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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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到最后,兩敗俱傷地收場,掣肘的人太多了,陸佳在青州的官場上也混得不自在,索性借著回鄉丁憂暫時把攤子撂給了自己的女婿,宋簡的手法比陸佳狠,也比陸佳隱秘。他將楊慶懷推到了最前面,由著他為非作歹,掛著朝廷的名義,使老百姓的怨氣全部擠到了衙門門口。暗地了,卻將楊慶懷手上的民政之權全部捏到了自己的手中。 名聲,實權皆收。 軍政,民生大計,兩相統合,宋簡做到了陸佳沒有做到的。 從公主府到青州,他也才終于了解,父親為什么要抱著權勢不肯松手,比起府中清風在窗,明月在榻的日子,這種聞不見血腥味,卻看得見生死與沉浮的日子,才是男人們夢寐以求的。 宋意然很仰慕這樣的兄長,在家族的離散,身世的飄零之中,宋簡找到了一條出路。 這甚至可能,不止一條出路。 所以,宋意然絕不允許,他因為一個女人的阻擋而退回來哪怕一步。 “嫂子,你們府上的人,都在這里嗎?” 三十來個人,一一過眼,也就是大半盞茶的功夫,宋意然掐捏著消磨掉一半的小指指甲,側頭向陸以芳問道。 陸以芳沒有回答,到是前面的辛奴道:“小姐,府中人不多,除了外出采買的,如今都在這里了?!?/br> 宋意然冷冷地笑了一聲,“嫂子不敢答,卻叫你來答。不對吧,我聽說府上新來一個奴婢,是兄長親自從青州府衙門前接回來的,不叫來見見?!?/br> 辛奴望向陸以芳。 陸以芳正吹茶面上的浮絮,青白色的茶煙籠著她的臉。 “哦,你說臨川。她身子不好,才下得床,人還在將養,你……” “嫂子容她這么輕狂的?”陸以芳的話還沒有說完,宋意然已經一句頂了上去。 陸以芳擱下茶盞,“意然,今日諸位夫人都在,你兄長……” “你讓她來,我專門備了一樣東西賞她?!?/br> 她仍然沒有容她說完,話趕話地逼了上去。 陸以芳掃了一眼周圍其他幾位夫人,有人雖然低頭吃茶,但臉上無不掛著看戲的神色。陸以芳垂眼笑了笑,盞中的茶絮在眼前散出一個破碎的圖案,縫隙處露出她的五官來,那柔善的眉眼讓她十分滿意。 “罷了,迎繡,去喚她來?!?/br> *** 人生的本質是灰燼,終究要為某一樣東西,某一個人瘋狂地燃燒殆盡。 從本質上來說,紀姜覺得,宋意然和自己是一樣的人。 當婚姻這一盞燈被某些東西熄滅,又或者平寧的歲月被奪去,“家族”就會一把鋒利的刀,一下子砍入女人的骨頭之中。在嘉峪拼死也要保全宋簡的宋意然,和如今為了解朝廷之圍,只身來到青州的自己,有多大的區別的呢。 但人與人之間,從來沒有交換義務交換立場,來彼此理解。 所以,當紀姜走到花廳前的院落之中,抬頭迎面對上宋意然那雙隱隱發灰的眼睛時,當宋意然看見雪中施然而立,仍然宛如明珠的女人時,二者心頭皆有澎湃,卻又各不相同。 “呵,真好看。真是讓人心疼?!?/br> 宋意然捧著手中的黃銅暖爐走到門前,迎繡打起遮雪簾,紀姜的那張臉終于明明白白地落入了宋意然的眼中。 她低垂著眼,背脊卻挺地筆直,在一眾習慣了卑躬屈膝的下人當中。她理所當然地凸顯出來。理所當然地,被宋簡“看入眼中?!?/br> 迎繡牽了牽紀姜的衣袖。她才慢慢地伏下身去對宋意然行禮。 這個禮行得并不容易,無論她下了多大的決心,走出大齊的宮廷,去融入宋簡身邊那個復雜又混沌的世道,她骨子里還是優雅的宮廷貴族。 向宋簡屈膝容易,畢竟那是曾經相濡以沫,皮rou相挨的人。面對宋已然,卻沒有那么容易。 “請小姐安?!?/br> 她吐出這句話的時,宋意然的背脊上像爬上了一只惱人的蟲子,在骨髓里亂竄。 