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求財便求財,他不缺那點銀子,可他萬萬不該把主意打到婷婷的身上。 “你聽到了?”白老爺收回視線,看向自家女兒,“張公子不缺銀子,你別胡亂cao心,免得辱了別人的自尊,好心辦壞事?!?/br> 羅衣一臉驚訝,仿佛不敢相信的樣子,然后轉頭看向張義澤,目光含著擔憂:“張公子,我……辱了你的自尊嗎?實在是抱歉,這并非我的本意?!?/br> 張義澤此刻心里簡直要罵娘了,他不知道白婷婷是真傻還是假傻,但他知道白老爺是個不折不扣的老狐貍。這下,他再想開口求銀錢相助,就是不要自尊了。 便連被動接受饋贈,都是不要自尊。 他心里暗罵,卻還要擠出溫柔和煦的表情,看向羅衣說道:“小姐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br> 有這個意思的是你爹,他心里想著,卻不能直接說出口,只對她露出幾分遺憾之色,然后拱了拱手:“本來小姐請我做客,我非常榮幸,但……恕我先行告退?!?/br> 他說完,便轉身往外行去。 這一回,沒有人攔他。 等他走后,白老爺才看向羅衣問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已經知道張義澤是誰,以及羅衣為何把他帶來。他問的是,她跟他是怎么認得的,又發展到了什么地步? 羅衣羞澀地低下了頭。 一切不言而喻。 白老爺頓時大怒! 他怒的不是自家女兒居然跟人生了私情,畢竟她從小被他教養得天真單純,他怒的是張義澤居然有狗膽誘惑他的女兒! “一個貪圖你美色的窮書生,有什么好的?”白老爺怒道,“他都窮成那樣了,不好好讀書,不想著怎么養活自己,整日里沉湎于男女之情,婷婷啊,你看錯了人!” 他苦口婆心地勸著自家女兒。 羅衣抬起頭,一本正經地辯解:“不是的,爹你不知道,在我還丑的時候,他就喜歡我了?!彼褍扇巳绾蜗嘧R,他如何追求她,對他說了一遍。 白老爺愕然,隨即大為羞愧! 他居然不知道! 有個書生在自家墻上作詩一事,他只知其人,不知其名。當時只覺得風雅,便沒有叫人阻止。沒想到,居然是在引誘他的女兒! 他一時生自己的氣,居然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引誘了女兒,一時又生下人的氣,居然沒早先把事情跟他說清楚。 他既羞又氣,且愧且惱,口里只說得出兩個字:“荒唐!荒唐!” 他越想越覺得張義澤不安好心。 自家女兒之前長得什么樣,他心里有數。他不嫌棄,那是因為這是他的骨rou??蓜e人,尤其是男人,怎么可能不嫌棄? 張義澤在那時就大肆追求她,絕對不安好心! “你以后不許再見他!”白老爺直接下令。 羅衣露出一點失望和傷心的神情,然后乖巧地點頭:“是,爹?!?/br> 見女兒還算乖巧,白老爺稍稍放下心,又藹聲勸了一句:“乖婷婷,爹不會害你。那個張公子,他不是個好人。你放心,爹一定給你找個可心的如意郎君,叫你風風光光地嫁過去?!?/br> 羅衣乖巧點頭:“我知道了,爹都是為我好,我聽爹的?!?/br> 見她乖巧,白老爺心里別提多軟和了,他摸了摸她的頭,心里更是戒備起來,一定要防住張義澤,叫他別再來sao擾他的女兒。 羅衣自然是聽白老爺的話,不會再去見張義澤。但她可以讓自己的“婢女”去見張義澤。她對著鏡子,點了點自己的面具,直到面具變幻成胡二妞的模樣。 在她附身過的身體當中,李曼娘容貌秀美,傅羅衣美艷絕倫,竇盈盈精致動人,唯有胡二妞姿色平平。她稍加打扮,就悄悄出了府。 記憶中有張義澤的住處地址,她一路摸行過去。 且說張義澤,那日在白家被狠狠打了一頓,是身上也疼,背后也疼,胳膊也疼,腿也疼。除了頭臉被他護住,沒有怎么挨打,身上幾乎被打遍了。 這幾日,他痛得實在扛不住,便躺在床上修養。 腦子里全是算計。 如果說,原本他只是想從白家得到些許錢財,在經歷了這場痛打之后,他所求的就不止是這點錢財了。他眼底劃過一抹狠色,漸漸露出志在必得。 “有人在嗎?”門外傳來一個陌生的女子聲音。 女人?張義澤慢慢坐起身,啞聲道:“進來?!?/br> 隨著推門聲響起,一個年輕女子走了進來??粗┲虬?,約莫是哪家的丫鬟。 他看著對方,緩聲問道:“不知你是?” “我家小姐姓白?!绷_衣說道,“小姐被我家老爺禁足了,不能來見公子,叫我來探望公子的傷情?!?/br> 原來白婷婷沒有忘了他。得知這一點,張義澤心中有了底。有了白婷婷做內應,不怕白老爺不就范。 “是我連累你家小姐了?!彼龀鲆桓碧撊醯哪?,低低咳了兩聲,啞聲說道,“我沒大礙,你回去告訴你家小姐,叫她不要擔心?!?/br> 羅衣看著他裝模作樣,心里頗覺有趣,更覺得這張面具有意思。 “是,公子?!彼c頭應道,“我家小姐讓我給公子送銀子來,叫公子買藥吃?!?/br> 她說著,掏出五兩碎銀子遞過去。 白婷婷是個很善良的姑娘,她不可能在眼看著張義澤被打后,卻沒有絲毫表示。 想叫張義澤知道她的癡情,少不得要表示一下。否則,他這樣精明的人,只怕很快要看穿了。 