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他的童年與少年時期,是在凄風苦雨之中度過,唯一的陽光只有甄六兮,她從不顧及他的身份地位,義無反顧就是要站在他的身邊陪著他,甚至當時被大皇子身邊的奴才嘲笑,她也從未退縮過。 后來,他在宮中已暫露頭角,逐漸受到朝中部分大臣的暗中支持以及北厥國的欣賞。先帝駕崩之后,大皇子還未登基便已開始消減他的勢力,把支持他的大臣一個個趕出了朝廷,甚至殺害。形勢逼迫之下,也讓他毫無猶豫的投入到那場轟轟烈烈的篡位之路上。 所以他與北厥國,與倉若鈺聯姻,承諾許她皇后之位。那時,他從未把六兮當成外人,在他心中,皇后之位是倉若鈺的,但是這天下萬里山河是她甄六兮的。 他把她禁閉在六池宮內,亦是當時形勢所逼,她那時,好勝又任性,對剛從北厥國來的倉若鈺百般為難,甚至無理取鬧,他看在眼里從不阻止,縱容著她,甚至默許了她時常的無理取鬧。 然而倉若鈺豈肯任人擺布?她身后有整個北厥國的兵力,外加朝中寅肅跟隨者的支持。倉若鈺說她懷了孕,倉若鈺說她因六兮而流產,即便是假,但是寅肅也要把她說的當成真,更是順勢把六兮禁閉在六池宮中保安全。 他一直自信的以為他跟六兮那么多年的感情,她會懂他。他與她夜夜耳磨廝鬢,哪有時間去讓倉若鈺懷孕?甚至,他未曾碰過倉若鈺。 但倉若鈺堵上自己的名聲,說懷孕了,因六兮而流產,無非是想拿著莫須有的事情逼他選擇,看他最終選擇誰。 而他,不過是想了兩全其美,一箭雙雕的事情而已,賭上的是六兮的信任。 然而他堵輸了,她剛烈的選擇跳崖,讓他付出了世間最慘痛的代價。 “阿兮,你不知道,當年,我凱旋歸來,想與你分享這天下大好河山,想對你說,以后,再沒有人敢說你半句,再沒有人敢欺你,辱你了??傻葋淼膮s是你的絕情?!?/br> “你為什么要跳崖?” 寅肅的情緒漸漸已經平穩下去,好幾次,六兮想說,因為我們的孩子沒了,因為萬念俱灰,然而終究是過去的事情,失去的孩子已經夠讓她痛了,何必再增加他的痛楚? 所以,她幽幽的回答道 “因為,我以為你不要我了?!?/br> 她的回答讓寅肅眼眶驀地有些紅,態度也較之前柔和了下來,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以后不要再做傻事,答應我?!?/br> 六兮點頭 “好。寅肅,你也答應我,前塵往事從這刻起,從這懸崖邊上起,都煙消云散。從此以后,你還是我的寅肅,我還是你的阿兮??珊??” 寅肅沒有再回答,但是用行動替代了一切。 兩人再起來時,六兮的模樣有些微的狼狽,發鬢上夾著雜草,衣裙亦是松散著,露出一片春光。她狼狽的要命,而寅肅卻依然氣宇軒昂,眼底平日的狠勁變成了一束柔光,替她穿戴整齊。 第35章 不知為何,當寅肅小心翼翼的幫她把發鬢上的草拿下,替她把衣衫的盤扣一個一個扣上時,那認真地表情,讓六兮腦海里忽然閃過前幾日,安公公對她說的話 “兮妃娘娘,您趕緊替皇上生一位小皇子吧?,F在民間說的太難聽了?!?/br> 六兮是知道,民間都在傳,皇上身體有隱疾,不能使女子懷孕,所以倉若鈺,顧莘,還有后宮三千這么多年,都懷不上,至今他膝下沒有子嗣。 安公公在跟她說這話時,眼里閃過無奈。 “皇上是太忙,他每日每夜都在處理朝中政務,哪有時間去顧那些兒女情長?