她說不上來心里頭是爽快還是別扭,總之像是一把刀子抽出來握在手中,手卻被另外的人捏住,她突然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握住那把刀子。 張氏道:“楊夫人,你不是說有東西賞她么?!?/br> 宋意然的心緒被這一句扯回來,她收回目光,轉身往廳中走了幾步。 “對,聽說她年歲不小了,是從外地逃荒來青州的人,平常女人到了這歲數,都有個歸宿不是?我意園的管事,去年剛喪了妻,這姑娘模樣,我看著心疼,配給我園中管事的,這不剛好?” 說完,她抬頭望向陸以芳,“嫂嫂,你賞她出去,我也賞她進來,可不兩邊都歡喜?!?/br> 第19章 撕咬 升仙樓的酒宴才起了個頭。 年節里頭,各處置席都忙亂得很,升仙樓今日閉門謝客,甚至連廚房都讓了出來。聽說帝京來了御膳廚子,要做什么大菜,廚子都圍在廚房門口想看,里面卻遮得嚴嚴實實的,諱莫如深。 東廠督主梁有善這回遣來押送賞賜的人叫李旭林,是東廠的帖刑官,也是錦衣衛千戶,他和錦衣衛那些貴族出身,吊兒郎當的男子不大一樣,算是被梁有善一手養大的,祖上雖也是累世的貴族,其父卻早死,到他這一代就徹底沒落了,梁有善把他帶倒自己身邊親自教養,這二人身上,到有一種如父如子的關聯在。 他與宋簡也是舊識,這會兒席上已經喝過三巡酒了,他還氣定神閑,宋簡倒是有些上臉。 “你是怎么了,今日醉得這樣快,心里頭有事?” 宋簡盤著腕上沉香木珠子,一百零八顆,將好掐完一輪,手在紅瑪瑙的佛頭母珠上停住。抬眼未抬頭。 “吃了宮廷御廚做的蟠龍膳,心里怯?!?/br> 李旭林笑出了聲,“蟠龍升天,成飛龍,一方諸侯入主中京,多好的兆頭。我來時,都主囑咐,這層意思要帶到?!?/br> 宋簡垂下眼,平道:“我怎么入局,你們東廠和錦衣衛都干涉不了,你回去告訴梁有善,叫他把他那雙爪子,給我從青州收回去。別以為他在長山搞出的事情,我不知道?!?/br> 李旭林收住笑道:“是,宋大先生?!?/br> 繼而又朗容,“你們兩個人,一個在青州,一個在帝京,把我當個傳聲筒兩邊奔就算了,可別叫我里外不是人啊?!?/br> 宋簡哼笑了一聲,抬手舉盞,并不應他的話,只道:“喝酒?!?/br> 李旭林也端起酒盞,剛要喝,卻一眼撇到了他手腕上的沉香珠串,又道:“誒,長山那件事情,你是怎么查出來的,難道是那位公主跟你告了狀,聽說你在青州衙門前把她打了一頓,這會兒呢,人在你府上?” 宋簡看了他一眼,“你差辦完了就滾回帝京去?!?/br> 李旭林對他的態度到是毫不在意,倚回椅中喝了一口酒,而后看著酒盞上的美人圖,若有所思道:“宋簡,其實,你真該讓她就死在長山上。那是督主對你的好意,都打到白水河了,就差一步,顧仲濂那些個人就該玩完。為了那個背叛你的女人,何必?!?/br> 宋簡看向窗外,雪花如粉。 “你們這些在帝京里溜馬逗鳥的人懂什么。白水河,沒那么好打?!?/br> “怎么說?!?/br> 宋簡沖著窗外揚了揚下巴,“今年雪大,造成南京那邊的災荒,雖然堵死了朝廷南撤的路,但是,大雪封路,青州的糧草也很難及時運送白水河。白水河是個河谷地帶,顧仲濂一旦尋機和圍,樓鼎顯就很可能有去無回?!?/br> 李旭林拍了拍大腿?!芭丁哉f,臨川公主不過是你退兵的借口?” 宋簡搖了搖頭,“不是,她是我給大齊朝廷的一階血rou臺階,讓他們去踩?!?/br> 李旭林眼中閃出一絲光,直身湊近他道:“你可真毒,你打出'太白經星,主女禍'這個旗號的時候,是不是就料到了現在這個局面?” 宋簡沒有應他,但李旭林顯然來了興致,他夾了一片冷透的鹿rou放入口中,一面咀嚼,一面道:“不過,你真不應該再把那個女人放在身邊了。