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彩霞聽了又驚又喜,說:“三爺有這樣的志向就好?!?/br> 賈環問道:“我姨娘現在怎么樣?” 彩霞嘆道:“昨日立規矩時不盡心摔了碗碟,今早三爺出來后,太太命她閉門思過,到現在還沒被放出來?!?/br> 賈環暗想:難怪他在佛堂一整天,疼愛他的趙姨娘還沒有來。不過,他想到晚上賈政回來,她又該鬧一鬧了。 彩霞怕被管事的婆子抓住,見他吃了東西喝完水后,連忙收拾了匆匆離去。 賈環握著手,心中懷著憤恨,他趙嘉桓可也不是良善之輩,今日的屈辱,將來王夫人要加倍償還。他一個現代職場混的男人,難道還要在古代后宅里被搓磨至死不成? 賈環又想起了辛秀妍寫的那本《風華絕代環三爺》的耽美小說,那小說里有些權謀的,當然其中也有外掛,環三爺出門就遇上了京城大名鼎鼎的“無雙公子”了。賈環心想他也不知穿的是曹雪芹原著還是像辛秀妍那丫頭寫的無節cao耽美同人。想到后者,他覺得菊花有點疼。 …… 華珍珠看著這古色古香的床帳,鼻尖聞到一絲血腥氣,她現在光著身子和一個男人同被而臥。不能叫男人吧,不過是一個九歲的男童。 這個男童名叫賈寶玉。 華珍珠現在有想再死一次的沖動。為什么?她千辛萬苦抱緊了趙嘉桓的腿從時空隧道出來,不是去投胎了嗎?為什么是穿越?還穿到《紅樓》中來,這也罷了,還變成原著中那個憨面刁花襲人。 如果僅是那樣,她也認了,花襲人原名花珍珠,與她只一字之差,華者,花也。也許真有緣分也說不定。 可是為什么是要初試云雨晴之后呀?記憶中,這賈寶玉可真是天賦異稟,才九歲(注:原著中是很早的,不要懷疑),還有些短小,初次居然要了三次?;ㄒu人這大兩歲的初承歡,痛過后又太爽,爽到太累,睡著了,然后醒來就是華珍珠了。 華珍珠是喜歡富貴,但是,如果不知道原著還罷了,她知道原著,賈寶玉根本就靠不住,將來也多半不可能飛潢騰達。況且,她一個奴婢,不過是當人小老婆的,賤妾在古代不可能被扶正,將來也是被主母隨意發賣的。將來薛寶釵進門,那是心機深沉的人,她適應古代規則,花襲人身份上就先吃虧了,到時哪里敵得過她? 華珍珠,現在要叫花襲人了。她覺得在寶玉身邊得攢多錢找下家,不然,榮府抄家后她依仗什么生活?官配蔣玉函嗎?一個戲子,在現代俊美的大明星小鮮rou她沒有意見,但古代戲子同是賤籍,況且,這棋官原是忠順王的男寵,和賈寶玉怕是也結過契兄弟。一筆什么樣的爛賬呀,所以最后是賈寶玉、襲人、棋官三人互愛嗎?不行,不能官配棋官。 對了,趙嘉桓和辛秀妍呢?還有辛秀妍傍上的那位“老神仙”。 自己變成花襲人不會是辛秀妍讓那老神仙動得手腳吧?華珍珠又不得不承認,多半不是,辛秀妍要害她,當初不讓他們抱大腿,他們在那隧道之中很可能魂飛魄散。之前,不為難他們,之后也就不用那樣做。 在華珍珠冷靜的時候,她對辛秀妍還有幾分了解的,畢竟曾是多年閨蜜,她有幾分孤高的性子。但華珍珠仍不喜歡辛秀妍,看不得她比她過得好。說實在的,看到辛秀妍淪落到靠寫文過日子,她心里是挺痛快的。 發現她把她寫成惡毒女配,華珍珠憤怒中還有一分得意,她看到了辛秀妍那“骯臟卑鄙”的一面,同樣也是拿她無可奈何的無能一面。 以前工作中,辛秀妍總是比她更出色一些,剛進公司,辛秀妍很快得到機會,在公司有了存在感,她卻還是小職員。她就想把她拉馬來,狠狠地踩。憑什么呢? 襲人心思紛雜時,身邊的寶玉醒來了,手一把摸向她尚在發育當中的小籠包,有些疼,她皺了皺眉,抓住他的手。 “寶二爺,該起了?!?/br> 寶玉食髓知味,這時又蓄了精力,哪有舍得起的?他撲上來把襲人壓住,說:“好jiejie,你再疼惜我一次吧?!?/br> 原來的華珍珠可沒有戀童癖,看著這個原著中“面如中秋之月”(也就是圓形包子臉)的男童,五官雖然精致漂亮,但真不是原來華珍珠的菜。華珍珠是喜歡韓國歐巴型的男子,要高要瘦要大長腿要八塊腹肌,臉要如刀削,要有下巴。 好吧,賈寶玉他有下巴,還給雙份加量不加價的,他還有嬰兒肥呢。身材嘛,就是9歲男童,根本沒有肌rou,小丁丁還小,可是真是生龍活虎。 襲人心中嗷嗷叫苦:老天爺,為什么要這么對我??!一定要換金大腿!傻白甜地一心跟著這么個沒前途的貨,老娘一輩子就完了! 不過現在卻不能讓他發現她換芯了,也不能驟然拒絕,單為了能挪用賈寶玉手上的銀錢,她就不能這么算了,因為不管她有多震驚,接受了花襲人記憶的她以后就是花襲人。卻要知道,襲人近年是陸續搬了不少東西回家去,原本窮得賣女兒的花家,都蓋了新瓦房、置了不少良田。因有榮國府的招牌,在鄉下花家也無人敢欺。在找到下一個金大腿前,都不能松手。 于是,原來的華珍珠到底也是風月老手了,她有發家致富的志向,現在的委屈也受得,不拒絕寶玉就讓他嘗一嘗21世紀房事老手的技術。弄得寶玉欲/仙/欲/死,嗯嗯啊啊吟/叫,這感覺也不下于夢中與秦可卿歡愛時何基相像,不由得對此時的襲人愛得不行。 事畢,襲人不顧寶玉事后累,強要他起身,穿戴收拾一番。她又小心收拾了被褥,這些東西還不能讓人瞧見了去,要偷偷自個兒洗掉。 此事先略過不提。 第7章 成為邢岫煙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姑蘇自古富庶繁華之地。 邢岫煙到了蟠香寺中,五月桃李開盡,獨一池荷光綻放,亭亭莖直,不染污淖,邢岫煙不由看呆了去。 忽聽一個小丫頭嘻嘻一笑,說:“邢姑娘倒真是愛極了這池里的蓮花?!鼻靶┠赀@池里的蓮花一整年也開不了幾朵,去年五月卻開得燦爛若云霞如桃花般熱鬧,芳清四溢,到了今年開得更勝一分。連妙玉這喜梅的人都愛極了這池蓮花。 邢岫煙抬眸淡淡一笑,叫了一聲“雪梅jiejie”。邢岫煙,應該也叫辛秀妍,她沒有想到當初變態大叔說的“穿越時空”并不是穿回她的世界去。 當時身不由己,阿飄辛秀妍失去意識,醒來成了8歲的邢岫煙,小姑娘因為熬夜刺繡受了風寒,被她換了芯。 辛秀妍得到前任的記憶時就有些明白自己在哪里了,對于一個也是不要臉地靠著曹大大吃飯的寫手來說,名字、身處環境、人際上都對得上,不是那個貧寒女邢岫煙是誰? 辛秀妍記得曹大大寫大作時有可能是沒有時間修稿,留下了一些bug,就比如邢忠夫婦說是邢夫人的兄嫂,但是后來又提到了邢德全是邢夫人的胞弟,人們稱他為“邢大舅”。 若是算上邢忠,邢德全應該是“刑二舅”才是。但是如果邢忠是隔房的,單算同胞兄弟,叫邢德全“邢大舅”也不算錯。比如賈寶玉和賈璉是隔房的,賈寶玉頭上原有賈珠,他被稱為“寶二爺”,而不是算上賈璉被稱為“寶三爺”。 而且,邢夫人在原著中又有“長姐”之名,父親死后cao持家里,出嫁時能帶走差不多全部的家資。從這點上看,如果刑忠是邢夫人的嫡親兄長,那么邢家大半家業應該由長子繼承才是,而父母具不在,邢忠就會早一點繼承家業當上家主,邢夫人的婚事也該由長兄長嫂做主,邢夫人是不可能帶上大半家資出嫁的。 因此,也就有后人腦補了這個矛盾或者是沒說清楚的bug——邢忠是隔房的兄長,也許在邢夫人父親一輩時是比較親近的子侄。 