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可是剔去根須,洗凈泥土,削去那一層薄薄的表皮,就會像璞玉得到雕塑一樣,露出潔白圓潤的內里。 江秋意在謝六郎擔驚受怕的目光下將魔芋簡單的處理干凈,大鍋里兌上水,六郎在灶臺旁添柴將鍋里頭的水燒開,謝三姐已經按照江秋意的吩咐,將她折回來的異楊樹的樹枝燒成了灰。 江秋意接過草灰,放進了一個小盆里頭,再兌上水,就忙活自己手頭上的去了。她得把魔芋磨成汁。 找來找去灶房里也沒有什么能榨汁的工具,最后只好拿了個篦簍,反過來,利用背面粗糙的竹片,將魔芋按在那上面一點點的磨,好不容易磨好了一小個魔芋,就將磨成的汁勸倒進了鍋里guntang的熱水中。 在熱力的作用下,加了魔芋汁的清水逐漸變得濃稠,江秋意讓六郎拿著鍋鏟不停的攪拌防止粘鍋,自己則將泡著草灰的那一小盆水過濾了一遍,剔除草木灰燼,這才將沒有殘渣的草灰水加進了鍋里的液體里。 接下來奇跡就發生了,的液體開始凝結成塊,灶臺下的火苗將將熄滅,鍋里頭的已經凝固成了一大塊整體,魔芋豆腐就做成了。 做魔芋豆腐,堿是結塊凝固的關鍵,沒有堿,魔芋豆腐是凝結不成塊狀的??晒艜r候哪里有要經過多道工序加工提純的食用堿??! 好在,江秋意在老農那里得知,從前沒有食用堿的時候,當地人都是利用一種叫做異楊木的樹枝或者樹葉燒成灰,再加水帶代替食用堿的。異楊木里堿含量很高,是最天然的食用堿來源。 謝六郎和三姐眼珠子都快掉鍋里頭去了,尤其是謝三姐,她從頭看到尾,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有毒的蛇六谷,幾根破樹枝,怎么就成了鍋里頭,那滑滑看著就很好吃的東西? 謝三姐指著鍋里的東西問:“秋娘,這,這東西,真的能吃嗎?” 要是能吃,那她們家就不用再挨餓了!金貴嶺里的蛇六谷大把??!從前人們看到了都是繞著走的,因為老人們口耳相傳的那東西是有毒的??! 所以,謝三姐還是不敢相信的,盡管鍋里頭的東西看起來比貼餅子還誘人。 新奇的東西從來都不是那么容易被接受的。江秋意沒有試圖說服他們魔芋豆腐確實是能吃的。 她用鍋鏟鏟出了一塊魔芋豆腐,放在砧板上切成了細長的條狀,抓了一小把鹽撒在上面,用手指捏了一塊就要嘴巴里。 誰知她的嘴還沒來得及吃下那塊魔芋豆腐,就連手指帶魔芋豆腐,全都進了謝六郎的大嘴里。 謝六郎從她手指間直接嘬走了那塊魔芋豆腐,甚至來不及品嘗就直接咽進肚子里,紅著一張臉,結結巴巴的說:“俺先吃,沒毒了你再吃?!?/br> 最簡單的心意,最樸實的語言,卻讓江秋意感動不已。 真是個傻孩子呢!搞得跟試毒一樣! 謝三姐一臉緊張的喊了一句:“六郎”,紅著眼眶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好像謝六郎就要被毒死了一樣。 江秋意失笑,真是敗給他們了! 邊笑邊搖頭,重新捏了塊魔芋豆腐嘴巴里,果然,餓極了吃什么都是人間美味??!只是加了一點鹽巴,沒有其他任何佐料的魔芋豆腐,都好吃的讓人感動。 “放心吧,我從前是藥婢,藥理這些東西是我的老本行,這東西真的能吃的!”說著深怕他們不信,江秋意又塞了幾塊魔芋豆腐進嘴巴里,吃的津津有味。 “阿娘,六郎買回來的新媳婦在灶房里偷吃呢!阿娘,你快來看??!她做了飯不端屋里來就自己先偷吃!這樣的女人我們家怎么敢留!” 謝四妹饑腸轆轆的跑到灶房里想找口吃的,一進門就撞見了江秋意不停的往自己的嘴巴里塞東西,跟怕吃不上似的。邪火蒙了眼睛,扭頭就告狀去了。 江秋意差點沒被嘴里的魔芋豆腐噎死!不是試吃嗎?怎么就變成偷吃了? 第026章姑嫂不和怎么解? 謝四妹將她路都走不怎么穩的阿娘扶到了堂屋里,大有三司會審的架勢。江秋意跟在謝六郎謝三姐身后,一只腳剛買進門檻,六郎娘就厲聲吼了句:“跪下!” 許是身體對這個兩個字已經有了條件反,江秋意竟真的“咚”的一聲就跪在了地上。膝蓋那個疼??!原主罰跪受虐什么的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了,以至于這副身體都產生條件反。 