張義澤聽到前半句,心中一喜,可是等他接過來,發現只有五兩,頓時愕然。五兩夠干什么?他上回送她的簪子都花了三兩多! “我家小姐被老爺禁了足,手里的銀錢不好拿出來,只湊了這么點,希望公子不要嫌棄?!绷_衣看見他眼里的失望,心想,不在白婷婷的面前,他連偽裝都敷衍了很多。又問他:“公子可有話傳給我家小姐?” 張義澤想了想,說道:“有。我寫一封信,你替我帶給你家小姐?!?/br> 他起身下床,走到書桌前,磨墨提筆。 他不知想到什么,走動如風,連裝虛弱都忘記了。 羅衣興味地打量著他,等他寫好信,就接了過來,告辭。 她沒有急著回家,而是在街上溜了一圈,買了些好吃的、好玩的,才回到白府。 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看張義澤的信。 “你是這么的美好,天上的明月不及你半分動人,柔軟的云朵不及你半分心腸,可是令尊……卻不像你這樣美好善良。他對我有偏見,才會禁足了你。我既憤怒,又感慚愧。是我連累了你,我不能坐視不理。三日后,你帶令尊去城外的嵩山寺,我要為自己正名,也為你洗刷冤屈,叫令尊知曉,你沒有愛錯人?!?/br> 看完信后,羅衣忍不住笑起來。 第74章 親,私奔嗎 羅衣拿著這封信,去見了白老爺。 “好大膽的狂徒!”白老爺看了信后,勃然大怒。他一拍桌子,就要把信撕毀。 然而他動作頓了頓,抬頭朝羅衣看去,“婷婷,你怎么想的?” 羅衣的臉上有些不快:“他說爹爹壞話,我不高興?!?/br> 果然女兒就是貼心!白老爺滿腔的怒氣,頓時消散了大半。但他看著手里的信,那上面寫滿了輕浮之語,漸漸又涌起了怒氣。 “他再好,可他說爹爹的壞話,我就不喜歡他了?!绷_衣眼看白老爺氣得不行,便軟聲說道,“我不會去見他的,他再同我說什么,我也不會見他了?!?/br> 白老爺聽到這句,心里那叫一個熨帖。 還好,女兒還是乖的,沒有被人哄得神魂顛倒。他一時冷靜下來,再看那信,便冷笑一聲:“見!為什么不見?” 他已經嚴加防守,這封信還能落到女兒手里,可見那小子的本事!他看不見的時候,還不知道那小子如何誘哄他女兒?堵不如疏,他便會一會那小子,看看他這回出什么招! 羅衣對白老爺居然同意了,有些驚訝。她本來打算說服他,去見一見張義澤。 她要玩弄張義澤,總不能老不見他。 沒想到,白老爺這么快就答應了,省卻她許多口舌。她一臉乖巧地模樣:“我都聽爹的?!?/br> 白老爺心里軟成一團棉花,藹聲說道:“爹不讓你私下見他,是怕你被他哄騙。他年紀比你大,又有多年讀書游學的閱歷,你瞧不透他。這回爹帶你去赴他的約,便是帶你長長見識,免得日后輕易被人哄騙?!?/br> 羅衣想起真正的白婷婷,心下嘆息,面上乖巧應道:“是,我都聽爹的?!?/br> 三日后。 張義澤早早就到了嵩山寺,他站在嵩山寺的門口,等候白氏父女的到來。 他今日穿著打扮十分光鮮,卻是為了給白老爺一個好印象,特意問鄰居借了銀子,買了這身行頭。 幸而,他有著讀書人的名頭,又教過鄰居家的孩子寫過字,鄰居很痛快就借給他了。 其實,如果他想賺銀子,并不是什么難事。但他實在沒這個興趣,既然有更輕松有趣的方法,為什么要辛辛苦苦賺銀子呢? 他臉上掛著一抹懶散的神情,目光落在山下,等待視野里出現白氏父女的身影。 終于,他等的人到了。 懶散的神情退去,立刻換上適當的熱情,往下方走去:“白老爺,白小姐,你們也來了?” 也?白老爺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他恐怕不知道,女兒已經把信給他看了。 想到這里,白老爺心中十分自豪。女兒沒有瞞著他,沒有用借口把他騙來,而是直接把信給他看了,真是怎么想怎么窩心。因此,對張義澤的厭惡都減少三分。任他狡猾詭譎,女兒不信他,又有何可懼? “好巧,張公子也在這里?”白老爺和藹地對他道。 張義澤沒想到白老爺會對他如此和藹,一時頗有些受寵若驚。 他看向羅衣,以為是她在白老爺面前說了好話,才使得白老爺這樣對他,因此目中流露出款款深情。 等到羅衣碰觸到他的目光,又羞澀地垂下頭,他才按捺住驕傲和得意,看向白老爺道:“嵩山寺后院的菊花開得好,在下與方丈有幾分交情,受到方丈的邀請,特來此賞菊?!?/br> 白老爺挑了挑眉:“哦?張公子居然與方丈大師有交情?” 張義澤一臉的謙虛,答道:“不敢當?!?/br> 這還不敢當?不敢當,會這樣炫耀?白老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略一點頭:“既如此,不敢耽擱張公子賞花,我帶小女先行一步?!?/br> 嵩山寺是揚州城外很有名的一座寺院,香火很靈,許多人家都來這里上香。白老爺自己也是香客中的一員,每年都來兩回,悼念亡妻,為女兒祈福。 他帶了羅衣就往上走。 張義澤忙跟上來:“臺階陡峭,白老爺仔細腳下?!?/br> 他嘴里稱著白老爺,眼睛卻直往羅衣的身上瞄。 白老爺頓時又來了氣,冷冷地看著他:“張公子不如走在我左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