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風堂簡直樂到要捂著肚子在駕駛室狂笑。 兩個人剛剛要過路口,路邊就橫停著輛出租車,一開門下來了司機和乘客。 乘客是一對夫妻模樣的年輕人,氣勢洶洶,司機垂著頭站在一邊。封路凜幾乎是職業反應,瞬間踩了剎車,風堂和他對視一眼,也去靠邊,把車打上了雙閃要下車。 “你先別下來,”封路凜先抬手止住他的動作,“我去看看什么情況?!?/br> 風堂沒聽他的,顧著去解安全帶。果不其然,封路凜一下車就引起了四周注意。 男乘客正摟著女乘客,一見封路凜穿著身制服來了,大聲對司機呵斥道:“你還想要錢?我還沒有向你要驚嚇費呢!你如果不服,咱可以一起請交警同志調取監控看看!你嚇到我老婆不說,還耽誤了我們行程!” 封路凜趕來一聽,是這個出租車司機換檔桿,碰著了女乘客的大腿。 司機已拉著他們從郊區跑到市區,不算過路費都得要一百多塊,現在快到目的地,就出了這么個事情。 風堂穿著大衣站在封路凜身邊兒不說話,眼看著那司機拉著乘客不讓走,男乘客破口大罵,難聽得風堂壓根兒沒見識過。司機也再沉不住氣,忽然動手,一拳頭砸上男乘客的行李箱,男乘客拎箱一掄,險些把自己老婆也跟著撂倒。 封路凜臉色鐵青:“都別動!” 看熱鬧的人群擠得過于密集,他腰上的警棍一甩出來,也險些撂著群眾。擠在最前面的幾個往后一退,驚道:“交警打人啦!” 封路凜黑著臉,摁下執法記錄儀。 這句說完,人群頓時更加sao動起來。 風堂一愣,被擠得手機都掏不出,急得要死。男乘客也估計沒見過交警這么“橫”的,女乘客則更加驚慌。 封路凜見怪不怪,只是再次提醒:“我說了,都先別動?!?/br> 話音剛落,封路凜一米八七的個子被擠得一踉蹌,風堂在他旁邊悶著嗓怒吼:“都讓一讓,不要擠在這里!能自己干自己的事兒嗎,打起來你們誰跑得了?!” 哎我cao!你們擠著他了?。?! 人群堆里有嫌他多事兒的,說他是便衣,有說關他屁事。 風堂怒極,臉也不要了:“老子是警嫂行不行?!” 媽的,瞬間安靜了。 他說完這句,都不敢去看封路凜的表情??礋狒[的人多數年紀偏大,聽他這么一句,只覺得小伙會開玩笑,有的倒是退避三舍,風堂松一口氣,覺得好過多了。 他正想再說句什么讓這些人直接離自己三米遠,忽然只覺得有人用手臂攬住自己的后腰,把他往身邊帶了些。 封路凜提醒他:“站在原地,不要動?!?/br> 人群擁擠得像罐頭里的魚。他和他的呼吸也冗雜在一處,長而混亂。 風堂耳邊被吵鬧得嗡嗡直響,沉著臉不再吭聲。整一片兒就他倆最高,所有人都看他們,像兩面旗幟,迎風招展,火滿頭頂,不吹不行。 封路凜收回手,喘著氣去抓武裝帶,努力朝前去扯已經開始動手的男乘客和司機,兩人已扭打在一處。 馬路上車已經全堵上了,喇叭聲不絕于耳。 封路凜看路邊停了好些出租車,于是又提醒他一遍:“你站在原地,哪里也別去?!?/br> 說完他一抽身,朝著圍觀群眾在拉架的地方去,風堂下意識攥緊他的制服衣擺,封路凜腳步一滯。 每一行在外奔波的人們都有天然凝聚力,特別是出租車司機和外賣行業。好巧不巧,男乘客剛好碰上附近有個加氣站,這可不得了了,救兵幾乎是從四面八方而來,全堆擠在路邊,沖上來就要按住男乘客一陣海扁。 封路凜必須保護在場當事人的人身安全,所以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側過身子,擋在了男乘客身前。他手中緊握著警棍,正要舉起防身,結果風堂反應比他更快,奪過警棍就要將他護到身后! 他許久沒參加過群體性事件,更害怕這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演變成社會事件,也擔心封路凜受到牽連。封路凜一身警服,比自己更敏感。 風堂也顧不得別的了,瞧著眼前差不多七八名出租車司機,有些緊張:“你們往后退,別來湊熱鬧,可以錄像,這里有交警……” 他話還沒說完,估計有幾個愛惹事兒違章的司機平時早看條子不順眼,爭先恐后地要撲過來,大喊:“在哪里!出來!媽的,欺負一個人……” 他估計也沒想煽動氣氛,但這句話一出,有幾個拳頭就迎著風堂來了,他抄著警棍,連回擊的空間都沒有,肩膀狠挨幾下,能明顯感覺到身后封路凜在死命拉他,手臂護著他的小腹,把他往后拖拽。 風堂腦子有點混亂,心想擋一時不如一擋到底,臉挨揍還不如背后多挨幾下,轉身用背去擋,殊不知后腦勺才是最脆弱的地方。 