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話一出口,自覺沙啞。 “我喜歡……我不知道?!?/br> 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道理的,有時就是那一眼,一句話,一個眼神,甚至你看的順眼,她臉上的一顆細小的淚痣都能成為你喜歡她的理由。 衛蕤不知道該怎么說,他眼里含著深深愧疚:“我知道不可能?!崩^而自嘲微笑?!澳惴判?,我永遠也不會這么干?!?/br> 在朋友和女人之間,衛蕤不想失去的,始終都只有朋友。 那個仰頭看著他吊瓶,和他拉手打勾說別死的朋友。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地物凍 晚上有集合, 臨近五點鐘, 外出回家探親的學員紛紛趕回學校,整理床鋪, 換衣服。 杜星星低頭系著褲腰帶:“排長,過節你去哪了?” 胡唯稍抬著下巴扣領子紐扣:“回家辦了件大事, 你呢?” 杜星星瞇起眼睛,笑的開心:“我也是,回老家辦了件大事?!?/br> 胡唯側了側頭:“看女朋友去了?” “你咋知道!”穿好褲子,又拉出小馬扎換皮鞋?!叭ニl市場看了看,幫她干了些活, 排長,等明年三月, 她就能上學了?!?/br> 杜星星穿常服的機會很少, 領帶都是系好一次, 反復套在脖子上的。他對著鏡子整理了幾次都弄不好, 胡唯接過來,把領帶全都打開, 給他重新系。 邊系邊說:“星星, 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二十二——” “入伍也四年了?!?/br> “嗯, 馬上就第五年了,我這回還去看了我們連長, 連長說讓我好好學, 回去了讓我給他們上課?!?/br> 一個十分整齊漂亮地領帶結系好, 胡唯往上一推, 給他緊了緊:“那就好好學,別給你們連長丟人?!?/br> 當初他離開沈陽時,他的指導員也是這么對他說的。 走了,別忘了你是我們九連出去的兵;走了,好好學,別放松,去哪你都錯不了。 走廊吹集合哨,眾人穿起常服外套,拿起公文包,去外頭列隊。 因為之前放假匆忙,半個學期的總結和成交考核都沒來得及說,這次放假歸來,要抓住這個時間好好講評一下這批學員的學習情況,和未來下半個學期的課程安排。 臨著教室不遠的教工休息室里,幾個人圍成一圈,正在商討下一步的教學任務和分組名單。 因為學員在原部隊的分工不同,軍銜不同,接下來要有針對性的進行授課培訓。大體來說,就要分成兩隊。 一隊務實,注重實cao,多練多戰,在崗位上出經驗。 一隊務全局,培養大局觀念意識,注重深層理論學習。 電腦上是這批學員上半學期的各門考核成績,綜合排名從第一到第四十二,上頭是每個人的一寸照,下頭寫著原單位,職務。 分隊完畢,名單遞給宋參謀長看,他端著名單問了一句:“這個胡唯怎么給劃到這邊了?” 有人解釋:“之前征求過原單位意見,他們的意思是想請我們注重實戰化培養,對這個人有安排?!?/br> “什么安排?”名單卷成一卷,宋參謀長站起來?!笆悄膫€偵察連的連長有空缺了?哼,想跟我們搶人呢,都是老套路?!?/br> “您和蔡主任認識?” “認識,怎么不認識,說起來還是我的領導,我當兵那年他是我的排長——”提起往事,不勝唏噓。當年,他可是被老蔡排長治的夠嗆。 “把他換過來,參加下一階段的機關戰術培訓,我對他另有安排?!?/br> 不是老宋同志徇私,因為岳小鵬給他看過病,就對他兒子多加照顧。老宋誰不知道,多鐵面無私的一個人,又是多愛惜人才的一個人。 四十二個人里,只有胡唯的成績和邱陽不相上下,不是你壓著我,就是我壓著你,老宋喜歡年輕人這種互相較勁的樣。 另外—— 這個從雁城來的孩子,是有點真東西的。 他觀察過很長一段時間。 這個小中尉的邏輯思維非常強,不懶惰,善于思考和運算,本來以為能有多大神通,結果調出他在雁城的檔案一看,嗬,竟然給放到了機關收公文。 蔡喜不給當成寶貝,送來了他這里,老宋同志可是要好好打磨一番,收起來藏好的。 這天,早上七點,二丫還在昏睡,就聽見院子里一陣吆喝安排聲,什么這盆水果擺在哪,什么香爐碗的位置要朝東,叮叮當當,吵得二丫趴在窗前,掀起一小塊窗簾往外看。 只見衛蕤帶著兩個人,正往院中間抬桌子。 二丫連衣裳都來不及換,氣勢洶洶站在門口叉腰:“你又來干什么呀!” 