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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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簡將手枕在她的臉頰下。 “大齊的文人,活得其實是一把骨頭。一把不為權勢彎折,只為江山萬民砸碎的骨頭。都說宋家一門是權臣。是,我們是權臣,但我們絕不長逆骨,絕不愧功名職位。為此,子息緣薄,甚至斷送家族。這個選擇,和你當年的選擇是一樣的?!?/br> 她在搖頭。 “不一樣,不一樣宋簡。當年我還有力救下的性命,可是這一回……我……我害死了宋意然,我也再不能救下你了……” “別這樣說。害死意然的是梁有善,不是你。至于我……” 他頓了頓,“我得以尋回你,此生已無過多遺憾。紀姜。梁有善如今只有皇帝一個籌碼,南方的閹黨勢力已經全部拔除。你和內閣,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可以籌謀。不用為了在此時保下我,動搖你大齊根基。若青州和西北的軍隊反了,鄧舜宜,陳鴻漸要如何取舍?還有……” 他彎腰扶著紀姜坐起身來。鄭重地凝向她。 “父親,顧仲濂,還有我,我們耗盡心力,好不容易謀得的太平人間,好不容易定下的清明歲月,沒有必要,為了我一個人的性命盡毀?!?/br> 他說她大義凜然,然而真正大義凜然的人卻是他。 所謂為臣之道,是紀姜逼著宋簡懂的。 可是,當他真的懂得紀姜的時候,卻也同時被逼到了訣別的邊緣了。 一切正如她父親口中因果與輪回。選擇還是一樣的選擇。朝廷依舊千瘡百孔,忠良依舊視死如歸。唯一不一樣的是,她要失去宋簡了。 來不及,也不公平啊。 所謂“為妻之道”,她還不及學啊。 “你不要對我說這樣的話,宋簡,你若不在了,我絕不獨活!” 宋簡含笑搖頭,他抬手擦去她臉頰上的淚痕。 “傻瓜……” 說著,他偏頭凝著她面容。 “哪里有公主,殉一個臣子的?!?/br> “我早就不是公主了,我不過是你宋家的婦人,是你宋簡的妻子!” “別這樣。我還沒有看到梁有善的下場,還沒有看到我們的孩子娶妻生子,你跟我走了,以后,誰將這一切講給我聽呢?!?/br> 紀姜握住宋簡的手。 “宋簡,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他垂眸溫柔地回握她:“有你這一句話,我就已經覺得值得了。紀姜,我和我父親一樣,從不后悔此生為大齊之臣。不過,我還多他一樣。 說著,他抬起頭來,平寧地望向紀姜?!八魏喆松鷱牟缓蠡跒楣髦??!?/br> “所以,你就要逼我愧恨一生,還不準我死是嗎? *** 外面轉了陰。 發灰的天空被云層壓得很低。 刑部大牢的門隆隆而響。紀姜從門中沉默地走出來。鄧舜宜還立在原地等她。門前腰配繡春刀的人們翻身下馬,為首的手拖明黃色黃卷圣旨。正是李旭林。 鄧舜宜忙上前擋下道:“這里是刑部,由不得你胡來!” 李旭林道:“你看清楚了,這是萬歲爺親自下的圣旨。誰由命敢來擋的?!?/br> 鄧舜宜望了一眼紀姜。她卻沉默地立著,一言為發。 “刑部議罪還未結……” “刑部議的罪,還不是要萬歲批勾擬定,如今不過省去了這一環……” 他聲音輕漫,卻頂得鄧舜宜說不出話來。正額前冒汗時,卻聽紀姜道: “萬歲爺定的什么罪?!?/br> 李旭林將圣旨托到紀姜眼前:“什么罪,謀害后宮妃嬪,還能是個什么罪……” 他的話還沒說完,卻不想面前的女人抬手一把奪過了他手上的圣旨。而后從頭上拔下的一根銀簪,抖開圣旨,用尖銳處猛地將那黃綢劃開了一道大口子。 “你……” 李旭林怔了一瞬,卻不想紀姜根本不曾停手。綢質的東西被割碎發出刺耳的聲音,連鄧舜宜都被她的舉動嚇住了。 她望著李旭林,手卻握著簪子來回劃拉,直至將那道圣旨割成碎條。而后抬手舉到李旭林面前。 “你……來人,把這個瘋女人給我拿下?!?/br> “拿??!” 她仰起頭,迎上李旭林的目光。 “我藐視圣旨,犯謀反大罪,拿我去文華殿,交給皇帝親自問罪啊?!?