” 風堂下了階梯,走近些拍他的小臉蛋兒,樂道:“給賀情買條鑲鉆兒的膠帶,把他這嘴粘起來?!?/br> “賀,賀,賀總,那個……”經理拿著電話站在前臺,“負責事故處理的那幾名員工今兒去……” 賀情沒反應過來:“有單子了?” “有有有,一環邊兒隧道出口,追尾事故。撞了輛勞斯萊斯!這可是加貝集團的銷售代理權!事故地址是……” 經理還沒念完,賀情一拍風堂屁股,“愛堂千日!用堂一時!去吧,該是你報答我的時候了?!?/br> 主要是……等會兒他還跟自己男人有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