辛秀妍穿來的世界正是這個版本的解釋,她的父親邢忠是邢夫人的堂兄,只不過父母早逝,后來托庇于當著小官的叔父家中。因為叔父當初是小官,在叔父去逝前,還能定下秀才女兒李氏為妻。 邢岫煙是邢忠夫妻成婚后三年才得的獨女,外祖父是個老秀才,一生只在青年時考過府試中了秀才,后來的功名利祿皆不如意。 李秀才年老時放開懷來,極喜愛一句“云無心以出岫”,又有“青山隱隱,煙波渺渺,淡泊名利”之說聊以自/慰,生前得以給唯一的外孫女起名岫煙。 辛秀妍成了刑岫煙,雖然穿到了熟悉的紅樓,可是一介升斗小民,無權無勢無靠山,禮教森嚴,真要她一個女子去像她寫的耽美同人男主角們一樣干事業,她真不敢呀。她為了技術流而研究過許多男主角們(攻受)一步步創業的合理性,可是她沒有身份呀,一介平民,要是身懷如“印鈔機”一樣的店鋪作坊,那真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寫的。 如果不知道原著,許還可以早早去攀一下榮國府這門親戚,與親戚合作共贏,然而榮國府根本就靠不住呀。后四十回是高大師續的,但估計大房的結局也不會好,到時墻倒眾人推,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在古代,自個兒投入實驗開作坊賺錢沒有可靠的靠山是行不通的。她也想過,在古代寫話本賣錢的事,但是她一個閨中女子寫窮書生種馬吊絲逆襲,被人發現怕是不容于世。 邢岫煙最后考慮到官配薛蝌,是薛家能頂立門戶的人了,品貌都不錯,要是在現代,也是個霸道總裁了??上Ч糯虘羯矸萏土?,只比賤籍要強一些。刑岫煙也想過,現在趁機練點本事,偷偷攢些嫁妝銀子,到時也順其自然跟著父母去榮國府,在《紅樓》世界,能嫁個品貌過得去也不窮不敗家的人已是罕有的幸運了。雖然少不得改變了邢岫煙淡泊的個性,變得滿身銅臭,變得平庸俗氣,然而原來辛秀妍卻也不是不染纖塵的人物。 若嫁人之后,再把一些做生意的主意給出來,和薛蝌經營“家族企業”也是條路,比天天刺繡,指頭全是針孔要強些。薛蝌對古代的商路知道的總多一些,這個年代家中有男人頂事,沒準會走向發家致富的路。 辛秀妍上一世死了一百二十年了,曾經對于父母親人的懷念只剩淡淡的悵然,當了一百二十年阿飄,現能重新做人,日子雖說艱難些,有機會看看紅樓人物也算是一翻趣味。再一次死后會怎么樣,回原來的世界投胎,還是去那方仙境?還會遇上變態大叔嗎? 想想那變態大叔后來待她也算不錯,他怕是就像賈母把孫兒孫女當寵物養差不多。面對變態大叔,她若是硬,他能冷死你,但是服軟、求饒、裝可憐就會有糖吃。辛秀妍看他年紀那么大,自有一股威嚴,竟覺向他低個頭沒有什么。 但若犯了他忌諱,趕緊抱著他的腿喊著:“我的親叔叔呀,你饒了秀秀這一回吧,秀秀心里苦呀!”那就會雷聲大、雨點小。 猜想他也許很孤獨很可憐,她要比他更孤獨更可憐,順著他的毛捋會有好處,這是她一百二十年的寶貴經驗。 邢岫煙揮去雜亂思緒,到了妙玉院落中,墨梅守在屋前,此時妙玉已做了早課,正在屋里。 妙玉三歲起就在蟠香寺出家,帶發修行,在原著中也提及她原先是官宦人家出身,也有丫鬟婆子服侍她。她自是從來不需為銀錢俗物cao心的,雖然出家,但仍是個財主。 邢岫煙在現世時就猜測妙玉明著提起時是說在家養不活,只得出家,但暗里怕是其父親十多年前怕是沾惹了朝中黨爭,為了保全女兒,在受難前給小女兒安排了這樣的一條路,也是實屬無奈。 