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鐘可!”她大叫,她一只手攀著鐘可的肩膀,一邊拼命往上跳,“你低頭,你低頭!” “怎么了?”鐘可見她另一只手要往自己頭上摸,還以為自己頭發上有什么臟東西。 楊心躍眼睛發光:“剛才小方哥哥摸你頭了??!他都沒有摸過我!你低頭!讓我摸摸!我就摸一下!”她每說一句話,身子就往上竄一下。 “……”鐘可腰都彎下去一半了,又立即彈回來,拼命控制住不讓自己黑臉,“你不是說,你不喜歡方哥了嗎??” “哎呀,是不喜歡了,可這又不一樣……”楊心躍嘀咕著,又蹦跶蹦跶去夠鐘可的頭。 鐘可自然不肯,抱起書包就往教室跑。 楊心躍氣呼呼地追在他身后,擼起袖子,露出兩只細白的胳臂,發誓今天一定要摸到他的腦袋不可。 兩人打打鬧鬧的離開,沒注意到在他們身后,方杜若倚靠在大門邊,正含笑的看著他們的背影。 年輕人談戀愛,可真有意思啊。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兩章會有個高、潮,我要好好醞釀一下…… 第63章 遇險(上) 老方同志的考前突擊班要價高, 但貴有貴的道理。 他把每類題型拆成不同分支, 然后再把不同分支拼湊在一起。每一個分支都異常清晰, 拼湊在一起后,就形成了數百種變化, 不過每種變化都萬變不離其宗。 鐘可很難形容這種感覺……他以前只以為數學可以這樣拆分,卻沒想到史地政語也能拆的這樣零碎,這樣簡單。 這感覺就像是你誤入一座巍峨的宮殿或者一座精密的迷宮, 你覺得這里處處美麗,結果有一個人告訴你,這一切都是由樂高積木搭的!只要你弄清了這種搭建方法, 你不僅可以搭出來同樣的東西,還可以迅速拆解! 鐘可只不過陪著楊心躍上了兩次課, 就嫩感覺到自己又有了不小提升。要知道, 鐘可的成績可一直在710分以上的, 這個數據下的每一分進步都比低分黨難上許多。 當然,受益的人遠遠不止鐘可, 楊心躍也在努力吸收著方老師灌輸進來的知識, 認真聽、努力學、積極問,勁頭十足。 兩只小朋友并排坐在方老師身邊, 一個圓臉圓眼,一個青蔥挺拔,就像傍生的兩株植物, 齊頭并進,真是有趣極了。 某次補習結束后, 方老師在飯桌上跟兒子嘮嗑:“當初老楊說,她女兒還要帶個男同學過來一起聽課,我本來挺反感的。又不是太子讀書,怎么還有伴讀???哪想到鐘可艾居然是這么好的一根苗子,連帶著楊心躍的學習勁頭也蹭蹭往上漲。不錯,不錯!楊心躍這個小男朋友交得不錯?!?/br> 方杜若一愣,笑起來:“爸,什么‘小男朋友’啊,這話別讓楊叔叔聽到。人家倆八字還沒一撇呢?!?/br> “不是男朋友?……不可能吧。你爸我從事教育工作三十多年,抓早戀一抓一個準!你看他們倆走在一起的時候,你撞我肩膀一下,我撞你腰一下,視線一對上就嘿嘿傻笑,這不是早戀,可能嘛!”方老師哼了聲,嘀咕道,“而且他們都約好一起考燕京大學了,這種勁頭可不是普通同學會有的?!?/br> 方杜若想,估計這世上,只有鐘可和楊心躍這兩個當事人,不知道他們在談戀愛了吧。 ※ 三月底,燕京市逐漸轉暖。今年是個暖春,路邊的綠化帶里,迎春花早早向路人們綻放了笑顏,桃花、玉蘭、丁香綴滿枝頭,從盛開的花樹旁穿行過去,身上也會染上那股芬芳醉人的香氣。 每周六,楊心躍和鐘可都會乖乖來方老師這里開“小灶”。補習班下課時間是五點半,因為復讀學校要求所有住校生周六晚上回宿舍、周日正常上課,所以補習班結束后,楊心躍都會直接回學校上晚自習。 補習班和復讀學校都在市里,坐公交車只需要二十分鐘,楊心躍拒絕了司機的接送,表示自己可以獨立回宿舍。 楊爸爸說:“那怎么行?現在六點多天就黑了,你一個人在路上,爸爸多擔心啊?!?/br> “沒關系的?!睏钚能S甜甜地回答,“上完補習班,鐘可會送我回學校的!” “……”楊爸爸覺得更擔心了。 楊心躍是個犟丫頭,她做好的決定就不會更改。楊爸爸沒辦法,只能順了她的意,細細叮囑她不要在路上閑逛,下課后趕快回宿舍。 楊心躍嘴上答應得好好的,可當她看到街心花園盛開的鮮花后,立即把爸爸的叮囑拋在了腦后。 “鐘可,咱們今天別坐公交車了!”