衛蕤像沒聽見似的,往地下擺了兩個蒲團,朝她笑瞇瞇招手:“你來!” 二丫還沒睡醒呢,看著又是蠟燭又是香爐的,滿臉懵。 她睡覺的衣服被她滾得皺皺巴巴,裹著一件絨襖,沒梳頭沒洗臉,立在房檐下。 “你到底要干啥?” 衛蕤笑意不減,“咱倆拜把子——” 誰要跟你拜把子,保不齊睡覺做了什么夢,大清早來她這里發瘋。二丫可是個記仇的人,衛蕤說的那些話她都在心里用小本本記著呢! 于是拎著衛蕤攆小雞似的把人往外趕:“走走走,誰要跟你拜把子,大早上你搞這些讓人看見東西像什么話!不知道還以為我家里有白事呢!” 衛蕤被推著一步三回頭:“哎哎,你別攆我啊,我真的誠心誠意跟你拜把子,你比我年紀小,我認你當meimei?!?/br> “誰要給你當meimei,我哥哥已經夠多了!感情泛濫沒地方放,回去找你mama呀?!?/br> 衛蕤抱住門口一顆樹,死扒著不走:“那你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把我認下,我給你好處!” 二丫松了手?!吧逗锰??” “你幾個哥哥都給你啥好處?” 二丫鼓足勁兒抱住衛蕤,要給他扔出去。 “別別別!有好處,有好處!逢年過節給你紅包?!?/br> 二丫放下衛蕤一條腿:“還有呢?” 衛蕤詞窮,掙扎良久,投降:“你說你想讓我怎么辦?我都聽你的?!?/br> 二丫一鼓作氣:“你不許再摻和小胡哥在虬城的事情了,你也不許幫著小春兒撮合他倆,你更不能逼著我去你銀行工作,總之——” “就是需要你的時候你就上,不需要你的時候你別吭聲?!?/br> “成交??!” 被衛蕤拉著跪在香案前,二丫還納悶:“你為什么非要跟我拜把子?” 衛蕤哼哼:“喜歡你唄?!?/br> 不能跟你談戀愛,那就厚臉皮強行跟你沾親帶故,以后有什么事,她也不至于忘了他。 院子里的老頭老太太都出來看熱鬧,衛蕤一見那天躥到他肩膀上的六寶瑟縮了一下,拉著二丫和自己換了個位置。 “你站這邊,你站這邊?!?/br> “為什么?” “男左女右唄?!?/br> “行?!?/br> 兩個人端著香,憋了半天,誰也沒吭聲。 衛蕤尷尬:“一般這時候,都得說點什么???” 二丫煩惱:“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天老爺地老爺,街坊鄰居都看著,今天我杜豌自愿和你衛蕤認個兄妹,今后有福同享,有難自己當,誰也別連累誰?!?/br> 衛蕤震驚:“你倒是把自己擇的干凈??!” 殊不知二丫說的這番話,是發自肺腑的。 她的做人信條就是:有了好事福氣可以和大家分享,可真的遇到了災禍,有了讓自己感到痛苦的事情,還是閉緊嘴巴,不要告訴別人的好。 你告訴別人有什么用呢,除了傾訴,你不能給別人帶來一點快樂,只是讓更多人接受你的不高興,然后陪著你郁悶。 “就這么說,你愛拜不拜?!?/br> “拜,我拜!”衛蕤清了清嗓子,也煞有其事道:“我衛蕤,今天當著街坊鄰居,爺爺奶奶叔叔伯伯大娘大姨的面,和杜豌結成兄妹,今后有我一口吃的就保證餓不死她,我要遭難破產了,也保證不管她借錢,我倆本著享樂原則,盡力維持雙方不堪一擊的兄妹情,不越雷池一步!” 說完,把香插到香爐碗里,二丫拍拍屁股要回屋。 衛蕤叫住她:“這,這就完了?” “你還想怎么樣啊?!贝笤缟媳幻悦院J了個哥哥,二丫已經很郁悶了,她還沒刷牙洗臉呢。 “起碼你得給我磕一個吧?!?/br> “磕頭???” 她連她爺爺都沒給磕過頭呢! 二丫不依,衛蕤粘人精跟在二丫屁股后頭,好像這頭不磕就算完似的。二丫煩的呀,拉著大門把手:“那說好了,我給你磕頭,你就讓我回屋?!?/br> “說話算話?!?/br> 二丫憋足一口氣,衛蕤還很照顧她:“我把那墊子給你拿過來,地上涼。 忽然—— 二丫不吭聲揪著衛蕤衣領扣住他后腦勺,用腦門狠撞了衛蕤一下。 咚??! 兩顆腦瓜磕在一起,能聽見相當疼地一聲悶響。 衛蕤磕的頭暈眼花,雙手護住腦袋,疼的蹲在地上直罵臟話。 二丫站在門口十分囂張:“讓你占我便宜!” 衛蕤倒抽冷氣:“你頭怎么那么硬??!” 小時候磕雞蛋練出來的鐵頭功,在暉春時幼兒園小朋友說她沒爹沒娘,二丫氣沖沖和人家打架,別人揪她頭發撓她臉蛋,二丫從來不反擊,只等別人欺負夠了,她攥著小拳頭回身就咚地一撞,磕的小男孩掉了顆牙,哭著喊著回家找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