進屋后,只見妙玉頭帶妙常髻,內穿月白素袖薄衫,套一個水田緞鑲邊褙子,拴著秋香色絲絳,腰下系著一條淡墨畫白綾裙,手執一冊書卷坐于桌前。 妙玉的容貌極美,輕靈絕俗,便是她見過的現代當紅明星便是有這樣的姿容的也絕無這般氣質。但她性情桀驁,深通佛法卻偏情恨未斷,生在富貴之中卻是帶發修行,不僧不道,是以難容于世。 邢岫煙上前說:“妙玉,早上好!”其實,這句話的翻譯應該是“老師,早上好”。妙玉與原來的邢岫煙就有六年的實質的師徒情誼了,邢岫煙一家租了蟠香寺隔壁的屋子住后,邢岫煙就開始跟著妙玉讀書識字,學習一些琴棋書畫。妙玉比邢岫煙大了四五歲,邢岫煙來到蟠香寺時才三歲,妙玉也不到八歲,自然還有小孩心性,修行之人孤傲卻也寂寞,三歲小兒正是可愛之時,八歲的大jiejie妙玉有這樣的玩伴和跟班徒弟自然歡喜得緊。 邢岫煙家境清貧,小時長得可愛,眼睛純凈如水,也得妙玉憐惜。后來跟著她學習,妙玉發現她也大有靈性,天然的隨遇而安個性也對她胃口,是以教得盡心。她除了日常修行,多就是教導這個小女孩。 邢岫煙在大觀園能做詩也是多虧了妙玉,不然以邢忠和李氏的水平是教導不出這樣的女孩兒的。 妙玉淡淡瞧她一眼,接過她的一疊功課,是兩頁簪花小楷書法,還有一篇詩詞作業。邢岫煙家里可供不起她,這些筆墨原是妙玉給她的。 妙玉冷哼了一聲,說:“小時見你倒是沉穩的,但近來性子越發跳脫了,寫兩頁字都坐不住?!?/br> 邢岫煙不由一雙眼睛瞪大了,暗道妙玉好生厲害,因為昨夜等著趕繡活,她寫字就急了一些,她自覺不錯,但妙玉竟從字跡上一眼瞧出來。 妙玉又看向那詩《山間閑居》: 起止隨日月,動靜任心偶,散衣看鳥落,青眼對水流。(注:此詩來自網絡,非原創) 平平淡淡四句詩,妙玉倒輕輕點了點頭,這詩雖絕妙,但勝在寫實,淡淡幾句話盡寫閑居之景,又顯隨遇而安的處世,沒有妙玉不喜歡的俗氣。 邢岫煙暗暗呼出口氣,天知道三天要寫首詩出來,而且還要符合她的人設,不能有俗氣,作為一個在現代當過寫手的人來說也是極不易的,這兩年來,她感覺在江郎才盡的邊緣。 妙玉抬眼看她,說:“家里又接了繡活?” 第8章 妙玉師父要走了 邢岫煙八歲時蘇繡作品就已經很出色了,她長大了,平日不由得要多承擔些家計了。是以,兩年前九歲時趕繡活受了風寒,被換了芯,或許是融合了。辛秀妍當初雖然接收了原主記憶和一些情感,但是繡活還是有些生疏了,病好后好一些,李氏發現了,心下哀嘆好一陣。李氏認為是病了多日手生的緣故,除了早上來妙日這里串門的時間外,日日督她練習繡活,直到過了三個月,邢秀煙一手高明蘇繡功夫也揀回來,李氏這才心安。李氏倒也不全是看著銀錢,他們這樣的人家,若是精于女紅,將來也能嫁個好人家。 聽妙玉這樣問,邢岫煙微微一笑,說:“前日蘇州鹽商何家三房的太太要一副蘇繡觀音像,準備送給老太太六十大壽的。我開價1200兩,沒想到何家三房太太一口答應了?!?/br> 妙玉有幾分嗔怒,哼了一聲,嫌棄地看著她,說:“當初真不該讓秦嬤嬤去教導你,她一手絕活就被你這樣糟蹋了?!?/br> 邢岫煙知她性子,也不惱,只又取出觀音像的花樣子給妙玉看,辛秀妍以前是在廣告公司工作過的,自然會畫圖。妙玉雖然出家,女工也是極好的。 邢岫煙就是仗著和別家不一樣,何家三房太太也是識貨的,高超的蘇繡、新穎的圖樣、又是常住蟠香寺的未婚女子繡的,那就值錢一些了。鹽商豪富,最不缺的就是錢,不過邢岫煙還是有些心跳加速了。