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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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把盤子轉了一圈兒,把本應拿在右手的叉子拿在左手,有所感知搬抬起頭看向對面的年輕保姆:“怎么了?” 保姆搖搖頭把一杯豆漿擺在他左手邊,笑說:“小旭,這次期中家長會,你希望先生去,還是太太去?” 少年低著頭默不作聲的切煎蛋,音量低弱而靦腆道:“隨便了,看他們誰有時間,如果他們都很忙,你去也可以?!?/br> 保姆點點頭,把他的書包收拾好遞到他手里,交代一聲:“路上小心?!?/br> 少年背上書包,從停著兩輛跑車的車庫里推出自己的賽車,拐出家門往學校去了。 高三十一班,他才走到門口,就聽到里面熱火朝天的討論聲。 “程勛,程勛死了,以前八班的程勛?!?/br> 少年腳步一頓,提著書包帶的手猛然松了力道,書包險些從他手中掉下去,愣愣的站在門口,眼睛里空洞洞,直到被同班的男生拍了一下肩膀才回神。 “站在這兒干嘛,進去啊?!?/br> 少年漫著紅光的眼睛看向他,吃力的吞了一口口水,腳腕上拴著鐵錘似的艱難的走進教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班級里立刻安靜了下來,幾乎每個人都在用別有深意的眼神看著他,他的同桌在周圍人的眼神示意下坐在他旁邊,低聲問:“誒?程勛的事兒你知道嗎” 少年垂著頭,緊緊繃著嘴唇,沒說話。 女孩兒又說:“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兒嗎?大家都說你們被人詛咒,被下降頭了?!?/br> 少年面色一白,安靜又內斂的臉上終于浮現一絲怒氣,硬邦邦道:“我不知道,別問我?!?/br> 此時上課鈴敲響,結束這一沉重的話題。 程勛的葬禮就在案發第三天,蘇婉把尸體刨開后也沒什么重要發現,只根據胃里的殘留藥物估測了死亡時間,且在死者頭部和身上發現幾處傷痕,基本可斷定為死者自己的行為。傅亦也找過程勛生前的心理醫生,醫生所言和程勛的父母基本一致,都說程勛存在著輕生意向。還有那封遺書,已證實是程勛的筆記?,F在貌似所有的線索都指向程勛是自殺而非他殺,但是楚行云缺存有疑慮。 喬師師給他的手機號已經換了主人,三封郵件一封從網吧發送,一封郵件地址查無實證,而最近的那封郵件是通過手機終端發送。但是手機號換了主人,現主人聽說找上門的是警察,立刻交代了自己從小偷小販手里買二手機的罪行。 手機易主,線索斷在了三封神秘的郵件中。 楚行云給喬師師下達死命令:“三個小時之內,不管你用什么辦法,你給我劃出一個有效范圍?!?/br> 無視喬師師的咆哮,他步履不停的來到會議室,正看到幾個警員正從另一個白板上撤照片。 “誰讓你們撤的,貼回去!” 楚行云輕易不發火,發起火來很嚇人,兩個警員拿著一疊腐尸的照片陪著小心道:“楚隊,楊局讓撤的?!?/br> 楚行云揚手一指白板墻:“貼回去!” 照片又被貼回白板上,兩個奉命行事的部下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楚行云走到白板前,把胳膊一抱靠在身后的會議桌上,壓著墨水染過似的黑沉沉的眉眼看著面前各個角度的干尸照片。 傅亦不知不覺的走到他身邊,順著他的目光往白板左上角看,解釋道:“昨天晚上咱們的人被賀丞趕走之前,找到一堆衣物,已經做過血液鑒定,是受害者的?!?