腦子里簡直趕不上身體的節奏,直接就跪在了地上,膝蓋落地時力道大的江秋意都疼出了眼淚。 于是乎,謝六郎看見的就是,他媳婦一張小臉上梨花帶雨,一雙烏瞳里無盡的委屈,跪在地上說不盡的我見猶憐。謝六郎噗通一聲也跟著跪在了江秋意身邊。 對他娘說:“阿娘,不是秋娘偷吃,秋娘找來了一種俺們都沒用吃過的東西,生怕俺們不相信那東西能吃,她是在試吃給俺們看,證明那東西真的能吃,不是在偷吃?!?/br> 盡管謝六郎解釋的條理清晰,合情合理,但是奈何六郎娘心里頭早就記恨上了江秋意,有理沒理的眼下她是顧不得了,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懲戒江秋意,好叫她知道知道,這個家是誰在當家! 六郎娘緩緩的開口:“新進門的,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是怎么落到牙婆子手里的?可許配過人家的?” 江秋意吃痛的揉了揉膝蓋,既然已經跪下了,現在站起來也很奇怪。 于是就干脆跪著答話:“我叫江秋意,今年十九,小時候家里鬧了災逃出來的時候就被牙婆子拐了,賣給了塔南城的大戶梁府當童養媳,后來梁府的大少爺沒了,梁家的人便又將我給賣了,這才遇到了六郎?!?/br> 江秋意說的云淡風輕,好像那些都不是她所經歷的似的,謝六郎卻聽的一陣陣的心疼,連帶著看江秋意的眼神越發的愛惜了。 六郎娘原本就不太好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 指著六郎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個傻孩子,咋買了個寡婦回來?你就是要給阿娘沖喜,好歹也買個黃花大閨女??!你這,你這買個年紀這么大的寡婦算咋回事??!” 江秋意一腦門的黑線,第幾次被嫌棄年紀大了? 十九歲??!如花般的年紀??!怎么在你們這些食古不化的古代人眼里就成了大齡剩女了?哦不,她連大齡剩女都算不上,她更慘,她是大齡寡婦。 謝六郎憋紅了一張臉,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蹦了一句:“阿娘,她真的很好,兒子買了她,是兒子的福氣。真的!”深怕他娘不信,謝六郎的眼珠子瞪的圓圓的。 江秋意這個時候倒是很想問問謝六郎,真的很好?到底是好在哪里了?但是,顯然,這個問題是很不合時宜的。 因為她嘴角才稍稍勾了一點點笑意,就被六郎娘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忙斂了自己的心神,做出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 “好?哪里好了?這進門才半天時間,就鬧出這么多幺蛾子,不止攛掇你去戰場上送死,還將你二哥兩家子得罪了個透!這會子又在灶房里偷吃,就不是個省心的!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過??!” 六郎娘說著,就開始嚎嚎大哭起來,哭的氣都快接不上了。江秋意偷瞥了一眼,本來就極度貧血的人,情緒波動這么大,特別容易頭暈目眩的。 瞧著六郎娘眼前一黑,又要暈過去了,江秋意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沖過去用手指按住了六郎娘的太陽xue,柔柔的按壓著,讓她不至于當場昏過去。 江秋意一邊按摩著六郎娘的太陽xue,一邊開始為自己辯解,張口便喚了一聲:“嬸娘”而不是不知死活的稱呼六郎娘為“婆婆”。 “嬸娘,我自知年紀身份與六郎是不匹配的,您放心,我留在謝家,只是為了報答六郎助我脫離牙婆子魔爪子的恩情,我絕不會生出那想與六郎做夫妻的妄想的?!?/br> 柔柔的嗓音帶著安定人心的魔力,六郎娘竟不自覺的沉淪,尤其是她手上恰到好處的按壓,更是讓久病纏身的六郎娘,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