須知,現在十幾兩銀子就夠平常百姓人家一年花用了,看劉姥姥在榮國府打秋風回幾十兩銀子就置了田產。 卻說去年,岫煙給知縣大人家的夫人繡了送子觀音圖,她那次才要價300兩,不過那是比較小幅的,知縣夫人成婚六年,一直無所出,一邊尋醫問藥,一邊拜佛求子。 邢岫煙那時繡活剛好恢復,且更上一層樓了,心想著李氏那種賺錢方式真沒出頭之日,于是她自己想辦法。見知縣夫人每初一十五都來上香求子,就借機接近她的一個嬤嬤,給她看了她的繡活。 那嬤嬤也是識貨的,知道那蘇繡技藝極好。邢岫煙送給了那嬤嬤,又說起她娘倆的這門手藝,透露會繡送子觀音圖。她倒一陣花言巧語,還說生意做成,少不了孝敬嬤嬤。結果,一心求子的知縣夫人看了嬤嬤拿著的一張“樣品手絹”也極為贊賞,又有心腹嬤嬤攛綴,心動了。 翌日就求了上來,開價300兩卻嚇了一跳,但邢岫煙是想做高檔繡品生意,端著也不接受降價,奉承了夫人許多話。知縣夫人又怕失了面子,就咬了咬牙訂了下來,反正為了求子,其實她三千兩都花下了,不少這一點。 邢岫煙花了一個月繡好,知縣夫人取走繡品后,掛在屋中,沒有想到巧合的是她三個月后被診懷上了。再八個月后,生下了一個七斤重的小子,知縣一家高興滿月大宴賓客。 何家三房夫人是知縣夫人的表姐,就聽說了邢岫煙的繡的觀音像新穎別致,還吉利,她幾年懷不上,沒有想到訂了這幅繡像就懷上了。 何家夫人想著老太太信佛,正是六十大壽,何家豪富,金銀珠寶倒是尋常了,別致的觀音像蘇繡卻是極好。有這吉利不說,她在表妹那也看過那女紅,是女子便忍不住喜歡的。 于是,岫煙又接了單生意, 這次要繡大幅的,大概是要三個月趕完。 妙玉到底是女子,雅致的花樣也是喜歡的,一邊看一邊說:“我就說你跳脫得猴兒一樣,看你腦子里就想這些俗事,哪里能安心寫字?” 邢岫煙淡淡道:“女子生在這世間本就不易,心里求個無愧已是難得,但是像我這樣的人家,沒這些花繞,卻哪來的清凈?!?/br> 妙玉眉頭一蹙,邢岫煙知她性子不愛聽這些,但是也忍不住說:“雖然妙玉佛法精深,但我仍然希望你與我一樣是俗家紅塵中人,總覺您過得清冷了一些。見過紅塵俗事,對于佛法的玄妙可貴才有更深的體會?!?/br> 妙玉冷聲道:“你大起來性子越發左了,這些話也該你來胡說的?” 邢岫煙暗想,這時妙玉還未遇上賈寶玉,怕是沒有真動紅塵之心,只是少女多少心中有些期盼的,但這種期盼若被人說到了又是本能地極力抗拒。原著中,妙玉就是會掩飾,何況現在這么年少還沒有真遇上動心之人。 但要邢岫煙看,那賈寶玉真沒有什么好,妙玉如此清麗絕妙的人物,賈寶玉不過是個無能的湯姆蘇。心地是純善,但也抵不住實際上的害人沒擔當。妙玉就算最后被賊寇擄走受難了,寶玉除了悲傷嘆惋,他又做了什么呢?很快,他會拋到腦后。 可這個《紅樓》世界,哪里有好男人呢?她能勉強配個薛蝌過日子,妙玉真是難了,除非她父親的案子不礙了,她能還俗。 妙玉雖然不喜邢岫煙俗氣了,但到底是十年半師之情,見她發呆以為剛才冷言嚇著她了,不由嘆道:“我近日要隨師父前往京城西門外的牟尼院,此次離開姑蘇,怕是難再回來。我走后,你好自為之?!?/br> 邢岫煙只微微一驚,問道:“你何日走,我來送你?!?/br> 妙玉淡淡道:“我走我的,何須你來送?” 邢岫煙說:“你自不講俗禮,但我對于師長離別,心里難過卻是人之常情。何況,雪梅、墨梅也從小看我長大,秦嬤嬤也精心教導我,蔣嬤嬤又照料過我,我舍不得她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