在您回宮之前,皇上幾乎不近女色” 安公公忽地意識到自己說多了,所以戛然而止沒往下說。 六兮自然是知道寅肅的身體沒有任何隱疾,甚至單純從欣賞男性身體來講,可以說無與倫比。然而,六兮并不敢輕易再要一個孩子,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會再回到現代,或者即便不回去,她在這宮中的命運會如何?都還是一個未知,所以不敢冒然去要一個需要負責的小生命。 寅肅幫她把盤扣扣上,而六兮亦是伸手替他整理,使他穿戴整齊。 一旁的馬似乎通人性,在他們剛才談話時,一直悠閑的在不遠處吃著草,而此時吃飽了便心滿意足的嗒嗒跑來,站在他們的面前。 “上馬!” 寅肅已一腳跨上馬背,低頭向六兮伸出手 由于想到剛才來時的情景,她的臉微不可查的紅了起來,伸手給他時,手心竟是微微的汗。他拉著她的手,一使勁,她身體騰空,安安穩穩的坐在他的前面,被他結結實實的圈在懷里。 馬騎的有些慢,兩邊風光無限。 “安公公該著急了?!绷鉃榱吮苊饫鋱?,隨口說了一句。 “阿兮,你這些年都怎么活的?連馬都不會騎了?!?/br> “我在一個不需要騎馬的地方?!绷庵酪C這么問出口的目的,還是想知道她消失的這些年去了哪里?他對她,其實并不信任,甚至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六兮想跟他解釋,但該如何開口?他會信嗎? “什么樣的地方?” “一個很平和的地方,是另外一個世界,那里沒有戰爭,沒有殺害,每個人,自由而平等,只要勤勞,便能衣食無憂?!?/br> “在通朝,我會盡力給你這樣一個世界,所以即便那里再好,阿兮,你也不要再回去?!?/br> 寅肅摟緊了她,聲音低沉給她安全感。 她輕輕點頭,沒有正面給他這個承諾,因為在內心深處,她想回到那個和平年代來。 好在她的沉默,寅肅并未執著要承諾,只是加重了力道,踢了馬肚,烈馬便昂天長嘯了一聲,加快馬蹄的步伐,朝圍場的行宮飛馳而去。 這么快的速度,六兮強壓下心慌,緊緊拽著寅肅的衣服,以防被摔下。風吹的她的眼睛刺痛,只得閉著眼睛,感受著瑟瑟秋風。 好在速度頗快,不一會兒便見到了圍場的行宮,人來人往在忙碌,而炊煙已起。 寅肅這才放慢了馬步,慢慢騎了回去。 安公公聽到馬聲,早早的便候在行宮的圍場的外邊迎接。 “皇上,娘娘,你們可回來了,急死奴才了?!卑补钦嬗行┲?,他們去的那個湖邊,就在那山峰懸崖底下,怕皇上跟兮妃娘娘去了,萬一動怒,不知會做出什么過激的事情?,F在看他們好好的回來,他懸著的那顆心才終于放下。 他走到那匹馬的身側,背朝上,彎腰成90度,想讓皇上與兮妃娘娘踩他的背下馬。 但寅肅完全無視了他,摟著六兮,一個躍身,便跳下馬背,安安穩穩的落地。 寅肅把馬繩甩給他 “起來吧?!?/br> 安公公這才起身, “奴才已把住房收拾妥當,皇上與娘娘先過去休息一下?!?/br> 他在前頭領路,寅肅與六兮在后邊走著。 這行宮,雖只是每年狩獵來住的幾日,但委派有專人管理,所以環境優雅,萬事俱全。這屋檐與房內裝飾全是陽剛,沒有一點女性元素,甚至連六兮的東西,也是碟夜拿了多少便有多少擺放在上面,可見這幾年,這里確實不曾有女子來過。 他們奔波許久,此時都有些累,所以相擁在榻上昏昏沉沉睡著,等醒來時,行宮外太陽早已經西落,天色微暗,寅肅那雙眸子在微暗之中有些熠熠生輝,嗓音低沉問 “還累嗎?” “不累?!