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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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仲濂道:“犬子幼年即未在臣身旁教養,言行舉止難免粗魯,讓公主見笑?!?/br> “顧大人,有悔救我于危難,是紀姜的恩人,若他此行有大人的授意,那紀姜也記大人的恩情?!?/br> 顧仲濂再拱一回手,也不再去謙辭。抬頭對顧有悔道:“扶公主下車?!?/br> 差役替紀姜除了刑具,紀姜與顧仲濂一道往里行,顧有悔和刑部尚書陳鴻漸隨在后面也一道進去。 刑部的大牢里此時關押著平西侯府的家眷,平西侯除了鄧舜宜這個兒子以外,還有三個女兒,和一個尚在襁褓中幼子。還沒有斷奶,這會兒被侯夫人抱在懷中。其余人的人都瑟瑟地縮在牢室的一角,抬眼望著紀姜。 紀姜原本就認識這些人的,此時在這個地方相見,彼此心里都不是滋味。 顧中濂道:“這些人原本是要下詔獄的,旨意都發了,內閣冒死抗駁,這才把他們收到了這里。 紀姜在侯夫人的牢室面前停下腳步。 “若內閣不抗,這些人是不是已經跟著老侯爺去了?!?/br> 顧仲濂沒有回應她,仰面嘆了一口氣。 紀姜道:“從前的司禮監掌印,閆正汐是怎么死的,為什么掌印一職會落到梁有善身上?!?/br> 顧仲濂沒有說話,后面的刑部尚書陳鴻漸道:“梁有善從前雖然是司禮監秉筆,但從未過問過司禮監的事的,只與錦衣衛的人打得火熱,公主是知道的,司禮監畢竟是內宮的事,內閣過問責有僭越之嫌,錦衣衛背后牽扯的家族在內宮之中盤根錯節,他們支持,單顧大人和太后娘娘,也是不能強駁的。 顧仲濂接道:“至于閻正汐是怎么死的,說是在宮外吃多了酒,回到自家宅邸失足落入園中池內淹死的?!?/br> 他沒去把話說透。 紀姜蹲下身子,侯夫人懷中的幼子竟伸出手來,捏住了她垂在肩處的一縷碎發怎么都不松手 。孩子在牢獄之中瘦得可憐。卻沒有哭鬧。 紀姜想要去握那只稚嫩的手,又恐自己冰涼的手寒著他。 顧仲濂低頭續道:“如今,臣擔憂的是,青州會與梁有善暗中相通,那么青州的手就能直接伸到萬歲身邊去了。關于此事,臣不知公主此行青州,可有所察?!?/br> “有,宋簡……” 她眼眸一軟,垂下頭緩緩地呼出一口氣,才平聲開口道“要用鄧舜宜與梁有善做交易,鄧舜宜……” 說到這個三個字,牢室中的女人都抬起了頭。 紀姜并不是太愿意面對她們的目光,偏偏那個孩子拽著她的頭發不松手,紀姜只能垂下眼睛,避開女人們的目光。 “鄧舜宜……是因為我才去的青州,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所以……” “臣知道?!?/br> 顧有悔聽完他們這一段對話才明白過來,為什么在青州紀姜不惜背上行刺晉王的罪名也要幫鄧舜宜出后府。 “我也不想你們拿他的性命去扳梁有善。所以,我逼顧有悔把他送到江南去了。還望的大人,不要責怪顧有悔?!?/br> 侯夫人和其他女眷聽了她的這句話。忙掙扎著撲到門邊,“是公主救了我們舜宜嗎?” 說著,侯夫人掰開孩子捏住紀姜頭發的手,將他遞給身旁的女人,屈膝就跪了下去:“公主,您是我鄧家的恩人,虧我從前還對您諸多微詞,我真是……我真是罪該萬死?!?/br> 她一說完,其他的女人們也都跟著跪了下來。 說起來,也是挺諷刺的。從前先帝將紀姜賜婚給鄧舜宜的時候,整個侯府的人都是怨恨紀姜的。她對鄧舜宜的漠視令整個西平侯府都蒙羞??僧斷囁匆俗呱辖^路時,偏又是這個女人哪怕舍出自己,也要救他。甚至還為他考量,替他去尋最平安的一跳路。 侯夫人心里又羞又喜的,五味雜陳。除了謝和自責說不出別的話來。 顧仲濂在旁道:“臣也又罪要向公主請。當日借宋意然之手,對公主下毒的人,是臣?!?/br> 這話出口,顧有悔也垂下了頭,他當時看出了那毒藥是出自自己的師林舒由之手,多多少少猜出了此事有父親的授意……紀姜彎腰,一面去扶侯夫人,一面道:“我知道,不過,大人若真下個解不得的毒要了我的命。興許,余齡弱真會起殺宋簡的心?!?/br> “臣不敢?!?/br> 紀姜扶起侯夫人, “顧有悔?!?/br> “???” “你先出去,我有句話,想問問顧大人?!?/br> 她說什么,顧有悔向來不問,只聽。她既然讓他走,他拔腿就往走道盡頭退去了。 紀姜望看著他走過轉角,這才直起身,看向顧仲濂。 “你不敢,是因為母親嗎?” 顧仲濂沒有立即回答她,轉身背向青墻走了幾步?!安蝗?。立大齊的朝堂,能講良心的地方,臣還是想講?!?/br> 能講良心的地方。 這句話似乎也是在為紀姜開解。所以當年宋子鳴的事,就是所謂講不得良心的地方嗎? 紀姜望著顧仲濂的背影。她對這個大齊的當朝的權臣的情感著實復雜。 