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娥沒有因為家人勸架和村民人勸說而停手，王素娥只知道這個男人在欺負自己，自己若是沉默地挨著，就是個大傻子。

    陳世培又因為王素娥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抓他，罵他，不給他當男人的面子，他便更加生氣，所以下手也更重。

    女兒們哭喊，求父親停手，嗓子都喊到沙啞為止，但是最后的結果卻是由大伯帶進了房間，并且鎖上了房門。

    陳希夢用力地拍著房門，外頭的大伯也只是說小孩子不要管太多，大人們會處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才逐漸安靜下來。

    “都怪你！”陳柳夢忽然指著陳希夢呵斥道，“我晚飯前就聽到爹和娘發生了口角，就在說你學校的事，都怪你，都是你惹得事！”

    “我？”陳希夢抹了一把眼淚，問道，“我怎么了？”

    陳柳夢說道，“娘想你去辛南中學，但是爹覺得辛南中學太貴，所以選了闌郊中學，他們就是因為這件事意見不合，所以吵起來的！”

    陳希夢不服道，“我有什么錯？難道要我像你一樣，考一個勉勉強強的學校，就是做了貢獻嗎？”

    陳柳夢說道，“勉勉強強？我考不好怎么了？我學校差又如何？至少沒有紛爭，倒是你，從小到大，惹事的人都是你！就你事情最多！”

    陳佳夢也開口道，“娘這么堅持，還不是因為你？怕是你自己在娘面前吵著要去辛南中學的，結果讓娘挨了打?！?/br>
    “呵！”陳希夢簡直無語，怒道，“打人是不對的，家暴是不對的！為什么你們不認為是爹的錯，反而一直在找理由，還推到我的頭上？”

    “難道你不是惹事精嗎？”陳柳夢開始翻舊賬，說道，“你從小到大，心機多重？你哄得爺爺很開心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們？哪一次不是被你比得體無完膚？還有大姐的事，挨著你了？你非得拆散大姐他們？”

    “我心機重？”陳希夢怕是耳朵出現了幻聽！

    陳佳夢說道，“當初你提出去學校門口賣早點的，你可知道你們沒賣出去的糕點，娘是怎么帶回來的嗎？娘被奶奶和大伯母罵了！奶奶還打了娘，說娘糟蹋糧食！你還說你不是禍害？”

    陳希夢一愣，問道，“有這事嗎？”

    關于此事，陳柳夢事后也有聽說。

    陳佳夢冷笑一聲，說道，“娘多心疼你，不讓我們告訴你，因為這點子是你出的，娘怕你多想了去，你倒好，一次次害娘，你可真孝順?！?/br>
    “我……”陳希夢接不上話，壓根就不知道自己連累了母親。

    陳佳夢快步走到書桌前，粗魯地翻了一會兒，隨后在抽屜里找到了一個盒子，將里頭的一封信甩在了陳希夢的臉上，鄙夷地看著陳希夢，說道，“你自己早戀不成，就來禍害我？陳希夢，你真令人惡心！”

    “早戀？！”陳柳夢瞪大眼睛，連忙撿起地上的信封。

    陳希夢見狀，急忙去搶，卻被年長的大姐陳佳夢一把推開，導致陳柳夢順利掏出信封里的信紙，甚至還當著陳希夢的面念了出來。

    那信，是許司若寫的。

    陳柳夢念完信，轉頭看向被陳佳夢阻攔的陳希夢，問道，“這是那個辛南中學的男生寫給你的吧？”

    陳佳夢諷刺地笑道，“所以你那么想去辛南中學，就是為了那個男生咯？”

    “不對，不對不對……”陳柳夢算了算，說道，“時間不對，三年前，那個男生是高一，那么今年的話，那男生也該畢業了，你這個時候再去辛南中學，也不能跟他在一起了，那你干啥還要去辛南中學？”

    陳佳夢的嘴唇撇了撇，說道，“或許，就是想要感受一番類似的生活呢？將來也好有共同的語言，畢竟對方能念辛南中學，肯定家里很有錢，所以小希死活要去辛南中學，為了洗干凈自己身上的農村氣息，讓自己‘門當戶對’一些?！?/br>
    “有錢人……”陳柳夢回憶了一番，想起辛南小學門口遇到許文文的場景，所以這封信就是許文文說哥哥讓她轉交的東西。

    陳柳夢恍然大悟，說道，“小希，你當初在辛南中學兼職的時候，就已經早戀了？忽然又不去了，還一直回避辛南城，不管是趕集還是干啥，你都不肯去辛南城，就是因為跟那個男生分手了？”

    陳希夢解釋道，“我沒有早戀！我也沒有說過我要去辛南中學上學！壓根就不是大姐你說的這樣！二姐你也不要亂猜測！”

