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金樓主慢慢的踱著步子,走到謝三郎跟前,鼻翼衛東,而后捂著鼻子蹲下與謝三郎平視,見他臉上的傷看了許久,才嗤的一聲笑了: “我可真沒想到啊,謝三郎你連你吃飯用的這張臉都敢毀,我瞧我完全是小看了你??!” 謝三郎掀起嘴角,露出嘲諷一笑。 金樓主嘶了一聲,“誒,你說要是木姜看到后,會不會因為害怕躲著你?最終疏遠了你呢?” 謝三郎捏著拳頭,青筋全蹦。 “我瞧她來這百香樓時日也不少,偏偏她誰也不喜歡,單單喜歡上你,若說她不喜歡你這張臉,我是萬萬不會相信的?!?/br> 謝三郎回頭瞪他,脖子氣的通紅。 金樓主淡淡的笑了。 “你猜猜,出了這么大的事,為什么木姜不來看你?!?/br> “她不是,故意,被你調走了?” 謝三郎咬牙切齒道。 “哈,你還記得呢!” 金樓主美味抬起眼簾,喟嘆道:“如果我是個善人,看你們如此情真意切,必是要生成人之美等惻隱之心來。瞧瞧,木姜為了得到你的解藥,連她的親爹都愿意刺殺,你為了她,連自己這張漂亮的臉都不愿意要了,兩個情癡倒是絕配?!?/br> 謝三郎望著他,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他所說的。 金樓主拂去他的疑惑:“對,木姜不是前朝公主么?前朝皇帝都已經死了,她還怎么去刺殺她爹,可惜啊,真是可惜,那前朝皇帝當了個便宜爹,還將情敵的女人當寶貝寵著,你說這傻不傻?” 謝三郎猛地撲了過去,如狼一樣想把眼前的人撕碎:“你們不是人!” 金樓主一腳將他撂倒,不屑道:“我們不是人,你們是,自詡多情高?——不是在這兒……” 謝三郎哪會聽他胡揪,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扒住門框就要往外沖。 金樓主一腳踢了過去,謝三郎膝蓋一彎,摔倒在地上。 “瞧瞧你,文不成,武不就,難道這個樣子還想逞能當個英雄?” 這一臉的慌張,這一臉的急切,倒真顯出了衣服為愛不管不顧的樣子。 可惜,金樓主瞧了就覺得惡心。 憑什么他們想愛便愛,在陽光下肆意追逐。 憑什么他喜歡就得藏著掖著,生怕那人瞧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那人落魄,從高高的廟堂之上跌了下來,渾身是泥,他知道后,茶盞都快捏碎了。 一方面折了銀子替他招兵買馬,替他到處打探消息,還故意做出一副厭惡男子親近的樣子,只為了讓他安心。 他渾身的愛意,滿腔的熱情都悶在自己的胸腔里,讓它枯敗,讓它腐朽,讓它一丁點兒都不能被人察覺。 他不知那個老女人有什么好的,竟讓他一顆心都給了她,連點兒殘末都不留給別人。 金樓主冷漠的看著渾身是血的謝三郎,從懷里掏出一顆烏黑的藥丸,塞到謝三郎的嘴里:“你不是一直想要這解藥么?如今木姜進宮刺殺皇帝,只怕是不能活著回來了,我豈會放任你們去地府做一對快,活鴛鴦?我把解藥給你,看你沒了姿色,又沒了愛人,要如何行尸走rou的活在這個世上?” 謝三郎死死的閉著嘴,惡狠狠的瞪著他。 “哈,還不想要?” 金樓主微瞇眼睛,“咔擦”一聲卸了他的下巴,將它丟了進去。 謝三郎痛苦的掐著脖子,通紅的眼瞪著目框盡裂。 —————— 長公主一下馬車,大宮女立馬迎了過來。 偌大的公主府噤若寒蟬,大宮女看了長公主一看,將她從馬車上扶了下來。 長公主一手撐著腦袋,皺著眉頭嘆了口氣:“皇上比我們想象的要強硬多了,都病成這個樣子,還攥著權利不放……對了,麟兒的病如何了?他的燒可退了?” 不是長公主太迷戀權利,只是現在這個時期她怎么可能只為了她的一個孩子舍掉一切呢! 大宮女抬頭,想有什么要說,可看到長公主布滿紅絲的眼,臉又低了下去。 她走近庭院,見麟兒種的那棵萬年青從根部已然枯敗,招了丫頭道:“這樹是怎么養的?都枯成這個樣子都沒人管管?” 她說完,心里突突一跳,忙握緊大宮女的手腕:“是不是府邸除了什么事?” 話語剛落,院子里的丫頭侍衛撲啦啦跪了一地,有年紀小的甚至已經哭了出來。 長公主眼睛兀然瞪大,甩開大宮女的手,朝麟兒的寢臥奔了過去。 好幾只白蠟燭燃到了盡頭,躥起一抹淡色的灰煙。 長公主眼角抽搐,指著蠟燭喝道:“誰點的擺蠟燭?誰?拖下去給我斬了!” 她撩開繡有金紋的簾子,只見那張不大的床上,錦被被拉到了最頂頭。 太醫跪在一旁,見長公主來了,原來瘦削的肩膀抖得更加厲害。 長公主直直看了會兒,退了一步,轉過身,大聲道:“錦繡!你看看,他們都騙我,我的麟兒不在這,他不是,不是在瑯琊老家么?” 錦繡看著難受極了,卻只能扶著她的手,捏起錦被:“公主,您醒醒,世子爺已經去了……您忘了么,是您把他從瑯琊老家接過來的,世子爺高燒不退,昨兒夜里您剛入了宮,世子爺便去了……” 長公主身子一軟,頹到地上,哭的聲嘶力竭:“麟兒,我的孩子!” 她仔細的摸著已然冷透了的軀體,那顆刀槍不入的心瞬間碎成一顆顆塵埃,一生的眼淚都要落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