楊心躍拽著身旁男孩的袖子,指著馬路對面的花圃,“這里離學校不遠,今天天氣這么好,咱們干脆直接走過去吧?” 鐘可抬頭看向站牌,估算了兩站地之間的腳程。若是以他們的走路速度,大概需要一個小時左右。 男孩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遲疑。 楊心躍一看,趕忙攀住他的胳臂,嘰嘰咕咕著sao擾他:“走嘛走嘛!就當鍛煉身體了昂!” 她說話時,無意識地把鐘可的胳臂摟在懷中,男孩的小臂剛好抵在了少女微微隆起的胸部之間。鐘可口干舌燥,又想把手抽出來,又不舍得把手抽出來。 她自己渾然不覺這姿勢有什么不對,見鐘可低頭看她,她還討好地揚起了一個笑臉。 鐘可喉結滾動,故作冷靜:“那就走回學校去吧,你要是走累了,咱們再坐車?!?/br> “才不會呢!”楊心躍得償所愿,蹦蹦跳跳地拽著他走向了馬路對面的公園。 燕京市在舊時曾是多朝古都,人文遺址甚多。這座公園是燕京市內最長的帶狀公園,全場九公里,橫跨兩個區。千年前,它是某朝古都的外墻,經過多年風吹雨打,古都外墻斑駁損毀,市政部門干脆在古都外墻遺址上建立了這座公園,栽種了數不清的花樹。 這座公園在楊心躍和鐘可眼里是截然不同的。 鐘可嘴里念叨著考試重點:“幾年前,高考考過一道題,問古都遺址公園的建立,對遺跡研究、熱島效應、社會人文方面各有什么影響?!?/br> 這是一道再經典不過的文綜大題,一道考查了史地政三方面,能拿到滿分的人寥寥無幾。 楊心躍才不想搭理學神呢,她把書包甩下,興沖沖地舉著手機奔向花叢前,找了片最燦爛的桃花樹,左手拉過一枝桃枝,右手高舉起手機,閉眼、低頭、輕嗅——“咔嚓”“咔嚓”“咔嚓”,相冊里瞬間出現了十幾張陶醉的自拍照。 鐘可:“……”女生真可怕。 楊心躍邊走邊拍,可憐的鐘可只能淪落為拎包小弟,一直跟在她身后。 楊心躍從玉蘭拍到丁香,又從桃花拍到迎春,樹林里竄過去一只野貓、路人牽著一條哈士奇,她都要舉著手機湊過去拍個不停。 鐘可并不覺得不耐煩,相反,他看著她東蹦蹦西跳跳的背影,真希望她能一直這么開心下去。若是時間允許的話,鐘可真希望能陪心愛的女生在公園里待上一整天,什么事情都不做,讓他呆呆地看她一天他都情愿。 “鐘可,我才想起來!”她忽然舉著手機湊到他身邊,躍躍欲試地說,“咱們同學了這么久,還沒有過一張合影呢?!?/br> “是嗎?” 楊心躍翻翻手機,里面堆滿了和繆斯斯、袁筱、白芊的合影,有搞怪的,有可愛的,還有錄的小視頻。但實際上,鐘可才是每天和她待在一起時間最長的人,他們上課見、下課見,就算不在一起也會視頻連線,可他們關系這么親近,兩個人連一張合影都沒有。 楊心躍問他:“你上次拍照是什么時候?” 他仔細回憶著,遲疑地答:“上次拍照……應該是新年的時候,和方哥在游樂園的那張合影?!?/br> 楊心躍一聽就炸毛了,立即叫道:“不行不行!現在咱們就照一張!” 說著,她左右看看,找到一株在春風里開得正艷的桃花樹,揪著鐘可的衣服,把他押到了桃花前。 輕風拂過,桃花樹樹枝輕擺,灑下一地嫩粉艷紅,還有幾片落在了楊心躍的頭頂,而她渾然不覺。 楊心躍把手機交給鐘可,教他怎么cao作自拍軟件:“喏,手臂要伸直,這樣顯臉小。機身要微微側過來,這樣構圖比較活潑。這是濾鏡,這是美顏,一會兒你就按旁邊這個鍵,聽懂沒有?” 以鐘可的智商,其實不用她教,剛剛看她自拍時的動作,他已經摸索出了拍照方法。不過他故意裝出一副“直男搞不懂自拍軟件”的傻樣,讓楊心躍又給她講了兩遍,她一邊埋怨著“你好笨”啊,一邊仔仔細細地教他怎么用,認真得像是在講解一道復雜的數學題。 認真算起來,這還是楊心躍第一次給鐘可當“老師”呢。 鐘可接過手機,同楊心躍并排站在桃花樹前,按照她的指點,伸長手臂、傾斜鏡頭,然后“咔嚓”一聲,拍下了第一張兩人之間的合影。 “不行不行,丑死啦?!睏钚能S趕快把照片拖進了回收站,“你舉得太高了,顯得我成了小矮人,只到你腰!” “哪有這么夸張……”鐘可乖乖地把手臂向下挪了一點。 還是不好看。 可能這就是審美的差異吧,明明有幾張照片鐘可覺得已經很ok了,可挑剔的楊心躍還是不停搖頭。 “這張呢?這張總行了吧?”鐘可的指尖點點屏幕上楊心躍的側臉,“這張你很好看啊,眼睛圓溜溜的,像‘班長’?!?