/br> 楚行云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幾張布滿泥垢,被泥土和空氣腐蝕嚴重的幾件血衣,眼中暗的像是黑沉沉的洞xue入口,靜的一絲風都沒有。 “那件綠色的襯衫是女死者的嗎?” “是,怎么了?” 襯衫像是被揉爛的爛菜葉子,無論存在著什么線索,被埋藏了這么久,都化整為零了。 楚行云問:“原物在哪兒?” “物證室,我已經看過了,什么線索都沒有” 傅亦扭頭正視他,思索了片刻道:“你和賀丞談過了嗎,他為什么斷你的案子?” 一聽到賀丞這倆字楚行云就牙疼,拖著下巴頦憂長的嘆了口氣:“別提了這小王八蛋就是個神經病,發起瘋來不是人。不知道又看我哪點兒不順眼,存心跟我過不去?!?/br> 傅亦作為少數那么幾個知道他們之間的淵源的,覺得自己有必要站出來替賀丞說句話:“你別怪他,這么多年了他心里那勁兒還沒過去,可見當年那件事對他影響有多大,畢竟他那么依賴你,相信你?!?/br> 傅亦說完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和他談談吧,我看啊,他現在誰都不在乎,只聽你的了?!?/br> 楚行云扶著額頭,臉上露出類似于苦笑的無奈神情,道:“他是聽我的,但只是在那件事發生之前,后來不管我怎么彌補,他始終對我有心結,或許還挺恨我。傅哥,如果是你,你怎么選擇?” 傅亦認真的想了想,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你呢?后悔當年的選擇了嗎?” 楚行云仰起頭長嘆一口氣:“后悔,特別后悔,我后悔怎么沒自己留下。他當時那么小,我把他丟下,他肯定記恨上我了。我把他當弟弟,很親的弟弟,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用自己替換他?!?/br> 傅亦看著他低迷的面色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笑道:“現在說這么多也沒用,還是想想他為什么又跟你過不去了,你這位弟弟,只有你的話才會聽,好好跟他談談吧?!?/br> 楚行云擺擺手,唉聲嘆氣道:“你不知道,這小子存心憋著一口氣想整死我?!?/br> “楚隊?!?/br> 會議室門忽然被推開,楊開泰面有急色的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傅亦,把他略了過去,對著楚行云說:“程勛的父母要領尸體?!?/br> 程先生和程太太一身黑白色,和幾個親友的陪同下堵在尸檢室的門口和幾位警員僵持不下,程先生有些失態的和兩個壯年男人一起向警員發難。吵嚷聲跑的滿走廊都是,程太太挺著孕肚在女眷的陪同下默默慟哭。 楚行云一看那邊的情形,就此住了腳步遠遠站在外圍沒有靠近,抱著胳膊靠在墻上觀望著那邊的動靜,傅亦和楊開泰馬不停蹄的趕到人群中間開始調和矛盾。 程家人的來意很簡單,認領程勛的尸體,然后將他入土為難。身為父母,他們難忍失去兒子后還要讓他躺在解剖臺上供人開膛破肚的研究。貌似他們已經確認了兒子的死亡是自殺,且程家人都是文化素質較高的,用高調門講起道理來確實讓人無法招架,讓善于做和事佬唱白臉的傅亦也不知該從何辯駁。目前程勛被謀殺只是楚行云的推測,并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案件凝成冰點,難以進行,這時候死者家屬又來撤案,揚言不需要警察介入,事態更加難以推進。 在傅亦滿頭大汗的安撫程先生極其親友的情緒時,楚行云一直盯著程太太看??此亩亲?,他注意到程太太格外珍視這個還未出生的孩子,一直用手護著肚 蘇婉為了避免戰火,離開自己的辦公地點溜到了楚行云身邊兒,見他一直若有所思的盯著程太太,便嘆了口氣道:“女人啊,失子之痛,真夠要命的?!?