    陳佳夢一把奪過了陳柳夢手里的信，用力地甩打在陳希夢的臉頰上，陳佳夢質問道，“那你告訴我們，這是什么？你為什么要收起來？嗯？！”

    陳柳夢接話道，“是啊，你放的這么好，還說沒有什么？要不是你喜歡那個男生，你為什么把他寫的信藏得這么好？幸好被大姐發現了，不然我都被你蒙在鼓里，你真是讓人討厭，自己談不成戀愛，還破壞大姐，你咋這么缺心眼？”

    陳希夢沒法解釋自己為何拆散陳佳夢和她那個流里流氣的男朋友，可是陳希夢可以解釋信的事。

    陳希夢說道，“這信不重要，一點都不重要，我沒有把它藏起來，如果真的像大姐和二姐說的這樣，我把它當成了寶貝，我怎么可能還讓大姐發現它？”

    “說的也是……”陳柳夢看向陳佳夢，有一些些動搖。

    陳佳夢卻不信，說道，“真的不重要嗎？你確定？”

    陳希夢堅定地回道，“不重要?！?/br>
    “好，那我就當你隨手丟進了抽屜，既然真的一點都不重要，那么撕了的話，你應該也不會介意的，對嗎？”陳佳夢說著便當著陳希夢的面，將那信紙慢慢地撕毀。

    陳希夢那雙烏黑的眼眸不自覺地眨了眨，雖然面上沒有表現出異樣，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陳希夢看著那逐漸撕碎的信紙，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觸。

    陳佳夢撒了手，信紙的碎片紛紛落下，陳佳夢笑著看著陳希夢，說道，“好了，現在真的一點都不重要了?！?/br>
    第28章母親的堅持（一）

    陳志培和王素娥吵完架以后，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兩人互不理會。

    不久后，陳志培就買了一輛摩托車，油箱的位置是寶藍色的，陽光下，顏色十分搶眼。

    在這個年代，摩托車可是很拉風的交通工具，整個季潭村也就陳志培是第一個買的人，那摩托車發出“突突”的聲音，別提有多好聽了！

    摩托車雖然貴，但也就萬把塊錢，倒不是村里人一個都攢不起上萬塊錢，只不過沒人舍得花這個錢，畢竟上萬是個不少的數目，這個時候的萬元戶，可是相當值錢的。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陳志培是因為家里襪子生意好，分了紅，所以拿了賺的錢買的摩托車，其實陳志培買摩托車的錢，是用了小女兒獎學金的錢。

    就在陳志培考了駕照開始炫耀摩托車的時候，王素娥不淡定了，當著村民的面就直接對陳志培說道，“不要臉，拿了女兒的獎學金買摩托車，你丟進了為人父母的臉！”

    王素娥一語，頓時激怒了陳志培，兩人又發生了爭吵，好在這一次，村民們及時攔下，陳志培沒有動手，而是怒罵了幾句，隨后騎著摩托車離開了季潭村。

    同村的樊嬸子說道，“素娥啊，你這個性子得改一改，真的不能這么沖，這樣下去，你們夫妻倆的日子會越來越難過，自家男人，你這又是何必呢？”

    王素娥看著村口，當然摩托車早已不見蹤影，王素娥說道，“陳志培毀了我閨女的一生，我一輩子不會原諒他！”

    樊嬸子勸說道，“啥叫毀了一生啊，你家小希這么聰明，考試這么厲害，上哪一所高中不一樣？比我家初中都念不上去的兒子強多啦，你就別這么斤斤計較了?！?/br>
    “那是小希應得的，她本該念最好的高中?！蓖跛囟鸩环獾?。

    “哎”樊嬸子搖了搖頭，也是拿王素娥的固執沒轍，隨后轉身往地里走去。

    幾日后，晚餐時間，王素娥忽然放下了碗筷，認真地對陳國安說道，“公公，能不能幫我結算一下工錢，以前生產隊的錢就算了，就從家里開始辦襪機算起，按照女工的工資，算給我?！?/br>
    “啥？！”鄭氏吃了一驚，或許以為兒媳婦就是免費的勞動力，不曾想過兒媳婦會來算工資，鄭氏說道，“每年年底的時候，不是分你們兩家錢了嗎？”

    王素娥堅持道，“雖然每年年底的時候會算錢，但是錢都給了陳志培，并沒有到我手里，我要自己的那一份?！?/br>
    “啪”的一聲，陳志培不爽道，“王素娥，你是越來越作死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素娥抬起下巴，不曾看陳志培一眼，繼續說道，“公公，你也認為我要自己的工資，很過分嗎？所以說，我還不如一個女工，是嗎？”

    蔡水萍倒是很感興趣，以前一開始的時候，其實公公也提過，說是他們干活，多勞多得，言下之意跟工資差不多，可是工資的概念很模糊，并不像女工一樣真的按月結算，都是年底的時候一次性給分紅。