/br> 說著,她甚至往前逼近了一步。直走到李旭林的馬下。 “舜宜,你先進宮,請趙將軍護母后去文華殿,告訴母后,紀姜抗旨謀逆,自請與宋簡同罪。然皇族的罪,刑部議不得,但求萬歲親審問?!?/br> 說完,她抬起一雙手?!袄钚窳?,不怕梁有善掐了你的脖子,盡管鎖我?!?/br> 李旭林被她逼退了好幾步。 將才的氣焰一下子被摁了下去。 “好,你厲害……你能救得了宋簡一時,能救得了他一輩子嗎?” 紀姜卻笑了一聲:“你們那個督主,不就賭我懦弱,疼惜幼弟。賭宋簡忠賢,不肯翻天嗎。你告訴他,別忘了,他是個賭徒,但坐莊的是我!” 李旭林從未見過紀姜此時凌厲。啞然不知道如何應對。 一旁的錦衣衛道:“大人,還是回去稟告督主吧?!?/br> 李旭林悻然點頭。最后看了紀姜一眼。不甘心地揮手道:“走!” 人馬從刑部的大門前退去。轟轟然絕塵于朱雀大街的盡頭。 紀姜卻有些站不穩。鄧舜宜忙扶住她。卻看見了她紅腫的雙眼充滿血絲。她一點一點地碾著手中破碎的那道圣旨,長吐出一口氣來。 “你今日的話,說得真駭人?!?/br> “還有更嚇人的?!?/br> 說著,她笑了笑,掙開鄧舜宜向水邊走去,一面走一面道:“我勸他反?!?/br> “什么?” 鄧舜宜忙跟上去:“你勸宋簡反……那他怎么說……” 紀姜望向平寧水面,目光轉柔。 那個人,有萬千柔情,有千萬道理。要做一汪水,利萬物而不爭。 “他沒有應我。但是沒有關系。我也沒有答應他?!?/br> 說著,她抬手將那道圣旨投入水中。漣漪一道一道散去,最后歸于平靜。 她靜靜地望著那沉水之處良久。 “他不爭算了,我來爭?!?/br> 第111章 冤孽 大雨疏狂。 陳鴻漸與顧仲濂相對而坐。顧有悔站在爐旁, 爐上煮著南方的老茶。雨水轟隆隆地敲砸著的屋檐, 檐下雨珠如簾。 “想不到,一別經年, 還能在帝京再見到顧老?!?/br> 陳鴻漸坐在窗邊。雨隨斜風如室,他朱紅色的儒衫袖口被雨水濡了個半濕。他挽起一半的袖,提壺壓腕正要替顧仲濂斟盞, 卻被一旁的顧有悔沉默地替過了手。他間腰間的懸劍別到身后, ,挽起青衫,彎腰傾壺, 將顧仲濂和陳鴻漸面前的茶盞一一斟滿。 陳鴻漸望著那青碧色的茶湯。 “連你顧家的少年郎,也都長成了?!?/br> 顧仲濂飲了一口茶水。 “雖經年,朝中卻還是老樣子?!?/br> 陳鴻漸屈臂撐顎,順著他的話去想深, 不由嘆道:“是啊。還是老樣子?!?/br> 一面說,也一面喝了一口茶。喉嚨濕潤后,聲流也走得順暢起來。他回顧道:“老大人, 當年宋簡入閣,我, 還有那些老閣臣都驚懼得很,害怕這個年輕人走斜他父親的路, 要把大齊江山都顛覆了。還是您看得遠,看到他那一身的家學風骨?!?/br> 顧仲濂笑了笑:“一直信那個人的……還是臨川公主。我們都怕過他,也戒備過他, 只有那位大齊公主賭他是個善人?!?/br> “也是個良人?!?/br> 陳鴻漸拿捏的這個語氣是誠懇的。 照理說,他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早把那些□□都看淡了,但卻沒有忍住,在顧仲濂的話后面添這么一句。不為揶揄,也不為取樂。只不過是因為無情無欲地站在朝廷的立場上,冷眼看這兩個人,一路蹣跚辛苦走來,他也起了憐幼之心。 “他們不易啊,現在這個局……” 陳鴻漸抬頭,越過撐展開來窗紗望向頭頂布滿陰霾的天空。 “總能破?!?/br> 出聲的是立在顧仲濂身旁的顧有悔。他也望著窗外,雨簾如一張細密網橫隔在人眼與外化風物之間??此戚p薄無力,人手卻不敢輕易抓扯。 顧仲濂拍了拍顧有悔的肩膀。 “天晚了?;馗グ??!?/br> “殿下晚些會過來?!?/br> 陳鴻漸伸手,稍稍推合上窗戶。 “這么大的雨……” “殿下說,有些事想聽聽二老的意思?!?/br> “我們的意思……” 陳鴻漸看向顧仲濂。 顧仲濂沒有立即應顧有悔的話。爐上的水沸騰翻滾,咕嚕咕嚕地冒出白煙。熏蒸著他的額角,漸漸滲出細密的汗水來。天雖在下雨,屋仲卻依舊十分悶熱。他沉默了半晌。卻抬一只手,解開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