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韓復:“……” 韓復:“我cao你大爺易長晴,真的?!?/br> “你他媽也知道他單純啊,老子還以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還好意思讓我別騙他,當年是誰干的那些子破爛狗屁事兒,你是忘性大還是有精神分裂???現在又突然來演情圣是想干嘛?我求求你別演了好嗎?” 易長晴被他罵得狗血淋頭也不生氣,只繼續死捏著他的手腕,努力淡淡道:“當年的事情,我是有不對的地方。但你能這么替他不平就說明你心里多少有他。既然這樣,你到底要多少錢才夠?” 韓復:“……” 真的別說耐心了,什么佛心善心到這一秒也用盡了。 他現在非常想揍人,反正對方現在也不是導師了,也不會再被賽事組警告。 問題是,好像當街揍易長晴一頓也沒什么大用,畢竟他揍過易長晴還不止一次,結果這人到今天還是這幅奇葩德行,完全沒救。 ……想什么呢這腦殘? 有些事情,韓復其實心里早就已經確定了,但當下還是想要親口證實一下:“易長晴,你該不會……現在還對裴縝有所留戀?” 他想知道,某些人究竟能不要臉到什么程度。然而事實證明,這個易長晴居然還是要臉的。 “我已經沒有資格了?!?/br> 他垂眸,韓復則望天笑了一聲。 “易長晴,你還記不記得,你以前跟縝縝在一起的時候,有一次酒會上有人罵你是賣的,裴縝為了維護你還跟那人吵?!?/br> 易長晴:“……” 韓復:“您這些年身為belle金牌調香師貴人多忘事,恐怕是早記不起來了吧?!?/br> 易長晴:“我記得,你想說什么?” 韓復:“那你還記不記得,罵你的那個人有個染了金發的朋友?” 易長晴也記得。 確實有那么個少年。一頭黃毛、玫瑰刺青看起來活脫脫的不良少年,聽說他爹是圈內誰都惹不起的狠角色。他朋友被裴縝懟了,那個少年之后又來找茬出頭,別人都勸裴縝忍氣吞聲算了,可裴縝暴脾氣忍不住把那孩子給生生揍了一頓。 大家都說裴縝要倒大霉了。 結果,那孩子小小年紀的居然被打服了,反而成了裴縝的小跟蹤狂。每天躲在角落,看他的眼神各種羨慕嫉妒恨。 韓復也是服氣了,他當年難道就那么矮、那么不起眼,都說到這一步了,易長晴仍舊沒反應過來他到底要說什么。 “……那是我,就那么難認嗎?” 行吧,該說的都說了。反正過陣子八成也要跟裴縝坦白了。 韓復很滿意易長晴那一瞬間的震驚和兇狠。 他猜得沒錯,嘴上說著“沒資格”,心里卻還抱有一線希望。 但怎么能讓你還有希望?韓復現在要做的,就是徹底捏碎易長晴的那一線妄想。 “你現在明白了么?你從頭到尾就搞錯了,我既不是賣的,也不是利揚天的同伙。我跟縝縝在一起,不圖他別的什么,我就是喜歡他,從那個時候就喜歡他?!?/br> 但那個時候,他的整個世界都屬于你。 我永遠是局外人,是個沒人在乎的富家熊孩子,無論怎么拼命努力都擠不進那個世界。 “你一直都覺得我是鴨,跟他也不會長久,對吧?” 所以才能一直端著個冷漠淡定的架子,明明想回頭,卻又梗著面子里子的不肯說。 “抱歉,讓你失望了?!?/br> 你永遠也回不來了,傻x。 第64章 香菜 韓復覺得吧, 這個易長晴也真的是個人才。 聽完了他的那些話,縱然琥珀色的眼睛里滿是震驚, 整個人卻還能勉強維持住高冷鎮定的人設。表情慢慢變得冷厲、不屑, 總之就是一副死倔不信的模樣。 “……”都到了這一步,還能慣性地繼續自欺欺人? 韓復是服氣的,懶得再搭理他,轉身開院子的門鎖。 …… 關于易長晴跟裴縝當年的故事,其中的一半, 韓復當年躲在一邊親眼見識過;另外的一半,則是前陣子私底下找麥子熙拼湊出來的。 麥子熙的思維, 是藝術家的思維邏輯。 跟正常人的想法不是太一樣。一般別的“好朋友”遇到這一類現任打聽前任的事情, 肯定會幫忙和稀泥能瞞就瞞。但麥子熙的想法卻是不希望兩人因為當年的事情產生任何誤會,所以韓復問什么,他全部都實話實說。 以至于韓復現在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清楚——在發現易長晴的欺騙的之前, 裴縝對這只白眼狼到底有多好。 當年的易長晴,是個標準的窮酸小可憐,沒人疼沒人愛, 所以裴縝特別心疼他。 什么都要給他最好的,看他不開心, 就去借朋友家的可愛小貓給他養,看他還不開心,就手把手教他研香。就連他那個小白兔弟弟的學費、生活用品也一手包辦了。 雖然,在韓復第一次見到裴縝的時候,他對易長晴的態度已經變得有些刻薄、日常暴躁, 也不是太有好臉色了。 但那又是誰的錯? 騙了別人的感情,把別人給直接逼瘋,事后卻受害者一樣質問著“你難道就沒錯嗎”。把還坐在輪椅上的人孤零零丟下,然后今天又在這里裝大尾巴狼,情圣臉深情狀不允許別人“傷害”他。 真的是從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 可能,已經不能用單純的不要臉來形容了??