/br> 她一張娃娃臉,偏偏蹙著眉壓著唇角裝老成,著實有些招笑,楚行云瞄她一眼,露出一點笑,忽然問:“她幾個月了?” 蘇婉勾頭認真一看,摸著下巴想了想:“五六個月了吧,肚子已經很大了?!?/br> 這時候傅亦被死者家屬群攻的招架不住了,看向人群外圍的楚行云,用眼神征詢他的決定,楚行云稍稍點了點頭,傅亦長舒一口氣,對楊開泰說:“搬吧?!?/br> 蘇婉遠遠看著進進出出忙忙碌碌的傅亦,感慨道:“傅隊真不像警察,他比我們系教授還儒雅斯文,真像是教書先生?!?/br> 楚行云斜她一眼,在她眼前打了一個響指:“回神兒了小學妹,人家已經結婚了,女兒都三歲了,你來晚了?!?/br> 蘇婉不是剽悍的喬師師,人家是柔情蜜意的蘇州女孩兒,被他開了句玩笑,當下就很不好意思。瞪著眼辯解道:“我只是感嘆一下好男人都名花有主了好不好,才沒有想別的呢?!?/br> 楚行云笑了,指著自己的臉,皮厚如墻道:“看這兒,這兒還有一個好男人呢,你怎么不肖想肖想我啊小學妹?!?/br> 小學妹很順利的被他逗的臉紅了,把手一甩,扭頭走了。 楚行云沖她的背影喊:“記得想我啊?!?/br> 這時候喬師師掐著點兒從辦公室里出來,看了一眼被大灰狼嚇走的小白兔,抱著平板朝楚行云走過去,一臉真誠道:“我肖想你,真的,我肖想你很多年了,今天晚上我給你暖床吧?!?/br> 楚行云靠在墻上一笑:“沒確定位置?” 喬師師把平板奉上:“老大,你要么睡了我,要么潛了我吧,小的已經盡力了,這三封郵件地址打一炮換個地方,而且打的都是野炮,小的無能,只圈到十公里范圍之內?!?/br> “先不管這些野炮了,跟我去趟分局?!?/br> 去分局的路上,楚行云收到傅亦發來的一條信息——程家人把尸體領走了,定在明天下葬。 楚行云看完短信沒有回復,把手機扔到駕駛臺上,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夾著煙頭伸到車窗外撣了撣煙灰,如果忽視此人無視交通法紀,此人還是挺有型的。 喬師師早就做習慣了他開的‘碰碰車’一路風馳電掣的來到銀江市第一分局。下車后搖頭晃腦一番把馬尾捋順,又是一枚神清氣爽的美少女,抗暈車能力不知比楊開泰強了多少。 走進分局大門,喬師師伸手揮走飄在眼前的金色碎紙片子,腳步略有漂浮不穩,問道:“頭兒,來干嘛?開會嗎?” 楚行云騰騰騰的躥上臺階,說:“既然咱們現在的方向走到了死胡同,那就換個方向?!?/br> “什么方向?” “調查近年來銀江市所有的青少年命案,我就不信找不到新的突破口?!?/br> 喬師師:…… 她怎么覺得,忽然有點頭暈。 分局的劉隊長和他是故交,合作過很多回,是一起成立過專案組的交情,所以劉隊長很支持他的工作,按照他的交代,把近五年來銀江市青少年命案全都調了出來,還專門給他們騰了一件辦公室。 喬師師一進門就被那桌子上,地上擺著的整箱整箱的案卷看暈了,扶著門框要死不活道:“老大,我說真的,我寧愿陪你睡覺?!?/br> 楚行云:“著什么急,到了晚上有你表現的時候,那個劉隊長,把門給我們帶上?!?/br> 劉隊長把門給他們帶上,辦公室里只剩他們孤男寡女。 楚行云往椅子里一倒,抬腿架在桌子上,像個逛青樓的嫖客,點了一根煙叼在嘴里,沖她挑眉一笑:“來吧小妞兒,開始干活吧?!?/br> 楚行云選擇從靠近這次案情的卷宗查起,交代喬師師:“把有疑點的自殺案全都找出來?!?/br> 如果不是這次大搜查,他還真沒印象銀江市的青少年罪案率是多少,通過這次大起底他才得出一個比較靠譜的統計。近年來銀江市的自殺率只增不減,是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所致,最多的則是家庭暴力和校園凌霸。