/br> “這張更不行啦,你只照進來半張臉!” 鐘可啞然,他剛剛拍照時只顧著注意女孩好不好看,完全忘記自己也應該入鏡了。 “算了,再照最后一張?!辩娍稍僖淮文闷鹗謾C,這次他選擇平舉,鏡頭里,楊心躍白嫩嫩的小臉占據了畫面的一半位置,而鐘可只剩下了半張下巴。 楊心躍正要提醒他蹲下身子湊近一些,忽然感覺肩頭一沉,鐘可的手臂出乎意料地環繞住她的肩膀,男孩身上好聞的植物氣息包圍住她,讓她不由自主地深陷入他的臂彎當中。同時,他低頭、貼近—— ——“咔嚓”一聲,鏡頭里留下了兩人親密依偎的影像。照片中,女孩杏眼圓圓,笑容里難掩驚訝,而男孩微微頷首,嘴唇剛好抵在女孩的發旋處。 似吻非吻,輕的仿佛是一片飄落的桃花瓣一樣。 楊心躍看看照片,又抬頭看向鐘可。 鐘可已經重新站直了身子,眼神飄忽,就是不看她。 楊心躍:“……” 楊心躍氣鼓鼓地想:呵,男人,敢做不敢當。 ※ 原本從補習班走到學校只需要一個小時,可因為楊心躍一路耽誤,他們花了一個多小時還沒有離開這個公園。 六點半一過,天空逐漸擦黑了。 鐘可低頭看看表,提醒女孩:“心躍,咱們該走了。七點的晚自習,再不走就要遲到了?!?/br> 楊心躍遺憾的“啊”了一聲,這次來公園里賞花完全是忙里偷閑,她現在必須收拾好心情,重新回到戰場了。 “沒關系,我知道一條小路?!彼龣C靈地調出手機地圖,“一會兒前面的路口左拐,那條斜巷直穿出去,就到學校門口的那條大馬路啦?!?/br> 那條小路位于兩座老小區之間的夾縫中,若不是地圖上標識出來,估計他們就要錯過了。 巷子很窄,兩輛車并行都不可以,巷子口堆了幾包垃圾,聞上去臭氣熏天。鐘可遠目望去,巷子里沒有一盞路燈,若是天黑了,這里簡直就是恐怖電影里“誰走誰死”的奪命小巷。 鐘可有些猶豫,社會新聞里說過,這種地方是犯罪的高發地,他們兩個學生,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險,很難逃脫。 偏偏楊心躍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她一看時間快到了,想都沒想,一馬當先沖入了小巷當中。 鐘可哪敢再遲疑,追在她身后一同走了進去。 好在,現在太陽剛剛落山,天還沒有完全暗下來。若是他們跑的快一點,肯定能在天黑前離開這條小巷。 這一路上并不只有他們兩個人,這附近居民眾多,很多人為了節省時間,都會從這里穿行。短短十分鐘里,鐘可和楊心躍就遇到了四五撥人,有老有少,都在行色匆匆的走著。 見到這些居民,鐘可原本緊提起來的心終于放了下來。既然這么多路人都在,那肯定不會有意外發生了……吧? “鐘可,他們在做什么?”楊心躍的手肘撞了撞他,輕聲問道。 鐘可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只見在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里,一個中年男人在地上支了個小桌子,桌上擺了幾個碗、幾顆彈球,旁邊還豎著一個小牌子,寫著“猜彈球”。 楊心躍當然玩過“彈球”,漂亮的玻璃珠里面有各種各樣的顏色,亮晶晶的,她小時候可愛收集了。但“彈球”不是用來“彈”的嗎,“猜”是怎么個玩法? 攤主對面的小馬扎上,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阿姨,她腳旁還放著一個菜籃子,長長的芹菜桿子從里面伸出來,芹菜葉都耷拉到地上去了。 在她身旁,有好幾個圍觀者,年紀最大的五十多歲,年紀最小的十四五歲,還穿著校服,是個愣頭愣腦的小男孩。 只見那位買菜的阿姨緊張兮兮地從錢包里掏出五張粉艷艷的鈔票,放在自己手邊,那攤主也從自己腰包里掏出一把零錢,壓在了自己面前。 攤主伸手從碗里掏出幾只彈球,往旁邊幾只塑料杯里一扔,雙手一抱,態度閑閑地說:“大姐,差不多行了,你剛才那幾把有輸有贏的,加起來虧了有二十多塊錢吧?趁著沒虧太多,還是趕快回家做飯去吧。你這次一下押這么多錢,要是輸了,回去怎么和你老公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