紤]到易長晴這個人其實還真是個“要面子”的,所以可能除了“精神分裂”之外沒有別的解釋。 門鎖在打開的那一瞬間,頸后突然一陣劇痛。 韓復從小就跟家教學格斗術,按說反應力還行,跟成年男性三五個剛正面也基本沒問題。問題是哪能想到有些人沒征兆的突然就發了瘋,而且下手完全沒輕重,從后面直接大力掐住他脖子把他往鐵門上撞。韓復下意識用力一掙扎,整個人直接正面朝下地砸在了院子新修的墻籬上。 倒下的一瞬間,唯一的想法就是,幸虧縝縝有先見之明,老子真沒找錯對象! 前不久找人翻修理院子的時候,設計圖總共畫了三五張。關于籬笆墻的形狀,韓復本來準備搞個藝術感、有棱有角的新造型,結果裴縝卻說好像有點太高調了,說就還弄個普通點的、平的吧。 幸好是平的! 是平的前胸和小腹還都被硌得差點吐血,要按照他當初的設計來搞,現在整個人很有可能已經被當場扎死了。 院子里的土地剛翻過,雖然松軟,卻橫七豎八著很多石頭野草。 一塊尖利的碎石就橫在韓復眼前幾厘米。他也算是摔得比較走運,再偏幾厘米,可能這玩意兒就要扎進他的眼睛或者氣管里。 可笑的是,想爬起來,卻被易長晴從后面用膝硬生生頂住了背。 壓著他的肩骨,捏住了那塊尖利的石頭,用一種幾近于憎惡的青筋凸顯力道。 “……”韓復從來沒有想過,他這一輩子最接近死亡的時刻,不是小時候貪玩掉進后山的陰溝,不是跟爸爸在非洲某小國看香料遭遇內亂,也不是在美國軍事學校真槍實彈畢業演習。 而是在自己家門口,因為低估了一個一向淡漠的成年男人內心的瘋狂程度。 真心想罵娘,縝縝當年到底是怎么會喜歡上這種宇宙第一神經病的?! 但是在生死一線間,罵娘沒有用。 韓復最后只能掙扎著吼出來:“你弟弟!” 易長晴揚起石頭就要對著他腦袋砸下來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就算再怎么沖動,疼他那個弟弟是真的疼。不會舍得那孩子背著“殺人犯家屬”的名頭過一輩子。 一時間,萬籟俱寂。 一陣烏云飄過遮住了刺眼的目光,整個大地忽然間光彩失色。十一月的天就是這樣,剛才還有一絲暖意,瞬間陰冷異常。跟著飛沙走石,石頭也滾落在了地上。 易長晴像是恢復了些許神智,卻還是頂著韓復的腰令他動彈不得。 韓復是又無奈,又崩潰,都被氣笑了:“你到底還想怎么樣,你這人是不是真的腦子有問題?” 易長晴什么都沒說。 過了一會兒,忽然喃喃道:“你又不懂,你憑什么?” “你一個富家大少爺,你當然得意,你當然要什么有什么!你知道什么?你以為你算什么東西?!” …… 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是什么。夢想,親情,愛,信任? 都不是,是錢。 至少對于曾經的易長晴來說,一定是錢,就只有錢。 生在亂七八糟的家里,沒能好好上學又沒有一技之長,從十六七歲開始就一直都在吃生活的苦。為了不讓弟弟跟他一樣,決心拼了命想要攢錢供弟弟上學,背負著巨大的壓力,整日在機場的便利店和餐廳白夜兼差。 住著破爛的出租屋里,吃最粗糙的食物,年紀輕輕健康狀況就一塌糊涂。 那個時候的他,每天做夢都想要的東西就只有“錢”。 只有得到錢,才能稍微過上能喘口氣、輕松一點點的生活。為了過上那樣的生活,當裴縝出現在他面前,問他要不要跟他走時,易長晴絲毫都沒有猶豫過。 吵架吵特別兇的日子,裴縝曾經紅著眼睛咬著牙問他,我從來沒有想逼過你,你既然是直的你可以一開始說清楚,為什么要騙我。 易長晴并沒有辦法跟裴縝解釋,他其實不是什么“直男”。 因為他不僅僅是對男的不行,而是對男的女的都不行。也不是僅僅沒辦法愛裴縝,他沒辦法愛任何人。 窮怕了的感覺,沒窮過的人根本不會懂。 對那時候的他來說,“感情”根本是個太過虛無、太過奢侈的東西,他沒資格談,也談不起。他想要的只有錢,任何東西對他而言都無法像金錢一樣踏實,像金錢一樣讓人有安全感。 裴縝倒是能給他錢,但當金主的小寵物怎么可能是長久之計。 一旦失去了新鮮感,分分鐘就會被打回原形。他不想、也絕對不能被打回原形。 易長晴本來也不愛香。 但自從裴縝讓他看到了成為調香師可能得到的光明前途,他就開始瘋了一樣地努力。別人都說他的有天賦,是天才,天知道他其實失敗了一次又一次、絕望了一次又一次,多么拼命才有了后來的成績。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你這種人,完全、完全就不一樣!我的人生,是徹徹底底現實的,你以為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輕松?!” 他喘著粗氣,嗓子啞澀。 天色越來越陰沉,非常細小的雨絲一滴一滴落下來,把泥土打出一片柔軟的腥氣。 “會投胎很得意是吧?身在有錢人家很走運,了不起是吧?” 還別說,這個年輕人,是真的很會投胎。易長晴恨恨盯著韓復,即使把他的頭按在地上,那沾染了泥土的皮膚還是透著象牙一樣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