封路凜心驚膽戰,看他轉過頭來看自己,渾身勁兒使得極大,抱住風堂往身前一扯,兩個人都彎著腰躲閃,另幾個人奔著男乘客要揍,封路凜看風堂又挨一下,正抬腳要踹,腿硬生生被風堂用膝蓋抵住。 封路凜近乎雙目赤紅,一胳膊肘子甩開來拽他的人,不知道撂倒了誰。 他身后的男乘客被推拽得找不著北,這才站身來嗚咽著喊“不要打了!”,圍觀群眾紛紛才想起來要報警,當風堂回過神時,不遠處已有熟悉的紅藍光線,他終于放松一些,蹲在地上不吭聲。 肩膀肯定紅了,其他地方應該還好。 案發地已是第四支隊的轄區,喬策領著人匆匆趕來,派了隊員去扣下走鬧事的人。他一見地上還蹲了個風堂,下顎處又受了傷,心驚不已。 封路凜在風堂旁邊蹲著,拍他的背:“舒服點了沒?” 風堂皺眉,點點頭,又搖搖頭:“還行。你別管我,先去摁人。染了頭發那個,他媽的,踹我兩腳,差點踹命根子上,疼死我了……” 封路凜冷著臉站起來,瞧了一眼,道:“有兩個染頭發的,你說哪一個?” 風堂說:“黃的?!?/br> 封路凜說:“兩個黃的?!?/br> “我cao……算了,”風堂蹲著不起身,捂著腰,“你給我揉揉?!?/br> 喬策在一旁聽得全身寒毛都七上八下,立刻道:“凜隊,這事兒交給我處理,走正常程序,絕對還風公子一個公道……” 風堂快背過氣了,什么公子不公子的啊。 封路凜看著風堂,說:“傷哪兒了?我看看?!?/br> 風堂把毛衣一扯,露了半邊圓潤白皙的肩頭出來,肌膚還泛著被襲擊過的緋紅。 他喘著氣,像是故意說給喬策聽:“這里?!?/br> 喬策在旁邊差點兒沒給嗆死。 后續事故處理交給了喬策去辦,封路凜在看過傷口后,聽到喬策對那位女乘客進行安全教育說:“坐陌生車輛最好不要坐副駕駛。后排中間最好啊,安全?!?/br> 他這時恰好正在拉警車的門,看了風堂一眼,說:“你坐后排最中間去?!?/br> 風堂:“為什么?” 封路凜:“最安全?!?/br> 風堂把車鎖了在路邊,說挨了就挨了,算了。但封路凜非要帶著他坐警車去做個驗傷。 一上車,封路凜連拉帶拽,把風堂捆到后座,自己也跟著坐進去。 風堂看著他,身上更疼了。 他想起他稍小些的時候,也就是青少年發春期,敢恨不敢愛,打架斗毆一把手,早戀告白按兵不動。 現在大了,估計是青春期過剩,對愛情倒是高調瀟灑,你死我活,對人的“看不慣”與“挑刺兒”,反而全壓在了心底,任它岌岌可危。 蘭洲跟他討論過這個問題,風堂只是拿著煙屁股往磚頭上杵,說這就是成長。 蘭洲說真他媽深刻,但你現在怎么還能嘴炮? 風堂利索地答,這叫見人說人話,見鬼……我也不會說鬼話。 你抽根煙,時不時閉著眼講話就好。 人家還覺得你特高深。 蘭洲又問,那你現在還打架嗎? 風堂說,你要試試這塊磚嗎? 自然是不打了,可他今天破了例。居然動了手,在公共場合。 警車穿越過極長的隧道,因為是白天的關系,出口日光太過于敞亮。 正要抵達出口,封路凜突然坐直,一只胳膊搭上風堂的肩膀,用另一只手的掌心,蓋住風堂的眼睛。 風堂怔愣不動,等車身完全暴露到日光之下,封路凜才慢慢松了手。 風堂側過身,把兩人的距離拉近一些。 風堂笑了:“我還以為……” 他把指尖搭上封路凜的唇角,去磨男人冒出尖兒的硬茬。 “你想親我?!?/br> 第12章 共存。 話音落了,封路凜呼吸開始發緊。 車內空氣也跟著更加粘稠。 眼前男人的唇色,讓封路凜想到大象在血液循環較快時被殺后,血液滲入象牙的“血牙色”。 加上他受了傷,疼得面如冰地兒白,封路凜又記起家里放的一塊糖玉。 前座坐的是白仰月。從進隧道之前,他就一直擔心封路凜的狀況,時不時瞅瞅后視鏡。 這下出隧道聽風堂來這么一句,他更是嚇得險些踩錯油門,眼神不斷亂瞟。 “開你的車,”封路凜艱難地挪開駐足風堂臉上的目光,對駕駛位說道,“好好看路!” 白仰月聽得發懵:“但,那個,隊長,那啥,你們很熟嗎……” “半熟,”封路凜說,“還得加點火?!?/br> “???” 封路凜又重復一遍:“開你的車?!?/br> 白仰月打起二十分精神,只得直視前方:“是!隊長!” 風堂沒忍住笑起來,渾然忘記自己是傷員。 封路凜突然出聲,說了幾句悄悄話。 前排車窗大開,風堂聽不清他說了什么,愣道:“???” 封路凜做了個“過來”的手勢,風堂下意識服從了命令,豎起耳朵湊近了聽。 “我說……” 耳畔忽然傳來男人炙熱的吐息,冬天略為干燥的嘴唇異常磨人,風堂被施法般定住不動,封路凜的嗓音疲憊而充滿蠱惑:“來講句悄悄話?!?/br> 他說完,尋到那處脂玉,一口咬上風堂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