顧仲濂若承認是因為母親的緣故而不肯對紀姜下殺手,那紀姜反而不愿信。 可那一句“不全是?!眳s令顧仲濂對許太后的感情,有了真實之處。 “講良心的時候……難不難做?!?/br> 顧仲濂背身笑了笑,“難不難啊……公主當年救宋簡性命的時候,難不難?!?/br> 這幾乎逼出她的眼淚來,女人懷中的孩子哭鬧起來,侯夫人連忙抱過來摟在懷中哄著,那還沒有完全長開的臉哭得皺成一團。 紀姜不由回想起兩年前的冬天,她在榻上醒來,母親雙眼通紅地坐在她地榻邊。 父皇站在屏風后面,整間宮室都是血腥的味道。 太醫跪在她的面前,除了母親之外,所有的宮人和太監也都跪著。 母親撩開她額前的濕發:“孩子,你父親答應你了,放宋簡一條生路?!?/br> 聰慧如她,慢慢明白發生了什么,然而她將頭埋入被褥之中,咬緊自己的手腕,一聲都不敢哭出來。 講良心的時候難不難? 難啊,人在宮廷,在朝堂,每講一次良心,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顧仲濂見她沉默,回身轉了話頭。 “公主,聽紫荊關奏報,你與有悔在關外遭遇東廠的襲擊,不管怎么說,這段時日要委屈你在刑部大牢了,免得東廠再生事端,等刑部結案,臣再請公主與太后娘娘團聚?!?/br> “刑部要怎么結案?!?/br> “這就是臣和陳大人的事了,公主無需擔心,等臣的消息便是?!?/br> 說完,他揚聲喚道:“有悔?!?/br> 顧有悔應聲過來,顧仲濂將他讓道紀姜面前,“公主對瑯山之事應還有疑問,諒臣此時不能對公主言明。他是臣的唯一兒子,但臣愿將他的性命交給公主……”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顧有悔便急接道:“父親的意思是,肯讓我守著公主?” 顧仲濂沒有應他的話,仍對紀姜續道:“若他能彌補公主所受苦難萬分之一,就是他對大齊之功了?!?/br> 幼子的啼哭之聲漸漸平息下來。牢中四壁安靜。 紀姜沉望了顧有悔一眼:“大人這樣會害了他?!?/br> 顧仲濂笑笑,“無妨,公主,臣與內人為此子取名有悔,其意在此?!?/br> 父親口中說出這句話,無疑殘忍。 好在顧有悔似乎并沒有去想此話中的含義。 “好,紀姜在刑部等大人的消息,但紀姜還有一問?!?/br> “公主請問?!?/br> “朝廷召七王入京,是什么目的?” 第48章 史鏡 她雖然問出來, 卻沒有指望顧仲濂會對她合盤托出。 顧仲濂立在顧有悔身后, 沉默了良久,平聲吐出四個字:“以藩削藩?!?/br> 以藩削藩。 再解讀的明白和露骨一點, 就是借七王之間的相互牽制和猜疑,相互挫蝕。紀姜的臉頰微微發燙,顧仲濂也好, 宋子鳴也罷, 無論在稅政,軍事,民生上下再多的功夫, 最后也都會落到削藩這件事上。雖不能說完全相應,但這兩個人卻像是東漢時的另外兩大名臣,曹錯和主父偃。一個在“晁錯錯,清君側”的動蕩中被腰斬, 一個行推恩令,但最后仍落得:“及名敗身誅,士爭言其惡?!?/br> 歷史當真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觸碰皇權而不反主的臣子。 紀姜抬起一只手, 將被那幼子拽松的那一縷頭發重新挽回發髻上。此間她一直注視著顧仲濂。 “公主的目光,像在看一個將死之人啊?!?/br> 他的聲音平寧, 紀將的手在肩后滯了滯。誠然,相比宋子鳴, 顧中濂的透徹而冷峻。一言說到了本質,甚至在不慌不忙地預測自己的結局,連顧有悔在旁聽著, 也半明半不明地皺起了眉。 紀姜還能說什么呢? 她將手垂下來,同時閉上了眼睛,“朝局艱難,望大人保重,護好母后和萬歲?!?/br> 顧仲濂點了點頭,而后往后退了一步,屈膝跪下來,俯首完完整整地行過一個大禮。起身辭去了。 顧有悔走到紀姜身旁。 一面望著顧仲濂漸行漸遠的背影,一面道:“我爹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哪一句?!?/br> “什么將死之人,聽得我有點發毛?!?/br> 他用劍鞘不安地戳著身后的厚墻,墻縫上的灰塵被震落,在他的后襟上鋪了一層灰白。 紀姜彎腰去替他拂拭,“我也不知道,顧大人,向來都是個說話隱晦的人?!?/br> 顧仲濂畢竟心實,糾纏也只是一時的,看到她彎腰去替自己拂塵的,心中一下子樂開了花,絲毫沒有在面上做掩飾。 “紀姜?!?/br> “嗯?” “等我爹了結你的事,你要去什么地方?!?/br> 紀姜拍著手直起身,“我還沒有去想這個問題?!?/br> 說著她沉默了一陣,仰頭笑道:“不能再回宮,公主府也都收歸宗室了,偌大個帝京,好像還真沒個去處?!?/br> “真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