她畢竟是大齊皇室的人,就算你要折磨她為你父親報仇,尋些法子,xiele憤就殺了了事?;蚴悄阌X得太殘忍,把丟到窮鄉僻壤里配個人,栓死她的一生。都比放在身邊好。誰知道她從帝京過來時,顧仲濂跟她說過什么,現在,顧仲濂和許太后攪得混亂火熱,這三個人,一個家,一條心,指不定給你下什么套?!?/br> 李旭林的話,宋簡也想過。 但他一想起紀姜那雙坦然的眼睛,他又覺得,殺掉她,就和認輸沒有什么區別。 她有勇氣獨自來到青州,她敢面對近在咫尺的折磨或者死亡,他卻不能面對她了?只能用死來了結自己與她此生的糾纏?這不是泄憤,這是躲。他不信,他此生揮不去對一個女人的舊年情。 再者,她現在不過是個女人,是個奴婢,如今一無所有地呆在他圈給她的一方地上,能翻個什么天。他怕什么呢。 李旭林見他不說話,以為他英雄氣短。 “你還帶著這串沉香木珠串。知道的說你是不忘滅門之恨,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不忘舊情。對了,你要是想不到什么法子折磨她,我到是可以給你出出主意,你知道我們詔獄里什么都沒有,就是折磨人的法子多,我跟你說……” “李旭林?!?/br> 他寒聲打斷他。 “???” “梁有善是不是覺得,他現在可以指點我的事了?!?/br> 李旭林聽出了他不想談論關于紀姜,并重新將話題拉回了敏感的地帶,這是在他的位置上,十分不好介入的,于是縮回身,閉了口。 兩人又叫了一巡酒,上酒的小二放下酒,走到宋簡身邊道小心道:“宋先生,您府上的張管事來了。說府上出了些事,請您回去一趟?!?/br> 李林旭本身也覺得自己將話題聊尷尬了。 借著這個茬兒站起身道:“既然你府上有事,我就告辭了。宋簡,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喝多了酒就愛胡說話,若是說錯了什么,你大人大量,別和我計較。我明日就回帝京了,等哪一日,你入帝京來,我再與你喝酒?!?/br> 說完,起身彎腰拱了個手,告辭走了。 宋簡等他走了,才從升仙樓出來。張乾正等在車攆旁。 還沒待張乾開口,宋簡便問道:“小姐入府了?” 張乾正愁不知道怎么說呢,他這一問,到是解了他的困,忙道:“是啊。這會兒,正和臨川姑娘鬧得不可開交?!?/br> 宋簡撐著張乾的肩上攆,這一兩日,天回暖,他的膝疼好了不少,卻仍舊使不得大力氣。 “夫人怎么說的?!?/br> 張乾小心扶著他坐好,“夫人不好說什么,爺您是知道的,小姐那個脾氣,那個做派,府中哪個人不得讓著她?!?/br> 宋簡嗯了一聲,“臨川呢?” “臨川……” 張乾欲言又止,“爺……您還是親自回去看吧?!?/br> 宋府門前此時圍滿了人,紀姜被人從府中拖扯了出來,一路拖到大街上,連鬢發被拽扯得松散開來,宋意然仍舊捧著手上的黃銅爐子,跨過了宋府的門檻。身后跟著陸以芳與陳錦蓮并其他幾位夫人。 見他們出來,門上候著的意于園管事忙上前來作揖。 宋意然看了紀姜一眼,對那人道:“我可是疼你的,人你已經看過了,你想想,她與你做續弦夫人,好不好?!?/br> 那管事的一輩子沒出過青州城,哪里見過紀姜這樣的女子。 雖是穿著一身下人的服飾,身上被抓扯地凌亂不堪,通體的氣質卻還是讓人移不開眼睛,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夫人心疼我們,哪有我們說不好的道理,這姑娘……真是……真是……” “真是你的催命符!” 眾人一愣,紛紛移目看去,這話卻是出自紀姜的口中。 宋意然撫在暖爐上的手一下子摳緊,仰頭冷笑了一聲,“呵,于管事,你的女人,你自個動手來管教?!?/br> 于管事怔了怔。