最初他懷疑程勛是否受到家庭暴力或者校園凌霸,但是調查表明程勛的父母待他不錯,從沒有受過家暴。至于校園凌霸,他高二就輟學,在校時一直是三好學生,加上家境殷實,更沒有遭受過校園凌霸。但是為什么在他高二那年的暑假,他會忽然精神失常呢? 他們在分局辦公室一直待到烏金微墮,找出了十幾份不那么單純的自殺案。只是在這些案件上一直看不到突破口,楚行云不免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是否只是無用之功。 “老大?!?/br> 喬師師忽然一改頹態,盯著手中一份案卷問:“你們說,在死者房間里找到一封遺書是嗎?” 楚行云把手邊一疊案卷拿起來顛了顛,不以為然:“這里面都是留了遺書的,繼續找吧?!?/br> 喬師師把其中附加的照片給他看,眉眼間格外凝重:“你看這封,是不是和程勛留下的那封很像?” 楚行云接過去一看,雙眼像是黑沉沉的洞口亮起了兩盞燈籠,幽暗且灼熱,沉聲道:“你把程勛的遺書找出來?!?/br> 眼前這封遺書的照片,是用淡黃色的印有暗花的紙寫的,如果不是字跡不同,他幾乎認為就是程勛留下的那封,況且,這封遺書的最后一句話是——誰能救救我?我不想進地獄,我不想進地獄! 求救,又是一個求救信號。 這封遺書的主人叫做薛旻豪,死于二零一五年八月二十三號,死因是在家中放滿水的浴缸里自溺而死,警察在浴室旁的洗手架上發現這封遺書,于是將他斷為自殺。 八月二十三號,正是學校放暑假的時間,如果是巧合的話,也是程勛精神錯亂的起始。 楚行云把其他的案卷從桌子上掃下去,將薛旻豪的案卷展開,一頁頁的翻看,道:“把劉隊長叫過來?!?/br> 劉隊長急急忙忙的趕到辦公室配合他們的工作,聽了楚行云框定的范圍,仔細想了想道:“確實還有一宗,是在二零一六年,也就是去年。一個高中生從酒店房間陽臺上跳樓,現場也留下了這樣的一封遺書,因為都是我們分局管轄范圍內的案子,而且都是自殺,所以市局就沒有過多的重視,簡單的走了一下流程就結案了。哦,你要案卷?有有有,我派人給你找?!?/br> 有了明確的目標,找起來就輕松多了。不到十分鐘,楚行云就拿到了詳細的案情資料??吹浆F場留下的遺書照片,果然還是一張淡黃色的印花紙張,雖然這封遺書里沒有明確的求救,但是和之前兩封有一個相似點,字里行間充斥著悲傷和恐懼。 跳樓自殺的男生叫王明遠,死時才十六歲,是銀江市第一中學的高二的學生。王明遠和自溺而死的薛旻豪同一個學校,和他們同校的,還有死者程勛。 第10章 少年之血【9】 三羊同志官名楊開泰,調入市局碰到楚行云之前并沒有‘三羊’這個吉祥淳樸八方來財的小名。當年他戰戰兢兢的第一次踏入刑偵組案情分析中心,整組人正在開會,主持會議的是他未來的上司楚行云。 楚行云當時被一杯濃茶灌的有點清醒過頭,看著這個濃眉大眼眉清目秀的年輕人做完自我介紹,茶葉里那些提神的因子成群結隊的往他的天靈蓋兒躥。一時沒把握好分寸愣頭愣腦的說:“開泰?三羊開泰?那你乳名是不是叫三羊?” 楊開泰有點天然呆,給他任何刺激只能讓他發愣。聽了領導這句貶褒不明的玩笑話,不明白這是否就是傳說中菜鳥都會遭遇的下馬威,笨嘴拙舌看著他一時也答不上話,只能默默的紅了臉。 和楚行云一樣粗枝大葉的警員們發出幾聲沒有惡意的笑聲,也有人為楊開泰開脫,好心緩解他的緊張情緒。 楚行云沒料到自己一句話就讓剛出校門的小年輕下不來臺,心里感嘆可真是來了稀缺物種。他們隊里除了老爺們就是喬師師這一剽悍的女土匪,多少年沒見過會臉紅的了,這位三羊同志將成為刑偵隊里一股清澈的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