    既然有分紅，那么蔡水萍也不好再嚷嚷，可是這件事，蔡水萍心里也有疙瘩，總覺得有不少錢被扣下了，如果可以按月給的話，那一定少不了。

    鄭氏說道，“你干啥還要工資？哪家兒媳婦要算工資的？現在村里辦襪機的人家少嗎？你出去打聽打聽，問問別人，誰算工資了？”

    王素娥回道，“別人不要，不代表我不要，我是個人，我付出了勞動，我為什么不能要回報？農活和家務活，我又沒有算在內，我只說要做襪子的工錢，哪里過分了？”

    “呵呵！”鄭氏冷笑了兩聲，憤怒地甩下筷子，說道，“王素娥，你要是這么算，你咋不算你吃的糧食呢？你咋不算你住的房錢呢？你眼里就只有工錢，你咋不想想你花陳家的，用陳家的，吃陳家的費用呢？！”

    王素娥糾正道，“我說了，我也有干別的活，我不覺得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br>
    鄭氏怒斥道，“農活，家務活，那都是你當兒媳婦分內的事！你是要逆天不成，這些都要算錢，你還算是陳家的兒媳婦嗎？你到底還要不要一點臉了？你看看你大嫂，她像你這樣了嗎？”

    蔡水萍則一直低著頭吃飯，這種事，蔡水萍可不想惹事。

    王素娥對一旁吃飯的女兒們說道，“進自己房間去?！?/br>
    “娘……”

    “聽話，都進去?！?/br>
    陳家三姐妹猶豫了一會兒，但是沒轍，只好聽了母親的話，離開了客廳，但都躲在客廳的門外，聽著大人們說話。

    王素娥見女兒們都走開以后，開口說道，“就當我不要臉好了，我現在就是厚著臉皮討要工錢了?！?/br>
    鄭氏等著王素娥，破口大罵道，“你真是個賤人！”

    “咳咳！”陳國安用力地咳嗽了兩聲，鄭氏這才沒有繼續罵下去。

    陳國安問道，“素娥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能不能跟我說說清楚？”

    王素娥說道，“公公，我至今一毛錢沒有拿到手里過，天地良心，我王素娥干的活并不少，早出晚歸，不是車間里做襪子，就是地里干農活，就連休息都是匆匆忙忙的，娘家但凡有點事，我都沒有錢拿去救濟?！?/br>
    “呵呵，”鄭氏嘲諷道，“你還想著拿錢去孝順你娘家人，你還真是姓王的人?！?/br>
    王素娥糾正道，“婆婆，怕是你耳朵背了沒有聽清楚，我是說我沒有錢去救濟娘家人?！?/br>
    “我是耳朵背了，年紀大了，快要進棺材了，所以管不住你這個當兒媳婦的人了，”鄭氏說著便看向自己的小兒子，開始指桑罵槐，道，“那么年輕力壯的人也是不中用了，開始管不住自己的媳婦了？”

    陳志培聽出了鄭氏的意思，斥責道，“王素娥，我看你又皮癢了！”

    “我不想跟你吵?！蓖跛囟鸢琢岁愂琅嘁谎?，極度厭惡，絲毫不掩飾，也懶得做表面功夫。

    第29章母親的堅持（二）

    王素娥面向陳國安，接著說道，“公公，你不用給我細算，大致估算一下也成，反正我現在要定了工錢?！?/br>
    蔡水萍深吸了一口氣，一直不肯說話，就等著王素娥這事如何處理，要是王素娥的事成了，估計她蔡水萍也能討到一些工資。

    陳國安問道，“素娥，你著急要錢嗎？”

    “對！”王素娥毫不猶豫地回道，

    陳世培笑道，“你一個娘們要什么錢？家里缺啥，不都買來了，錢到你手里，就是浪費，瞎囔囔啥？”

    王素娥說道，“我決定出去做生意，我需要本錢，我也不指望你們支持我，所以我現在只要自己應有的那一份工資，我想這么多年了，也應該不少?！?/br>
    “啥？！”陳家人皆吃一驚，不約而同地看向王素娥，就連陳世培和蔡水萍都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陳國安說道，“這做生意是件大事，不能意氣用事，我知道你最近和志培鬧不和，但是你也不能一時沖動，做出這樣的決定?！?/br>
    客廳外的陳希夢拽緊了手指，所以說，歷史沒有改變，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只是有些事，遲到了一些。

    就在陳希夢這么想的時候，王素娥又開了口，說道，“我已經決定好了，我想了很久，我要去上海?！?/br>
    “……”陳希夢低下了頭，果然，是上海。

    陳志培笑話道，“王素娥，你知道上海的馬路有幾條嗎？你念過書嗎？你認識幾個字？路標上的內容你看得懂嗎？你要做生意，你不要笑死人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