绷夤皂樀幕卮?。 兩人便起來到外屋去,安公公早已準備好晚膳在外邊候著,見他們來到外屋,他急忙從院子里端了進來,好在飯菜都還是熱的。 兩人用完餐,天已全黑,月亮掛在樹梢之上,漫天繁星,閃著炫耀的光芒。這里的空氣沁人心脾,在夜晚,能聞到泥土的芬芳。 安公公一邊吩咐宮女收拾碗筷,一邊對寅肅匯報到 “皇上,兮妃娘娘,這掌管這行宮的順大人在外邊草地上生了篝火,準備了一些節目,請兩位挪步過去?!?/br> 寅肅看了看六兮,征詢她的意見是否過去看。 六兮點頭“我想去?!?/br> “好?!?/br> 兩人走了不到兩步,寅肅便又停下,獨自折回房內,取了一件他的披風,出來披在六兮的身上。 “山里的夜涼?!?/br> 六兮的心一暖,低低說了聲 “謝謝?!?/br> 這順大人,也是下了一番功夫,場地布置在平坦的草地上,兩邊有侍衛保守保證安全,篝火生得霹靂巴拉作響甚是旺盛。 節目還未開始,便已營造出極熱鬧的樣子。 許是寅肅的表情不如平日的冷峻,所以隨行的官員還有順大人,便不緊張,能夠放松自如的去安排。 六兮與寅肅被安排在正中的座位,視野俱佳。其實表演的節目并非有多吸引人,但整個氣氛容易讓人放松下來。 不一會,有一支獨舞的表演,全場喝彩,六兮一看臺上聚光之下,跳舞的竟是碟夜,穿著魅惑的黑色,輕靈的跳動,像是一只誤闖森林的精靈。 六兮由最初的驚艷到暗暗捏了一把汗,她只想保護碟夜,并不想把她暴露在所有人得前面,尤其是以這個形象在寅肅的面前出現。 說到底,無論她的心怎么敞開,但有些方面,對寅肅還是有防備。 碟夜也向來小心謹慎,這次許是被安公公或者順大人逼之無奈才上去。畢竟這行宮里,沒有其他女子。 她這暗自緊張,卻見寅肅面色無常,甚至完全沒有注意上邊的表演。因他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一會兒,他轉身問 “冷不冷?” “不冷?!?/br> 一會兒又轉身叮囑 “別喝酒?!?/br> “好?!?/br> 似想起什么,他盯著她看 “你什么時候學會喝酒?上次在御花園喝了不少?!?/br> 六兮則心虛,低頭不答,反而替他的杯子斟滿了酒。見他沒再追問,她才松了口氣。 第二日,六兮醒來已日過三竿,身邊空無一人。她快速穿戴整齊出去,才發現外邊,寅肅正跟幾個隨行的官員在比賽騎馬射箭。 他的馬騎得飛快,在場地上一圈又一圈的繞著,而他舉著箭,眼神微瞇,一箭射過去,正中靶心。 如此幾次,從未失誤,其他馬上的人紛紛鼓掌夸獎 “皇上好身手?!?/br> 這倒是實在話,并非吹噓。連六兮看了都覺得英姿勃發,帥極了。 她就坐在屋檐底下,安安靜靜的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們比賽。這些人自然全不是寅肅的對手,他每箭必中靶心,從不失誤,而其它人或許是故意,也或許是水平有限,總是不得其法。 看了一會,見寅肅已失去興趣,正放慢了馬的步伐,準備要下馬。其他人見皇上好似不高興了,面面相覷緊張了起來。六兮見狀,站了出去,對寅肅喊道 “皇上,臣妾也想試試?!?/br> 寅肅停止了要下馬的動作,看著她,挑了挑眉,眼里頗為耐人尋味,但臉色比剛才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